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國宴

江洛思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自從那日從宮裏回來之後,江洛思就已經不能輕易的下床了,她現在四肢愈發的無力,除了剛吃完藥的那一個時辰,其他時間走起路來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拴住了身體,不得不彎着腰前行。

蕭洛身上的毒是很久之前中的了,那時的她還沒有回京,她也不知道自己中的毒是一種會在身體裏待上好久才會發作的劇毒,等她知道自己中招的時候,那時她已經成了雍朝的淮陽王,可是那時的這毒卻已經解不了了。

蕭洛瞞了很多人,不僅有若水,還有萬林,知道者不過澤期和那時還不是太醫的心腹醫者。

“殿下,這些事情交由屬下和元寶做就好,你如今養病要緊啊!”

“本王沒事的,除了身體發虛不能走路以外,其他的都不是大礙,你們傳過來的消息,終不比本王親自看到的清楚。”江洛思将看過的信件又放回了信封,接着又伸手去拿另一封,“再說了,本王又不是所有的字都認得,還不是要靠若水念給本王,所以累的是若水,并不是本王。”

澤期看了一眼若水,他自知勸不動江洛思,也就只能搬出了老夫子,可誰知老夫子不知是不是被江洛思給氣到了,竟然也不管江洛思了。

這種日子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蕭洵給南羌使者準備的國宴,那一天,江洛思半夜就醒了過來,差一點就趕上看到陳千亦從屋頂離開的樣子了。

國宴開始的時候,拓跋吶和狐阊就在尋找江洛思的影子,可是從宴席開始直到宴席進行到一半,江洛思都沒有要出現的樣子。

拓跋吶和狐阊交換了一下眼神,狐阊微微點頭,嘴角還帶着一股難以揣測的意味。

陳千亦看着拓跋吶站起身,對着蕭洵行了禮,“雍朝陛下。”

蕭洵把目光從歌舞上挪到了狐阊身上。

拓跋吶收回剛才行禮伸出的手,他卓然而立,不卑不亢,“雍朝陛下,我南羌使者團為兩國邊境互市而來,只是貴國貌似對本國此行有的只是警惕,而不是歡迎。”

蕭洵直視着拓跋吶,舉手投足間透着的都是帝王之氣,“使者此話何意?”

侍候一旁的魏連材見此給席上的樂師抛了個眼色,那樂師停了音樂,歌舞也随之停止。

拓跋吶輕輕一笑,語氣中好似帶了怒意,“迎賓國宴,可皇室出席者僅雍朝陛下和貴國郡王,這難道不是對敝國的侮辱嗎?”

陳千亦坐在位置上看向了拓跋吶,語氣中帶着少許壓迫感,“我朝迎賓,按禮制确實需帝後親迎,但我朝皇後如今身體不便,不易出席此種宴會,貴國因此事咄咄逼人,這不應是使者所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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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吶輕哼了一聲,“我只是詢問一番,貴國丞相便以說是咄咄逼人,看來貴國從一開始就是在輕視我南羌。”

蕭默端起一杯酒細細品了一口,這殿中發生的事對他而言不是危局,更像是鬧劇。

“輕視何談之有,怕是使者多想了。”

“也不怪在下多想,畢竟這雍朝衆事都多仰仗于丞相一人,但丞相大人的出身卻是南國貴族,南羌與南國有仇,如今也就不得不多想一些。”拓跋吶的話音剛落下,整個大殿就像水滴進了油裏,那讨論聲雖有壓制,但在這大殿之中依舊顯得格外刺耳。

蕭洵雖變了神色,但幾乎是瞬間又變了回來,但是蕭默的表情就顯得有些驚中帶吓了。

南國已亡,滅其國者為南羌。

南羌當時發動戰争的借口是南國迫害其和親公主,可事實确實其公主因病而亡,而赫索公主從一開始就不過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被派去控制南國朝政的棋子。

陳千亦他起身站立,臉上的表情依舊如剛才一般,仿佛拓跋吶說的并不是他,“南國貴族又如何,難道使者會以為以我一人之力就可操縱朝廷嗎?還是使者心中有鬼,故意在此危言聳聽。”

拓跋吶笑着開口,語氣雖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可是說的話怎麽聽都不可能不是挑撥,“怎會,只是陳家乃是南國九代貴族,有沒有複國之心還真是不好說。”

“既然知道不好說,那使者又何必說呢!”江洛思一身朝服進了大殿,情況緊急,江洛思沒有等太監通報便直接走了進來。

拓跋吶見江洛思進了殿,他心滿意足地和狐阊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就知道如果拿陳千亦開刀,江洛思不可能做到置之不理。

拓跋吶深信江洛思和陳千亦之間的關系絕不簡單。

江洛思走到殿中跪地行禮,連個餘光都沒有給陳千亦,“臣弟參見皇兄。”

蕭洵握椅子的力度大了幾分,“快起身。

“謝皇兄。”

“阿洛,你怎麽來了。”

蕭洛一笑,帶着些許調皮開了口,可說的話卻字字如針,“臣弟本想托病不來的,但一想皇嫂臨盆在即,國宴之上只有皇兄和六哥在此怕是不夠顯得隆重,若有人趁機暗諷我雍朝不知禮待來賓,萬一再扣上一個故意刁難的罪名,到時就怕這邊疆不得安寧了。”

拓跋吶微微眯眼,看來這個淮陽王也不全是外界所說的那般無用,“殿下說笑了,雍朝和南羌平和相處幾十年,我等可都希望如此景象可以繼續延續下去。”

|“是嗎?那你故意刁難我朝丞相又是何意?”江洛思來之前吃了藥,說話什麽的看不出有何異樣,可是江洛思清楚自己的清楚,頂多半個時辰,那是她身體的極限。

拓跋吶看着江洛思這幅“護犢子”的樣子,心裏不禁警鈴大作,看來要把她給帶回去還真不是個容易的事,“殿下說笑了,在下也只是多為本朝考慮而已,畢竟我朝和南國之間的恩怨着實不小。”

“其實仇恨并不是多大吧!不然貴國又為什麽要二十年如一日的尋找南國世子的蹤跡呢?”

拓跋吶直直地看向了江洛思,他現在只覺得是自己低估這位淮陽王了。

江洛思也不見發怯,只是徑直走到了剛剛侍者給自己加的位置,很巧,按着先皇所下的陳千亦坐席中第一位的旨意,江洛思正好和陳千亦挨着,而且緊挨着。

江洛思入座之後,陳千亦也坐了下來,“殿下不該來的。”

“該不該來是本王的事,陳相還是先把你自己的那點事處理好吧!”江洛思從坐下到開口沒有給陳千亦一個眼神。

剛才拓跋吶把陳千亦的身世給抛出來,陳千亦都沒有變一下表情,可是此刻因為江洛思的“任性”,陳千亦卻微微皺起了眉。

宴席繼續進行,而南羌卻比剛才老實了不少,拓跋吶不停地看向江洛思,陳千亦死死盯着拓跋吶,狐阊又不停地盯着陳千亦,蕭洵坐在上面,看着這下面的暗濤洶湧,他不禁也擔心起來。

宴席繼續進行着,可是這氛圍卻已經變了又變,江洛思在哪裏又坐了兩刻鐘,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宴會之上空氣不流通,江洛思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犯暈。

陳千亦看出了江洛思的不舒服,這幾夜陳千亦都是在江洛思身邊過夜的,他知道江洛思的身體根本不适合出席這種宴會。

現在距離宴會結束至少還需要半個時辰,可江洛思看起來是實在難撐過去了。

“殿下,你要不然還是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吧!”

“本王走了,留你一人讓皇兄難堪嗎?”江洛思飲了幾口溫水,讓自己可以舒服一些,“陳相你應該比本王清楚,他們敢在這宴席之上抛出你的身世,就絕對敢有更狠的在後面,本王在這裏,或許還能讓他們收斂一些。”

陳千亦扭頭看向了江洛思,那目光裏有藏不住的堅定,“殿下,臣說過這一次臣護着你,既然如此,臣又怎能因此而退縮。”

江洛思垂眸看向了朝服上的紋路,“是本王連累了你。”

“臣自願被連累。”

江洛思不可思議的扭頭看向了陳千亦,可是陳千亦卻避開了江洛思的目光。

拓跋吶和狐阊交換了一下眼神,狐阊悄然退了出去,陳千亦和江洛思的人見狐阊出去,也都跟了上去。

宴席依舊進行着,拓跋吶收掉了一直落在江洛思身上的眼睛,狐阊沒用多久就回來了,可是陳千亦和江洛思他們兩人的屬下卻一直不見蹤跡。

江洛思忍着不适又撐了兩刻鐘,這期間陳千亦曾不止一次勸她離開,但都被江洛思給拒絕了,這時的江洛思已經渾身無力,冷汗如豆粒一般不停地向下滴。

陳千亦朝着江洛思的方向移了幾步,他伸手抓住了江洛思的手,在寬大的衣服的遮掩下,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之間的小動作。

剛開始的時候江洛思很是劇烈的反抗了好幾次,可是最後發現有陳千亦提供的這個支撐點她幹嘛不用。

等陳千亦感受到江洛思把所有力氣都壓倒自己手腕上的時候,陳千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不管怎麽樣,至少他沒有被絕。

國宴的結束還是很順利的,沒有拓跋吶的故意挑事,這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平靜如水。

國宴結束之後,江洛思就忙着離開,現在這個樣子的她決不能被蕭洵看到。

可是她的不想,蕭洵并不知道。

陳千亦差了夏雲實去蕭洵那裏回話,而他則趕忙抱着江洛思上了馬車,這時的江洛思是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澤期沒有多說什麽廢話,他趕忙駕車向宮外趕去,有着蕭洵的令牌,無人敢攔。

但是即使如此,澤期也是不敢将車速提的太高,等出了宮門之後,澤期才駕着馬車像逃難一樣回了淮陽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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