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夏青宜下了俞澤深的自行車後座後,和俞澤深全程沒有任何言語以及眼神上的交流, 她只是淡定地回到了班集體隊伍, 找到蘇婉和她站在一塊。

關佳媛道:“人齊了,我們去餐廳吃東西吧。”

大家一起浩浩蕩蕩地往餐廳走,四十多個人的隊伍有些引人注目。

夏青宜和蘇婉走在隊伍後面, 俞澤深也在不遠處, 目光有意無意朝她看過來。

蘇婉小聲問:“你和俞澤深去哪了?”

“我們走了另外一條路。”

蘇婉壞壞地笑着, “你跟他有故事哦, 從實招來。”

“沒有。”

“我才不信呢。”

夏青宜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蘇婉,你別說了,我怕他們待會又瞎起哄。”

蘇婉想起之前夏青宜因為被傳是俞澤深的未婚妻,而被嘲笑了一段時間,立馬閉嘴了。

大家在一家海鮮餐廳随便吃了一些東西,打算留點肚子下午吃燒烤。

午飯後,一班人轉移去了沙灘。

夏青宜沒跟着去, 今天是她四年來第一次坐船, 已經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她心裏清楚她這輩子就算克服了對大海的恐懼, 也不會享受沙灘和海風。

她自己一個人在飲品店的外面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點了一杯飲料,等他們。

她閑得無聊,拿出了手機玩起了五子棋游戲,她今早看俞澤深也在玩這個, 她不大會玩,研究了一下才找到了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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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自行車在不遠處剎了車,剎車的聲音有點響,夏青宜下意識擡頭看過去。

是俞澤深。

他坐在自行車上,修長的雙腿撐着地,自行車還是早上那一輛。

“澤深,你去哪?”

俞澤深雙手握着車把手,“附近有一條紫荊花道,想去看看。”

夏青宜心生向往,但想到今天男生們起哄,她又不好意思跟過去,只應了一聲,,“嗯。”

俞澤深一副要被氣死的模樣,她嗯什麽?他看着前方,側臉對着她,“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嗎?”

俞澤深說:“可以。”

"那我和你一起去!”夏青宜把沒喝完的奶茶捧着,上了俞澤深的後座,她擡手自然而然地摟着他的腰。

俞澤深帶她去的綠道很漂亮,兩邊種了一排紫荊花,這個時候剛好是紫荊花盛開的時節,枝頭綴滿了淡紫色的花,還有不少花瓣翩然落地。

夏青宜想到自己帶的相機還沒用,這麽美的景色,她忍不住想要拍下來。

“澤深,我想停下來拍照。”

俞澤深捏了剎車,夏青宜從座位上跳了下來,拿出裝在小雙肩包裏的數碼相機,這數碼相機還是陳意美塞給她的,給她時還叮囑讓她多拍照片。

夏青宜先拍了幾張花的照片,蹲着拍,仰着拍,各種姿勢都拍了一遍。拍好了後,她再把相機給俞澤深,“你幫我拍幾張。”

俞澤深接過相機,幫她拍了幾張照片,夏青宜看了看他拍的照片,拍的很好,她很滿意。她擡頭看着他,得寸進尺,“我還想和你合照。”

俞澤深問:“你想怎麽拍?”

“随便都行,我找個人給我們拍。”夏青宜左右看了看,剛剛有一群人騎着自行車過去了,後面也沒人,想找人幫他們拍照都難。

“相機給我。”俞澤深說。

夏青宜把手上的數碼相機給他,俞澤深詢問她,“哪個背景?”

“都可以。”

“過來。”

“嗯。”夏青宜走了過去,和他并肩站着,俞澤深舉起相機,鏡頭對着他們兩,把畫面定格了下來。

夏青宜看了看他剛剛拍的,很好看,他們兩個站在一起,身後是一條開滿花的瀝青小道,整一張照片的構圖很舒服,人物也拍的很好。

俞澤深帶着夏青宜在島上的各條綠道穿梭,三點多鐘回到了燒烤場準備燒烤。

一個班級四十多個人,大家分工合作,很快就把炭火生好了,燒烤的香味飄滿了整個燒烤場,七八個人一組圍着一個燒烤爐子,說說笑笑地,氣氛十分融洽。

到了五點半,夕陽西下,大家前往渡口坐渡輪回去。

船艙裏坐着的人依舊不多,大家都在外面看夕陽。

夕陽透過船艙的窗子照進來,打在夏青宜的側臉,她偏頭,朝着窗子看出去,落日像是懸浮在海面上,一望無垠的海平面染上了金輝,波光粼粼。

她想起四年前,也是這個場景,她和俞澤深在海裏游了很久,終于在夕陽西下的時候,看到了來搜救的直升機,她眼底燃起了希望,回頭時,再也見不到俞澤深。

被救起後,她高燒幾天不退,等她病好了後,到處打聽了俞澤深的消息,也只能在失事渡輪的失蹤者名單找到他。

那一艘渡輪一共五十三人,只有八人幸存,十六人确認死亡并找到了遺體,二十九人失蹤,俞澤深就是其中之一。

那幾年,她一直在想,俞澤深帶着她在海裏游了幾個小時,為什麽會在看到希望的時候突然消失了。是他精疲力盡了沉下去,還是他失去了求生欲望?

因為他說過的,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是沒有求生欲望的。

“唐筱。”

聽到旁人有人喊她,夏青宜回頭,視線裏的俞澤深有些模糊,她抹了一把臉,全是淚水,她的雙手也在顫抖。

“沒事吧。”俞澤深問。

夏青宜在包包裏翻着紙巾,她搖頭,“沒事。”

她拿出紙巾擦幹了眼淚,想到什麽,她問:“澤深,我之前給你的那些關于抑郁症的書,你看了嗎?”

俞澤深搖頭,“沒有。”

夏青宜道:“你看看,好不好?”

俞澤深看着她,似乎對她一直強調讓他看那些雞湯有些疑惑。

夏青宜的眼眶還紅着,她解釋說:“這個社會越來越多人被抑郁症困擾,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去了解這個病,因為只有了解了,才會去預防。我看過很多這類的書,我希望你也看看。”

俞澤深道:“回去再看。”

“嗯。”

一天的班級活動過後,大家的心重新回到高三的緊張學習上來。

上一周期中考試的成績陸陸續續發下來,每一次發試卷,大家都翹首以盼,心裏既期待又害怕。

夏青宜這次期中考試成績比上一次的模拟考進步不少,上一次除了英語,其他科目都只是剛過及格線一點,而這一次的成績英語147,語文112,理科綜合236,數學稍微差了一點,也有102分。

很快,期中考試的年級排名以及班級排名也公布了,夏青宜這次的總分進入了理科前一百,班級第九。

她的進步讓班上所有人都大跌眼鏡,高二第二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她的成績還是倒數的,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她就從倒數爬升到了班級第九,用突飛猛進來形容再恰當不過。

學校每年都會在宣傳欄張貼勵志海報,海報上會有一些進步最快的學生的信息,以及她的提高學習成績的方法,用以激勵其他人。

夏青宜作為期中考試高三年紀進步最大的學生,被級長推舉為高三年級的勵志學子,到時候将會出現在宣傳欄的勵志海報上。

周五最後一節課,夏青宜被叫去拍勵志海報的照片。拍照的地點在學校圖書館,照片到時候會印刷在勵志欄的海報上。

和夏青宜一起拍照的還有五個人,每個年級兩個,她作為高三的師姐,被安排在最後一個拍,等她拍完後,已經是放學十分鐘後。

夏青宜小跑着回教室,路過實驗樓旁邊的小道,剛好聽到有争吵的聲音,這個地方在學校的西北角,一般除了上實驗課,很少有人過來。

夏青宜躲在牆角看了看,實驗樓的牆根下,三個男生圍着一個看上去比較老實的男生,對他推推搡搡地,老實男生偶爾擡手拍開他們的手,氣勢很弱,“別搞,走開。”

“就搞你,怎麽樣。”

夏青宜探出頭,看清了那個為首的男生,竟然是他們班的王毅坤。王毅坤這個人平時就是讓班主任和科任老師頭疼的學生,整天上課搗亂睡覺,愛欺負人。

突然,傳來‘啊’一聲,王毅坤踢了老實男生一腳,“爽不爽?”

老實男生推了他一下,“走開!”

王毅坤再猛推了他一下,老實男生的背撞到了牆,眼眶通紅,幾乎要哭出來。

“跪下來叫我一聲大哥,我就饒了你,怎麽樣。”

夏青宜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是很典型的校園暴力,如果沒有學校或者家長介入,以後這個男生還會被欺負,王毅坤也會繼續欺負人。

她當機立斷決定要救那個被欺負的男生,她跑着去了政教處,政教處還有老師在,她把事情告訴了政教處主任,政教處主任一聽,拿起了一把長尺子就要去看看情況。

夏青宜帶着他來到實驗樓,王毅坤和其他兩個同伴迎面走了過來,那個老實的男生卻已經不見了。

政教處主任拿着尺子指着王毅坤,“王毅坤,你剛剛是不是在欺負同學?”

王毅坤雙手插着褲袋,吊兒郎當地,“主任,我哪裏欺負同學了?”

“剛剛有同學親眼看到的,你別想耍賴。”

“主任,我真沒有,你說誰看到了,讓他過來跟我對峙啊。”

政教處主任看了看身後的夏青宜,“剛剛這位女同學看到的。”

王毅坤的目光落在夏青宜身上,夏青宜被他看了一眼,心裏有些害怕。她原本是想把政教處主任帶到這裏去救那個老實男生,沒想到王毅坤他們走了出來,剛好和他們遇了個正着。

她也算敢作敢當,既然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政教處主任,她就不怕當面承認。

她站出來說:“王毅坤,我剛剛确實看到了你欺負一個男生。”

王毅坤磨着牙齒,“那是你眼瞎吧。”

政教處主任吼道:“你什麽态度,你要是再敢欺負同學,我就立馬把你開除,你信不信!”

王毅坤吊兒郎當地歪着頭,一副拽拽的模樣,“主任,我沒欺負同學,剛剛就是跟一個老朋友打鬧,沒想到被唐筱看到了,誤會了而已。”

王毅坤身後的男生說:“主任,我也可以作證,剛剛就是打鬧,朋友之間打鬧很正常的嘛。”

政教處主任知道他們什麽人,心裏清楚得很,他道:“你們三個,跟我來一趟政教處。”

王毅坤他們三個跟着政教處主任去了政教處,夏青宜回到教室收拾東西,她的心還有點不安。她和王毅坤是同班的,如果王毅坤報複她,她該怎麽辦?

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單獨一個人走。

她收好了東西,正準備走,有人從身後走了過來。

夏青宜吓了一跳。

“怎麽這麽晚?”是俞澤深。

看到他時,夏青宜的心平靜了下來,“我最後一個拍照,所以久了點。”

“走吧。”俞澤深把書包挂在左肩上,插着褲袋出了教室。

所以,他是在等她放學?

夏青宜背上了書包追了上去,“你是在等我一起放學?”

俞澤深耳朵紅了紅,答非所問道:“今天家裏沒人,晚飯出去吃。”

“嗯。”陳意美和俞恒今天要去參加一個生日晚宴,要晚上很晚才回來,剛好劉姨請了幾天假照顧自己生病的丈夫,所以家裏沒有人做飯。

俞澤深邊走邊問:“想吃什麽?”

夏青宜認真地想了想,“想吃日料。”

“時代中心有一家日料店。”

“那就去那吧。”

時代中心就是平時他們轉車的地方,夏青宜和俞澤深來到校門口的公交車站,過了不久,來了另外一撥人,正是王毅坤他們三個。

王毅坤嘴裏嚼着口香糖,雙手插着褲袋,抖着腿,流氓氣息盡顯,他不懷好意地看着夏青宜,臉上帶着痞笑。

夏青宜的心跳又加速了,她腦補了很多,比如王毅坤會不會圍堵她,像對待那個男生那樣對待她?

她心裏雖然害怕,但是臉上做出一副鎮定的模樣。

原本站在她左手邊的俞澤深換了個位置,站到了她右邊,他很高,剛好阻隔了王毅坤的視線。

公交車來了,夏青宜發着呆,無動于衷,俞澤深提醒她,“車來了。”

夏青宜回過神,趕忙上了車。

車上的座位已滿,夏青宜在靠後門的位置站着,手握着欄杆,從車窗看出去,王毅坤還在看她。

過了一會兒,車子啓動,車窗外的街景随着車子前進而後退。

俞澤深站在她旁邊,“怎麽回事?”

夏青宜心事重重地擡頭看着俞澤深,“嗯?”

“你和王毅坤,怎麽回事?”

原來俞澤深也看出來了,夏青宜老實道:“剛剛我拍了照回教室,路過實驗樓看到他們在欺負一個人,我就去告訴政教處主任了。”

這是她會做出來的事,俞澤深道:“難怪。”

夏青宜心情複雜,她當時覺得一定要告訴政教處主任,讓他們來教育王毅坤,但是現在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多管閑事了,她心裏有點害怕會被王毅坤報複。

“澤深,我有點害怕。”

俞澤深看着她,“害怕他會報複你?”

“嗯。”

“有我在,他們不敢。”

說這句話的時候,俞澤深的語氣很溫柔,就像是保護妹妹的哥哥。夏青宜心裏莫名踏實,“嗯。”

俞澤深道:“最近天氣開始冷了,下周開始讓亮叔接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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