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滄玉醒來時,身旁并沒有人照顧着,好在自己已經從日頭底下被移到了房中,否則非曬成一張狐貍皮不可。

今天的太陽還是挺大的。

只是外頭吵吵嚷嚷的,聽聲音大概有三四個人在說話,滄玉躺了會兒,恢複了些氣力,便将撐着身體坐了起來。這屋子本就簡陋,內外屋沒有門,只有一挂紗簾擋着,又遮了扇屏風,身影很快就落在了屏風面上,外頭便不吵了,一股腦全湧了進來。

兩男兩女,從左到右分別是容丹、大巫、赤水水、春歌,大巫是青丘唯一的大夫,這只狐貍深居簡出,本來是學占蔔的,後來下山歷劫受了重傷,回青丘後就久病成良醫,若是狐貍們吃壞了肚子,大多都會去找他拿些草藥,滄玉也只在自己剛醒來那會兒見過他一面。

大概記得,是叫做棠敷。

“我這傷勢莫不是熬不過去了,怎的各個都面色這般嚴肅。”滄玉淡淡道,表情穩如老狗,心裏其實慌得一批,劇情裏沒說自個兒會因為這次襲擊嗝屁啊,盡管前正主已經不符合劇情走向西方極樂世界了,難道這傷勢真的這麽嚴重,他們這就要一屍兩命了?

赤水水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奇了,滄玉竟也會開玩笑了。哎,你這失魂症就一直這麽得下去吧,免得再變成那個悶——哎喲!”

他冷不防頭上挨了一記,正憤怒看去,卻見春歌目中火焰熊熊燃燒,便縮了縮脖子,咳嗽了兩聲,裝作無事發生。

棠敷卻搖了搖頭,坐在了滄玉身旁,憂心忡忡道:“你這傷勢難好,赤水水又查出——”

“別叫我赤水水!”

“赤水水又查出那頭白龍來過,只怕是……”棠敷頓了頓,面無改色地重複了一次,看起來很明顯就是故意的,“你也知道,赤水水的鼻子最靈,不太可能出錯,只怕重明鳥還只是個開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庭那兒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了,我們方才正在讨論該怎麽辦,滄玉,你平日最有主意,你說怎麽是好?”

感情滄玉是個輔助加軍師啊。

滄玉總不好告訴棠敷,白龍就是追着重明鳥來的,劇情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那條正宮龍睡了他前妻,現在鳥炖了,狐貍也睡了,實在沒有什麽更大的陰謀了。他輕輕嘆了口氣,知曉真相是這樣,可話卻不能這麽說,便下意識看向了有些坐立不安的女主,心道青丘談事兒可不可以正經一些,這随便找個地兒就聊這種有關種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是不是不太合适啊,也不防範下外人。

這倒是滄玉作為人的想法了,人好争鬥,狐族卻不同,他們既是一族,自是同氣連枝,至多容丹聽了害怕要逃離青丘,她若是有這個本事,說不準春歌還要給她拍拍四只爪子以示改觀。

倒是容丹被他看得心中一緊,只覺得那吊梢眼兒掃了一眼過來,眉眼妩媚迷人,目光卻冷得透到心中去。

當時做來不覺有愧,可如今卻像是一道陰影籠罩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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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老是不是知道了,他若是知道,為什麽不說……

容丹六神無主,面上仍是低眉順眼,好似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裝飾。

“确是龍神?”滄玉輕咳了兩聲,問道。

赤水水點了點頭道:“就是那條九重天上的春神,尋常蛟蛇沒那麽濃的靈氣,我還嗅到些龍血的氣味,那小子看着敦厚,可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到底是頭小奶龍,總覺着不比前任聖獸青龍君仁慈靠譜,該不會是想假裝受傷陷害咱們青丘吧?給他老爹一個借口,發兵把咱們青丘給全收拾了。”

滄玉被赤水水這話逗得一樂,他笑道:“你這兩月是去人間玩了?”

平日滄玉極少展露笑顏,他如今傷重,笑起來倒似冰川消融,也不知該如何說動人,更不知該如何說曼妙,衆人只覺得心頭像是被羽毛輕輕撓了一下,道不盡的酥軟。

“你怎麽知道。”赤水水定了定神,還是好奇心更重,稀奇道。

一聽就是宮鬥本子。

“天庭高居九重天上,平日裏魑魅魍魉尚且斬殺不盡,又哪裏看得上小小一處青丘。”滄玉心中哀怨青丘無人,居然要一個病號出腦子,可細細想來,卻又覺得自己此刻有了幾分軍師的風範,因此嘴巴十分誠實,倒也投入,“青龍君成聖時你還未曾出生,又知道他仁慈靠譜?”

這事兒書上有寫,鴻蒙初開不久,四聖獸就已成就大道,跟他們壓根不處于一個時代。

棠敷便問:“那依你之見,他只是偶然路過?”

話音剛落,春歌立刻開口:“絕不是偶然路過,他藏在青丘少說也有半月有餘了。”

年輕人閃婚閃離果然不是開玩笑的,半個月就能托付終身。

滄玉酸得像顆檸檬,他單身狗多年,怎麽就沒有漂亮的小姐姐跟他半個月定下感情基礎立刻上本壘。

青丘這麽大,龍神有心藏匿身形,的确無人能找出蹤影,滄玉本想把話說死,可是轉念一想,他要是說絕了,春歌真不打算查了,那誰幫着自己罵女主臭不要臉呢,于是說道:“不過此事倒也不得不防,倒也不妨查下去,那只重明鳥來得太巧,許是來尋龍神,卻叫我青丘受了無妄之災,若當真如此……”

“若當真如此,我倒是要擊天鼓問上一問!”春歌猛然站起來,瞳孔忽然變作暗金色,在屋子裏亮的像幾百瓦的大燈泡,她冷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棠敷是個大夫加神棍,這類與青丘有關的事,他雖然參與,但基本上是服從老大安排,便又扶着滄玉躺下,溫聲道:“你受累了。”

滄玉聽得有些詭異,暗道這怎麽像是對生完孩子的新媽媽說的話。

赤水水從囊中掏出只活生生的兔子來,問道:“對了,這是我今早上抓的,還好沒悶死,這只肥得很,你要不要現在來一口?”

“……”滄玉嘆氣道,“不必了,我有些累了。”

赤水水還要說什麽,棠敷已站起身來把他推出去了,他實在不甘心,邊走還邊嚷嚷,大肆宣揚自己抓的兔子到底多麽肥美。

容丹卻沒有走。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不出今天要寫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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