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黑天鵝 09

跟大家原本預計的馮洛老師只是想要找到優秀的黑天鵝角色不同，在考核的過程中，馮洛讓女舞者先跳了黑天鵝的部分，又跳了白天鵝的部分，這是直接造成剛開始一些女舞者出門之後就情緒崩潰的原因所在。

實在是壓力太大了。

方瓊的心裏倒是非常踏實，因為她對自己有着足夠的信心，這信心不是建立在虛無的自大上面，而是實打實的練習成果。

方瓊終究還是跟普通人不同，現實中練習的時間不夠，她可以把自己關在思維的空間，一遍又一遍的進行練習。同時還可以從一個第三方的角度來客觀的觀察自己，并且将歷代優秀芭蕾舞舞者的影像和自己進行對比和調整。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枯燥的過程，但在成為一個人之前，方瓊已經經歷過太久的孤獨和枯燥，所以并非無法忍耐。甚至在一遍遍練習和提高自己的過程中，感覺到一種熱血沸騰的滿足。跳舞就像是流動在身體中的血液，只要踮起腳尖，身體就自然的動了起來。

除此之外，關于角色的诠釋，對于方瓊來說也不是非常困難。因為她見過太多的人，從古至今，從至尊的帝王、女王，到人間百态的百姓。曾經她在無盡的孤獨中，就無數次的觀察那些人，模仿那些人，假裝自己好像就是那些活着的人一般。

所以，只是一個黑天鵝和白天鵝而已，就像是給自己戴上兩張截然相反的面具，她已經不再是她，她是天鵝湖裏純潔善良渴望真愛和救贖的白天鵝，也是被嫉妒侵蝕內心愛而不得想要毀掉一切的黑天鵝。

從點到方瓊的名字，到方瓊回來，是所有人中用時最長的一個人。

姑娘們有着各種各樣的猜測，卻也沒有人再有空嚼舌根。考完的人并沒有離開，所有人都在等待考核結束，宣布結果。有不少人出來的時候，看起來對自己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像是小曼在考完之後，出來還對方瓊示威一般的擡了下巴。

那個跟方瓊莫名說了一段話的金發女人，出來之後也對着方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方瓊原本是想要考完就離開的，但是馮老師約了她吃飯，于是也留了下來，跟着其他人一同等待結果。

考核的速度整體出來還是比較快的，從上午十點開始，中午也沒有休息，一直考核到下午三點左右。整理考核結果又用了一些時間，等到要宣讀的時候，原本感覺并沒有什麽緊張感的方瓊，也跟着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其實想想她之前對馮老師說的那些話，還真是有點舍我其誰、大言不慚的味道。今天一次性看到了這麽多的女舞者，其中不論是長相、品德、技巧、表演能力全都非常優秀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如果馮老師有着其他的考量，或者真的有人實力比她高出不少而獲勝，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方瓊就在這樣緊張到略微有些混亂的思緒之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何時屏住的呼吸再次通暢了起來，感覺到手心也有些汗，方瓊的面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馮老師的助理後面還在說的話，她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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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果我不服！”有一道女聲打斷了助理後面的話，衆人看過去，看見的正是在舞蹈界中跟曾經的方瓊同樣有名的女舞者，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進行考核的馮老師等人，也正好出來，聽到她的話，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女舞者繼續說：“我們都知道方瓊的腿受過非常嚴重的傷，而且她曾經也是馮洛老師舞團的首席女舞者，我無法相信她以現在的狀态，可以跳的比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好！”腿受傷代表不能跳舞，曾經是馮洛芭蕾舞團的首席女舞者代表這一次的考核結果可能有黑幕。

雖然女舞者沒有把話給說出來，但在場的人基本也都是這樣想的。

馮洛擡眼看了一眼站了滿屋子的舞者，其中不乏舞蹈界的知名人士，再外面一點的地方，還有一些記者。

雖然在舞蹈界裏發生的事情，一直都不太會上娛樂報紙，但還是會有一定的關注度。

原本對于方瓊比之曾經還要更上一層樓的表現非常滿意的馮洛，擡起手來推了一下眼睛，轉頭看向方瓊。

不用等馮洛發話，方瓊自己就非常光棍的走了出來，站到了衆人和馮洛等人的中間，看向那個發話的人，面上帶着溫柔而又從容的笑意說：“你不服。”

她又環視了在場的衆人道：“你們也不服。”

“那我就跳到你們服。”

……

小強是國內最大最全的娛樂雜志《全娛樂》的一名記者，在網絡上也小有名氣。

今天他在自己的微博上面上傳了一條短視頻，并且寫道：我是跪着看完這段舞蹈的。編輯完成之後點擊發送，沒過一會微博就被轉發和評論了很多條，并且在第二天就上了熱搜。

許多網友紛紛留言：

同跪着看完。

高手果然都是深藏不露。

跳芭蕾的妹子也太兇殘了！

萊尼亞尼看到都要跪吧？

這是趙飛燕再世，跑去學了芭蕾舞嗎？

類似以上這些留言被瘋狂轉發複制和點贊，而下面跟着的這段視頻，也看着非常清晰。

視頻開頭是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一群美的各有千秋的穿着舞衣的女人圍成一個圈，中間站了一個看起來有些消瘦漂亮的姑娘，在她的腳邊散了一片均勻的粉筆灰一樣的粉末。

然後這位漂亮的姑娘，腳尖一點，以一個利落優雅的跳躍跳進了粉筆灰之中，然後開始了旋轉。

非常幹脆利落，看着讓人覺得輕盈、優雅、美麗的旋轉動作，每轉一圈，視頻上都會有數字記錄。從開始到結尾，總共轉了64圈，等到她以一個漂亮的跳躍移開并收尾的時候，看着視頻的人都還沒有意識到竟然已經跳完了。

他們都還沉浸在那個姑娘跳舞時，帶給他們這些觀者奇妙而又震撼的感覺之中。他們無法忘記舞者的那雙眼睛，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的神秘。

然後……

視頻的鏡頭不斷挪近，挪向之前地上的那片均勻的粉末。

然後只看見那片粉末上，只留下了一個足尖大小的圈。

……

方瓊順利的拿到了黑天鵝的角色，回到了京城馮洛芭蕾舞團之中，再次以首席舞者的身份擔當了《天鵝湖》中黑天鵝和白天鵝的扮演者。

這一次在她回來之後，整個舞團裏的妹子們對待她的态度要比曾經更加恭敬三分，沒有任何人再提她的腿的問題。在她用實力碾壓了其他人之後，大家更願意相信方瓊是真的好了，并且在經歷過那一次的意外事故之後發生了蛻變，變的比以前更加厲害了。

看着方瓊的狀态良好，馮洛團長立刻就開始了關于《天鵝湖》的彩排，因為基本上全部都是原班人馬，所以彩排起來并不是非常困難，只是馮洛對于方瓊的要求要比上一次更高了些。

因為方瓊一下子全部拿走了黑天鵝和白天鵝兩個角色，唐可欣現在直接就變成了群舞之一，不過她這一次輸的心服口服，從頭到尾都跟其他的群舞努力配合，一直都非常沉默。

只是小曼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在方瓊回去的第一天，就表現的非常生氣。似乎去找了喬樂生幾次，卻沒有任何效果。到了後來，小曼在發脾氣的時候，還正好把自己的東西全都砸到了方瓊的跟前。

一個舞團裏面的首席舞者和普通舞者的待遇是有所差別的，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在他們的化妝間，首席舞者有着自己的化妝間，其他的舞者全部都是在同一個開放式的化妝間裏。

小曼對于首席舞者的化妝間已經垂涎很久了，只是那個化妝間永遠都不屬于她，而她現在也是直接變成了群舞。

雖然群舞沒有男女主角那麽突出，但對群舞的配合要求還是很高的，只要有誰稍有差錯，臺下的觀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現在的小曼非常明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并且極力的想要突出自己優秀的舞技。

看着臺上群舞的馮洛黑着臉喊了停，來到小曼的面前，他沒有發火怒吼，但是這樣的馮洛看起來卻更加可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還需要我再一次解釋給你聽什麽叫做配合嗎？如果還有下一次，那就只能請你離開這個舞臺了。”

小曼的臉整個都脹的通紅，卻不敢吱聲，其他的群舞看着她的眼中充滿了憐憫和嘲諷。小曼真的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對待他人的态度也非常傲慢，整個舞團裏還真沒有誰喜歡她的，現在就連喬樂生好像都已經好幾天沒有跟小曼同進同出了。

小曼低着頭認了錯，然後再次不情不願的跟着群舞一同再次把之前的那一段舞蹈跳了一次。

馮洛就這樣盯着她們直到跳完，又把方瓊和喬樂生給喊了過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喬樂生依舊是這個舞團的男主角，并且在之前的幾年中，也全部都是方瓊和喬樂生之間跳着男女雙人舞，配合的非常默契。

只不過現在方瓊和喬樂生之間的情況大家都知道，馮洛因為這個對于方瓊和喬樂生之間的配合也有些擔心，把他們兩人喊過來，直接就讓他們跳一段白天鵝與王子在湖邊相遇到相愛的雙人舞。

小曼在旁邊聽的咬牙切齒、雙拳攥緊，可是喬樂生和方瓊兩人看起來倒是毫無障礙的應了下來。

兩人的配合依舊非常好，肢體動作也非常到位，但是才跳了個開頭，馮洛就喊了停。

“都去休息一下吧。”馮洛什麽都沒有說，拍拍手，大家全部都松了一口氣，停下來休息了。

藝術家總有一些在別人看來非常龜毛的堅持，比如說現在的方瓊和喬樂生之間，雖然兩人都跳的不錯，但在他們兩人的眼中，看不到愛。

喬樂生找到了方瓊，站在一旁盯了方瓊良久，輕輕的問：“我們真的已經沒有可能了嗎？”

方瓊的動作頓住，覺得人類的男性真是太難理解了，他們可以無情的讓人如墜深淵，也可以無恥的令人咬牙切齒，同樣也可以特別牛皮糖讓人恨不得揍趴他。

方瓊轉頭盯着喬樂生，非常認真的那種，一字一頓的說：“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不要再糾纏我了好嗎？那位新來的小曼不是非常漂亮嗎？”

喬樂生：“……原本我也以為我已經放下你了，可是那天我看見你跳舞的樣子……我發現，我又再次愛上你了。”

方瓊把擦汗的毛巾的丢到喬樂生的懷裏，眼角微挑，面上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可是我不愛你。”

“喬樂生，這是最後一次。”

方瓊已經對喬樂生感到了極致的無趣，她不介意若是喬樂生再這樣糾纏她，便做出點什麽來。比如入侵喬樂生的精神，控制着喬樂生跳完《天鵝湖》，然後讓他的後半生都在醫院躺着。

方瓊并不覺得這樣殘忍，她作為人類是來享受人類的生活，而不是被這些無聊的人糾纏感到厭煩的。

只要這一次完成了《天鵝湖》的表演，孟思雨的夢想就完成了，孟思雨的身體就完全歸她所有，她絕對不會允許有人破壞這一切。

喬樂生原本來找方瓊，已經準備好了很多的話想要跟方瓊說，他們之間有着那麽多的回憶和夢想。可是在他把那些拿出來說之前，不知道為什麽，方瓊看他的那一眼還有說的話，讓他感到一陣仿佛墜入冰窟的冰冷，就像是被什麽超脫于人類的猛獸盯上了一樣，令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方瓊沒有管愣在那裏的喬樂生，直接就走了。

也許這一次的男主給換掉會更好些？方瓊如此想着。

不過在方瓊還想着要不要換掉男主的問題時，喬樂生已經替她做好了決定，喬樂生直接離開了舞團。

方瓊在知道的時候眉頭微揚，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這是，被将了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