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秦梵音站在原地不動,看着邵墨欽由繩梯上快速往下。
之前所有的驚慌恐懼,因為看到他,全都消失殆盡。
只要有他在,她無比心安,什麽都不怕了。
邵墨欽由低空下落時,叢林裏突然冒出了一個男人,疾步往秦梵音跑去,手裏還拿着一把刀。秦梵音聽到腳步聲轉頭,吓得拔腿就跑,邊跑邊喊:“墨欽——救命——”
秦梵音跑到深谷的斷面,無路可退,男人揮舞着刀子朝她砍來。
邵墨欽一回頭,看到一個拿刀的男人把秦梵音逼向深淵,臉色驟變,距離地面還有四米多高,他縱身跳下,為了減緩阻力,身體滾倒在地。
落地後,他拔腿往前沖。
月光下,閃着寒芒的刀劈向她的臉,秦梵音極度恐懼的表情幾近呆滞,為了避開那刀刃,她下意識往一側倒去,山谷的風缭繞穿梭,長發在半空飛舞。
刀影在眼前影影綽綽,她避開了,可是她的身體卻在下墜……
一道撕心裂肺的叫聲,破空傳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嘶啞的,幹裂的,模糊不清的,夾雜着極度的恐懼……
是誰……是誰在叫她……
這是死前産生的幻覺嗎……
邵墨欽瘋狂往前跑,他眼睜睜看着一把刀劈向秦梵音的臉,那一瞬間,像是有萬把利劍猛地刺穿他的心髒,瞳孔驟然緊縮,毛細血管布滿了整雙眼,猩紅可怖,鋪天蓋地的絕望和驚恐從體內湧出來,沖破聲帶,發出了凄厲的叫喊。
邵墨欽飛撲上前,在千鈞一發之刻,撲倒在斷崖邊,拉住了她的手。
兩人四目相對,邵墨欽赤紅的眼眶裏倒出淚水,砸碎在她臉上。
不能死……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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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的命……
男人提刀朝邵墨欽手臂砍去。“不要——”秦梵音看着那把刀落下,尖叫出聲。
邵墨欽在瞬間換另一只手,長腿橫踢,掃向那個男人。
秦梵音怕他再次陷入危險中,急叫道:“你放開我,下面叢林有緩沖,我死不了!”
邵墨欽緊緊攥着秦梵音的手。
艱難對峙時,其他人下了飛機,男人眼看情況不妙,扔下刀往樹林深處跑。沒跑多遠,他就被擒住了。
邵墨欽拉着秦梵音的手,将她從斷壁下拉了上來。
邵墨欽坐在地面上,将秦梵音緊緊摟住,極度的後怕使他雙臂仍在發顫。
秦梵音趴在他懷裏,淚水湧了出來,她像個急需要安慰的孩子,在他胸前蹭着,淚水打濕了他的襯衣。
他一下下撫着她的發絲,下巴抵在她頭頂上,雙眼緊閉,将胸膛裏那顆幾經蹂.躏的心緩緩歸位。
兩人緊緊貼靠在一起,在彼此懷裏找着安全感。
一群保镖圍在他們周遭,安靜伫立。
良久,秦梵音由邵墨欽懷裏擡起頭,噙着眼淚的雙眼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他捧住她的臉,目光裏滿是愛憐,低頭,吻上她的額頭,她的眉心,輕柔的吻一路往下,落到她唇上……
“啊!”兩人的唇瓣剛碰上,秦梵音猛地醒過神,推開他,一臉焦急道:“那幾個孩子……快跟我去救孩子!”
她掙紮着起身,邵墨欽趕忙站起身,将她打橫抱起。
秦梵音指路繞了一圈沒找到那房子。之前她在黑燈瞎火中在山林裏亂跑,完全沒有方向感。
邵墨欽低下頭,看着她的眼睛動唇,“我先帶你去醫院,我會安排人在這裏找他們。”
她臉上、身上都是青紫紅腫的磕傷撞傷,還有一道鞭傷,邵墨欽看的心裏直抽搐,只恨不能取而代之。
“不行!”秦梵音毫不猶豫的拒絕,“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們獲救才放心,就在這附近不遠處,我剛剛跑了沒多久,再找找……”
邵墨欽見她态度堅決又迫切,只能忍着心痛陪她找。
不久後,他們找到了秦梵音逃出的那間屋子,幾個孩子還躺在地上。
秦梵音由邵墨欽懷裏下來,走到吳馨語身邊,将她扶抱起來,輕輕撫着她的臉頰。孩子的小臉上布滿傷痕,她忍着淚水,柔聲叫道:“馨語……馨語……”
吳馨語緩緩睜開眼,看到秦梵音時,眼底燃起光亮,“阿姨……你是來救我的嗎……”
“嗯……嗯嗯……”秦梵音連連點頭,哽聲道,“阿姨救你來了……”
還好她能及時回來,還好她還在,如果小女孩有什麽意外,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邵墨欽的随行保镖将孩子們身上鎖着的鐵鏈砍斷,他們分別抱起兩個小男孩,秦梵音要抱吳馨語時,被邵墨欽接了過去。
邵墨欽将吳馨語交給一個保镖,自己再次抱起秦梵音。
一行人走到直升機停留的地方,邵墨欽抱着秦梵音上了飛機。
秦梵音坐在邵墨欽懷裏,問他,“那幾個人抓到了嗎?他們是人販子,不要讓他們跑了。”
邵墨欽點頭,輕輕撫着她的發絲,示意她安心。
秦梵音又說:“那個小女孩,我知道她父母的名字和她家住址,她是玉清人,你們趕快通知她父母……”
邵墨欽看着她焦急的臉龐,再次點頭。
“還有那兩個小男孩,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們的家人……他們……恩……”
她蠕動的唇瓣被他的唇輕輕壓住。
他拖着她的腦袋,雙唇在她的唇上緩緩磨蹭,一點一點吸吮着她的唇瓣,直到那幹燥發烏的唇被他的濡濕下,再次現出亮澤的紅潤。
他沒有閉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秋水剪眸,她的眼睫毛顫動着,心神被吸入到那片深邃的墨黑中……螺旋槳攪動着氣流,發出巨大的聲音,明明沒有戴上隔音耳麥,可她好像什麽都聽不到……她的世界一片寧靜,他的雙眼是那片最溫柔的星空……
他将她的唇瓣細細舔舐了一遍後,舌頭探入到她的貝齒中,舌尖相觸,連通心尖發顫,秦梵音輕輕阖上眼,沉醉在那唇齒間的纏綿裏……
好想他,好想好想。
玉清市醫院裏,小女孩躺在床上休養,她的家人在床邊對秦梵音千恩萬謝,快要跪下時,被秦梵音及時攔住,“該謝的是我,如果不是馨語幫我,我逃不出去……馨語是個好孩子,善良又勇敢……這樣的好孩子,不能被人販子害了一生,老天都不忍心……”
邵墨欽陪站在一旁,看着秦梵音,心中思潮萬千。
老天也不忍心對她太狠,所以她沒有成為柳葉,也沒有成為武照。
秦梵音直到确定幾個孩子都跟父母見面後,方才放心的跟随邵墨欽坐專機離去。
飛機上,醫生處理着她的傷。經紀人和兩個助理在一邊守着,聽秦梵音說事情經過,又是驚險又是後怕,眼眶都紅了。
曲婉一臉氣憤道:“邵總,你可一定要查出來是誰想害梵音,梵音受這麽大罪,一定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
邵墨欽眼底浮出一抹戾色。
他當然不會放過幕後黑手,加諸在她身上的苦難,他要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秦梵音說:“重點是那夥人販子,一定要把他們團夥全都揪出來,這樣的毒瘤不能留着,以後不知道還要害多少孩子。”想到幾個孩子挨打的場景,秦梵音雙眼又濕了,咬着牙顫聲道,“一群不得好死的禽獸……”
身旁的邵墨欽輕輕握住她的手,伸手抹去她滑出眼眶的淚。她看到他眼裏的擔憂,努力平緩情緒,溫聲道:“我沒事。”
回到C市,邵墨欽安排秦梵音住進醫院裏。
VIP病房裏,她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撒嬌,“其實沒必要住院嘛……”
邵墨欽有些嚴厲的看了她一眼。上了飛機,在醫生檢查下,才知道她傷的不輕,除了那些看得見的外傷,還有幾處軟骨挫傷。她竟然強撐着,跟什麽事都沒有一樣,為那幾個孩子操持忙碌。
“我可是病號,身體脆弱,心靈也脆弱,你要沖我笑。”秦梵音一臉恃病而驕。
邵墨欽緩緩彎唇,扯出生硬的笑。
秦梵音被他那別扭的表情逗笑。他靜靜的看她。
笑過後,室內突然安靜下來。
他們看着彼此,時光靜谧安然。
秦梵音伸出手,“老公,抱我。”
邵墨欽俯下身,将她小心的抱起來,摟入懷中。
秦梵音蹭在他胸膛上,一臉惬意,呢喃道:“老公的懷抱比床舒服多了。”
她仰起臉看他,“老公,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微微挑眉,專注的看她,等待她繼續說。
“我看到馨語挨打的時候,突然像回到了以前,很小的時候……我看到有人打我罵我,我特別疼,特別害怕,不停的求他們……”說着,秦梵音身體起了細微的顫栗。
邵墨欽臉色一變,心疼的将她摟緊。
“就跟做夢一樣……可是我知道不是做夢……是我忘掉的一段記憶……那時候很小……我不懂,為什麽會有那樣的記憶……難道我爸媽也弄丢過我嗎?”秦梵音迷茫又痛苦的喃喃低語。
邵墨欽抽動着喉結,他該怎麽告訴她,她的父母并不是她親生父母,她也是被拐賣的孩子……
“姐,你怎麽了?”秦嘉陽的聲音在門口炸開,他快步進來,秦山和王梅跟在他身後。
一家人聽說秦梵音出事住院,急忙趕了過來。
邵墨欽轉過臉,看向秦山和王梅時,目光轉冷。
夫婦兩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
“姐,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出去參加節目嗎?怎麽搞成這樣了?節目組還能不能行啊!連明星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護?”秦嘉陽氣的咋咋呼呼道。
“沒事。”秦梵音柔聲安撫,“我好好的呢,別擔心。”
秦梵音把事情經過大概說了下,略過了其中的驚險部分,為了在爸媽跟前刷邵墨欽的好感度,她着力強調,“還好墨欽及時趕來,他跟綁匪周旋,給了我喘息的時間,他又派人搜山,很快就找到我了……這種關鍵時刻,公司和節目組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人,要不是墨欽,我就真完了……”
“姐夫,你給力!”秦嘉陽由衷道:“還好我姐是嫁給了你,這要是一般人,根本沒法保護她。”
秦氏夫婦表情複雜,看了幾眼邵墨欽,想道謝又覺得他氣場格外冷冽,讓人不敢開口。
“媽,我問你個事兒,我小時候走丢過嗎?”
王梅臉色一變,支支吾吾道:“哪有……你好生生的跟着我們……怎麽就走丢了……”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段很小時候的記憶,我記得有人虐待我,很兇狠,很可怕……我一直哭,可是沒人來救我……”秦梵音眼底浮出恐懼,邵墨欽及時坐到她身邊,再次抱住她。她緊攥着他的衣角,身體細微的顫栗,在他懷裏平定下來。
“是不是做噩夢了……”秦山說,“有時候有的夢特別逼真……我有一次做夢差點被人給掐死,醒了脖子還在疼……”
“不是……”秦梵音搖頭,“不是做夢……我很确定……”
“沒準是你跑去別人家裏淘氣挨打了……那麽久以前的事,哪還記得清楚……”王梅敷衍道。
秦山跟着接口,“可不是,現在都好好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別想了。”
邵墨欽冷眼看着秦氏夫婦敷衍塞責。
秦梵音很煎熬,自從那段記憶冒出來後,就像是一根刺紮在她心上,又像是一團黑暗裹着她,揮之不去。而且每每想起,那刻骨的恐懼,絕望的悲傷,湧上心頭,令她猶如重歷。
可從爸媽這裏問不出什麽,她只能作罷。
家人來了後,邵墨欽待在這裏,就顯得氣氛略僵硬了。
秦梵音對邵墨欽說:“你去忙你的事吧,別總陪在我這兒。”又不忘叮囑,“那群人販子的案子,記得跟進,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邵墨欽點頭,示意她放心。
從玉清回來,他一直寸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是該去處理一些事了。
邵墨欽離去後,秦氏夫婦長松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都沒這種感覺,今天他的氣場令人無端懼怕。
雖然秦梵音受傷的消息沒有對外纰漏,但關系近的人還是知道了。蔣芸跟顧心願顧旭冉兩兄妹一道,前來看望秦梵音。
秦梵音是由衷喜歡這位阿姨,看到她心情都變好了些。
蔣芸在病房裏呆了好一陣子,對她噓寒問暖,兩人從病情聊到山中歷險,又聊到音樂,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顧心願陪在一邊,偶爾接嘴幾句,表面看着安穩沉靜,眼底浮動着淩亂的不安。顧旭冉坐在一旁,給他們削水果。
秦山和王梅越看越覺得,秦梵音一定是蔣芸的女兒。不說長相有幾分相似,關鍵是那感覺,那一颦一笑間的氣質,甚至不經意的小表情,這是不仔細對比不會發現的細微之處,可一旦往那方面想,就是怎麽看怎麽像。
而且,她們之間關系極為融洽。
兩夫婦杵着尴尬,莫名覺得自己才是外人,他們借口買東西出了病房。
王梅低聲道:“怎麽辦……音音跟他們家關系這麽好……這麽下去,遲早會被發現……”
秦山一臉憂愁,驀地心一橫道:“等音音的傷好些了,咱就帶她走。”
“去哪兒?邵墨欽能同意嗎?”
“只要音音跟他離婚,他管不了音音了。”
“可是這次回來,他們感情好像更好了……怕是音音不肯離婚……”
“父母之命大過天!現在離不離由不得她!咱說離就得離!這麽多年還養出個忤逆不孝的女兒不成!”
蔣芸告別時,顧旭冉單獨留下來了。
顧旭冉感慨萬千道:“梵音,謝謝你,我妹妹找回來了。”
“我知道,墨欽告訴我了。本來想回來就見見她,偏偏遇到這種事,現在還被墨欽逼得躺在床上休養……”秦梵音無奈的笑。
“你想見她嗎?”顧旭冉道,“她就在醫院外面,我把她叫來。”
“嗯?”
“她跟我們一塊兒來的,在醫院外面,沒進來。”
來的時候,她在醫院大門外別扭着,說她跟秦梵音不熟,不要一起湊熱鬧。
“她已經回家了?”秦梵音回想剛剛蔣芸的狀态,根本不像最近發生了大動蕩,連提都沒提到。如果真正的心願回家了,她沒有這麽平靜吧?
“是回家了,不過……”顧旭冉臉上露出苦澀,“由于我媽的情況,現在還不方便公開她的身份,她是以心願閨蜜的身份回家暫住,我爸那邊也要再次做親子鑒定……”
秦梵音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滿,“你們這樣會傷害到她。”
“我知道。”顧旭冉嘆了一口氣,“她也因為這些事鬧過,可這世上哪有什麽十全十美,沒法照顧到每個人……”
秦梵音無言。有些事,确實無可奈何。
“她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生存,很不容易,性子也變得跟男孩一樣,又沖又粗魯。梵音,以後你跟她做好朋友,多感染她幫助她,好嗎?”
秦梵音點頭。就算他不說,這些也是她應該做的。
她是邵墨欽的責任,也是她的責任。
兩人正聊着,病房門被叩響。
武照推門而入。
她穿着一身運動裝,頭發紮着一個馬尾,素面朝天的臉清秀幹淨,就像個大學生。
她不等人招呼,直接走進來,看看顧旭冉,又看看秦梵音,問道:“你就是墨欽哥哥的老婆?”
秦梵音點頭,對她微笑,“你好。”
武照像是品評般點了下頭,“長得真好,難怪。”
秦梵音不太理解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武照對顧旭冉說:“哥,我想跟這位姐姐說悄悄話,你能先走嗎?”
秦梵音俏皮的笑着,“那你就先走吧,接下來是閨蜜時間。”
顧旭冉想,讓他們私下聊聊也好,女孩子之間更有共同語言。而且他也想自己妹妹多跟秦梵音學習,最好以後能變得跟她一樣溫婉靜秀,知書達理。
房內只剩下她們兩人,武照大刺刺坐在了床邊,翹起二郎腿,從包裏拿出木糖醇,塞了兩粒進嘴裏,又遞給秦梵音,“要不要?”
秦梵音微笑搖頭。
“我跟墨欽哥的事,你知道嗎?”武照率先道,“我們小時候是青梅竹馬,在我4歲的時候,他把我弄丢……”
“嗯。”秦梵音點頭,“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那之後他過的很不好,而且一直在找你。”
“再不好總比我好吧?”武照反駁,“他還是有錢少爺,有父母家人在身邊,我呢?我的人生變成什麽樣了?”
秦梵音垂下眼睑,柔聲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他一直記挂着你。你的艱難坎坷,他都想象的到,而且一直為此痛苦。”
武照點頭,臉上是炫耀的得意,道:“所以他這麽多年一直是為我而活。雖然直到現在,他才找到我,但是以前那麽多年,我從沒有離開過他的生命。”
“嗯。”秦梵音應聲。的确是這樣。
武照突然湊近秦梵音,看着她漂亮的臉,嘻嘻一笑,“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秦梵音微笑,“好啊。”
“就在你出去的那幾天,我在你家睡了一晚上……”武照放慢語速,很慢很清晰的說:“我跟墨欽哥睡了,我把第一次獻給他了。”
“你……”秦梵音臉上血色褪盡,被子裏的手下意識攥緊了床單,“別開這種玩笑……”
武照笑了兩聲,往後退開,嚼着口香糖道,“我才沒跟你開玩笑!我喜歡墨欽哥,小時候就喜歡他,二十年後再見,對他一見鐘情。我實話告訴你,是我要跟他睡的,他欠我太多,沒法拒絕我。”
秦梵音垂下眸子,雙手将床單抓的死緊,泛白的唇發出聲音,“我不相信。”
即使他欠她再多,他曾經答應過她,對婚姻忠誠……
他不會背着她做這種事……
她愛的男人,不是這種言而無信的人。
“你就自欺欺人呗。我聽說你們結婚,是因為墨欽哥三十多歲了還一直沒交女朋友,家裏着急,給他挑了你。結婚前你們根本就不認識。”說到這兒,武照笑了下,“還跟舊社會一樣,父母包辦婚姻呢。”
秦梵音咬住下唇,沒有做聲。
“姐姐,你就成全我們吧。你不要霸占着我的墨欽哥。我要是早點被找回來,真沒你什麽事兒了。如果我沒走丢,我跟墨欽哥現在就是一對恩愛夫妻。”
秦梵音仰起臉,逼回眼眶裏的濕潤,淡淡開口,“可是這世上的事,沒有如果啊。偏偏就是我嫁給他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姐姐,你這樣的婚姻有意思嗎?你老公心裏可一直記挂着另一個女人。你信不信,任何時候,只要我找墨欽哥,他都随叫随到?”
“……我信。”秦梵音緩緩應聲。
這一點她的确相信。他犯下的錯,是他這輩子永遠的心結和虧欠。
“對的嘛,就算我要跟他上床,他也不會拒絕。”
秦梵音心頭狠狠抽痛了下。
“因為這樣會讓我開心啊,能讓我快樂啊。我缺了二十年的快樂,只要他能給,怎麽會拒絕呢,對吧?”武照笑道。
秦梵音說:“他不會背叛婚姻。就算他真要彌補你,也是跟我離婚之後。”
“姐姐,這不只是彌補,他是真的喜歡我啊。要是不喜歡我,怎麽會找我這麽多年。”武照湊近秦梵音,像個小女孩般抱着她的胳膊,“姐姐,你就把他讓給我吧。別讓墨欽哥哥夾在兩個女人之間為難。他根本拒絕不了我,又不想讓你傷心,他很難做呀……”
秦梵音無法再容忍她的親近,推開她的手。她竭盡全力穩定心情,不讓自己露怯,淡淡道,“即使再難做,也是他自己該做的決定。沒有什麽讓不讓的,關鍵是他的決定。”
“姐姐,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是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難不成你還願意跟我分享老公?他要是一直做不了決定,你就能忍受他兩頭照顧?”
“對婚姻不忠的照顧……忍不了。”秦梵音驀地攥緊手掌,指甲紮進掌心。
無論什麽原因,如果他們發生了關系……她真的忍不了。
但她不相信,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這是基于對他人品的信任。
秦梵音随即微笑:“但我相信他不會。”
武照看着秦梵音沒有被打擊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不快。
稍作沉默後,她臉上表情由挑釁變為悲傷。
她靠在秦梵音肩膀上,噙着淚水道:“姐姐,我這些年真的很苦,我被賣到山裏做童養媳,每天幹不完的活兒,每天都要挨打挨罵,要不是那人死得早,我清白都保不住……我想方設法逃出來,一個人四處漂泊,沒人疼沒人愛……”
說着,武照的眼淚真掉下來了,聲音帶着哽咽,“那時候我活着的盼頭,就是想找到自己的家人……為了跟家人重逢,吃再多苦受再多罪,就算活得比狗還不如,我也活下來了……可我沒想到回家了是這麽操蛋,我媽根本不記得我……我還得跟冒牌貨當姐妹……真TM怄死了……”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只有墨欽哥是真正對我好的人,這些年也只有他一直在找我……只有他從來沒有放棄我……姐姐,我真的好喜歡墨欽哥,你不要搶走我的幸福好嗎……不跟他在一起,我都沒勇氣繼續待在顧家……”
“我……”
“姐姐!”武照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你這麽好看,這麽優秀,這麽完美,你是我們這種人羨慕的女神,你還是大明星,你有疼愛的家人,你有那些多喜歡你的人,你的人生什麽都不缺,我求你了,別跟我搶我唯一的幸福好嗎?我下輩子郁郁寡歡,墨欽哥也會活在內疚中。從一開始,他就注定了是屬于我的男人。姐姐,你就想開點,別讓三個人都痛苦。”
寰融大廈。
高層,總經理辦公室內。
公事私事堆積在一起,邵墨欽忙得不可開交。
他已經安排人手,不遺餘力的協助警方揪出那群人販子的上線團夥。與此同時,那些被抓住的綁匪和人販子正在被他的人嚴刑逼問,究竟是受誰指使對秦梵音下手。
還有秦梵音的身世……這是懸在他心頭的一件大事,不容耽擱。得了空,他想到這個,正要督促助理,辦公室的門被叩響。
特助推門而入,手裏拿着一疊資料。
邵墨欽打手勢,“查的怎麽樣了?”
特助低下頭,“邵總,很抱歉,我們的工作出現了疏漏。”
邵墨欽以質詢的目光看他。
“之前武照的DNA鑒定,被人動了手腳,她并不是顧家親生女兒。”
邵墨欽臉色一變。
特助繼續道:“顧家親生女兒,是您的妻子,秦梵音。”
邵墨欽表情一滞,驀地站起身,瞳孔不斷擴張,死死盯着他。
“我們通過調查您妻子的身世,發現她才是顧家二十年前丢失的千金。”特助上前一步,将手中資料放到辦公桌上,“邵總,請過目。”
邵墨欽緩緩垂下眼,盯着桌面上的那份藍皮資料,眼底一片淩亂的無措,半晌沒有動作。
特助退出辦公室外,給他獨處的空間。
許久,邵墨欽伸手,将資料拿起來,翻開。
最上面是一份親子鑒定書,附錄的資料裏,詳細記錄了秦梵音的成長經歷,包括她從四歲之後每年的照片……
邵墨欽一頁頁的翻下去,看着她從記憶中的小女孩的模樣,長成如今他妻子的模樣……
她才是他要找的顧心願……
邵墨欽跌坐在椅子上。
他弄丢的小女孩,不是柳葉,不是武照,是他的妻子,秦梵音……
他找了二十年的人,兜兜轉轉,跨越萬水千山,以這種方式來到他身邊……
是她……
怎麽會是她……
“我看到有人打我罵我,我特別疼,特別害怕,不停的求他們……”
“我記得有人虐待我,很兇狠,很可怕……我一直哭,可是沒人來救我……”
她說過的話,她恐懼的眼神,顫抖的身體,浮上腦海,邵墨欽的心被狠狠拉扯着,表情越來越崩潰。他垂下頭,手掌壓在臉上,用力按着眼睛,他不停的抽着氣,胸腔劇烈起伏,喉嚨裏發出比哭更難聽更痛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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