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皇妹

宴會之上，皇後傅鳶端坐上位，一臉冷漠。她雖已年近四旬，但五官精致端莊，娥眉淡淡，紅唇淺淺，自有一股雍容華貴之氣，只是目韻流波裏滲出一抹淡愁，看着宮廷衆人忙忙碌碌，雖然這是她的壽辰，卻仿佛這一切都和她無關。

傳說中，當年皇上對這位皇後娘娘也是極為寵愛，無所不依的，只是皇後自太子死後，對皇上态度總是不冷不熱，這才寒了皇上的心，轉而寵幸那位麗妃娘娘。

皇後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便是當年的皇太子容瑾，十年前便已經不在人世。他的死因可以說十分蹊跷，有人說他是謀反被誅殺的，也有人說他是被陷害的。

這兩種說法都頗有疑點。皇後冠寵後宮，僅有此一子，立太子已多年，太子是吃飽了撐着要謀反？同樣，以皇帝對皇後的感情，将來的位置肯定是要留給太子的，太子向來恭順孝敬，又怎會無緣無故殺了他？

衆說紛纭，皇家對此事也是忌諱莫深，甚至還有流言說太子被妖怪附身，想要謀害皇帝，皇帝才将他誅殺。

他死的時候，他唯一的妹妹恰好在旁邊，受到了驚吓，成日心神不寧，患上了心悸之症。皇上憐憫她當時還是一個剛剛八歲的女童，将她送往京城郊外的寒山寺修養。寒山寺的住持玄慈大師是一位醫術高明的得道高僧，經過多年的調理，她的身體才有所好轉。這次皇後壽辰，她也要從寒山寺中回宮了。

雖然皇上十分寵愛麗妃，但是皇後的位置卻沒有被動搖分毫。皇上甚至為了她，一直将太子的位置空懸，十年來不曾立太子。

皇後膝下無子，這宮中的皇子，幾乎個個都想認皇後為母，當然，除了那個孤僻成性，毫無進取心的容齊。

皇後厭煩的看着大殿上的人群來來往往，霍然起身，向偏殿走去，一群宮女連忙跟在後面。

“不必跟着了，本宮想一個人走走。”

宮女們連忙應聲退下。

皇後一個人在宮殿的走廊裏漫步，遠處兩個人嬉笑打鬧而來。

“皇上，來追我呀，皇上――”

“愛妃，你慢點，慢點。”

不用說，就是她那好夫君，和宮裏那出了名的妖妃麗妃了。

麗妃如蝴蝶一般輕盈的和皇帝玩着你追我趕的游戲，一轉眼看到了皇後，連忙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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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向皇後娘娘請安。”

皇帝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面，也看到了皇後。

“累死朕了，哎呦朕的腰....皇後，你怎麽出來了？”

皇後看着他。

“陛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皇帝看了一眼麗妃。

“愛妃，你先到大殿去。”

麗妃嘟起了小嘴，每次都是這樣。

皇帝見她不開心，連忙哄道。

“朕忙完了就來陪你啊。”

麗妃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下，臨走還有些嫉妒的看了皇後一眼，卻見皇後的眼神十分奇怪，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鄙視或者不滿，倒像是――同情？

這個女人可真讨厭，次次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皇後正色看着皇帝。

“陛下，樂兒回來了。”

皇帝嘆氣道：“皇後，你又在擔心什麽呢。”

“陛下知道臣妾在擔心什麽。”

“阿鳶，樂兒關于那件事情的記憶已經被全數抹去，你還擔心我會對她做什麽？”

“陛下的狠心，我可是領教過的。”

“阿鳶――”皇帝向前走了一步。

“縱使其他人的性命，我從來沒有放在眼裏過，但我對你如何，你應當清楚。”

他說這話的時候，平和中隐隐透出帝王的威嚴，毫無剛剛和麗妃玩鬧之時的昏聩模樣。

皇後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皇帝伸過來的手。

元安帝容毅神色一黯，把手縮了回去，悠悠的說。

“當日之事，朕也是情非得已。樂兒我不會動她，你且放心。”

“只要陛下記得今日說過的話就好。”

皇後向他行了一個禮。

“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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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也要去？”

容齊皺着眉頭，問傳話的太監。

“皇上吩咐，所有的皇子都要參加這次皇後娘娘的壽宴。”

小太監回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

他選擇容齊這個身份，就是不想參與到西啓國那些亂七八糟的政鬥中去。他現在一個執明神君都疲于應付，哪有空理會這些凡人俗事。

況且，不知為何，他遍尋京城，也找不到邝露的轉世，明明他能感應到人魚淚就在附近，這究竟是為何？

這兩天，這種感應似乎越來越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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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這是兒臣為您的壽辰特地尋來的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母後請看......”

三皇子榮信正欲滔滔不絕的炫耀一番，卻聽皇後淡淡的說。

“很好，你很有孝心，本宮收下了。”

竟然是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容信只好退下，知道自己這次又是白花了功夫。

每位皇子挨個把自己的壽禮奉上，終于，輪到了容齊。

容齊硬着頭皮上前，拿出一個普通的小瓷瓶。

“這是兒臣為母後收集的無根水，用來烹茶最好不過，還望母後笑納。”

容信在旁邊就差哈哈大笑起來。

這麽寒酸的禮物，容齊也拿的出手？

無根水是取水方法的一種，因時，因地，因具體條件便宜從事，露天承接，不使落地，有些人取初雪之水、朝露之水，有人專于梅林之中，取梅瓣積雪，化水後以罐儲之，深埋地下，來年用以烹茶。

容信心裏鄙夷的想，說的再好聽，也不過就是些不花錢的雨水而已。

容齊此時也是十分的無奈。

只要他願意，哪怕千百倍貴重的禮物，他自然也能夠弄得到，可是他原本身居這皇宮之中，就是為了隐藏身份，又怎麽能夠張揚行事？

況且，以容齊的真實處境，若是弄來了好的禮物，那才是要引人懷疑。

只是，希望不要因為禮物太不像話，觸怒了皇後，這樣倒是适得其反了。

果然，一直沒有表情的皇後掃了一眼禮物，開了口，語氣微帶諷刺。

“齊兒這禮物還真是夠用心的......”

話音未落，一個清麗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母後，女兒認為五皇兄這禮物确實非常用心，比起那些俗氣的珠寶字畫，更顯新意。”

只見一女子款款而來，身着淡藍色的繁花宮裝，外面披着一層白色薄紗，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绾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随意點綴發間，一條天藍手鏈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襯得她膚白似雪。

她挨個向大殿上衆人行禮。

“父皇，母後，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兄。”

皇後那嚴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的容樂，回來了啊。”

容信撇了一眼旁邊呆若木雞的容齊。

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估計是被剛剛皇後的樣子吓到了吧。

此時的容齊，眼中卻只盯着容樂手上那條天藍色的手鏈。

人魚淚！

五皇兄。

他可真是給自己挑了個好身份啊。

容齊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