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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宜握着手機盤腿坐在床上,她看着黑了的手機屏幕發愣, 就這樣算了嗎?還是繼續給他發消息解釋。
她能解釋什麽?她其實心裏清楚俞澤深為什麽會生氣。
在這之前, 她看得出俞澤深對她情感上的變化,她以為他只是在初始階段,就算分開了, 他也不會覺得太難過。
但是當俞澤深問她希不希望他去瑞典皇家理工學院的時候, 她才知道自己錯了。她當初當着俞家人的面說要去瑞典留學, 而他表面上不動聲色, 私下裏卻想好了要跟着她一起去。
俞澤深是個理智的人,去異國他鄉留學的話,若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他是不會随口說出來的。所以,在她以為俞澤深風平浪靜的這段日子,他的心裏卻早已經做好了打算。
俞澤深向來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剛剛他卻毫無保留地對着她流露出了自己的情緒。
如果她說希望他去,他就一定會去, 但她說了不希望, 所以俞澤深生氣了。
夏青宜把地攤上蜷縮着的奧斯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奧斯,你睡了嗎?”
奧斯張開嘴打了個呵欠,“睡醒了,怎麽了?”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來2007年嗎?”
“來見俞澤深。”
“對。”夏青宜坐在床上,雙臂攏着小腿, 下巴點在膝蓋上,“我是2015年遇見他的,那個時候我和他認識的時間只有一個月,和他一起去了歐洲很多個地方,後來我們乘坐渡輪去英國,在英吉利海峽遇上了龍卷風,游艇翻了,我以為我會死去,但澤深救了我,他把救生圈給了我,帶着我往附近的一座小島游,他精疲力盡卻一直堅持着,後來我看到了直升機,我以為我們獲救了,可就是在我注意力放在直升機上的那幾十秒,他沉入了海底。我知道,他一定是到達極限了,他知道有人來救我,所以他沒有再堅持下去。”
奧斯問:“後來沒有他的消息了嗎?”
“沒有。”夏青宜繼續說:“後來的四年裏,我每一天都會想起他,我為了去他長大生活過的地方,申請了留學,自己一個人跑來了南城。再後來,你出現了,是你讓我和他重逢了。”
奧斯聽着她說話,有些同情,“青宜,你是不是想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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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澤深昨晚一夜沒睡好,到天亮才睡着。
九點多鐘,陳意美在門外邊敲門邊喊:“澤深啊,今天要去你舅舅家吃飯,你起來沒有啊?”
俞澤深睡得很淺,聽到外面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到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昨天是陰天,今天天晴了。
他從床上起來,開了門,“起了。”
陳意美看他還穿着睡衣,“哎喲,你平時不睡懶覺的啊,今天怎麽這麽晚,快,洗漱換衣服,待會十點鐘我們出發,吃個午飯就回來了。”
俞澤深不情願地洗漱換衣服,沒過多久,陳意美又跑了上來敲門,“澤深。”
俞澤深回了一句,“好了。”
陳意美道:“你的電話,筱筱找你呢。”
俞澤深聽到是夏青宜的電話,心漏跳一拍,從昨晚和她通了電話之後,他的手機就一直關機,沒想到她會通過陳意美的手機來找他。
他開了門,門口的陳意美把手機遞了過來,“筱筱說找一下你,你聽一下。”
俞澤深接過手機,看了她一眼,把門鎖上了,“喂。”
他邊接聽邊往陽臺走。
電話裏的夏青宜說:“我竟然不知道,你有一生氣就關機的習慣。”
他随口搪塞,“手機沒電了。”
“哦。”夏青宜漫不經心應了一聲,假裝不知道他是特意關機的,“對了,我現在在廈門火車站,十點鐘的火車,大概下午一點多能到南城火車站,你能來接我嗎?”
她不是說初八才回來麽,現在才初四。
俞澤深也沒問她為什麽提前回來,只說:“我不會開車,我叫我爸去接你。”
“那算了,我自己回去吧。”夏青宜說:“不說了,我去排隊檢票了。”
對方挂了電話,俞澤深看了看手機,轉身出了門,下樓把手機還給了陳意美。
陳意美問:“怎麽樣,筱筱跟你說什麽了嗎?”
俞澤深道:“她說她今天回來。”
“是嗎?搭飛機還是火車?”
“火車。”
剛從樓上下來的俞恒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問俞澤深,“筱筱幾點到,我去接一下她。”
俞澤深道:“一點多。”
俞恒有些頭疼,“今天要去你舅舅家,吃了飯一點可能趕不上,要不我打個電話,讓啊亮去接一下。”
——
對于單獨出行,夏青宜經驗不少,她其實可以完全不需要人來接,打電話給俞澤深,不過是想試探他罷了。
她想起過年之前和唐潔蓮兩個人在火車站,幾乎是靠着擠才殺出了一條血路,過了年後,火車站顯然松緩了許多,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清。
她東西不多,自己一個皮箱,唐潔蓮給她塞了一包特産,她提在手上。
在火車上,她遇上兩位相約一起出去玩的大學生,也不知道是怎麽開啓的話頭,聊了一路。她在南城站下車,她們兩還要繼續去下幾個站,就此告別。
下了火車後,夏青宜拖着皮箱找出口,南城火車站比廈門火車站還要冷清,那一列火車和她一起下車的人十手指頭數的過來。
聽說到了初七和初八的時候才會擁擠。
今天俞家人都去了探親,夏青宜拒絕了讓亮叔來接,畢竟這個時候是亮叔的假期,她可不想麻煩人家,她打車回去也是一樣的。
所謂驚喜,就是自己以為不會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她以為俞澤深不會來接他,但是她一出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很高,穿着黑色的風衣,雙手插在風衣兩側的口袋,站在出口外面的大柱子旁邊。
夏青宜看着他的側臉,抿着唇在原地偷偷笑了。
俞澤深偏了偏頭,正好把偷笑的她逮個正着。
他耳朵紅了。
“不是說,不來麽?”夏青宜問。
俞澤深神色淡淡,“我媽讓我來的。”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夏青宜看着他,專挑讓他尴尬的問題問,“昨天講電話的時候,為什麽生氣,又為什麽關機,害我找不到你。”
“手機沒電了。”
“沒電的手機沖十分鐘就有電了。”
俞澤深繼續狡辯,“太晚,睡了。”
“那你的睡眠質量真好,我可是一夜沒睡。”
俞澤深偏了偏頭,似乎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黑眼圈。
過了一會兒,夏青宜繼續說:“澤深,我還沒申請去瑞典留學。”
俞澤深看着她,“然後呢?”
“然後……你要是說你喜歡我,我就不申請了。”夏青宜的手死死抓着行李箱的拉杆,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輕松,殊不知心跳都快從嗓子裏跳出來,臉也紅了。
俞澤深說:“我為什麽要說?”
“自願為原則,你要是不說,我就去瑞典,找個金發碧眼的帥哥,移情別戀了。”
俞澤深的看着不遠處的她,他斂了斂眸,“你不是說一直很想去留學麽?為什麽這麽輕易就要改變?”
“有個人願意跟着我去跨越半個地球的瑞典,我為什麽不能為他留下來?”
“你會後悔。”
“只要那個人說喜歡我,我就不後悔。”她唇角帶着笑,眼睛裏像是像是藏了浩瀚的星海。
俞澤深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接她純粹是因為擔心,大過年的她一個女孩子,可能連計程車都叫不到。
對于她突然提出的條件,他表面鎮定,實則內心早已經不知所措。
過了兩分鐘,夏青宜說:“你不說的話,我就走了。”
俞澤深的唇動了動,始終沒發出聲音,最後他垂頭,表示放棄。
夏青宜自我安慰地笑了笑,“那算了。”
她拖着行李箱往馬路邊走,手臂被抓住,她歪着頭,看着拉住她的人,“嗯?”
“你既然知道那個人願意為你去瑞典,那你就沒必要放棄自己的選擇,反正,那個人覺得,在哪裏念大學都一樣。他也可以忍受冬天見不到太陽,夏天見不到星星的氣候。”
夏青宜鼻尖一酸,眼眶通紅。
那一刻她想,她這輩子或許回不去自己的時空了,這裏有個人,已經讓她無法割舍,欲罷不能。
俞澤深再上前一步,順勢摟着她的肩膀,把人按到了自己懷裏。
過了很久,夏青宜從他懷裏擡起頭,“澤深,其實我更喜歡國內的大學,你要是想去瑞典,我不會攔着你的。”
這人平時善解人意,怎麽這個時候反而沒心沒肺了?
俞澤深快要被她氣死了,他松開了她,一手提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牽着她,“回家。”
夏青宜看着他,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俞澤深攔了一輛出租車,把她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跟司機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上了車後,困意鋪天蓋地而來,夏青宜不客氣地靠在俞澤深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她昨天晚上一晚都沒睡,想了很多,最終決定留下來。今天一大早就跟唐潔蓮說要回南城,收拾東西,就這麽跑去了火車站,然後經過三個多小時的火車,終于和她最想見的人見面了。
此刻看到了他,把話說清楚了,她心裏的焦躁和不安都抛開了,困意正濃。
俞澤深低頭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擡手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更舒服一點。
司機打開了收音機,電臺裏恭賀新禧的歌曲充斥着整個車廂,俞澤深肩頭的人皺了皺眉,似乎被這音樂吵得有些煩躁,但又因為太困所以睜不開眼睛。
俞澤深道:“抱歉,能把收音機關一下嗎?”
司機大叔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才發現女乘客睡着了,他關了收音機,嘿嘿地笑,“小夥子,這你女朋友啊?”
俞澤深應了一聲,“嗯。”
“看你樣子,讀大學了吧。”
“高中。”
司機大叔聽了後,想起自己因為高中早戀導致高考成績不理想的兒子,他苦口婆心道:“高中啊,高中是人生最重要的階段,以後日子過得好不好就看自己高中努不努力,拿來談戀愛就是自毀前程的啊,我那個兒子啊,比你們要大一點……”
俞澤深生怕司機高分貝的高談闊論吵醒夏青宜,“大叔,我女朋友在睡着。”
司機趕忙賠笑,“好好好,我不說話了。”
整個車廂安靜了下來,俞澤深甚至能聽見肩膀上那人淺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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