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舉頭三尺有神明

此時就是潘陽再遲鈍,也明白張學蘭指的是哪方面了。

可憐潘陽在張學蘭的注視下,就差沒滴冷汗了,大腦不停打轉,實在是想不到好借口,只好硬着頭皮嗯了一聲,低聲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張學蘭驚的瞪大眼,“真的...不能用了?”

想到是和自己奶奶在商量這種事,潘陽一陣惡寒,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不能用,就是,嗯,可能暫時都不能用了。”

什麽暫時不能用,在張學蘭聽來就是不能用了!

張學蘭的第一反應倒是沒有嫌棄她男人沒用,而是擔心她男人的身體,慌忙道,“兆科,你別想不開,要不,要不等過了年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潘陽忙道,“不用不用,說不準以後就能好了呢。”

“那玩意還能自己好了?”張學蘭顯然不相信,“不行,過完年我們就去檢查一下,有問題趕緊治。”

只有潘陽知道自己有多麽正常,每天早上都雄赳赳氣昂昂,如果真去醫院檢查,豈不是要露陷了?

正想着找什麽借口不去,潘恒春突然進廚房了,他隐約聽到醫院兩個字,問道,“誰生病了要去醫院?”

事關男人尊嚴問題,張學蘭瞅了瞅她男人不自在神色,忙對潘恒春道,“阿噠你聽錯了,我和兆科是在随便說說,沒誰生病。”

潘恒春懸着的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裏,他道,“可以炒菜了,我喊孩子們回來,我們準備放炮吃飯。”

張學蘭哎了一聲,忙讓潘陽燒柴火,見潘陽一副恹恹不欲多談樣子,張學蘭張張嘴,話都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罷了,大過年提這些煩心事也不好,有什麽事也得等年過去了再說吧。

潘恒春在外頭喊了一嗓子,蘿蔔頭們聞聲,飛快的往家跑。

端菜的端菜,放炮仗的放炮仗,一片嬉鬧聲中,潘陽結束了她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年頭。

紅燒豬蹄,爆炒豬大腸,米飯蒸臘肉,豬油炒大白菜,豬肉渣炖土豆塊,還有一碗蒸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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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以前的潘陽來說這些菜加起來不過是一頓家常便飯,可現在卻賽過人間美味,幾個蘿蔔頭吃得香極了,滿嘴是油,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潘陽在供銷社給潘恒春打了一斤白酒,潘恒春讓潘陽陪他喝一杯。

潘陽不僅給潘恒春滿上,還給張學蘭和潘士堯都倒上了。

潘士堯為難道,“阿噠,我不會喝酒。”

一來家裏條件有限,幾乎沒人喝酒,潘士堯平時喝得機會少,二來潘士堯到底還沒成年,張學蘭管着他不讓他碰這東西。

潘士堯話音剛落,張學蘭就白了潘陽一眼,嗔道,“士堯還是個孩子,你給他倒酒做什麽。”

潘恒春樂呵呵地接過話道,“今天過年,少喝點沒事。”

既然老頭子都發話了,張學蘭也不再多說,只是叮囑潘陽就給潘士堯喝一杯。

其實潘陽是想讓她大伯練練酒量,她大伯是他們兄弟幾個中酒量最差的,典型的二兩倒,她一介女流之輩都能把她大伯放倒,潘陽尋思着早點讓他喝會不會好點。

哪知道,潘士堯不過喝一小杯就不行了,整個人犯迷糊,原本不太愛說話的人秒變話唠,東扯西扯,後來居然還拽着潘陽的襖袖子,雙眼迷離的問她,“阿噠,雙喜的兒子都會走路了,我什麽時候娶媳婦兒啊。”

潘士堯口中的雙喜,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十五歲就結婚,現在兒子都能蹒跚走路了。

潘陽和張學蘭對視了一眼,噗嗤一聲樂了,感情她大伯這個悶騷男是開始發.春了啊。

潘陽擡手拍拍她大伯的背,忍着笑道,“別急別急,等過完年阿噠就托別人給你物色媳婦兒。”

潘士堯嗯嗯啊啊,臉上露出迷離的微笑,把潘陽看得眼皮子直跳。這小子,笑這麽好看,是要迷死她麽!

張學蘭見潘士堯自打喝了酒就開始一副暈暈乎乎随時要睡着的樣子,幹脆喊潘陽和她一塊把潘士堯架上床,讓潘士堯先睡覺。

潘士堯這副泥樣子,張學蘭越看越不滿,少不得小聲數落潘陽胡鬧,怎麽能給孩子喝酒雲雲。

其實這種事哪怕發生在昨天,張學蘭當着潘恒春的面不會說什麽,私底下都要和潘陽掐上一架,可現在她只要一想到潘陽那東西不行了,心裏就一陣發堵,更不好再繼續像以前那樣說罵人就罵人。

本來男人東西不能用就夠傷自尊了,再被自己女人天天罵,早晚得變.态不是...

這樣一想,張學蘭再看她男人時,臉上不自覺帶了複雜神色,暗暗下決心,等年過了,無論想什麽辦法都得給她男人的病治好!

快傍晚時,天空飄起了雪花,外頭極冷,蘿蔔頭們不願意出去玩了,都窩在家裏,圍着堂屋的火爐嗑瓜子、打嘴仗。

潘陽從口袋掏出四塊錢,除了已經喝醉睡下的潘士堯,其他四個蘿蔔頭每人給一塊錢壓歲錢。

蘿蔔頭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要知道,他們一學期的學費才五毛錢啊,幾個蘿蔔頭激動的不行,圍着潘陽道,“阿噠你太好了!”

此舉又遭到張學蘭白眼,“你瘋了啊,給孩子們這麽多錢,他們會亂花掉的。”

以往都是長輩們給她發壓歲錢,現在對調了身份,潘陽心情極好,笑道,“有什麽關系,既然給了,他們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話雖如此,張學蘭還是試圖把錢騙回來,對幾個蘿蔔頭道,“把錢給娘,娘幫你們收着,等開學之後留給你們買鉛筆大練習本。”

開什麽玩笑,錢發出去哪有再要回的道理,幾個蘿蔔頭緊緊護自己的壓歲錢,齊齊搖頭,堅決不給。

從他們身上潘陽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再看看現在的自己,四十來歲的老男人了。人生啊,真特麽癫狂,女變男,少女變大叔,不過一眨眼的事。

——

大年初一,潘家老少都換上了新衣裳新棉鞋,蘿蔔頭們從來沒有哪一年像今年這樣,既有新衣裳穿還有壓歲錢拿更有好吃的零嘴兒,個個樂得找不着北,一大早就跑去鄰居家找小夥伴玩耍,順便向別人炫耀下自己的新衣裳。

初一這天他們村有幾個習俗,不能碰刀、剪子、針頭,垃圾不能往外邊倒,地不能掃,就連髒水都不能潑出去。說白了,今天什麽都不需要幹,只要雙手插襖口袋,東家串門到西家。

老潘家住在巷口,巷子裏住的村民都喜歡聚集在巷口唠家常,尤其是婦女們,聚在一塊了,随便挑一個人就能把對方從頭到腳八婆一遍,還越聊越起勁,好似親眼所見。

張學蘭就成了她們今天八婆的對象,原因是她從頭到腳都換了身新的,跟在她男人身後,扭着大屁股從她們面前經過,打了招呼之後,跟她男人一塊往村西頭去了,問她去做什麽,她也不跟她們說,弄得神神秘秘,能不遭到這群女人的八婆麽!

朱秀芝也在這群女人之中,瞧着這群女人提及張學蘭又羨慕又是嫉妒,朱秀芝不屑的撇撇嘴道,“我本來以為大嫂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現在看來可算是我看走眼了,雖說大過年該做身新衣裳,不過也得掂量掂量自家條件不是?家裏窮得叮當響,給孩子做兩件就算了,還給自己從頭到腳換了身,你們當老大有多少家底子能夠她敗壞?”

叫詠梅的女人當即接話道,“那也是你大伯子疼你大嫂,要不然哪個舍得花錢做?話說回來,你大嫂也夠不錯的了,你公公身上的衣裳也是她給做的吧?老頭子跟着他們過得不錯嘛。”

聞言,朱秀芝臉上僵了僵,随即哼了聲,道,“她做的?如果沒有我家兆房和我小叔子兆豐出錢,你以為她會舍得花錢給老頭子打布做衣裳?同樣是出了孝心的,倒叫他大房面上好看了去,你們都道大房孝順,也不看我們二房、三房跟在屁股後頭每年交錢交糧。”

外頭人并不知他老潘家情況,聽朱秀芝這麽一說,大家便當了真,潘廣臣他老娘道,“就這樣了,張學蘭那女人還在我面前牢騷,說你們二房、三房從來不管你們家老頭子,那女人可真會睜眼說瞎話啊!這回我可算是看透她了。”

可憐張學蘭不過是跟潘陽一塊去潘老五家串門子而已,竟然被人說成這樣,如果被她聽見,估計會氣得當場吐血。

朱秀芝還在睜眼瞎扯,“老頭子不過就是占了他們家的一張床而已,吃飯有我們跟在屁股後頭交糧食,再說了,老頭子有手有腳,還能去大隊裏幫着掙工分,怎麽算都是大嫂賺到了,她竟然還好意思當着你們這樣說。”

俗話說的好,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朱秀芝這麽瞎扯淡,老天爺雖然沒聽見,卻給潘恒春聽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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