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許玫手機直接“咣當”一聲摔在地上。

她急忙撿起來，好在這手機結實，屏幕裂了兩道，居然沒壞，通話還在繼續。

“許玫？你沒事吧？”楚烨然聽到這邊的動靜，吓了一跳。

“我沒事。”許玫拿着手機，徑直朝宿舍外走，“你在哪裏？我們見面說。”

貝绮煙看着許玫沉着臉從她身邊走過，愣了下。

許玫沒注意到她，看電梯很忙，幹脆從樓梯跑下去，來到楚烨然說的籃球場邊。

“到底怎麽回事？”許玫一口氣跑過來，差點斷氣。

楚烨然和孟韬一起，也剛剛到，邊喘氣邊說：“這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換個地方。”

他們走到僻靜的角落，确定周圍沒人，楚烨然才問許玫：“你最近一次見小漾，是在什麽時候？”

“昨天晚上。”許玫說。

“他當時什麽狀态？”孟韬馬上問。

許玫把昨晚的情況說了：“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我當時該多問幾句的。”

“不關你的事。”楚烨然安撫道，“即便你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你。”

許玫急得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事已至此，楚烨然知道沒法再瞞着許玫，整理了一下思緒，說：“你知道小漾那套別墅是怎麽來的嗎？”

“不知道。”許玫想到保安曾說過的話，又說，“不過，我聽保安說過，以前那套別墅，好像是屬于一個姓金的人。”

楚烨然嘆了口氣：“小漾的導師，就姓金。”

“他導師姓金……”許玫忽然頓住。

她再沒有經歷，也知道導師不可能随便給學生一套別墅。

【傅書漾？他是就是個禽獸！金牡曾是他的授業恩師，可傅書漾幹了什麽？他欺師滅祖，将金牡套在麻袋裏，毒打到奄奄一息，才送去醫院。金老師後來手腳都落下了殘疾，連一手創建的公司也被傅書漾搶走。但這畜生還不罷休，他派人勾引金老師的女兒，然後又甩了人家。金師妹受不了那個刺激，服藥自殺，沒死成，成了植物人。金老師當年對傅書漾多好啊，結果收了個白眼狼，硬是被搞得家破人亡。你說，這樣的畜生，有何人性可言？他死不足惜，我一定要除去這個毒瘤！】

這段話是韓殊對許琅說的。

傅書漾抓了許琅，沒用她來要挾韓殊，直接将她放了。許琅覺得，傅書漾可能也沒那麽壞，為他說了幾句話，就引來韓殊這一段反駁。

從此以後，許琅對傅書漾便極其厭惡。

整本書中，許琅走的都是聖母白蓮花路線，無論多壞的人，她都想感化為先。唯獨後期對傅書漾，她是真的恨不得他死。

韓殊這段話的細節可能和事實有些出入，但大體來說，傅書漾跟金牡有矛盾，是一定的了。

“是金牡嗎？”許玫問。

楚烨然一驚：“你認識他？”

許玫搖搖頭：“碰巧聽過他的名字。他為什麽要送別墅給傅哥？”

楚烨然只當她是從傅書漾那裏聽過，也不深究，痛苦地捶腦袋：“小漾原本是個孤兒，從小吃了很多苦，所以性格有些孤僻。但他天資聰穎，真的是學啥都快。金牡其實不是我們的專業老師，本科的時候，小漾選修了他開的一門公開課，叫《電競戰術設計》。小漾學這個，純粹是好玩，沒想到會因此被金牡盯上。”

金牡看中傅書漾的才能，利用老師的身份，接近他，帶他去做輕松又掙錢的兼職。

傅書漾一個孤兒，金錢方面自然不寬裕。不過他能力強，平時打工掙的錢也夠用。但有老師特別關照的感覺，又不一樣。

孤兒嘛，打小沒受過太多關愛，誰對他好，他就銘記于心。

一來二去，兩人熟悉起來，金牡開始有意識地讓傅書漾參與到自己的研究中來。

金牡研究電子競技，算比較前衛，傅書漾自己也感興趣，後來便順理成章地考了金牡的研究生。

其實，金牡最初只是想把傅書漾收歸到自己麾下，他在籌備一個游戲公司。

誰也沒想到，傅書漾的能力，遠遠超出金牡的預期。

他知道金牡的打算後，就開始幫他想新游戲。

他在編程、構思、運營……各個方面都有涉獵，盡力構建出來的游戲，讓金牡驚喜不已。金牡認定這游戲能爆火，于是動了龌龊的心思。

傅書漾對金牡全無防備，所有設計稿全在他工作室，所有設計理念和細節，全都跟金牡說過。

等傅書漾察覺不對的時候，金牡已經偷偷注冊了游戲，還将傅書漾提出來的核心技術申請了專利。

傅書漾是在放暑假後，偶然想到專利問題，一查才發現已經被人申請過了，申請人正是金牡。他又驚又怒，緊接着又發現自己電腦裏存過的備份文件不知道什麽時候全沒了。

傅書漾還不敢相信，自然要去找金牡對質。

可金牡倒打一耙，說那些東西都是自己想的，還威脅傅書漾要是敢亂說話，就讓他在學校待不下去。別說研究生學歷，連本科學歷都能一并給他注銷。金牡有背景有聲望，傅書漾在沒有有力證據的情況下，的确難以跟他抗衡。

吓唬住傅書漾後，金牡又提出，傅書漾也幫過忙，願意給他一套別墅當做工資。

白鶴塔小區的別墅，現在一百萬都沒人買。可一款游戲火了，收益不可估量。

最重要的是，傅書漾對金牡一直非常敬重，現在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傅書漾的信仰全被打碎了。

傅書漾不願意要金牡的房，金牡也有恃無恐。

傅書漾的游戲構想，除了金牡外，只偶爾跟楚烨然和孟韬說過幾句。

但他倆都不玩游戲，說得也很少，更沒有留下證據。

他們都相信傅書漾，可也無能為力，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只能勸傅書漾先接受，後面再想辦法報仇。

暑假前期，傅書漾情緒起伏不定，讓楚烨然他們很擔心。

七月底的時候，傅書漾忽然想通，接受了金牡的條件。

他去過戶，然後搬進白鶴塔小區。

楚烨然不放心，還去陪他住了幾晚，确定他想開了才離開。

再後來就是許玫出現，傅書漾主動去找楚烨然，想給許玫弄個免費培訓名額。

楚烨然感動得不行，看到許玫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似的。

他以為許玫點燃了傅書漾的希望之火，所以非常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可是今天，傅書漾沒來上學。

楚烨然不放心，私下裏一打聽，卻聽到內部消息，說傅書漾主動申請退學了。

他們給傅書漾打電話，沒人接聽。恰好許玫也找他，楚烨然沒了主意，潛意識覺得許玫對傅書漾是特別的，便來跟許玫見面了。

“你相信漾神嗎？”孟韬問許玫。

在大衆眼裏，老師的權威比學生高很多，更何況是德高望重的老師。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更多人會選擇相信老師。

這也是金牡有恃無恐的一個原因。

許玫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相信。”

傅書漾是什麽樣的人，她親自感受過，有自己的判斷。

更何況，她知道後面的劇情。

金牡後來靠着一款電競游戲賺得盆滿缽滿，還想打壓剛剛冒頭的傅書漾。

于是，便有了韓殊那段話裏的事情，金牡到底還是沒能鬥過傅書漾。

那段話裏提到的“一手創建的公司”，就是游戲公司。

所以，傅書漾退學的原因，“欺師滅祖”的原因，都找到了。

“我回白鶴塔小區一趟。”許玫了解清楚傅書漾的心結後，便有了決定。

楚烨然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傅書漾未必在小區，你們清楚他喜歡去的地方，我們分頭找。”許玫搖搖頭，迅速道，“另外，你有關系，看能不能先幫傅書漾把申請撤回來。還有，再了解一下，學校允不允許換導師。我們随時保持聯絡，有消息互相通知。”

楚烨然下意識答應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許玫指使了。

這姑娘平時看着大大咧咧的，沒想到關鍵時刻這麽冷靜有魄力。

他不會覺得被冒犯，反而更加放心她去找傅書漾。

“明天還有一天報到時間，所以今晚不回學校住沒關系。但新生明晚都要開班會，不管找沒找到人，你明晚都必須回來。”楚烨然叮囑道，“我們從長計議。”

許玫答應一聲，迫不及待沖出校門。

她直接用打車軟件叫了車，上車後才發現自己鑰匙和包都忘記帶了。

許玫稍一猶豫，沒調頭回去，車費手機可以付，回到小區有困難就找物業。

她擔心傅書漾是昨晚淋了雨生病，萬一在家裏暈倒可不得了，所以不敢耽擱。

回到小區天已經黑了，保安替她刷了門禁卡，并且告訴她傅書漾還沒回來。

許玫一口氣跑到傅書漾家門口，看到鐵門上了鎖，确定傅書漾沒暈倒在家裏，她才松了口氣。

電話還是沒人接，許玫給傅書漾發了條短信，說明自己今晚會在門口一直等着他。

然後便找了個地方蹲着。

傅書漾一直沒回應。

天公還不作美，沒多久就起風了，又有下暴雨的趨勢。

遠處倒是有涼亭可以躲雨，可許玫怕萬一傅書漾回來她沒看到，又錯過了。

遲疑一陣，她來到大鐵門前，活動了一下手腳，打算從鐵門翻進去。

反正今晚，她就住在傅書漾家門口了。

他家鐵門很高，但許玫小時候是爬樹小能手，所以她覺得還好。

不看腳下，其實爬高并不是難事，可就在許玫即将翻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幹什麽？”緊接着是傅書漾不帶感情的聲音。

許玫一慌，腳下沒踩穩，然後……直直摔了下來。

傅書漾手裏還拎着一瓶酒，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扔了酒瓶，剛好接住掉下來的許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