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憐

晚上沒有月色，沒有星光，也沒有微風，一切淡得像一面靜靜的湖水，透着大自然亘古不變的氣息。第二天，我又趁着父親不在，隐身飛走了，因為昨天的事令我好奇不已，那裂齒犬和珠雨兔看我的反應，和父親問我的話都令我無法忘懷，于是，我再次來到父親所謂的緣靈壇。和昨天一樣，有好多的幻魔獸，氣氛沸騰着，像是有什麽熱鬧的事，雖然心裏些害怕，但我仍鼓起勇氣走向魔群。我用腳掌輕輕地拍了拍一只鳳羽雞，她很不耐煩的說，

“別碰我，上面正打得精彩呢！”她邊說邊撲打着自己的翅膀，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我又鼓起勇氣邊拍邊說，

“請問這裏是做什麽的？”那只鳳羽雞猛扭轉頭，不耐煩的臉立刻變得愣愣的煞白。

“啊！”他大叫着猛地飛上天空。

“那只冰藍色的九尾出現了。”這時全場的魔獸都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我心裏一緊，退了幾步，接下來便是一陣議論。什麽話都有，連想殺我的都有，我生氣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大吼一聲，

“住口。”我豎起我的尾巴，全場的魔獸都驚呆了。

“妖魔，他是一只妖魔，把他殺了，殺了他，殺了他……”全場整齊地吼起來。

天空開始雷鳴，像是在助威，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腦子裏一片空白。

“你們倒底在做什麽？”我生氣地吼着，帶着恐懼的口吻，有些顫。聲音停了下來，周圍一下子陷入死寂，一只冰淩鹿“嗒”地跳到我的面前一腳把我踢飛，還滾了好一段距離。

“你這只受了詛咒，被上天遺棄的東西，是幻魔城的恥辱，冰藍色的毛發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對。”後面又傳來整齊地吼聲，我站起來，有些難過，又生氣地說，

“誰說的，你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罵我，我是受到了詛咒沒錯，可我并沒有做過什麽錯事，你們憑什麽罵我？”

“沒有憑什麽，也沒有為什麽，就因為你是被上天遺棄的東西，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是被上天遺棄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過那是怎樣的遭遇，會有怎樣的結果，還是從小就沒出過家門，根本就不懂這些所謂的天理，哥哥從來不會這樣說我，這樣對我，奶奶也不會，可是父親卻常常說我是……想到這裏，我無言地低着頭，哭了。

“哈哈哈……你這個幻魔城的恥辱，接受上天的賞賜吧！我們替上天賜你死。”“死”這個字久久地徘徊在空中，上串下旋最後猛地鑽進我的耳朵裏，沖進我的腦門，吓了我一跳。突然，全場的幻魔獸都向我沖來，我下意識地用了地光術，裂了地壇，放出地光傷了幾只魔獸。

“妖魔，竟敢反抗，大夥兒都上，殺了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我又用了崩地術，碎了石頭砸向那群像嗜血的鬼一樣撲向我的魔獸，有的飛快地飛到了空中，在空中對我施法，煉獄火，雲針術，天雷咒，我都躲過了。接着，我放開懷抱和他們拼了起來，在天空中畫了一道冰藍色的弧線，落下了五彩斑斓的東西。

“竟然殺我們這麽多的兄弟，兄弟們別放過他。”我無法理解那群幻魔獸在做什麽，殺我？我只知道哥哥和奶奶教我咒術就是要我自己保護自己，所以我不能讓自己受傷。天空中落下一排電，我想起哥哥教過我的怒雷咒，于是我撐開尾巴，召喚天空的雷電，纏繞在我的周圍才，蹿來蹿去，像流動的靈力，我集中精神，揮出那震撼幻魔城的怒雷咒，一陣巨響過後，塵飛埃起，朦胧了我的視線，我又飛高了一些，緣靈壇變小了，一會兒後，壇中出現了一個大坑，然後遍地的屍體，我愣住了，那些幻魔獸都被我殺了。我害怕極了，逃亡似的飛走了，沒有去找哥哥，沒有去找奶奶，在某個角落裏哭泣，滿腦子都是那遍地的屍體，到底是為什麽？冰藍色有那麽奇怪嗎？有那麽招人厭嗎？可是不管我怎麽想，答案就只有一個，我是個詛咒。

夜深了，天暗了，不遠處地燈櫻樹開滿了晶瑩的燈櫻花，照亮了周圍一切。我走到樹下，看着那流光溢彩的花瓣随風搖曳着，翩飛着，自言自語起來，

“燈櫻樹，你能告訴我，我為什麽是詛咒嗎？父親不要我，誰都不要我，外面的人都好兇，見了我就嚷着要殺我，我又沒做錯什麽事。”我埋下頭，沮喪地看着我的尾巴，傷心地趴在地上，突然聽到了神秘的聲音。

“你很難過嗎？”

“誰？”我被吓得立刻直起了身子，害怕地繃緊了神經。

“你很難過嗎？”又一次同樣的聲音，那聲音溫柔又調皮，是個女孩子，像是和一般大的小魔獸。

“你是誰？你在哪裏？你出來。”我害怕地嚷着。

“嘿嘿，不告訴你，你猜猜我在哪兒啊？”那聲音更加調皮，像是要跟我玩似的，于是我用話激她，她卻更加得意地跟我鬧，過了一會兒，我沒了耐心便說，

“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兒啊？”她有些着急。

“我要回家。”

“不要走嘛，再待會兒嘛，好久沒人陪我玩兒了。”她又着急又難過，然後在燈櫻樹的枝幹深處飛出一只灰色的鳳尾蝶，長長的觸須，大大的灰色眼睛，修長的身段上有整齊的紋絡，大而有力的翅膀上條條灰色彩紋在粉色的燈櫻花中分外顯眼，猶如我在這裏一樣。

她靠近我，着急地說，

“別走嘛，從來沒有人陪我玩過這麽長的時間，你是第一個，再陪陪我嘛。”我有些心動，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為什麽沒有人陪你玩啊？”我自在的趴在地上，她輕輕地停留在樹梢上，收攏了她那碩大的翅膀，眼睛裏滿是委屈和渴望。

“因為我是灰色的。”

“灰色的怎麽了？”

“灰色象征愚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有的小魔獸都不願意跟我玩。”

“沒關系，以後我來陪你玩。”

“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成為朋友嗎？”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欣喜。但我聽不懂朋友是什麽意思。

“朋友？朋友是什麽意思？”

“朋友就是一起玩耍的夥伴。”

“這樣啊！”

……

我不明白當時我為什麽要那樣說，那樣做，不過這個簡單的偶然讓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接納的幸福，友誼的幸福，但是那份友誼永遠也無法代替我親情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