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虞菡從小到大一直都很怕冷，所以她身上總是會穿很多衣服，但是穿得再多也沒有用，只要一到冬天，她的腳就和兩塊冰一樣，凍到沒有知覺。

睜眼時虞菡發現自己的嘴巴被膠帶給封住了，手腳也被綁在了一起。

她往周圍看了看，這裏好像是一個雜房，房子裏只有一盞暖橘色的燈，正好吊在虞菡頭上，有些刺眼。

按照虞菡看了這麽多年小說的經驗，她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是被綁架了。

她喉嚨咳了兩聲，弄出了一點動靜，身後一直坐着的男人站起來，發出一點聲響。

虞菡迷迷糊糊想起來，她正在小區裏走着準備回家的時候，好像突然被一塊毛巾捂住了嘴，然後她就昏過去了。

男人走在虞菡面前，虞菡看見他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輕笑兩聲，語氣居然很柔和：“沒事，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等我拿到我想要的自然就會放你走。”

雜房裏有個小煤爐，上面正燒着開水，水壺“咕嚕咕嚕”往外冒着熱氣，但即使是這樣也絲毫沒有給房間內帶來一點溫度。

虞菡又支支吾吾了幾句，像是有話要說，祝瀾把水壺移開放在地上，手往煤爐上面靠了靠取暖。

“你是想對我說什麽話嗎？”

虞菡點頭，她喉嚨裏發出的音調似乎祝瀾能聽懂：我不會亂叫的。

祝瀾上身穿了一件皮夾克，他的頭發留得有些長了，微微遮住了眼睛，但還是能看見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把煤爐往虞菡這邊移了移，然後搬了一個凳子坐在虞菡對面，擡手幫虞菡把嘴上的膠布給撕了。

虞菡的嘴皮被撕破了一個小口子，流出兩顆血珠，她抿唇把血珠舔了，對正坐在她對面的祝瀾道：“你在犯法。”

祝瀾滿不在乎的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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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麽，錢？”

虞菡的情緒一直都沒有顯得太過激動，她甚至和祝瀾開始慢慢交流起來。

祝瀾的雙手被凍得很紅，還有一些裂開的跡象，他一直盯着煤爐裏那淡藍色的火焰，他沒有回答虞菡的問題，反而道：“我其實一直騙了你，我沒有去過部隊，現在也沒有住在大院那邊了。”

虞菡的手被綁在背後，手腕被勒住，手已經開始慢慢因為寒冷變得紅腫起來，但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小聲問祝瀾：“為什麽呢？”

她并沒有特別的驚訝，祝瀾擡頭看着她，發現女孩的眼睛是那麽好看，可是他們之間注定是仇敵。

祝瀾的手放回了腿上，他苦笑兩聲道：“十年前，那時候我九歲，我爸因為查出貪污受賄被捕，是你父親親自帶人抓的。那時候我也不大，住在我父親同僚的家裏，就是你家隔壁一點，寄人籬下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幾年。”

虞菡沒有說話，她認真聽着，一直看着祝瀾的眼睛，沒有移開過。

祝瀾繼續道：“後來他們也知道一直留我住不是辦法，很委婉的把我送走了，那時候我和你說我去了部隊。”

虞菡點點頭，她其實也只記得一些小時候的事，她對周圍人家裏的情況并不是很在意，所以祝瀾的事情也從來都沒有了解過。

“所以你很恨我嗎？”虞菡問。

祝瀾搖頭，他反而笑了笑：“我其實挺喜歡你的，你比其它女孩都漂亮，而且也很有個性。”

祝瀾擡手看了一眼手表，算着差不多時間到了，拿出虞菡的手機問她密碼。

虞菡報出一串數字，她知道盡管祝瀾說不會傷害她，但是在現在這種被劫持的情況下，她還是要繼續配合下去的。

虞菡突然閉上眼睛，她腦海裏閃過很多東西，耳邊也傳來了祝瀾的聲音：“陸總你好，虞菡現在在我手上，你有多少誠意來贖她？”

接下來無非就是電視劇裏演過的那一套，威脅，贖金，定地點。

虞菡睜開眼睛，他看着正在打電話的祝瀾，再看見他手上的裂傷，像是明白了些什麽。

但是她還是沒有開口，虞菡眼睜睜的看着祝瀾架起小桌，開啓筆記本電腦之後再往旁邊支起了攝像頭等一系列的東西。

沒過多久虞菡的臉就顯示在電腦上了，哪怕是暖色的燈光也能看得出來她以前紅潤飽滿的唇現在變得有些蒼白。

“你果然還是想要錢。”虞菡似乎已經有了結論，她擡眼看着祝瀾，眼神變得逐漸冷漠。

祝瀾點頭：“是啊，我要錢，這麽多年我窮怕了。”

虞菡并不理會他的賣慘，繼續道：“你故意把綁架我的時間挑在我爸回來之前，是因為這樣的話只有陸長淵是管我的人，他手上有你想要的錢，而且還是很多。”

“你很聰明。”

“祝瀾，你會害怕嗎？”

“我怕什麽？”

虞菡陰恻恻的笑，她的睫毛被燈光照得投下一片很大的影子，這個笑容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魔鬼。

“怕我爸回來之後，你的結局會像你父親一樣，親手被我爸關進監獄裏，永無天日。”

祝瀾搖頭：“我不怕，虞菡，你還小，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懂，我就不和你多說了。”

“你和你的父親一樣，貪婪無賴。”虞菡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祝瀾突然從後腰拿出一把槍，抵在了虞菡額頭上，虞菡睜開眼睛，看着眼睛已經有些發紅的祝瀾，她突然笑起來，聲音卻沒有顫抖，依然甜美：“男人果然都是騙子呢，你之前不是還說不會傷害我的？而且你等下要直播？你還拿槍指着我，這些可都是證據啊，你如果想拿了錢跑，這并不是明智之舉。”

“對的，都是騙子，你知道我恨你父親，所以我不僅要錢，我還要虞右清痛苦一輩子。”

陸長淵在接到通過虞菡手機打來的綁架電話之後，第一時間就聯系了警察。

從聲音上來聽陸長淵并不知道綁架虞菡的就是祝瀾，不過報警之後警察那邊接到案子立馬派了人查，而那一隊人正好就是之前讓虞菡寫過檢查的顧康。

顧康讓人查了虞菡的通話記錄，發現虞菡在失蹤之前她給陸長淵打過電話，同時還有一個名叫祝瀾的男人給她打了電話，第一通電話虞菡沒有接，可是第二個電話虞菡卻接了。

陸長淵拿到了虞菡所住小區的監控記錄，他和紀燃來到警局，直接去找了顧康。

監控記錄裏面顯示虞菡正好走在小區裏，然後被一個人突然從後面捂住口鼻帶走，那個人戴着黑色鴨嘴帽和口罩，看不清到底長得什麽樣。

陸長淵把之前綁匪給他打的電話錄了音，交給了顧康，手機旁邊還插着充電寶，他坐在警局辦公室的一處，眸色陰沉。

他看見警察查出來的通話記錄之後就一直皺着眉。

祝瀾陸長淵有些印象，陸長淵記得之前他和虞菡提過，少和祝瀾接觸。

祝瀾的父親因為貪污進了局子裏，然後在監獄裏自殺，祝瀾的母親很多年前就出國了，她并不想管祝瀾。

于是祝瀾就暫時被大院裏的一對夫婦收養了，但是祝瀾很喜歡惹事，他身高體壯，打架又是一個狠角色，為了少給家裏惹事，祝瀾還是被送走了。

祝瀾原本是要被送到鄉下去的，可是中途他逃了出來，不知道去了哪裏，也沒多少人在乎。

他就在一家保安公司做了保镖，陸長淵之所以對祝瀾如此熟悉，是因為他在他對家老板的身邊看過祝瀾。

可是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陸長淵叫紀燃派了人準備了現金正前往之前祝瀾所說的放現金的地方。

祝瀾的要求其實也不高，一千萬，對陸長淵來說他還是拿得出的。

可是就因為綁匪只要一千萬，讓陸長淵心裏越發不安。

警局裏的警察正在對虞菡的電話進行定位，這時候陸長淵的手機收到了一個視頻。

陸長淵起身站在顧康旁邊，他們一起打開了那個視頻。

虞菡在視頻裏面的狀态不算很好，她頭發披散，唇角有些許血跡，閉着眼睛，像是有些疲憊的樣子。

陸長淵擡手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點整。

距離虞菡被綁架已經過去了将近三個半個小時。

視頻總共一分鐘，最後五秒裏虞菡睜開了眼睛，她看着攝像頭，眼裏卻沒有任何恐慌之色。

結束視頻的那一剎那，警局辦公室裏也響起了一個警察的聲音：“定位有了！”

虞菡的喘息聲慢慢變小，她被祝瀾掐住脖子，臉也慢慢變得漲紅。

突然祝瀾松手，他退後兩步指着虞菡，臉上滿是憤懑之色：“你為什麽就是一點都不恐懼，不害怕？為什麽？啊？！”

虞菡低下頭大口的呼吸，她臉色從紅到白，像一個溺水的人。

身體忽然就暖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祝瀾的那一下激發出了虞菡身體裏全部的熱量，她擡起眼看着祝瀾，從喉嚨裏“呵”了兩聲。

“恐懼？我不會的。你永遠只是一個窺視者，如同過街老鼠一樣。我為什麽要對一只老鼠感到恐懼呢？哪怕我死了，你也逃不掉的。”虞菡說話的聲音很慢，她嗓子因為剛剛被掐過的原因變得沙啞無比。

祝瀾咬牙切齒，虞菡好不容易理順了呼吸，她擡頭看着頭頂的燈泡，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大院裏看見的那雙眼睛。

“我以前住在大院的時候，每個星期天下午在後院偷窺我的人，是不是你？”

祝瀾很爽快的承認：“是我。”

“祝瀾，你真惡心。”

他那雙惡心透頂的眼睛在虞菡的夢裏将近持續了四年，虞菡的手指動了動，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讀過的一段話。

虞菡的腦袋被光恍的有些暈，她眸色有些淺的眼被光照耀的宛若琉璃。

“我身處光明……與黑暗的夾縫，喜歡光明，同時又遠離光明。懼怕黑暗，同時又向往黑暗。”

虞菡的聲音很輕，像是幽靈在你耳旁低聲吟唱。

祝瀾一步一步往後退，他渾身顫抖着，最後退無可退只能貼在牆上，死死盯着虞菡的眼睛。

虞菡慢慢歪過頭，她嘴角之前的傷疤現在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紅色的膜。

“你住嘴，你住嘴！”祝瀾被她逼得有些癫狂，他從雜房裏一個滿是灰塵的桌子上重新拿起槍，指着虞菡。

“本該在黑暗中褪下光明的我，卻又得到了光明。我從迷醉中蘇醒，将一步一步從深淵走向天堂。”

虞菡知道自己不應該激他，但是讓她惡心了這麽久的人現在就在她面前，她如果不做些什麽，她不甘心。

更何況，祝瀾從一開始怕是就沒有想過要放她走，剛剛她就差點死了。

虞菡慢慢把仰着的頭放下，嘴角劃開一個有些可怕的笑容，她看着祝瀾，目不轉睛：“你知道讓一個人痛苦，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身處光明與黑暗的夾縫。喜歡光明，同時又遠離光明。懼怕黑暗，同時又向往黑暗。本該在黑暗中褪下光明的我，卻又得到了光明。我從迷醉中蘇醒，将一步一步從深淵走向天堂。

——厄蒼逆

小天使們六一快樂哈哈哈哈哈！

虞菡這孩子心裏不像陸長淵想象的那樣純白無暇，別說女主怎麽了，文案标了人家腹黑_(:з」∠)_

唉，早熟（來自親媽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