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一切都似夢

當鮮紅的記憶慢慢退卻，沉默終結的泉湧卻如抽絲般無比清晰，那一場的鮮紅較量，雖已褪色，卻種植在心裏，撕掉一層，可卻還是會□□在外，痛的讓人沉溺在苦痛裏，相互撕扯着。

顧筱掀開純白的窗簾，燥熱的空氣席卷整個身子，她越來越覺得疲乏，支撐不住，偶爾會睡上一整天，從日出到日落，從喧鬧到寂靜，有一整天的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呆着。

“顧筱。”剛佳俪推開門，滿眼笑意，“你今天氣色很好呢。”

“嗯。”顧筱微微轉身，就看見了剛佳俪懷裏抱着的玫瑰花束，她知道，是他送的，自從那場夢魇後，她就搬離了邵霁鈞的住處，走出了他的生活，他也沒有強求的找她，一切似乎都變得那麽順其自然了，只是，每天都會由佳俪抱來一束玫瑰，她知道，是他準備的，就算佳俪不明說，他也明了他的心意……

只是，他們之間還隔着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暗深處，誰也不先明說。

“你今天可一定要和我出去逛逛了，你已經三天沒有出去了。”

顧筱慢慢走來，她仿佛成了一個老人，一個依賴佳俪的老人。

“我不想出去。”

“不行，今天你得聽我的，自從你搬來這個公寓兩個月，你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剛佳俪還有模有樣的掰着手指頭，譴責着顧筱的懶惰。

“今天外面很熱。”

“借口沒用，我開了車，我還會充當你的護花使者，用太陽傘将你遮着，絕不會曬到你一點嬌嫩的肌膚。”

“佳俪，和秦傑仁結婚後，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剛佳俪立刻露出嬌羞模樣，“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和他有什麽關系。”

“你們幸福真好。”

剛佳俪緩緩擡起頭，有一絲猶豫，“顧筱，你，就這麽打算一個人一輩子住在這裏？”

“也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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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認真的回答我，”剛佳俪握住顧筱的手，“事情已經過去了，人總是要前看，現在什麽阻礙都沒有了，我真的希望你和邵霁鈞能幸幸福福的過一輩子，人的一輩子太短了，變數又多。”

“佳俪，你說的和想說的我都清楚。”

“那你清楚你就應該這麽做，就為了你自己着想，你也應該過上快樂的日子。”

“可我還有什麽臉見他？”

剛佳俪輕皺着眉頭，“他不會怪你的，你都是被別人所說的蒙蔽了。”

“可我選擇不相信他，而相信別人，現在知道自己做錯了還想恬不知恥的重回到以前嗎？”

“沒什麽不可以啊。”

“我做不到，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只要想着抓住自己幸福就夠了，顧筱，你聽我的，別再浪漫你幸福的每一刻了，邵霁鈞他心裏有你，一直等你，你回去找他，你們一定會比我和秦傑仁還幸福的。”

“佳俪，別逼我了，我現在還需要自己想想，我和邵霁鈞的情況和你們不一樣，做決定也不容易。”

剛佳俪輕嘆着氣，是啊，她的愛情也算順風順水，生活的世界波瀾不驚，婚姻簡單幸福，可是顧筱呢，生活起伏之大，愛情的坎坷，世界的颠覆，早已讓她做決定變得不一樣，要思考的實在太多……

“對了，有一個人想要見你，她說，讓你務必見她一面。”

顧筱垂眸，她心裏，知道那個人是誰……

午後的夏日陽光刺眼的令人睜不開眼，可是她全身的光芒卻圍繞着她不肯繞行。

她遠遠地就看見了顧筱，仿佛多年未見的朋友一般，親切的揮着手。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避着不見我？”

顧筱岔開着話題，“選在這裏，不怕有記者？”

芮允低頭笑着，“看來你過的生活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其實，我退出娛樂圈了。”

這個消息，對于見證過鮮血的洪流過後，沒有多大震驚，更多的只是詫異，她不明白對于芮允這樣有大好前途的人，為什麽會在現在宣布退娛樂圈？

“是因為邵霁鈞那件事？”

芮允搖搖頭。

“那是因為姜鎂的事？”

芮允低着頭，“都不是，是我自己選擇的。”

“為什麽？”

“不知道，也許只是一時的沖動，也許一段時間後我會追悔，但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我沒有後悔。”芮允看着顧筱，“我想這是我自己對自己的譴責，雖然我不是直接害人，卻也間接的讓人受傷了。”

“顧筱，你會不會一直恨我？”

“我現在誰也不恨了，一切都發生的這麽突然，我的大腦不允許我想那麽多。”

“也許看淡了才會坦然。”芮允看向蔚藍的大海和天空，“好久沒有看到這麽藍的天空了，我以為會一直灰暗呢。”

“那你打算去哪裏？”

芮允臉上有一圈笑意慢慢蕩漾開，“我準備去國外進修，遠離鎂光燈，遠離從前那個不好的自己，好好迎接新生的芮允。”

“你一個人？”

“不，我的經紀人Sky會陪我一起去，她說，她現在很喜歡和我一起的生活，也許，等去了國外，可以和我不用遮遮掩掩的在大街上購物，大口随意的吃着小吃，一身邋遢也不用擔心擠上頭條。”

“真好。”

“對。”芮允深深地呼吸，“光想想，就覺得異常美好。”芮允低沉着音調，“顧筱。”

“我，我以後不會再纏着霁鈞了，你放心，我也不會做出讓自己感到害怕的事，讓你們受傷的事。”

“我現在和他已經分開了。”

“不要騙我了，也不要騙你自己了，你們的心從未分離過，愛一個人很難掩飾的，我祝你和霁鈞白頭到老。”

“可……”

“兩個人相愛其實真的很難的，不是一拍即合那麽簡單，邵霁鈞的心裏只裝的下你一個人。”

“我和他似乎不可能了，發生了那麽多事，我對他狠心了那麽久，我沒資格享受他全部完整的愛。”

“愛沒有對錯，沒有勝負，只有愛也不愛，一個愛字就是解開愛情黑暗最好的鑰匙。”芮允輕輕覆上顧筱的手，“愛要講究緣分，你和霁鈞好不容易遇見，好不容易相愛，不要因為世間殘存的蒼涼而放棄愛。”

“是他讓你來的？”

“不是。”芮允一口否定，“他不喜歡讓別人當說客，我和他這麽多年的朋友，我希望他能幸福，他愛的人能回到他的身邊。”

“也許你覺得我芮允善變，但我現在真的想通了，愛真的占有不了。”

“我先回去了。”顧筱只能退堂鼓，對于芮允的勸說攻勢，她還沒有能全部抗拒的能力。

“顧筱，想想你對邵霁鈞的愛，別抛棄他！”芮允迎風站着，對着顧筱背影大喊着，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他們該得到幸福的……而她自己，似乎沒有資格。

顧筱獨自穿梭在街道，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密密的汗珠，全身都熱的難受，封存的記憶也全部溜了出來，怎麽趕都趕不走……

每晚都會夢到那場鮮血黑暗的地獄，她吓得從夢中驚醒，再也不敢如夢。

淩宇走了，走的悄無聲息，仿佛他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她沒有哭的肝腸寸斷，也許是心痛的多了，麻木了，可那個曾許諾她美好青春的少年徹底地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仿佛從未來過她的世界，仿佛一切發生的都是夢，她清楚的記得他冰冷的身體躺在冰冷的床上，全身都發紫，可是臉上溫暖挂着的笑容才讓顧筱記得，原來他還是那個少年啊，在她哭着的時候抱着她安慰她，在她笑的時候陪她一起笑，他說，顧筱，以後我們結婚……簡單的話語那時聽起來，就是一輩子的承諾，淡淡的一句，就是無比的幸福甜蜜，可是，再也不會有了。

淩宇火化的那一天，顧筱告訴了兩個人，一個是石小海，一個就是黑眼，淩宇的親生父親。

石小海情緒一度失控，他吵得翻天覆地，卻還是什麽都挽回不了，一雙眼睛哭的腫如核桃，是啊，他心裏最崇拜的那個人，永遠的離開了世界，他除了哭，他還能做什麽。

石小海更加恨顧筱了，他覺得就是顧筱，淩宇哥才會落得這個下場，顧筱也不推脫，确實是她的錯，那一天後，石小海攥着淩宇的一張照片就消失了，他說，等他長大了，他一定會為淩宇報仇……所以，小海才是小孩子……

黑眼知道淩宇的死訊後，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泛紅的眼眶暴露了他的情緒，雖然百般讨厭，但終究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沒有感情，也有血緣關系，他全程只說了一句話，留一張照片給他，他說，這樣他還能記得他還有這麽一個兒子……

對了，黑眼坐牢了，因為姜鎂手持的□□是他的，非法持有槍支和走私毒品……

顧筱慢慢的游蕩在街上，走走停停，眼淚不争氣的劃過臉頰，她以為，一段時間後，她就會什麽都不會想，可是一切都變了，她無論怎麽做都是徒勞。

她好想回到過去，一切重新開始，她會選擇不要遇見邵霁鈞，躲他躲的遠遠的，他們的世界就不該有交集……他們應該抹去彼此的記憶，時光倒流，成為陌生人該多好……也許，這所發生的一切就會是夢，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