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扶搖之志(修)

“喲呵,想不到你這樣個丫鬟竟然有這麽一個小白臉替你出頭?”少年邪佞一笑,伸手将木梓衿拉近了一些,木梓衿一把将他推開,還沒動,又被少年的仆從給扣住!

少年擡頭,看着走下來的寧無憂,叉腰喝道:“識趣的話,就把你的這個相好讓給爺,否則夜讓你吃不了——啊!”

話音未落,只聽見少年慘叫一聲,身影已經如抹布一般被寧無憂踢飛了出去。

他噗通一聲墜落在地,慘痛的咳嗽幾聲,立刻爬了起來,憤怒得一臉扭曲,指着寧無憂,“你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誰?——唔!”

話音又是戛然而止,寧無憂身影如鬼魅一般瞬間移動到了少年身前,淩空一擊耳光抽在了少年臉上。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咬牙大聲怒吼:“你可知道爺是誰?……”還未說完,嘴角抽痛不已,連忙倒抽一口氣,捂住臉。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寧無憂似笑非笑地說道。

木梓衿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寧無憂,殺氣騰騰,卻隐如止水。若是平常人看了他這副微笑的模樣,只怕會被那風華清絕的容貌所惑……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悚然忐忑地看着他。

“洗幹淨耳朵聽清楚了,爺的——”少年趾高氣昂不可一世地昂起了頭,可話還沒說完,寧無憂冷笑一聲,兔起鹘落間,已是如風般出手,将少年一掌打飛了出去!

這回少年的身影如抹布一般,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停下來時,猶自擡頭憤怒地看着寧無憂,伸手顫抖憤怒地指着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全身一軟,便昏死了過去。

“少爺!少爺!”少年的仆從連忙扔下木梓衿,急急忙忙驚慌失措地跑去查看少年的情況。

“少爺昏死過去了……”

“快去請大夫!”

“快去告訴夫人!”

“快帶少爺回府!報官,立刻報官!”

“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幾個手忙腳亂地将少年帶走,酒樓霎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寧無憂漫不經心慢吞吞的理了理月白暗紋錦袍,從納蘭賀手中接過輕裘,披在身上,冷冷地看了木梓衿一眼,犀利無比。

寧浚慌忙從樓上下來,“五哥,剛才那人是……”

“誰?”寧無憂斜睨他一眼,寧浚一梗,連忙噤聲。

木梓衿木讷讷的,見寧無憂面色如霜的出了酒樓,連忙跟上。一路上幾人默不作聲,木梓衿一邊啃着煎餅,一邊思索着到底是去哪兒。出了朱雀道,一直往西走,竟是要往西市去了。

她這才發現,寧無憂衣着雖然華麗奢貴,可卻是富家學子打扮。

“五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寧浚終于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

兩邊琳琅滿目貨物商鋪依次連綿而去,越是往西越是繁華熱鬧。木梓衿吃完煎餅,問道:“難道王爺也要去西市買東西?”

“也?”寧無憂輕輕笑了笑,“紅線,本王剛才聽聞你是想陪八弟到西市買海東青的。正好,皇上過些日子要和西域的使臣圍獵,本王正好缺一只得力的海東青和猞猁,不如你就幫本王也選一只?”

“我眼拙,”木梓衿連忙說道,“恐怕選不好,壞了王爺的興致。”

“無妨,”寧無憂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要你選的,本王就喜歡。”

木梓衿十分苦澀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再看了看靜默又恭敬地與她同行的納蘭賀,若是錢不夠,就找納蘭賀借吧。今日寧無憂心情不好,或許會殺人,她還是識趣一些比較好。

富家子弟圍獵,必帶海東青猞猁,若是皇家,還有番邦進攻的豹子,豹子有專人訓練,稱為豹奴。海東青若是熬出來,也是捕獵的能手。圍獵時,誰捕的獵物多,便會受到重賞。

西市之內,世界萬物,應有盡有。其中有專門賣動物的貓狗坊等。

幾人一進入坊內,熱情的店家便飛快地将店鋪中的好東西拿了出來。海東青好幾只,果然還有一只猞猁。

坊內的小厮立刻熱情地将新到的好貨拿了出來,一一熱情的推薦。

“大爺,您看這只海東青,翅膀有力,羽毛亮澤水潤,眼神犀利如刀,尤其這喙和爪,鋒利如鈎,這是捕獵的好能手啊!”他輕輕一吹哨子,那海東青雙眼一亮,立刻撲騰翅膀,飛到小厮的手臂上,那小厮得意的笑道:“您看,這只是馴好的,很聽話。”

木梓衿看得饒有興致。卻見那小厮叼了一塊肉給那海東青。

寧無憂冷冷一笑,“難道它這麽聽話,就是為了吃你給的肉?”

小厮“哎”了一聲,“聽話給肉,這才好馴服。”他說道,“若是不聽話,那就活活餓上幾天,再有骨氣的海東青,也都屈服了。所謂鳥為食亡,海東青再怎麽桀骜孤高,也不過是只鳥啊。”

木梓衿見寧無憂臉色一冷,原本有些興致的模樣霎時被嘲諷和輕蔑所替代。“海東青,猛禽,心性孤高清高,寧死不服,有鲲鵬之志,鳳凰之傲。展翅騰飛,可至千裏祥雲,扶搖九天。捕獵之勢,優雅迅捷,甚至連猛虎餓狼都不怕。如今卻生生地被你馴得這副模樣,簡直暴殄天物。”

“哪裏啊?”寧浚不以為然,他伸手摸了摸那只海東青,那海東青立刻偏了偏頭,很是享受讨好的模樣,他笑得爽朗愉悅,“這樣的鳥才好玩,若是像五哥說得那般,都不聽我的話了,讓它飛到九天上,那我買來幹什麽?”

寧無憂搖搖頭,轉身去看別的東西,突然見到一個鳥籠子,上面蓋着黑布,黑布之下喁喁而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掙紮。他伸手将黑布掀開,“撲騰”一聲,随即一聲清嘯,籠子只中騰起一只鳥,雙目充滿戾氣死死地瞪着圍着籠子的人。

“這位爺,這只是剛剛從懸崖上捉回來的海東青,還小,沒馴好,恐怕傷着您。”那小厮立刻上來,要用黑布将那海東青遮起來。

“這只不錯。”寧無憂點點頭。

“我覺得也不錯!”寧浚也看上了,立刻伸手過來搶籠子,抱在懷中,說道:“五哥,這可是紅線欠我的人情,你剛剛才吃了我一頓飯,就賣我個面子,将這只海東青讓給我!”他“嘿嘿”一笑,“這只海東青還小,還可以馴服,這回,我一定将它馴得比明瑛郡主那只還厲害,絕對賺回自己的臉面!”

寧無憂眯了眯眼,冷笑道:“也好,雖然這海東青是我看上的。但是……”他雙眼微微一眯,看向木梓衿,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靜若寒淵,似乎要将人深深地吸進去。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東西,從來不是任何人能夠搶的,更不容許我看上的東西有二心!若是我得不到,我寧可毀了!”

木梓衿心頭一跳,險些窒息。她不敢看寧無憂的眼神,立刻垂下眸去。

寧浚立馬将那只海東青抱在懷中,“五哥你太可怕了,就算我不給你這只海東青,我也不會讓你毀了它!”說完,他将那只海東青抓出來,放進懷中。

木梓衿連忙付錢,只想快些離開這裏。這樣的氣氛太凝滞太詭異了。她可不想再多忍受一會兒。

出了西市,納蘭賀将馬車趕了過來,恭敬地對寧無憂輕聲說道:“王爺,顧家小少爺已經送到醫館了。”

寧無憂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上了馬車。回頭對寧浚和木梓衿說道:“還不上來?”

木梓衿立刻上去,靠着門坐好,“王爺,剛才那少年,是顧家的人?是顧将軍的侄子?”

寧無憂陰冷地眯了眯眼,點點頭,“是。”

“剛才王爺下手是不是重了點?會不會出什麽事啊?”木梓衿可不想因為自己,讓寧無憂與顧家生出嫌隙。

“本王下手有分寸。”寧無憂說道。

“就怕那顧家小少爺經不得打。”寧浚擔憂地說道,他輕輕地摸了摸懷中的海東青,說道:“那顧家少爺啊,打娘胎裏出來就有病,顧家的人為了他可沒少花心思。他又是顧家第一個嫡孫,顧家人當寶貝似的疼愛着。”

“是嗎?”寧無憂似笑非笑,窗外溶溶日光濾過車簾,映在他臉上,投下斑駁闌珊的光影,也将他那抹冷厲的眼神籠罩的越發深不可測,“公然調戲本王的女官,本王教訓教訓他,顧家的人就算是鬧到皇上面前,也是擡不起頭來。”他冷冷一勾唇,“而且,那纨绔的名聲京中人盡皆知,鬧起來了,顧家人的臉面更是挂不住。何況,他還是罪臣顧名城之子……”

原來如此。木梓衿也忍不住暗笑,看來,那顧家的小纨绔,活該挨寧無憂的打,就算是被打了,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敢聲張。

寧無憂略帶慵懶的起身,淡淡地看了木梓衿一眼,說道:“你最近也放老實些,不要給本王惹麻煩。”

“是。”木梓衿也深知今日他的怒意是因為自己,十分識趣的認罪認錯。

馬車平穩而行,木梓衿突然想起擺脫寧浚的事情來,也想起趙知良搬運藥材的回春堂,又問道:“回春堂,與顧家也有關嗎?”

“那是。”寧浚點點頭,“誰不知道,回春堂是顧名城之妻母家的家業?只不過,也不如以往那般風光了。畢竟顧名城貪污入獄,聲明盡毀了。不過,那回春堂的藥材倒是京中最好的。聽說顧家小少爺這些年保命調養的藥,就是回春堂配制的,要不然,以他那副病秧子的樣,早就死了。”

木梓衿點點頭,等馬車停下來,納蘭賀在外說了聲:“賢王府到了。”

寧浚立刻跳下車,拍拍胸脯,說道:“紅線,你拜托我的事情放放一百個心吧,最遲明天就搞定!”

“那多謝王爺。”

他得意地點點頭,将懷中的海東青掏出來摸一摸,一摸突然臉色一變!

“哎呀,我的海東青怎麽死了!?”他捧着那只剛剛出生不久的海東青,只見那只海東青軟趴趴的倒在他手中,一動不動了。

寧無憂冷笑,“我說了,本王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五哥,是你害死了我的海東青!”寧浚欲哭無淚!悲憤地指控道。

“本王可沒碰過它。”寧無憂漫不經心地說道。

“賢王殿下。”木梓衿嘆口氣,“你把這沒長大的雛鳥放懷裏,恐怕它是被悶死的。”

寧浚全身一僵,一副被雷劈的模樣,瞬間灰敗着臉,哭喊:“真是糟心哦,我的海東青……”一邊哭着,一邊捧着海東青轉身進府。見迎出來的侍衛,又惡聲惡氣地說道:“把這只海東青扔給廚房!”

木梓衿放下車簾,看着寧無憂,說道:“王爺,何必毀了那只海東青?”

寧無憂微微一笑,“是他自己把它悶死的。”

可是你若不說要搶,他也不會把海東青藏在懷裏悶死啊。木梓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靜靜地靠在了馬車車壁上。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海東青,古時候的人是很喜歡的。有個皇帝,真的喜歡海東青到癡迷的地步,這個皇帝就是唐玄宗。相傳唐玄宗有一次得到一直海東青,愛不釋手,上朝也放在懷裏帶着,結果……就像寧浚一樣,把海東青活活給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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