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顧盼微微仰着下巴, 剛剛哭過的眼睛,如被清水洗過般澄澈, 她認真的盯着鐘硯的正臉, 看了一遍又一遍。
男人神情冷淡, 眉間像着覆霜雪,看起來冷冰冰的,他垂着頭看向她,眼神平靜。
顧盼沉默,仔細想了想鐘硯最後愛上她的幾率有多大。
于外人言,問起鐘硯的性子,多半都要誇上一句溫吞柔和。
不過顧盼也明白鐘硯內心清冷孤傲, 控制欲強野心勃勃, 不是一個會為小情小愛所垂眸停留的男人。
《暴君》寫了幾百萬字, 到最後也未曾言明鐘硯愛的到底是誰,或許他真的誰不會愛上。
鐘硯沒答應她回娘家小住幾日的要求,顧盼也不怎麽奇怪。
顧盼的母親出身低微,娘家人都是普通人, 沒錢沒權,若是将來她想從鐘硯身邊離開, 只能靠自己, 指望不上他們。
她母親這麽些年活在顧家後院, 低調不惹事,雖說性格軟弱,一點小事就喜歡哭哭啼啼, 仿佛天塌了下來。
但不可否認她母親有點小聰明,這麽些年也藏了不少錢,攢了不少積蓄,就連小氣善妒的顧夫人都沒察覺,
顧盼覺得或許她能從她娘親口中得到些好的建議。
“不過住幾天而已,你何必如此小氣?”顧盼眯眼笑了笑,“我聽說太子妃每個月都回一次娘家,一去就是好幾天,我……”
鐘硯冷冷瞥她,陰不陰陽不陽的嗆她,“你又不是太子妃。”
顧盼:“……”
鐘硯打從心裏不喜歡顧家那個地方,“前些日子不是陪你回去過了?你若是真的想他們,大可以派馬車将他們接過來見見面。”
顧盼心知一時半會說服不了鐘硯,勉強歇了這份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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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主殿,氣氛低沉。
布膳的侍女被押在殿中,臉色煞白,咬緊牙關死活不肯承認,太子妃冷冷看着她,壓着嗓子問:“本宮再問你一遍,到底是何人指使?”
侍女渾身微微發抖,卻一臉坦然不怕死的模樣,無論怎麽逼問都沒法子從她嘴裏撬出答案,有骨氣的很。
李音畫不是猜不出是誰做的,但顧舒懷手段幹淨利落,愣是沒抓到确切的證據,沒法對她發難。
下/毒的侍女倒是認的爽快,承認自己因記恨顧盼曾羞辱踢打過她,懷恨在心于是才有了今天這樁禍事。
李音畫審的頭疼,正打算處置她的時候,趙煥章繃着張冷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太子殿下素來溫吞,此刻眼角眉梢稍顯幾分銳利鋒芒,眼神微冷。
李音畫怔了怔,東宮後院的事趙煥章以前是從來都不插手的,頂多過問幾句。
她問:“太子怎麽來了?”
趙煥章颔首,稍冷的眸光緊盯着跪坐在地的侍女,“她做的?”
李音畫道:“是。”她幹脆趁着這個時機将這事交給了鐘硯處理,緊跟着又問:“您打算如何處置她?”
趙煥章低眸沉吟,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低沉的嗓音,“殺了吧。”
“以儆效尤,東宮容不得這種陰毒小人。”
此言一出,驚詫衆人。
李音畫不可置信看着他的側臉,這還是她第一次從趙煥章身上看見如此顯然的殺意。
他身為太子,寬厚仁和,她嫁入東宮以來,別說沒看見過趙煥章要殺人,甚至從來沒見過他懲罰他人。
李音畫的指甲深陷入掌心,胸腔裏有口氣出不去,強撐着臉色不繃,“好。”冷着聲音,“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搖曳火光,李音畫看着趙煥章的臉忽然有點難過。
當年知道自己要嫁入東宮當太子妃,她心中并沒有多大的歡喜,也不是沒見過傳說中風光月霁尊貴的太子殿下。
豐神俊朗,的确是個貌美男子。
但他太過溫柔,性子軟脾氣好,又十分的好說話,對幾個妹妹視如己出,好像從來不會生氣。
她自小跟在父親身邊長大,看慣了爾虞我詐,只一眼她便覺得趙煥章不适合當太子。
她心中想嫁的夫君也不是這樣的,何況當時李音畫心有所屬。
不情不願嫁入東宮,一年多以來,她如今還是完璧之身。
倒也不是趙煥章不願意碰她,是她守着傲氣不肯讓趙煥章同她圓房。
李音畫知道趙煥章心裏的人也不是她,之前隐隐有猜測,又不敢确定。
她也沒想到趙煥章朝思暮想喜歡上的姑娘會是誰都不待見的顧盼。
心肝肉傷着了,趙煥章也心疼了。
她站在光線暗處,靜靜看着趙煥章,低聲輕語,略帶嘲諷,“太子殿下,今晚怎麽開始開始管這種閑事了?”
趙煥章沉默,而後說:“既然發生在東宮,就不算閑事。”
李音畫捏緊雙手,“你從來不管這些的。”
她忽然記起來,好像是在顧盼出嫁前的那段日子,趙煥章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比平時多,饒了一大圈,李音畫才聽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
納側妃。
那時候,李音畫覺得無所謂,她有自知之明,她絕不可能獨占着趙煥章,多個人伺候他也好,便點點頭應了下來。
本以為過不了多久,東宮就要多一名側妃。
可她遲遲沒等到消息。
趙煥章也好像把自己說過的話給忘了,他不提,李音畫也不可能提。
想來當時應是顧盼不願做個妾,轉頭嫁入侯府當正牌夫人。
現在看來顧盼雖說沒腦子,擋不住運氣好,鐘硯的病好全了不說,朝堂裏扶搖直上,不聲不響掌控了些實權。
如今誰還敢看輕鐘硯?連帶着對顧盼都和顏悅色起來。
李音畫忽的笑起來,覺得空氣泛着些酸味,她方才說的這幾句話聽起來還有點小家子氣,好像非要從趙煥章嘴裏逼問出些話來才滿意。
四下無人,李音畫便揭下端莊太子妃的面具,輕扯嘴角,直呼其名,“趙煥章,你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想要什麽人得不到呢?何必正人君子到這種地步,人生只有一次,你若喜歡就該去争去搶。”
李音畫也不知自己說這段話的目的如何,不過說完後她心裏頭倒是舒服了許多。
“太子妃,慎言。”
李音畫低低發笑,“你就繼續當個正人君子吧,真該誇誇太傅,将你教的這麽好。”
趙煥章也不是做不來強取豪奪的事,只是他不願意,不忍心。
他踏着月色,在寂寥宮殿中留下一句話,“太子妃,今晚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宴席散去,外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
初春已至,晚間天氣依然很冷。
顧盼剛解了毒臉色不怎麽好看,被月光照的毫無血色,白的透明,唇色淺淡,氣色看着就不好,鐘硯幫她穿上鬥篷,帽子嚴嚴實實捂着她的小腦袋,露出半張小臉。
男人的手掌溫度冰冷,力氣不小,十指緊扣,牽着她往外走,夜色深處,屋檐下的紅燈籠将天色照亮了些許。
客人陸陸續續散去,侯府的馬車在宮門守候多時。
顧止行在馬車前将他們二人爛了下來,看了看鐘硯,盯着他懷中的顧盼又看了看,欲言又止好幾回。
顧盼吐血的時候,他并不在殿中,僅僅是聽旁人說了兩句,心裏着急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想找個人問問,又沒問出個什麽結果。
他這個姐姐不讨人喜歡,脾氣不好嘴巴尖酸,除了長得漂亮沒有一處值得喜歡的地方。
不服輸的性子和他有些像,雖是一母同胞,不過十次有十次兩人都說不到一塊去。
相看兩厭,連表面的好姐弟都做不成,每每談話總是不歡而散。
他覺得顧盼蠢,顧盼覺得他更蠢。
顧止行心裏也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姐姐,若不然也不會這麽着急。
鐘硯略有不耐,“有事?”
顧止行的眼睛盯着他們緊緊扣在一起的雙手,心中微詫,有點欣慰心中又有點複雜,“姐,你怎麽樣了?”
顧盼被鐘硯擋在身後,探出半顆腦袋,光看着她的臉覺得她确實憔悴,小臉白白的,“沒死。”
“哦。”
鐘硯将她的腦袋又揉回去,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顧止行看着他這個驕縱跋扈的姐姐乖乖聽話上了馬車。
兩個男人站在月色之下。
顧止行忍不住先開口問:“你剛才對我姐姐說什麽了?”
她怎麽可能會那麽聽話呢?
顧止行可是親眼見過出嫁之前顧盼在母親前大哭了一場,砸了不少的東西,口中大聲嚷嚷“如果不是怕大夫人把我嫁給一個老頭子賣錢,我才不會那麽丢臉扒着鐘硯不放,我長得這麽漂亮,将來就該是侯門夫人的命”。
“大夫人以為從中作梗就能把我壓的死死,我才不如她的願,我一定會搭上這世間最尊貴的男人。”
他覺得他姐姐不安生。
顧盼覺得他胳膊肘往外拐,兩人壓根談不攏。
鐘硯挑眉,“想知道?”
顧止行心裏好奇,嘴硬道:“不想,你愛說不說。”
鐘硯當真就沒有說,他問:“你姐姐對栀子花過敏?”
顧止行點頭,“對啊,你從何得知?”
他姐姐性格傲,絕不會把自己的弱點往外說。
鐘硯看了她良久,淡淡地笑了一下,像在嘲諷,“你真是個好弟弟。”
顧止行被他的眼神弄的火冒三丈,怒火中燒,“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告訴顧舒懷了。”他篤定道。
顧止行愣了下,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顧舒懷說過,他茫然的眼神不像是裝的。
鐘硯心下明了,“那就是你太蠢,被她套出話來,拜你所賜,今晚你姐姐也吃不少苦頭,差點就死在這裏。”他挑起抹笑,“她死了,你大概也不會難過。”
顧止行絞盡腦汁的回想,總算想起來他是什麽時候跟顧舒懷說過這事。
前幾天顧舒懷找到他,說想給顧盼送個香囊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味道。
他當時随口一說:“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不過她聞不得栀子花的味道,一聞身上就會起很多的紅疹。”
顧止行又氣又惱,“什麽叫她死了我不會難過,我好歹是她弟弟,你呢?一個不愛她的丈夫?我聽人說了,你的手段可不一般啊,我們以前還真的都小看了你。”
顧止行被激起怒火輕易沒法冷靜,“裝的人模狗樣,真以為自己就是個清俊的小公子了?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是真心為了她好才會和她吵架,可是你不是真的喜歡她。”
托鐘虔的福,顧止行跟着他去過好幾回的妓院,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中,若是有愛意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
鐘硯望着他姐姐的眼神有些可怕,陰恻寒冷,有種非同尋常的占有欲,還有一種鋪天蓋地的毀滅欲,愛意要麽是不深刻,要麽就是太深刻。
凡是中規中矩才好,過猶不及。
顧止行往前走了一步,他身量比不過鐘硯,不過站在一塊看上去差不多高,他說:“我姐姐和別的姑娘不一樣,你最好你要拿你那套心機用在她身上,若有一天傷了她或者是讓她發現了,她絕對會頭也不回的就走。”
“知道她當初為什麽非要嫁給你嗎?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在利用你離開顧家。”
“如果有一天,侯府也成了泥潭,她也會利用別人,離開你。”
“到了那天,我也會幫她。”
話語落地,鐘硯那雙眸子淡淡的望着顧止行,冷靜肅殺感撲面而來,他的低笑聲沙啞滲人,“知道了。”
塗了膏藥之後,顧盼臉上的紅疹養了三天才好全。
她在侯府的日子寬松許多,走動随意,至少在明處已經沒什麽人盯着她不放,博平郡主都很少再來找她晦氣,有半個月沒把她叫過去罵上一頓。
顧盼有事沒事便去廚房研究糕點,每次做出來的成品都還不錯,不過鐘硯最多的一次也就吃了兩塊,便放在書房的桌上沒動了。
顧盼心裏隐隐知道,鐘硯大概是真的不愛吃這些,或者說他心裏對誰都有防備,包括她。
侯府日子風平浪靜,鐘硯每日歸家的時辰也漸趨平穩,每每總是在天剛剛黑下來之後才到家,他大概還是過的很忙碌,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一大截,肅殺冷漠,周身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他好像也開始不再避諱,每次回來做的第一件事便去沐浴換衣。
顧盼無意聞見過鐘硯身上的血腥之氣,微微作嘔,反胃想吐,鐘硯的手指筆直修長,削瘦白淨,這麽漂亮的一雙手卻是專門用來折磨人的。
她一次兩次撇開臉皮對他示好,鐘硯的反應都不太大,沒說喜歡也沒嫌她煩。
顧盼歇了兩天沒去打擾他,受了南安郡主的邀約去踏青,瘋玩了一天回來便得了感冒,咳的嗓子都啞了。
她一生病就提不起興致,平時主動去書房找鐘硯的次數就更少了,可以說寥寥無幾。
折騰着大半個月,她的臉又瘦了一圈,巴掌大的小臉瞧着就令人憐惜。
顧盼一病就喜歡睡覺,有時能抱着被子在床上睡一天,鐘硯什麽時候來過她都沒印象,只模糊感覺有人幫她把衣裳脫了,掐着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開。
她蔫蔫哼出的那兩聲,壓根不管用。
男人喜歡低附在她耳邊說話,氣息冰冷,“你可真是永遠都不消停,怎麽就學不會乖乖待在家裏呢?”
連着幾日,鐘硯都是晚上她睡着之後才出現,第二天早晨便沒了人影,若不是顧盼手腕上的青痕,她都要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出現過。
沒過幾天她就又生龍活虎,南安郡主聽說踏青之後她受了寒,內心愧疚,又約着顧盼出門逛街。
她無事可做,爽快答應了下來。
顧盼和南安郡主性格相近,兩人心中都沒有那麽多繞繞彎彎。
且南安郡主年紀比顧盼要小,相處起來并不麻煩。
她自己沒什麽要買的,衣櫃滿滿當當,只不過見了漂亮的耳墜和簪子還是會走不動道,想買回家,南安郡主見她眼饞卻又沒買,費解問道:“喜歡就買啊,鐘硯也不缺這幾個錢,我爹說了他現在可不得了了。”
顧盼咦了聲,“他怎麽了?”
南安郡主啧啧道:“連破了兩個大案子,折進去好幾個大官,殺的殺斬的斬,朝堂裏人心惶惶,偏百姓卻覺得殺的極好,一個勁的誇贊他。”
顧盼拿了看中的耳墜去付錢,邊說:“我都不知道呢,沒人跟我說,鐘硯在後院也從來不說這些的。”
南安郡主笑嘻嘻的拍拍她的肩,“他不告訴才對,你丈夫現在有本事了,将來巴結你的人肯定不少,你們倆如今又恩愛,等将來有了孩子,日後你侯夫人的位置一定坐的穩穩當當,令人豔羨。”
顧盼卻不是這麽想的,鐘硯和她遠遠算不上恩愛,随着下一個大情節推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心裏也沒底。
鐘硯平步青雲扶搖而上,等到權勢滔天之時,誰知道他會做什麽選擇呢?
南安郡主看她在發呆,推了推她的胳膊,“你想什麽呢?”
顧盼說:“我在想鐘硯。”
在想怎麽才能讓鐘硯喜歡她。
情話沒少說,床也上過了。
她嘆氣,“其實他沒有喜歡我。”
“我覺得鐘硯對你挺好的了,上次在東宮你是沒看見,他一腳抱着你離開時急匆匆的樣子,他永遠都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那回明顯是害怕了。”南安郡主想了想後繼續說:“他應該很好哄,你對他好些,他也會維護你的。”
顧盼覺得南安郡主說的有那麽點道理,于是在寶靈閣精挑細選給鐘硯買了塊玉佩,她特意吩咐掌櫃仔細包裝。
買完東西,南安郡主便讓車夫将她捎回侯府。
上回鐘硯将他祖母留下的半塊玉佩贈給她,顧盼也想送一份情意重的禮物聊表心意,也算禮尚往來。
這塊玉佩花了她不少銀子,材質模樣都是上上等。
玉面光滑,雕飾精致。
顧盼知道鐘硯在書房後,懷揣着玉佩小跑着去了那邊,迫不及待想把東西交到他手中。
書房門前沒人敢攔她,也沒人敢和她多說話。
顧盼貓着腰推開門,男人剛從浴桶裏出來,濕發披肩,眉尖滴着水珠,淺色瞳孔滲着水霧,眸光平且淡,微微一頓,“窈窈。”
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這兩個字從他口中低低喚出來也顯得格外缱绻纏綿。
顧盼手指縮了一下,臉莫名其妙也紅了紅,她小心邁開步子靠近他,咽了咽口水,“我今天和南安郡主出去逛了逛。”
她穿着單薄寝衫,肩頭外露,鎖骨顯眼,搭着一件質地極薄的廣袖外衫,手中緊攥着是下午買好的玉佩,有些緊張和不安。
鐘硯慢條斯理穿好衣裳,歪頭看了眼她,靜靜等着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侯府四處是他的人,顧盼何時出的門,又是和誰一起出去的,自然會有人悉數告知他。
蒙在鼓裏的只有她。
顧盼手心冒汗,她将玉佩遞到他眼前,“之前砸壞了你的玉佩,我也有點愧疚,今天恰好看見這個玉佩,我覺得很漂亮,便想着買來送給你。”她的語氣小心翼翼,“你喜不喜歡?”
鐘硯垂下烏眸,視線落定幾秒,接過玉佩看了看,低語輕喃,“很喜歡。”
顧盼長長舒了口氣,聽見他說喜歡內心也有幾分小雀躍,眉眼笑開,“那我幫你系在腰上,如何?”
鐘硯頓了頓,“好。”
她低着脖子,後頸生嫩,露出的小片背脊雪白無暇,幾根零碎的烏黑發絲散落在頸部,似遮似掩。
顧盼舔了舔唇,系緊紅繩擡起頭,撞進他烏沉沉的視線裏。
鐘硯凸起的喉結上沾着清透的水珠,上下滾了兩圈,疏離的淺眸顏色漸深,直白目光順着她的領口往裏看。
顧盼覺得他神色比剛剛收禮物時還要柔和。
所以是,見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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