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轉變的代價(2)
皇城裏眼下最為人津津樂道談論的對象,便是不久前打敗俺答人凱旋歸來的樂安侯崔開平。
城裏百姓從他如何自一個默默無聞的孤兒,從軍三年多屢立軍功,再說到他是怎麽得到皇帝的器重,被皇帝認為義子,還封了侯爵……最後再提到先前他為了妻子被四公主害得流産之後,怒闖宮闱欲殺四公主為妻兒報仇的事……
“你們知道皇上為何因樂安侯夫人流産,便貶四公主為庶民的真正原因嗎?”市井酒肆之間,有人突問。
“皇上難道不是為了給樂安侯一個公道嗎?”
“就是啊,那四公主害得樂安侯的孩子沒了,就連妻子也差點死了,皇上總該給樂安侯一個交代才是。”
“皇上是該給樂安侯一個交代,但總還不至為了區區一個孩子,而貶自己的女兒為庶民吧。”
“莫非其中還有什麽隐情?”
“沒錯,真相是被四公主害得沒了的那個孩子,其實呀,是皇子的親孫子。”說話的人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
“等等,你這是什麽意思?那孩子不是樂安侯的孩子嗎,怎麽會變成皇上親孫子?”
“這崔開平是皇子的義子,他的孩子也算是皇上的孫子,你是這意思嗎?”
“不是,你沒聽清楚嗎,我說的是那孩子是皇子的親孫子。”這人挑着眉,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怎麽可能?你莫不是在胡說八道吧!”
“這事你就不知道了吧,事實上呀,這崔開平其其是皇上流落在外的兒子。”那人得意的吐露這個秘辛。
“皇家子嗣都要上玉牒的,你可不要胡說!”
“我沒胡說,這消息可是從宮裏傳出來的,你們何不想想,這崔開平當初為何能被破格封為三品的鎮國将軍,不僅如此,皇上還認他義子、賜他國姓,甚至還為他封侯賜宅,連他大婚皇上親自為他主持。
“自打他入京後,皇上對他可謂恩寵有加,說不得日後這皇位呀,也許便會落在這位頭上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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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如野火燎原般,很快在皇城裏蔓延開來。
不久,也分別傳到鄒骐與鄒謙的耳裏,兩人各自召集自己的心腹,商議着此事。
“二皇兄,看來你先前的猜測沒錯,這崔開平果然同父皇有關系。”因為先前已事先從自家兄長那裏聽聞過此事,故而鄒兆并不太意外。
“二皇子認為外頭謠傳的流言是真的?”在一旁聽見鄒兆的話,幕僚詫異問道。
鄒骐颔首,“崔開平是父皇骨肉這事多半是真,我曾命人查過崔開平的身世,他生母名叫崔允慈,當年父還未登基前曾遇難,她曾援救過父皇,後來在有了身孕之後便不告而別。”這事他是從當年跟着父皇一塊從封地回來的侍衛那裏問到的消息。
此事他在知情後并未聲張,父皇既然不願讓人知曉這事,他也沒必要捅破這秘密,沒想到還是被洩露了出來,也不知揭露此事的人用意何在。
鄒兆問,“二皇兄,這事都傳了出去,甚至還傳出父皇打算傳位給他的事,眼下咱們該怎麽辦?”
鄒骐思忖片刻回道,“我懷疑傳出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興許是想藉此來逼父皇擇立太子,咱們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另一邊在五皇子府裏,鄒鈞那張雍腫的臉龐上帶着激動,大聲說着,“我就說父皇怎麽會對崔開平那般恩寵,原來他竟然也是父皇的骨肉!”
“五皇兄,這事你怎麽看,你覺得這消息是真是假?”鄒堯看向鄒謙。
鄒謙把玩着手裏的一柄折扇,臉上看不出情緒,緩緩說道,“無風不起浪,我看崔開平是父皇血脈這事應當不假,你們不覺得他那眉毛、眼睛與父皇頗為相像嗎,比二皇子還要更像父皇幾分?”他沒告訴兩個弟弟,這消息其實正是他命人暗中散播出去的。
這是他先前從被貶為庶民的四妹妹那裏聽來的,而她之所以知道,是皇後親口告訴她的。
當時她被侍衛和太監押着要出宮,正巧遇上他,四妹妹宛如溺水之人看見了能救命的浮木,緊抓着他的手央求他救她。
他當時對妹妹敷衍的說了幾句,“等過陣子父皇息怒了,為兄再想辦法央請父皇讓你回來,你先委屈一段時日。”
這話博取了她信任,于是,她便懷着滿心怨毒的将這密告訴了他。
聞知此事,他立即派人暗中調查當年的事,從種種查到的線索裏發現真有此事,因崔開平是父皇在外頭與沒有名分的女子所生下的孩子,故而不能上玉牒,不被宗人府承認為皇家子嗣,無法認祖歸宗,父皇才會認他為義子,還特地賜了國姓。
“怪不得父皇待他咱們兄弟還寵,八成是因為他流落在外多年,父皇存了想彌補他的心思。不過他到底是哪個女人為父皇生下的孩子?”鄒堯好奇的忖道。
鄒鈞皺眉接腔問,“五哥,那依你看,父皇真打算傳位給他嗎?”
“他的來歷我先前着人調查過,他母親姓崔,當年父皇落難時,她曾救過父皇。崔開平是民間女子所生,無法上玉牒,父皇更不可能立他為太子,除非咱們這些兄弟全都死得沒剩下半個,才可能輪到他來做太子,所以這事六弟無須擔心。”鄒謙将知道的部分事情告訴他們。他背着父皇,暗中派人将這秘密給散播出去,目的是想逼着父皇做出決定。
為了平息大臣們的猜疑,一直遲遲不立儲的父皇,最後只能從衆皇子裏擇一立為儲君。
皇子裏最有能力擔任儲君的人,不是他就是二皇兄。
但他比二皇兄更有優勢的一點,是如今是他的母妃正掌管着後印,他更有機會被父皇選立為太子,依恃着這點,所以他才會暗中命人将秘密散布出去。
不久,這事就在崔開平陪着白蘊惜在侯府裏調養身子的期間,傳得人盡皆知。
得了消息的鮑總管委婉的把這件事告訴兩人,他早從古總管那裏隐隐察覺崔開平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尋常,因此在聽到這傳聞時,倒也沒太意外。
而乍然聞知這事的崔開平與白蘊惜先是不敢置信,而後再思及皇帝對他的百般恩寵,又覺得此事也并非不可能。
但驚詫過後,崔開平并未進宮去向皇帝求證些事,繼繼告假留在府裏陪伴着妻子。
“開平哥,你不好奇想知道真相嗎?”已從喪子之痛中稍稍緩過來的白蘊惜,關心的問着丈夫。
“用不着去問,我心裏已有數。”先前他與皇上相處時,皇上對他關懷備至就像對待自己的晚輩一樣,之前他曾以為那是皇上對他的器重,如今聽了這傳言,再憶及皇上以前是怎麽待他的事,就連他為了妻兒擅闖後宮欲殺四公主的事,皇上都沒追究,還為他重懲了四公主,他要是想不明白那就太蠢了。
“這麽說你認為這事是真的?”白蘊惜有些擔心的看着夫婿,突然間知曉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而對方早就知情,卻從未想過要親口告訴他這件事,他心裏此刻定是不好過。
“真假對我來說已不重要,當年我娘獨自帶着我離開,應當就是不希望我長在皇家,所以我永遠都不會是皇家的子孫。”他今生能擁有她這個妻子,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至于皇上不肯與他相認,也許皇上另有不得已的苦衷。
明白他這是不願與皇寶有太多的牽扯,白蘊惜擁抱住他,颔首支持他的決定,“沒錯,你只是皇上的義子,不是皇室子孫。”
在那場夢裏,她并不知道有這件事,當時也許這事并未被揭露出來。但如今因她的命運有了改變,所以此事才被人洩露出來。
不管散布秘密的人懷着什麽目的,她會與夫君攜手一起面對。
那傳言也傳進了宮裏,皇帝得知後勃然大怒,本想叫崔開平進宮對他解釋什麽,但為帝多年,他明白此時百姓和大臣們定是有着各種猜疑,他得先将此事壓下去才是當務之急,至于兒子那裏……還是先緩一緩,等白蘊惜的身子康複後,再來談這事。
兩日後,皇帝下旨冊立二皇子鄒骐為太子。
鄒骐有些意外,鄒謙則既驚怒又錯愕,無法相信父皇竟立老二為儲君,而不是他,他所有的算計都變成為人作嫁衣。
但聖旨已下,鄒謙縱使再不滿,也只能咬牙忍下這口氣。
立下儲君後,崔開平為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事的流言,也漸漸沒人再說了。
大臣們對此事半信半疑,但皇帝已立了儲君,此事縱使是真的又何妨,他也不可能上玉牒成為皇子。
何況崔開平如此骁勇善戰,是繼包老軍之後本朝最為傑出的将領,若不出意外,将成為守護本朝的擎天棟梁之一。
只要他安分守己,不謀反、不叛變,管他是誰的兒子。
歲月推移,四季又輪回了一遍。
随着一年過去,皇城裏王公貴族遍地,最不乏談資,百姓早已忘了那事,紛紛談論起其他達官貴人的逸事。
最近最常被人說道的是,探花郎與他家娘子又為了納妾之事大打出手,那白家娘子把自家相公給打得鼻青臉腫,讓他沒臉見人,不得不告假在外頭躲了幾天。
找不到自家相公,白昭娴氣惱的跑回娘家,但不巧娘家的嫂嫂和繼母都跑到妹妹家去了,她也轉往到樂安侯府去。
“……他納了兩房小妾還不夠,還想再納第三個,這第三個還是個煙花女子,他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當年花前月下,他曾指天立誓的說今生絕不負我,只要能得我相伴一生,此生無憾。
“可這才多久,他竟把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給帶進門來氣我,他怎麽能這麽對我?”白昭娴進了白蘊惜住的跨房,瞧見繼母和兩位嫂嫂與妹妹,便委屈的哭訴起來。
自打繼女成親以來,已跑回娘家哭訴不少次,顧氏都聽膩了,實在不想再搭理她,江蓉婉也藉着喝茶一時沒開口。
武蘭瞧見白蘊惜也安靜的嘗着糕點,似是沒想安慰她的意思,只好出聲勸慰她幾句,“納其他家世清白的姑娘也就算了,邵由竟想把煙花女子帶回去,确實不太妥。”
白昭娴忽然抓住正拿着一塊糕點嘗着的白蘊惜,“妹妹,你讓妹婿替我去說說他,叫他不許納妾,否則就打斷他的腿。”
“姊姊,姊夫這事咱們可不好插手。”白蘊惜不想讓自家夫君去摻和邵家的事,婉轉拒絕。倘若當時她沒有被迫挺着大肚子去見四公主,也就不會失去那孩子,這年來她痛定思痛,不願做的事,就絕不再勉強自己去做。
“怎麽會不好插手,妹婿可是最受皇上寵愛的一品護國将軍,他說的話邵由不敢不聽。”一年前崔開平大敗俺答人,凱旋歸來後便從三口鎮國将軍一口氣連升兩級,被冊封為一品護國将軍。加上外傳他是皇帝私生子的身份,這朝堂之上,誰敢不給他幾分面子。
白蘊惜扳開她的手,溫言相勸了幾句,“他是姊夫,哪有妹婿管姊夫的道理。姊姊,家家有難念的經,你家的事咱們外人真的管不了,你還是回去自己好好心平氣和的姊夫說說。”
“你這是不肯幫我?”白昭娴氣憤道。
白蘊惜明白告訴她,“不是不肯,而是真幫不上忙,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夫婦之間的問題,只有你們自個兒才能解決得了,就像當年我失去孩子後,那痛那苦我也只能自己吞了,別人幫不了我一樣。”
白昭娴聽她提起喪子之事,怒色稍稍緩了幾分,“可是他不肯聽我的話啊。”
一直未開口的顧氏,這才出聲道,“你這傻孩子,男人若想三妻四妾,咱們女人是攔不了的,你越是管着他,他越不肯聽你的,你只能學着邊順從他,邊慢慢再将他的心給抓回來,否則你越打,他會跑得離你越遠。”
“可妹婿就一直沒納妾!”白昭娴有些嫉妒的看着妹妹。
“那是開平心裏只有?惜,一心一意的對待蘊惜,不舍得她受丁點委屈。”顧氏欣慰的說道。女兒能嫁給這樣的如意郎君,是她的福氣,別人求不來的。
“邵由以前也是這麽對我的。”白昭娴怒道。
“泰半的男人都容易喜新厭舊、移情別戀,像開平這樣始終如一的本就不常見,你不能拿他來同別的男人比。”
武蘭笑着附和,“娘說的沒錯,像你二哥比起別的男人已經算是不錯了,但他還是有兩個通房。”
江蓉婉也接腔,“你大哥去年也納了房侍妾。”
“所以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邵由納妾,什麽都不能做?”
武蘭提了個建議,“也不是什麽都不能做,你可以每天将自己扮得美麗溫婉,別像潑婦似的到處罵人,興許邵由見了便會回心轉意。”換了她,見妻子像潑婦似的,她也受不了。
思及與邵由成親這一年多來,他們也曾甜蜜恩愛,而後兩人逐漸争吵,到最後他見了她掉頭就走,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白昭娴的臉色變幻不定,最後悻悻的說了句,“知道了,我回去試試吧。”
顧氏和兩個媳婦也沒再多待,在白昭娴離去後也跟着離開。
白蘊惜不知姊姊回去是否會如二嫂的建議改改自己的性子,不過她相信姊姊若真的肯改,也許她的命運多少也會跟着改變。
站在門前,她眺望着此時布滿陰霾的天空。
皇帝已病了半年多,這朝堂興許要生起風波了。
在那場預知夢裏,不久之後宮中便會生變。
久久先前說的,扭轉她命運的最後一道關卡,興許就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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