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祁曼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好長的一場夢。
當她睜開眼,看到站在落地窗前俯視高樓之下浮華都市的池瀚,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在祁曼懵懵懂懂之間,池瀚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回了頭。
四目相觸的一剎那,祁曼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池瀚身後斑斓的夜色變得模糊起來,而祁曼也似要被他深海一樣靜谧的眼給吸進去。
時間驟然靜止。
大概我還沒睡醒吧。
祁曼對自己說。
—————
最後,是池瀚先打斷了兩人之間的靜默。
“醒了?”池瀚問了一句,徑直往祁曼這邊走來,“餓了吧?我讓酒店服務把菜送過來。”
“嗯……”祁曼應着,撐着床坐起來,“……嗯??”
池瀚瞥了茫茫然的祁曼一眼,拿起床邊的電話,撥給vip前臺:“你好,我這是2407,請讓廚房把我剛剛點的菜送來。”
挂了電話,池瀚居高臨下地看着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祁曼,問她:“口渴嗎?要不要喝水?”
祁曼下意識地點點頭。
池瀚轉身去酒水櫃拿了一支礦泉水來,擰開了遞給祁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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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曼乖巧地接過,溫吞吞地喝了兩口,才回過味來。
“唔……我怎麽會在這裏?”
祁曼問。
池瀚後退兩步,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下,避重就輕地回答:“你在休息區睡着了。”
“哦……”
祁曼應着,又慢慢地喝了兩口水。
這時候,門鈴響了。
“你的晚餐到了,起來吧。”
池瀚說着,站起來去開門。
祁曼把未喝完的礦泉水在床頭櫃上放好,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下床。
床邊放着一雙女式拖鞋,祁曼想也沒想就套了上去。
待祁曼走到客房客廳,服務生正好擺完了餐具和晚飯,推着餐車出門去。
正在盛湯的池瀚看到祁曼蝸牛一樣地磨蹭過來,朝她往自己對面的位置使了個眼色,說:“坐下來吃飯。”
多年養成的依賴感讓祁曼無條件地聽從池瀚的每一個吩咐。
不需要思考也不必對他存有戒心。
相信他,已經變成了一種本能。
————
一餐晚飯過半,祁曼才發覺池瀚一直沒有吃東西。
而是一直在給自己布菜。
“……你不吃嗎?”
祁曼奇怪問。
“我吃過了。”
池瀚淡然答。
“……哦。”
晚餐又繼續了二十多分鐘,祁曼終于吃飽了。
放下筷子,醒來之後就一直不停的祁曼終于有了空閑,來看池瀚。
三年不見,眼前的池瀚和她記憶中的池瀚好像不一樣了。
和三年前那個陽光的池瀚相比,眼前的池瀚更像是她在電影《複仇》裏看到的那個池瀚。
脫去了滿身的稚氣,眉眼更深邃,氣質更內斂。
只是……
池瀚坦然地面對祁曼直白的目光,十指交握,閑适地靠在椅子上,問她:“在我臉上,看出什麽名堂來了嗎?”
祁曼皺了皺眉頭,扶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盯着池瀚,回答:“……你的臉感覺怪怪的……”
怎麽看怎麽違和……
沒料到祁曼給出這樣一個回答,池瀚略一怔,立起腰,俯身湊向祁曼:“哦?我的臉哪裏怪怪的?”
祁曼不吱聲,也湊過去,蹙着眉頭仔細打量池瀚。
明亮的燈光之下,池瀚的臉清晰地呈現在祁曼面前。
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每個細節都無所遁形。
兩人大眼對大眼地對瞪了快二十分鐘,祁曼終于猛一拍桌子,說:“我發現了!”
池瀚挑了挑眉毛:“嗯?”
祁曼指向池瀚薄薄的嘴唇:“池英俊你這口紅沒抹勻啊!”
————
池瀚一聽,愣了愣,下意識地回答:“我沒抹口紅的習……”
那個“慣”字還沒說出口,池瀚額上青筋突然一跳,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住了嘴。
“你看這兒,一大片的堆着,還塗到嘴巴外面去了……”
祁曼一邊給池瀚解說着,一邊滿身上下的找鏡子。
發現包包不在身邊,祁曼最後只好一把操起池瀚手邊沒用過的光可鑒人的鐵勺立在他面前,然後指着池瀚的上唇示意他看:“……就是這兒!這也塗得太不敬業了!池英俊你該換個化妝師了!”
池瀚的表情很不對勁,祁曼話音一落他就拿起桌上的餐布狠狠地擦嘴。
動作之大,大有毀屍滅跡的傾向。
“輕點!輕點!小心把自己的嘴擦破皮了……”
祁曼看不下去池瀚這自虐一樣的行為,勸了他兩句,然後又發現……
“咦,你今天用的口紅和我用的很像欸~~池英俊你用什麽牌子什麽色號的??”
遇到了同好,祁曼興致勃勃地湊過來問。
池瀚的臉上登時浮起一層可疑的紅雲。
他別開頭不去看祁曼,态度生硬地轉移話題:“曼曼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被池瀚這麽一問,祁曼怔了怔,一分鐘後才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
祁曼吐出一個字,而後啞然。
現在兩人間的氛圍太融洽,她不忍心在這個時候煞風景地聊工作。
看到祁曼這個遲疑不決的樣子,對她了如指掌的池瀚一下子就猜到了祁曼此番過來找他的目的。
心往下沉了半截,池瀚問:“……和你的工作有關?”
祁曼咬咬下唇,點點頭:“嗯……”
承認完畢她又馬上補充解釋:“不過也是對你外公的公司有幫助的工作,是關于張氏集團的形象推廣的……”
“…………”池瀚看了祁曼好一會兒,又問,“要我做什麽呢?”
提到工作,祁曼整個人馬上就伶俐起來。
從椅子上蹦起來,祁曼一溜煙小跑到床邊,開始翻被子。
池瀚:“…………”
看着祁曼翻完被子準備翻床墊了,池瀚不得不好心地提醒她一句:“你的包讓我挂到牆角的挂衣架上面去了……”
“噢。”
祁曼應了一聲,又翻了一會兒床墊,池瀚剛剛說的那句話才在她堪比長城的腦回路上走完。
挂衣架啊……
祁曼尋思着站直身,扭頭看向牆角。
她的包包果然就挂在實木挂衣架上面,連着她的外套一起。
祁曼再次啓動她身體裏內置的“一溜煙小跑”程序,快步走過去,取下自己的包包,翻出裏面自己一早準備好的材料,走回桌邊交給池瀚。
“具體的內容就在這裏面。”
祁曼說。
池瀚沒接,而是擡起頭看向祁曼:“貴司對待既定的合作夥伴就是這個态度?”
祁曼對着池瀚眯起眼一笑,不容他反抗地将材料往他手裏一塞:“你自己看材料比我給你講解快多了。”
聞言池瀚的嘴角抽了抽。
材料交出去了,祁曼又扒拉起池瀚的手,往他手表上看了一眼時間,說:“現在十點半。這份材料有五十多頁,按照你的閱讀速度十來分鐘就能看完并了解了。我查一會兒自己的郵件,十點五十的時候給你答疑。”
說完,祁曼抛下池瀚,轉身走向挂衣架拿包包。
祁曼這麽幹脆利落地把這份材料砸過來,池瀚無奈,只能先翻開看看。
池瀚看得很快,三分鐘就把這五十多頁的內容掃了一遍,心中有了個大概。
而祁曼還杵在挂衣架前面翻自己的包包不知道在找點什麽。
池瀚遠遠地瞧了祁曼一眼,實在是替她捉急,忍不住開口提點了一句:“你手機在你衣服兜裏。”
“噢。”
祁曼應着,順手把自己包包調了個底朝天。
包裏的東西稀裏嘩啦摔了一地。
知道自己的話還沒過完祁曼的神反射弧,池瀚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準備看手中的文檔第二遍。
祁曼蹲在地上找了一會兒,才猛然醒悟。
呃,剛剛池瀚好像說我的手機在外套兜裏??
————
成功收獲手機一枚,祁曼磨磨蹭蹭揣着手機走回桌邊坐下,點亮了屏幕準備查郵件。
手機一解鎖,微博的界面蹦了出來。
祁曼呆滞了一下,想起了前陣子讓她耿耿于懷的那件事。
“池瀚森。”
祁曼叫了池瀚一聲。
正在認真看材料的池瀚悠悠地翻過一頁:“嗯?”
“你說,你和我,還算不算朋友?”
☆、第 12 章
祁曼這神來的一筆,把池瀚給震住了。
三秒過去,反應過來的池瀚頓時滿臉省略號:“…………”
祁曼以為池瀚沒聽明白她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和我還算是朋友吧?”
無語的池瀚繼續省略號:“…………”
而祁曼則很有耐心地等着池瀚回答。
還捧着臉雙手撐在桌上,目光特別純真地看着他。
就和當初學生時代兩人在一塊兒學習、祁曼問池瀚問題的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池瀚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就這樣被觸動了。
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沒辦法拒絕這樣的祁曼。
認清了殘酷現實的池瀚自暴自棄地撇過頭去不看祁曼,認命地回答:“……是。”
祁曼的表情被池瀚這一句話給點亮了。
“前陣子我發現你删了我微信、換號了還不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和我做朋友了呢~!幸好幸好。”
祁曼滿臉慶幸和高興。
池瀚:“…………”
是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做朋友。
池瀚在心裏默默地想。
卻沒有告訴祁曼這個真相。
————
如祁曼所料,機智如池瀚不到二十分鐘就把她給出來的材料看透了。
接過池瀚遞過來的材料,祁曼一秒變優質客服,态度一萬個良好:“池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池瀚沉思了一會兒,又擡手看了一眼時間,說:“現在已經十一點過了。我的問題和條件比較多,今晚上一下子說不完……這樣,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找個地方約見,詳細地談談這個案子。”
祁曼大概是出生的技能點都點在了工作上面,只要是事關工作她的反應都能比烏龜和蝸牛快上幾倍。
“不要緊,我可以加一會兒班。”
祁曼立場堅定地回應。
池瀚:“…………”
……當初看你和我談戀愛都沒這麽積極過……
池瀚默默地腹诽了一句,然後忍不住一陣抑郁。
“所以池先生您的問題和合作的條件是……?”
祁曼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出來一本筆記本,一臉職業化的關切,雙目炯炯地看着池瀚等待他的下文。
“你可以加班,可是我不想陪着你加班。”池瀚無奈地說了一句,站起來,去給祁曼拿外套和包包,“快回去休息吧,問題和條件明天再詳談。”
————
出門的時候祁曼下意識地去找自己的高跟鞋。
找了半天,最後在池瀚的手上看到了。
“我鞋。”
指指池瀚手上,祁曼示意他把鞋放下。
“你腳都割成那樣子了,還穿?”池瀚走過來給祁曼開了門,“先穿這雙拖鞋回去。”
“穿拖鞋太難看了!”
祁曼抗議。
“難看總比你腿瘸了好。”
池瀚駁回抗議,伸手扶住祁曼的腰,将她推出了門。
祁曼不情不願地被池瀚推出門,一路推到電梯口。
看着電梯裏那個穿着白襯衫黑色A字裙,腳上蹬着一雙拖鞋的自己,這回輪到祁曼抑郁了。
而且!這拖鞋還是粉紅色的!
上面還有Hello Kitty!
救命!
————
祁曼被池瀚帶到了B3停車場,上了車,由着他将自己送到了自家樓下的停車場。
等池瀚停穩了車,祁曼這才想起一個不太對頭的問題。
“明明我家就在酒店對面!過個馬路就到了,為什麽你還要開車送我回來?!”
祁曼看向池瀚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微妙的情緒。
還開了老遠才掉頭……
這做法有點兒智障啊。
池瀚湊過來給祁曼解安全帶,順便解釋了一句:“走路送你回來會被人看到,對你影響不好。”
祁曼:“…………”
和池瀚一起下了車,祁曼又發現了另外一個不太對頭的問題。
“大晚上的你還戴墨鏡?!!”
祁曼指着池瀚臉上那個超級大的遮了他半張臉的墨鏡,簡直是要驚呆了。
智障這一個附加屬性不夠,還要瞎了才滿意?!
面對祁曼對自己智商的懷疑,池瀚依舊淡定:“被別人認出來,對你影響不好。”
聞言,祁曼的嘴角抽了抽:“……你的偶像包袱還挺重。”
池瀚摘下墨鏡,薄唇一抿嘴角一揚,對祁曼勾了個笑:“等你碰到了你就知道了。”
祁曼:“…………”
池瀚複把墨鏡戴回去,再一次扶住了祁曼的腰,推她往電梯口走去:“快回去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
池瀚将祁曼送到了家門口還不夠,等她掏鑰匙開了門,很自覺地跟在她身後,登堂入室。
門在背後合上,池瀚站在玄關處,迅速地掃視了祁曼這間小小的單身公寓一圈,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唏噓。
還有幾分心疼。
“你這裏……和三年前倒是沒多大變化……”池瀚說着,往屋裏走去,将手上拿着的外套和包包給祁曼挂到挂衣架上,“這麽小的地方住着不難受嗎?就不能換個大點的地方?”
“我一個人,又用不着多大地方。”
祁曼還在玄關那兒磨磨蹭蹭地換自己的拖鞋。
池瀚給她準備的這雙拖鞋實在是太挑戰她的審美了!
粉紅色!!
還是Hello Kitty!!
救命!!
池瀚應了一聲,不置可否,自覺地去廚房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祁曼好不容易換好了鞋,往鞋架上一看,發現鞋架最上面的那個位置是空着的。
因為怕自己反應慢找不到鞋子,祁曼家的鞋架的每一個位置放的是固定的一雙鞋,上面會貼鞋子的照片。
所以祁曼一眼就看出來少的哪一雙了。
少的是她今天穿去上班的那一雙。
“池瀚!我鞋呢?!”
祁曼一轉頭,就找池瀚興師問罪。
正在喝水的池瀚差點兒沒被嗆到。
“……你什麽鞋?”
饒是奧X卡影帝,萬萬沒有想到遲鈍如祁曼一下子就發現自己罪行的池瀚這一秒裏傻X了,再牛X的演技也跟不上了。
池瀚回看祁曼的眼神有些心虛地飄了。
“……就是我今天穿的那雙……”祁曼說着,頓了三秒回想了一下,“從你房間出來你手裏還拿着的。”
“哦……那雙啊……”
池瀚拉長了聲音回應着,大腦飛速轉動。
一秒鐘後池瀚啓用了“聲東擊西”策略:“曼曼你明天幾點上班?”
“嗯?幾點上班……?”祁曼停下來思索了一下,回答,“九點鐘。”
末了,又不依不饒地追問池瀚:“所以我鞋呢?”
戰略失敗的池瀚不信邪了:“那麽如果我明天約你九點半談案子的事,你是不是就不用去公司打卡了?”
祁曼:“唔……這個我和肖總報備一聲就好了……所以我鞋呢?”
池瀚:“那麽你明天早上我們一邊吃早茶一邊談?”
祁曼:“你是重要合作人你說了算。所以我鞋呢?”
池瀚:“…………”
————
祁曼态度堅定神情嚴肅,池瀚最後還是在和她的目光大對殺中敗下陣來。
“你的鞋我好像落在車上了。”
池瀚不得不誠實回答。
聽到池瀚這個回答,祁曼抿着嘴又盯着他看了好久,才開口:“你是特意忘記的是嗎?想通過這個辦法,讓我把這雙鞋給忘記了,以後再也不用穿它了,是嗎?”
“……是。”
池瀚再不情願,也只能承認。
祁曼:“…………”
————
兩人認識太久,對對方肚子裏的彎彎道道了如指掌。
祁曼的小心思瞞不住他。
同樣的,他的小算盤也躲不過祁曼的法眼。
池瀚握着水杯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還是忍不住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那鞋子太割腳了,你以後也別穿了吧。”
池瀚說。
祁曼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有沒有在生氣,卻知道自己不太高興。
不高興的同時,還有一股心塞得不行的無力感。
“池瀚森……”祁曼一字一字地叫出池瀚的小時候的全名,“為什麽你總是喜歡這樣,不問我的意見,就擅自替我做決定呢?”
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池瀚猛地一下攥緊了手裏的水杯。
————
說完這句話,祁曼也沒心情和池瀚敘舊了。
她一邊解着頭發一邊轉身往房間裏走去:“我去洗澡睡覺了。你喝完那杯水就回去吧。”
說完,祁曼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聽到清晰的門反鎖的聲音,池瀚的舌根又開始發澀。
這樣的話,在他們沒有分開之前祁曼也曾說過。
“你認為這樣做對我好,就可以不用管我的想法嗎?”
“你做決定之前問問我行不行?”
“我知道我慢,我知道我做個決定要花很長時間,但是你能不能給我這個時間?”
…………
“你了解我關心我,并不是你能替我安排我的人生的理由。”
那個雨夜,祁曼這樣對他說。
————
洗手間裏,祁曼在脫裙子的時候,發現了貼在自己腳上的創可貼。
兩邊的腳後跟各一個,兩邊腳背各兩個。
呆呆地看着自己腳背好一會兒,祁曼才記得把它們一張一張撕下來。
撕下來的過程有些疼,連帶着祁曼的心情都不太好了。
作為一個朋友,她剛剛對池瀚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過分了?
————
祁曼洗好澡出來,池瀚已經離開了。
那雙被池瀚故意遺忘的鞋子就好好地放在她房間門口。
鞋子下面還壓着一張白紙。
祁曼愣了愣,蹲下來拿起鞋子,抽出下面的紙條。
紙條上,是池瀚寫得飄逸又不羁的字——
“剛剛替你拿酒精處理了一下鞋子打腳的地方,我媽說放兩天再穿就沒那麽割腳了。”
祁曼看完這句話,一時間心情複雜。
她剛剛準備把紙條折起來,又發現紙條背面的右下角有三個小小模糊的字——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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