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秦梵音沮喪的坐在了石階上,邵墨欽捧起她的臉,看着她,緩緩動唇,“別擔心,我已經找到真正的心願。”

秦梵音心中一喜,急忙問道:“是誰,在哪兒?”

邵墨欽深深凝視着她,動唇,“我現在還需要處理一些事,相信我,很快就會告訴你。”

“這還是不能說的秘密?”秦梵音詫異,略帶不滿。

“為了她好,我得先做一些事。”

“哦……”秦梵音想,可能是顧家那邊關于這個冒牌貨的後續要處理好。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追問,總有知道的時候。

秦梵音看着邵墨欽,沒由來的心疼,撫摸着他的臉頰道:“你這麽多年就一直是這樣,為了這件事輾轉反複奔波勞碌嗎……”

邵墨欽點頭。

秦梵音難受的說:“好辛苦……”這個中滋味,又豈是她能想象的。

邵墨欽抓緊她的手,眼底光芒湧動,“值得。都值得。”

武照低頭坐在椅子上,桌對面是秦梵音和邵墨欽。

秦梵音得知武照的過去,雖然不是顧家丢失的女兒,但的确是個被拐賣的孩子,強烈要求見她一面。

武照低着頭,之前的活潑狡黠嚣張都沒有了,此時的她就像個畏縮惶恐的小姑娘。

秦梵音問:“你為什麽要冒充顧家的女兒?”

武照哽聲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誰……有人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做顧家女兒……其他我什麽都不知道……”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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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識……他們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就給我錢……有錢我就能做……我很窮,我需要錢……我還有個妹妹要養……”

“你不是孤兒嗎?”秦梵音問。

“妹妹是我撿的,她被人砍斷雙腳在街上乞讨,後來得了病,他們把她扔了……我用了很多積蓄給她看病,後來就一直養着她,她現在八歲了……”她流着淚道,“這次我沒有撒謊……我真沒撒謊……”

武照突然從椅子上起身,跑到秦梵音跟前跪下,她抓着她的裙擺,哭着說:“我知道我錯了……求你們放過我……我再也不騙人了……不要抓我,不要送我進去……求你們了……”

秦梵音轉頭看邵墨欽,“她說的是真的嗎?”

邵墨欽點頭。

“那我們不要追究了好不好?”

邵墨欽沒有表示。

“要怪得怪拿錢驅使她的人,對于窮人來說,錢有太大的誘惑力了。”秦梵音拉住邵墨欽的手,“墨欽,算了吧,咱們不要為難她。”

邵墨欽看向武照的眼神,仍帶有凜冽。

不止是冒充顧家女兒,她還妄圖挑唆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如果梵音聽信她的話,離開他……想到這種情況,邵墨欽心裏就有怒火上湧。

“墨欽……”秦梵音輕捏着邵墨欽的手掌,柔聲勸說,“你經常接觸打拐,你知道這些孩子過的有多難,他們的命運在無知幼年就被改變,上天欠了他們太多……我們對他們仁慈一點,寬容一點,好嗎……”

邵墨欽見秦梵音眼眶都紅了,眼底滿是難過,終究不忍心強硬下去,輕嘆一口氣,點下頭。

秦梵音陪武照下樓,邵墨欽要跟着,被秦梵音拒絕。因為她發現,邵墨欽在的時候,武照很緊張。

大樓外,秦梵音對武照說:“你妹妹的情況,我們會安排人了解,給予資助。你以後的日子還長,不要只顧眼前利益,毀了自己的人生。這一次我們原諒你,下一次你再去詐騙,說不定就攤上事了。”秦梵音像看着自己的妹妹般,語重心長道,“小照,找個正當的工作,好好生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武照一擡頭,對上秦梵音關切的眼神,眼淚無法控制的往外流。

她哽聲道:“姐姐,我能抱你一下嗎……”

秦梵音上前一步,将她抱住。

武照将腦袋埋在她肩上,泣不成聲,“謝謝姐姐……謝謝你原諒我……謝謝你關心我……你是好人,上天會保佑你的……”

秦梵音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武照平緩心情,擡起頭,擦去淚水,說:“我以前亂說的話,你千萬不要相信,我跟墨欽哥沒有任何關系……那天晚上,他拒絕我了……他在紙上給我寫,他有生之年都不會離婚……不管我怎麽說,他都沒理我……”

秦梵音微微笑起,“謝謝,我知道了。”

武照又說:“他很愛你,就算你們以後找到那個人,他愛的人也是你,你不要懷疑他……”

“嗯,我不會。”在他親口否認後,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了。

武照對秦梵音深深鞠躬,轉身離去。

秦梵音站在原地,目送武照的背影離去。她本來想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了。

邵墨欽從大樓裏出來,走到秦梵音身邊,摟住她。秦梵音擡頭看他,說:“老公,你多費點心,幫她和她妹妹找回家人,好嗎?”

邵墨欽點下頭,将秦梵音抱入懷中。

幸好,幸好這些橫生的波折都沒有讓她離開他。

武照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着來往穿梭的人流,卻覺得自己恍如置身荒野。

她打了一輛車,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冒充顧家女兒時,她手頭有了零花錢,這零花錢足夠她給妹妹換上舒适的居所。

“姐姐回來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推着輪椅從房裏出來,一臉欣喜的笑容。

武照站在門邊,看着這世上唯一跟她有牽絆的人,笑道:“今天太陽好,姐姐推你下樓曬太陽好不好?”

“好哇!”小女孩很開心。

她給她腿上搭一條薄毯,推着她出門。

暖暖的陽光下,武照推着小女孩,低聲道:“樂樂,姐姐不能帶你出國了。”

小女孩一臉緊張的問:“為什麽?姐姐你呢?你出國嗎?”

武照無奈的笑,“我要能出去當然會帶着樂樂,姐姐沒用,事情沒做好,老板開除我了,沒機會出國了。”

“姐姐有用,姐姐是最有用的人!”小女孩趕忙道,她抓着武照的手,“只要跟姐姐在一起,樂樂在哪兒都開心!”

武照鼻子酸酸的,伸手揉她腦袋,嘻嘻笑道,“樂樂真乖。”

武照将輪椅推倒長椅邊,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看着高空懸挂的太陽。

她羨慕那個人,有人一直在找她,過了二十年還在找……

她也可憐那個人,就算回了家,一切都變了……

她呢?有沒有人在找她?她的家人是什麽樣的?

她以為自己早就不抱希望了,可快要死的那一刻,她最害怕的竟然是有生之年見不到自己的家人……

既然沒有真正死心,不走也好……

武照的雙眼被太陽光刺的生疼,可她仍固執的看着,兩行淚水由眼眶滑落。

這幾天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夢……

可那個帶給她短暫溫暖的男人,會在她心裏留很久很久吧……

辦公室內,顧心願跪在顧旭冉跟前,哭着道:“哥……我錯了……哥,你不要怪我……”

顧旭冉臉上是隐忍的怒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咱們家有你親妹妹的照片……我看到過……她跟秦梵音小時候的照片一模一樣……我拿她的頭發和媽媽的去化驗,知道了她是顧家親女兒……而我……只是個替代品……”顧心願跪在地上,哭着說:“秦梵音那麽出色,她什麽都比我好……我好害怕……我怕你們認了她不愛我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你為什麽要去找個假的?”

“邵墨欽一直在找她,我怕她身份暴露,就想找個假的回來替代……武照她不一樣……她沒有秦梵音那麽優秀,我有安全感……這樣能讓你們了卻一樁心願,我又不會被比下去……哥,我只是想讓你們繼續愛我……我不想失去家人,不想成為孤兒……”

“你……”顧旭冉怒火不斷往上湧,可看到顧心願哀戚的淚眼痛苦的表情,又不知如何發作。

“秦梵音的人生很幸福了,她的家人對她也好,知道自己是拐賣兒童,對她來說不是好事……隐瞞這件事并不是在傷害她……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顧心願!這都是你自以為是的愚蠢想法!”

“對啊,我蠢……”顧心願哭着說,“因為我害怕啊……哥……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我真的害怕啊……其實我很生氣,可我不敢怪你們,我害怕失去你們……如果以前你們告訴我,我只是個養女,我也不會這麽痛苦……這樣對我不公平啊……”

顧旭冉閉了閉眼,不知作何言語。

他有什麽資格教訓她,追根溯源,是他們對她隐瞞了真相。

“哥……”顧心願哭着抱住顧旭冉的腿,“我沒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們……我有家有親人,我不要成為孤兒……“

顧旭冉沉沉嘆息,千言萬語都只化作深深的無奈。

顧心願離去後,顧旭冉給邵墨欽打電話,誠懇道歉:“墨欽,很抱歉,這些事都是我妹妹做的……是我們教導無方,讓她做出這種荒唐事,對不起……”

電話另一端,邵墨欽伫立窗前,表情冰冷。

顧旭冉又道:“她沒想傷害任何人,她只是害怕自己的一切被改變……我們會好好管教她,請你也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

邵墨欽挂掉電話,唇角勾起譏诮的弧度。

顧心願?一切都是顧心願所為?

就憑顧心願,能在他身邊安排人?

門外響起敲門聲,邵墨欽轉過身,看到秦梵音的腦袋探進來。

“哈喽~”她沖他招手微笑,“是不是該下班了?我沒打擾你吧?”

邵墨欽臉上寒霜褪去,露出微笑。他大步走向秦梵音,将她抱住。

秦梵音膩歪在他懷裏,一臉無辜道:“是你要我放假的,可是放假好無聊,只有來騷擾你了。”

邵墨欽低頭親吻她,滿足的想,她要天天都這麽無聊就好了。

一吻落畢,秦梵音氣喘籲籲的由他懷裏掙脫,“不要見面就親嘛,你忙完沒有,我可不能影響你工作。”

邵墨欽笑,輕捏着她的臉頰,“老婆來了,就該下班了。”

兩人離開公司後沒有回家,在外面吃飯。沒有戀愛就直接結婚,終究是秦梵音心裏的遺憾,所以她就喜歡這種情侶般的約會。

邵墨欽帶秦梵音到一處風景秀麗的山上別苑用餐。路上人少,來往的都非富即貴,她不用全副武裝遮掩自己。

車子開到半山腰,兩人漫步往上,秦梵音挽着邵墨欽的胳膊說:“你都沒跟我求過婚,便宜你了哦,娶了個便宜老婆。”

求婚?邵墨欽記住了。以後補辦婚禮時,一定當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求婚。

他看着她動唇,“你是天上的仙女,老天可憐我這個啞巴娶不到老婆,把你降下凡塵,賜給我。”

“邵總,你變了!越來越油嘴滑舌了!”秦梵音控訴道,“這樣不好!我喜歡老實男人!”她這麽說着,嘴巴卻揚起弧度,眼底是盛開的愉悅。

“我很老實。”邵墨欽強調,“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老實的男人了。”

“以前是老實,現在嘛,有待觀察。”

兩人說說笑笑的走到飯店大門外,邵墨欽電話響起。他看了下來電顯示,眼神一沉,轉頭對秦梵音動唇,“我接個電話。”

“好的。”秦梵音點頭。

邵墨欽走遠了幾步去接電話。

“邵總,上次襲擊您夫人的幕後黑手已經查出來了,是顧氏千金顧心願。她在新視界娛樂有眼線,得到夫人的行程,接着安排人買通一批不法之徒喬裝成村民,在山上對夫人進行攔截。那些事她都沒有親自出面,我們通過她的下線查到她,目前已經掌握了确鑿的證據……”

邵墨欽聽着那邊的彙報,表情越來越陰沉。

顧心願……又是這個顧心願……

吃飯的時候,秦梵音發現邵墨欽情緒不高,心不在焉,問道:“有什麽事嗎?”

邵墨欽點頭,“晚上有點事要處理,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秦梵音乖乖點頭。她能感覺出,邵墨欽真的有事,吃飯的時候臉一直是繃着的。

邵墨欽把秦梵音送回家,直接去了顧家。

顧家別墅裏,一家人正坐在桌上吃晚餐。

顧心願僞造DNA的事,顧旭冉和顧牧之都已知曉,但蔣芸什麽都不知道,武照離去,她只以為是心願的朋友回去了。在蔣芸跟前,顧家父子維持着表面平和。

由于武照的事,顧牧之心有餘悸,還沒有把秦梵音的事告訴蔣芸。

顧家的管家認識邵墨欽,他到的時候,直接給他開了門。

幾輛車開進院子裏停下,邵墨欽和一幹人等下車,往別墅裏走去。

管家突然覺得這陣勢不太對勁,邵大公子表情可怕的就像是要殺人,身後還跟了一群看着就來者不善的人。

他小跑着尾随在邵墨欽身後,朝屋裏喊道:“邵總來了——”

“墨欽來了?”顧旭冉朝外看去。

邵墨欽陰着臉,走入飯廳,戾氣沉沉的目光看向顧心願。

顧心願手一抖,筷子掉到了桌上。

“墨欽……”顧旭冉感覺不對勁,站起了身。

他走向邵墨欽,邵墨欽已徑自走到顧心願身邊。他抓住她的頭發,将她從椅子上粗暴的拖起來,揚手,猛地甩下幾耳光。男人的手勁不是一般的狠,只聽得幾聲劇烈的脆響,顧心願被打的暈頭轉向,粉白的臉瞬間紅腫起來,鮮血由嘴裏不斷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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