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開始的錯誤

邵霁鈞站在遠處，看着倚靠在車前的顧筱，有種恍若世間的感覺，随風揚起的頭發絲絲扣弦，将他的心緊緊纏繞，随意撥弄的手指匆匆劃過流年。

顧筱不用回頭，她也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他在身後。

“回去吧。”

“大好的陽光你不再欣賞了嗎？”

“陽光再好，終究會西沉。”

“顧筱。”

“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我帶你回去休息。”

顧筱徑直坐上車，望着觸摸不及的風景，終究會湮沒。

他們的相處模式真是比以往還要生硬，寥寥幾句的寒暄，比陌生人還陌生。

“我聽說附近有一家餐廳不錯。”

“我……”

“去吧，也快到午餐時間了，現在回去準備也遲了。”

顧筱望着窗外，默許着他的提議。

這裏的餐廳走的應該是複古風的潮流，鮮紅的不知處的扶梯映入眼簾，螺旋式的路徑真是讓人有些暈眩。

二樓顯然清靜許多，不是正規正矩的包廂，而是采用流蘇式的半封閉空間，點燃的熏香沒有刺鼻的味道，反而多了一絲清涼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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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菜式中西式都有，來，你看看菜單。”

“吃什麽都不重要。”

“顧筱，你最近吃的太少了。”

顧筱翻開菜單，只覺得眼皮沉重。

“我去下洗手間。”

邵霁鈞坐定在座位上，失神的看着菜單。

顧筱慢悠悠扶着洗手臺，她在他面前，還怎麽僞裝，明明她的企圖還沒開始，卻已經被他慢慢分崩離析了。

顧筱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這樣的她，她自己都不認識了，這幾個月，她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愛是真的，可是，她清楚她對他的恨也是真的，就算她曾經真的愛他又怎麽樣，她不記得，就可以當作回不去。

只有恨，她記得是最清楚的……她手攥的緊緊的，指節泛白猶如她心如死灰的顏色。

顧筱整理好情緒，準備就坐，卻被來人撞了個滿懷。

顧筱擡起頭，就看到一個中年女性，她全身都散發着優雅的氣質，她看着顧筱的眼神裏，有着捉摸不透的意味。

“真是對不起，撞到你了。”她自來熟的握住顧筱的手，“我看你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也許，這是緣分。”

顧筱輕輕抽回手，她不認識她，所以，她不願意多加搭話。她也不惱，看着顧筱的背影，“我們有緣會再見的。”

顧筱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但沒想到，這句話真的會這麽快應驗……

“顧筱，明天開始，要不要來公司幫忙？喬露也很希望你和她作伴。”

“我什麽都不會，去了也只會幫倒忙。”

“顧筱，我只是想你轉換個心情。”

顧筱抿着唇，“如果這是你希望的，你不後悔，我就去。”

“好。”邵霁鈞難得見顧筱應了他的要求，他不禁有些竊喜。

可是當邵霁鈞和顧筱車駛到離家門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淩宇的身影就突然沖了過來，顧筱驚恐的大叫剎車。

還好，剎車還來得及，只是那像巫婆尖叫的剎車聲還很刺耳的回蕩在他們的耳畔中。

“淩宇。”

淩宇沖撞的像個迷路惶恐的孩子一樣來到顧筱的副駕駛，拉開車門，硬拽着顧筱，“顧筱，走，跟我走。”

邵霁鈞解開保險帶，走路帶風，沖過來不由分說就給了淩宇一擊。

“淩宇，你還不死心？”

顧筱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仿佛剛才在她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什麽時候她的心腸可以硬到看一場為她争鬥的好戲卻無動于衷。

“邵霁鈞，你為什麽不檢讨一下你自己，你看看顧筱，她現在成了什麽樣子，我不相信你一點都看不出來。”

是啊，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現在的她宛若死寂一般的行屍走肉。

顧筱緊緊攥着包帶，萬般思想鬥争後，她還是踏出了車裏，看着摔倒在地的淩宇，居高臨下的邵霁鈞。

“顧筱。”淩宇疼惜的眼神在顧筱看來就是安逸的□□。

“你怎麽還來？”

“只要你在這，我都會來。”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你為什麽要這麽作踐你。”

“只要你願意和我走，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淩宇，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顧筱，我也拜托你，認清你現在的樣子好嗎？你現在到底是誰，連你自己都不認識吧，被邵霁鈞圈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實則就是囚犯。”

“我的事不要你管。”

“只要是你的事我就管定了。”

“我說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不管怎麽樣，我們的過去已經回不去了，你清醒點。”

“淩宇，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快點離開。”

“邵霁鈞，你天天看着這樣行屍走肉的顧筱，你不心痛嗎？如果你真的愛她，你就應該放了她，也總比她現在這個樣子好。”

“顧筱我會照顧。”

“這就是你所謂的照顧？”淩宇摸着嘴角的血，“你明知道她現在恨你，你還這樣留着她在身邊是為了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邵霁鈞再次緊緊揪住淩宇的領子，“淩宇，你每次都這樣闖到我和顧筱生活的世界裏，你以為我會次次縱容你嗎？”

“那你就把我關進去，或者殺我滅口，否則我不會放棄的。”

“你。”

“住手，還不快放開他。”姜鎂踩着大紅色的高跟鞋噔噔的走過來，路過顧筱的時候，面露鄙夷的眼神。

“邵霁鈞，我勸你放開他。”

“姜鎂，你來做什麽，他現在好像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了。”

姜鎂雙手環胸，“是啊，我們是沒關系了，可我還是看不得他被欺淩，這個理由還可以嗎？”

“姜鎂，這裏沒你的事，回去。”

“你現在都這樣了，還用命令的口吻對我做什麽。”

“邵霁鈞，放了他。”沉默在一旁的顧筱幽幽開口，卻換來姜鎂的嗤之以鼻。

“顧筱，你現在充當什麽好人，其實你看似有情，但你是最無情之人，你明明心裏清楚，淩宇這幾個月為你受了多少苦，可你還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曾領悟。”

“這是我和淩宇之間的事。”

“是啊，你說的倒輕松，你和淩宇的事？那一開始，我和淩宇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不應該摻和進來，不然你也不會落得孤苦無依的下場。”

“姜鎂。”淩宇氣憤的喊着姜鎂的名字。

顧筱微微紅着眼睛，只有這件事是她心裏抹不去的痛。

“姜鎂，做人不要太絕。”

“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都是被逼才這樣，可你卻比我可恨多了，就算你這樣鐵石心腸，還是有人一直愛你。”

“我不想和你繼續這所謂的很熟話題。”顧筱抱着包，擡起腳步前，偷偷的瞄過淩宇的臉。

“邵霁鈞，你還不放開？去找你的顧筱？”

“顧筱。”

姜鎂死死拉住淩宇，“你就忘了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只是一場災難，所有和她扯上關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你放開。”淩宇甩開姜鎂。

“我找到了。”姜鎂脫口而出，她等不了什麽時機，“我找到了你的生父。”

淩宇倏的僵住了手腳，回頭緊緊看着姜鎂，雙手緊緊握着姜鎂的肩膀，“你說什麽。”

“我說，我找到了你的生父。”

“你找到的？是你找的嗎？”

“是。”

“你為什麽！為什麽！”淩宇沖着姜鎂咆哮着，他沒有什麽生父，他就是個孤兒，他寧願他是個孤兒……

“你父親很想見你，他還說為了你他什麽都願意補償。”

“姜鎂！你為什麽，為什麽要擅自主張的去找他！”

“為了你，也為了我。”姜鎂好不避諱，“淩宇，我知道了為什麽當年我和你會相遇，你是為了躲避你爸。”

“姜鎂！”

姜鎂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笑的如花般，“這下好了，你爸要和你相認了，而我就是他賞識的兒媳婦，而顧筱就是他想除去的一根眼中釘，你說，我是不是賺了。”

“姜鎂，你瘋了！”

“我早就瘋了。”姜鎂冷冷的看着淩宇，只是那冷冷的眼神裏藏匿着一絲哀鳴，有眼淚慢慢的從她眼睑流出，滑過她的臉頰。

“我也知道，為了你，我瘋的有多徹底，我沒有回頭路了，我對愛情界限很明确，不是愛就是恨，可你讓我愛恨不能，淩宇，這都是你害的！”

“所以呢，所以你找到他，就是為了打壓我。”

“是啊，如果不能成為兒媳，成為同盟也好，我要将你和顧筱親手碾壓，反正我的手不是沒沾染過鮮血。”

“你在說什麽。”

姜鎂撥開淩宇的手，“想知道嗎？我還不想告訴你。”姜鎂從皮包裏抽出一張紙條，“這是他的所居地，他讓我轉交給你。”

淩宇将紙條撕得粉碎，往空中一灑，像雪花的眼淚洋洋灑灑的落在他們的眼前。

“我不需要。”

姜鎂伫在原地，聽着淩宇走遠的腳步聲，她所有在他面前的僞裝一一破碎，最後破碎近不了身，她所有的防線都被他一一擊碎。

淩宇，你會回來求我的，一定，我等着你，等着那一天。

邵霁鈞倚靠在門口，看着顧筱着手折疊衣物。

“顧筱，你是不是很心疼？”

顧筱面無表情，仿佛事不關己，“你在說什麽。”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麽。”

“不明白。”

“你能不能看着我？”

“我在忙。”

“顧筱。”邵霁鈞壓制內心的怒火，“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冷淡？”

“從你那天要我留下來起，你就該做好這樣的準備不是嗎？”

“顧筱。”邵霁鈞三步當兩步，踱到她的面前，将她所有整理好的衣物大手一揮，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他以為她會和他争吵，無理取鬧，至少讓他知道，她還是有脾氣的，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只是靜靜地蹲下身，慢慢撿起衣物，準備開始重新折疊。

邵霁鈞驀地一把抓住顧筱，将她帶倒在床上，定定的看着她無神的眼睛，“顧筱，你至少要給我一點回應，讓我知道，你的心還活着。”

“如果我的心沒活着，我也不會在你眼前，而是和我媽一樣長眠在冰冷的地下。”

“顧筱。”

“我說的難道哪裏有錯嗎？”

“我倒寧願你對我如仇家，也不要你無視我，知道嗎？”

“邵霁鈞，我很累。”

“我累，我不比你輕松。”

“是啊，你是男人，當然累，每天出入公司，工作繁重，回到家後也沒有個賢妻良母照顧你。”

顧筱冷冷的看着邵霁鈞，“你可以在外面養女人的，看中了誰，你就養着她吧，我不會介意，就像你當初養着我一樣。”

“顧筱。”邵霁鈞的眉心開始擰的似一道刀疤。

“我說錯了嗎？難道我以前不是你養着的女人，還是你喜歡情婦這一詞？”

“顧筱！”

“怎麽了，終于受不了了，生氣了？你大可以現在打給律師，和我離婚，我不會要你一份財産。”

“顧筱！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嗎？不可能。”邵霁鈞低下頭吻住顧筱的唇，可是她的唇如冰天雪地般。

邵霁鈞看着她的臉，“你真的這麽恨我？”

“堂堂邵總問我這個問題顯得幼稚了，我怎麽敢恨你。”

“顧筱。”

“我們現在相互折磨，這樣的日子對你邵總來說，确實無趣，其實，我可以幫你介紹的。”顧筱眼神劃過一絲淡漠，“我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我怕介紹的人應該合你口味。”

“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

“你從來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你只是原始的知道你想要什麽，不擇手段是你邵霁鈞的本能。”

“我在你眼裏原來這麽不堪。”

“你沒有不堪，是我不堪，我出賣肉體，我當然不堪。”

邵霁鈞沉默了良久，半坐起來，“顧筱，你沒有不堪，只是一開始我愛你的方式錯了。”

“你沒有錯，你邵總怎麽會錯，用卑鄙的手段拆散一段戀愛，也許是你邵總慣用的技倆，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一個暗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自願爬到你的床，當你的情婦。”

邵霁鈞緊緊攥緊拳頭，“好好休息吧。”他就這樣走了，她只聽見門被緊緊關上的聲音和她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她是發怵的，他那個樣子，她從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