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人生苦短

“你別忘了,你認識驸馬,你見過驸馬,如今你是知道驸馬真實身份的人。如今皇帝已經說過了,驸馬便是謝家第四房嫡子,若是有人敢再質疑他的身份,便是和皇家過不去。驸馬的身份,是一個随時可能誘發的火中,雖然有皇帝下了旨意,但是最安全的辦法,還是斬草除根。”木梓衿俯身到鳳嬌娘耳邊,輕聲地說道。

鳳嬌娘臉色瞬間慘白,她驚慌又憤恨地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那我,豈不是再不能回陳郡?”

“驸馬懇求王爺将孫婉的屍骨帶回陳郡,王爺已經答應了。所以她的屍骨自然還是由你來帶回去。只是……這其中,王爺回另有安排。”木梓衿清晰柔聲地對她說道。

“嬌娘明白了。”鳳嬌娘失落地點點頭。

“王爺會暗中安排你離開的。”木梓衿說道,“你也不用害怕。”

鳳嬌娘将琵琶輕輕地放在回廊的地上,又一次對着木梓衿行了禮,“紅線姑娘,請你替我謝過王爺。若是……”她咬了咬唇,“若是有一日,這案子的真相能大白于世,還請王爺,一定将孫婉的骨灰,帶回陳郡。”

“我會轉達給王爺的。”

回到暖閣,又有人來報:“王爺,驸馬讓人來,說是,今晚請紅線姑娘到公主府一聚。”

木梓衿微微一愣,看向寧無憂。

寧無憂微微眯了眯眼,靜靜地看着她,說道:“謝家的事情還沒有結束,若是驸馬想對你說什麽,或者是透露什麽,你只管聽就是。”他又頓了頓,起身,走向她,目光鄭重又篤定,“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出事。”

“是。”木梓衿深吸一口氣,欠身應道。

此時此刻,京城之內,華麗雄渾的皇城之中,有人拿出了孫婉用過的撥子,看着那琵琶脖子上的“璘”字,痛哭出聲。那些年歲之中,那些青澀又苦難的記憶,都在這一場風波之中,化為了灰燼。

他輕輕地将撥子放入懷中,只是哽咽地說了一聲:“世事變幻,我們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昭陽公主矗立在不遠處,一身素衣還沒有褪去,她雙眼枯槁地看着那個曾經與自己親密無間的男人,仿佛是此時此刻才真正認識他。

她輕笑一聲,寂然搖頭,慢慢地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我們回不去了是吧?再也回不去了?”

驸馬微微垂首,只是輕聲道:“回得去還是回不去,我從來都沒有立場決定的,不是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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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公主冷冷一笑,微微擡頭,眼中的清淚總算忍了回去。人生何長,這寂寂庭院,就是一個囚籠,說不定會将他們二人囚困一輩子。但是,那又如何?只要将他們兩人囚困在一起,那便是最好。

“你既然如此愛孫婉,為什麽又要答應娶我?”昭陽冷冷地問道。

驸馬木然地轉過身來,只是那淡淡的一轉身,似乎已經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她,許久不曾言語,直到有人來報木梓衿到時,他才走向昭陽公主,“昭陽,夜深了,你先回房吧。”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說道:“你放心,我終究,是逃不出這公主府了。你說得對,這深深庭院,囚禁的不只是有你,還有我。”

昭陽公主淡淡的看來此時正走過來的木梓衿一眼,微微擡了擡高傲的下巴,轉身離去。

“你們下去吧。”驸馬對将木梓衿引進來的小厮揮了揮手。

木梓衿環顧這華宇瓊樓般的公主府,如今似乎只剩下一片黯然。蕭蕭瑟瑟的風吹動晦明晦暗的樹葉,婆娑之聲,更顯蕭寂。她環顧四周,只覺得哀涼冷寂,不知這長夜漫漫,深夜無邊,被囚禁在此處的人,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驸馬一身雪衣,清瘦而單薄,風吹動他清瘦廣袖随風輕輕飛舞,顯得他随時都會随風而逝一般。

“你來了。”他聲音略顯沙啞,平淡呆滞。

“不知驸馬叫我來,所謂何事?”木梓衿問道。

驸馬轉身,慢慢走向庭院深處的偏殿,随後停下,坐在凳子上。他慢慢擡頭,看着木梓衿,輕聲問道:“紅線姑娘,是否與婉兒見過?”

“見過,但是次數不多。”她回答道。

他微微沉默,手輕輕的握緊,最終嘆口氣,“她可向你說過,是否後悔遇見了我?”他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偏殿之內一星燭火如豆,将他的臉色照得晦暗不明,眼神空洞呆板,如枯萎的深井,再也沒有任何情緒。

“沒有。”她搖頭,“驸馬既然已經決定要放下過去做驸馬,為何還要追究過往?”木梓衿輕輕笑了笑,“在她得知你已經成為驸馬之後,便決定到教坊自生自立,不再與你糾纏。若是驸馬能夠決絕的放手,那麽她也許就不會遭到這樣的災難。”

驸馬全身一僵,豁然沉重的擡頭,深深地看着她,他眼神之中一片枯槁絕望,全身顫抖不已。許久之後,他才慢慢地開口說道:“你說得對,我是應該……徹底放開她……可是,我終究辦不到。”他深吸口氣,慢慢地擡頭,看着窗外那夜色之中空寂寂的天,“這些年,我對她的愧疚和牽挂,也許你無法懂。”

木梓衿蹙眉,她疑惑地看着驸馬,也不想深究他話中的意思。她只記得,寧無憂對她說過,謝家,還有太後,他們身上還有秘密,而這些秘密,從驸馬身上可以挖到。驸馬如今猶如困獸,猶如一個瀕死的人,困獸猶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孫婉的死,其實間接上還是謝家造成的。若是他對謝家人又足夠的怨恨,那麽他便很有可能将謝家的秘密透露給她。

她無心聽驸馬懷舊傷感,卻不得不仔細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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