12

陸長淵此時剛下飛機，給虞菡打電話的時候顯示正在通話中，他坐上車子之後擡手示意助理等會兒再說話，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這回虞菡接了，陸長淵能聽見她那邊車水馬龍的聲音，虞菡的聲音也有些小。

“有事？”陸長淵只是兩個字。

虞菡沒想到陸長淵居然還會回撥，在腦袋裏想了一會兒後她道：“我們學校那幾個學生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陸長淵垂眸，他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沉默。

他所在的地方正下着絲絲細雨，陸行之往窗外看去，外面的景色都有些朦胧，電話裏虞菡的聲音好像大了些：“謝謝你，陸叔叔。”

陸長淵沒想到虞菡會突然道一聲謝，他臉上露出了這些年來少有的怔愣表情。

陳鴻坐在副駕駛位上一直在通過後視鏡觀察着陸長淵的表情，陸長淵此時居然露出了一點親和的笑意，還對電話那邊的人道：“沒有必要謝我。”

“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之前陸叔叔不是和我說權勢是刀，那你現在所做的這些，又算是什麽呢？”

北城，祝瀾和虞菡隔得距離有些遠，虞菡打電話的時候他不好在旁邊，可是他還是會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虞菡。

此時快入秋，樹上的葉子因為風力稍稍吹下來了一些，有一片枯葉正好從虞菡眼前落下。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迷茫和嚴肅，聽見那邊的人說了什麽，她咬了咬唇然後道：“我知道了，我努力。”

祝瀾的腳步停下，虞菡表情有些氣悶憤怒，她把手機放在校服褲的口袋裏，臉上也氣鼓鼓的：“祝瀾，你就請我一個人吃飯嗎？”

“是啊，怎麽了？”

虞菡搖搖頭：“沒有，我還以為你要請很多人呢，沒想到只請我一個，有點受寵若驚。”

祝瀾看着虞菡的笑顏，她笑起來的時候很漂亮，眼中滿是璀璨星光，耀眼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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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瀾看了一會兒，微微低頭藏起自己的那一絲小心思。

虞菡的飯量其實不算很大，祝瀾點的也基本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祝瀾點完菜之後虞菡看他，她突然發現祝瀾的眼神和以前好像有很大的變化。

他的眼睛好像變得更黑了，眼裏也多了幾許複雜難辨的光，虞菡只以為這是“成長”的标志，一時間心裏沒有想太多。

祝瀾笑笑，他有一雙很大的眼睛，雙眼皮像是刀刻的一樣，其實也顯得很有精神。

“我們好歹也認識了這麽久了，你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我還是知道的，你呢，升高中了感覺怎麽樣？”

虞菡喝了一口果汁，無奈的聳聳肩：“不怎麽樣啊，感覺和初中沒有什麽區別。”

祝瀾像是想起什麽，很有興趣的道：“我記得你以前考試永遠都是剛好及格，不知道你在高中能不能也保持紀錄。”

虞菡眨眨眼，擡手摸了摸鼻子，像是在掩飾什麽：“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一切都是玄學的作用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每次考試都是那個樣子。”

祝瀾臉上一直挂着笑，可是那笑容似乎進不了人的心底。

晚上虞菡回家，祝瀾送她到樓下，擺手和她說再見。

虞菡在自家樓下看着祝瀾離開，祝瀾的背影慢慢消失，虞菡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下來。

她坐電梯回家，電梯裏的空調突然讓虞菡打了一個寒顫，她腦海裏又冒出之前陸長淵說的那句話。

——因為刀要用在對的地方，若是濫用，只會傷到自己。對了，你下個星期會有月考，我很期待你的成績。

虞菡嘆氣，看着電梯裏自己的表情，有些頹喪，喃喃：“有什麽好期待的，這麽多年都是這個鬼樣。”

電梯“叮”的一聲，門開了虞菡卻沒有出去。

她突然想起什麽，眉心都揪在一起。

她總感覺有些奇怪，以前她和祝瀾出去玩的時候祝瀾都會叫上很多人，可是今天祝瀾卻單獨請她吃飯。

雖然之前在飯桌上的時候虞菡沒有起疑心，可是現在看來，祝瀾和她說話的一些神情以及他和自己說話的樣子，都和以前有些變化。

比如說他突如其來的殷勤，為自己夾菜，以及他看自己的眼神，虞菡總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

虞菡走出電梯，到家門口後從自己的包裏拿出鑰匙，一個失手鑰匙掉在地上，她卻沒有去撿。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大院的時候。

吳嫂在家裏聽見門外鑰匙落地的聲音，在裏面喊了一聲：“小菡？”

虞菡連忙回過神來，撿起鑰匙立馬開了門。

“啊，我剛要開門呢，吳嫂你耳力真好啊。”

吳嫂把虞菡手裏的書包接過，道：“小菡，你今天一個人和那個祝瀾出去玩的啊？”

虞菡點頭：“是啊，怎麽了嗎？”

“你可能會覺得吳嫂多嘴，雖然你這個年齡的孩子喜歡出去玩是正常的，但是還是少和男孩子單獨出去，要不然被一些有心人看見了，不知道會怎麽想你，你要小心一點，啊。”

吳嫂長得很慈祥，慈眉善目的，她說話其實虞菡多多少少還是能聽進去一些。

聽完吳嫂的話虞菡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她不知道此時祝瀾正在她家小區門口，往虞菡所住的那一棟看着。

那雙眼睛，像極了虞菡夢裏的那雙眼。

虞菡成績一直算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她就是那種中等成績，老師對這種學生沒有太深刻的記憶，但也不會像對待尖子生一樣去認真培養。

不過虞菡在這種重點班裏的劣勢很快就顯現出來了，就算是那幾門學科都正好踩着及格線的位置，虞菡也是衆望所歸的拿了倒數第一。

前段時間祝瀾說自己休假，所以總是有事沒事就來找虞菡，虞菡拒絕了好幾次。

她說自己要考試，要早點回家，不能和祝瀾出去玩，于是祝瀾也沒有再纏着她，只是在離開的那一天打電話給虞菡道了個別。

虞菡現在也算是一中高一級的風雲人物，雖然她自己不這麽覺得。

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學生，成績也不算好，莫名其妙受到這麽多的關注可能只是因為她打了一頓高二橫行霸道的學長吧？

成績出來的這天下午，虞菡拿到自己的試卷匆匆掃了兩眼，然後就夾在自己的課本裏面了。

這日陽光正好，她這個星期坐在窗戶旁邊，她手上拿着一只鉛筆，正在自己的本子上面寫寫畫畫。

班主任有時候總是會措不及防的過來巡班，虞菡畫畫正畫得興起的時候，窗戶邊突然有了一個人影，那種驚吓程度無疑和容嬷嬷在窗戶裏偷偷看你是同等級別。

下課之後，虞菡從自己的課本裏面拿出了自己的語文試卷，然後去了班主任辦公室。

之前班主任抓住虞菡現行的時候只是很簡單的說了一句話：“下課之後拿着你的試卷來我辦公室。”

虞菡從外表看上去絕對算得上是一個乖學生，她留着不算厚重的劉海，紮着一個簡單的馬尾，校服也穿得很整齊，沒有像個別學生一樣追求時髦在校服上寫寫畫畫。

她走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有其他的老師在辦公室，虞菡看見自己班主任，走到班主任辦公桌旁，小聲叫了一聲：“秦老師。”

秦升是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執教已經十五年有餘。

他看見虞菡拿着卷子過來，把桌子上原本寫的教案合上，放在一邊，擡手示意讓虞菡把卷子放上來。

“我看你在上英語課的時候在畫畫，畫得很漂亮，以後是想考和藝術相關的大學嗎？”

虞菡表情有些呆：“沒有啊……我沒想過這些。”

秦升笑笑，然後開始了長達二十分鐘的說教，先是和虞菡聊了一些關于夢想的話題，然後把注意力轉移到試卷上。

“從你答題的這些方法和對錯程度上來看，你基礎還是很紮實的，就是作文得分太低了，就算是散文形式也只是形散意不散，可是你的作文散的有些太嚴重，下節課我會針對作文專門說一些寫作手法和如何選材，你記得要好好聽課啊。”

虞菡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腦子有點暈。

她發現這個班主任和她初中的班主任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初中的班主任是從鄉下調過來的，虞菡倒沒說瞧不起他，只是他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以及跪舔副校長急求上位的姿态讓人看着實在是不舒服。

成績差就使勁貶低你，将你說得一文不值之後又談論起別人有多優秀，開會的時候還大肆宣揚這是想激發學生的鬥志，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完美的借口。

虞菡原以為高中班主任也會沿用這種“貶低式”的教育方法，沒想到這位秦升老師居然是習慣打溫情牌的。

虞菡看了看自己的試卷，突然生出一股羞恥之心來。

虞菡月考出成績陸長淵自然是知道的，他看着虞菡的成績單感覺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陸長淵把成績單看完之後随手放在一旁，在心裏想着：“除了語文多兩分其他分值都正好在及格線上，能考成這樣她也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