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番外:戴家(上)

溫倩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柳家的,只覺得自己的臉面都被丢盡了——她竟然被那些人取笑是來蹭酒席的!

當然,更讓她難受的是,戴晨平和施晴現在竟然過的這麽好!

不過是一個村婦,竟然也能這麽風光,她卻不得不灰溜溜地離開……溫倩玉咬緊牙關死命扯着手上的帕子,那繡花的絲帕很快就被她扯出了幾個洞。

剛回到家,溫倩玉就看到了正煩躁地在屋子裏踱步的戴晔。

“你去哪了?”戴晔皺着眉頭看着溫倩玉。

“我去柳家了。”溫倩玉直直地看向戴晔。

“你又沒帖子,去柳家做什麽?”戴晔有些不解,聽到“柳家”兩個字之後也有些不高興。

戴晨平要成親了,竟然連個帖子都不給他!簡直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裏!有那麽一會兒,戴晔都想要去參自己的這個不孝子了!

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戴晨平現在姓柳,是太子的心腹柳平,他真的跑出去說這人是他兒子,也只會讓人覺得他想要攀附,根本不會相信,即便有人相信了……

雖說一般沒人去管官員後院的事情,但這并不表示就那些事情就能攤開來說了……凡以妻為妾者,杖一百,烏紗帽也別想還保得住!

他非要認柳平這個兒子,最後牽扯出事情來,先不說到時候柳平會怎麽樣,第一個倒黴的肯定是他。

當然,柳平也讨不了好,父為子綱,柳平是他的兒子竟然不尊敬他這個父親私自認別人為父,絕對是大不孝,仕途肯定也到此為止了。

這樣兩敗俱傷的事情,戴晔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去做的,最後也就只能認了。反正柳平肯定也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因而是不可能對他怎麽樣。

更何況他現在的官職還遠比柳平高。

溫倩玉聽到戴晔的問話也不說話,依然盯着戴晔看,她身邊的丫環還将周圍的下人全都帶了出去。

戴晔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戴晔,戴晨安跑到柳家去說柳平是他哥哥,這事你怎麽看?”溫倩玉看着戴晔,冷笑起來。

“這個混賬!”戴晔臉色一變,這可不是什麽能光明正大拿出來說的事情!就連他,想的也不過是私底下相認了,然後要點好處。

“戴晔,柳平就是戴晨平是不是?你竟然瞞着我這事!我就說當初你好端端的怎麽會去明山寺,還調戲一個女人,原來是想施晴了!戴晔你對得起我嗎?”溫倩玉怒道,她的丈夫竟然惦記着那個又老又醜的村婦!

戴晔熱衷權勢,曾經的底層生活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往上爬,而為了能得到足夠的權勢,他可以犧牲很多東西,比如說女色。

溫倩玉相比于施晴已經足夠年輕漂亮,有了溫倩玉之後,戴晔就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再去招惹別的女人惹溫倩玉不高興。因為這個,他這些年對溫倩玉稱得上非常寵愛,別說納妾了,他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

溫倩玉被戴晔這樣寵愛,自然也就不像其他女人一樣不敢跟自己的丈夫頂嘴,事實上,她不僅頂嘴了,她還一把抓起旁邊的一個花瓶砸在地上。

這花瓶的釉色上的極好,是戴晔花了不少銀子淘換來的,看到瓶子碎掉,想到自己的銀子就這麽沒了,他心疼的無以複加。

雖說現在有錢了,但戴晔骨子裏頭到底跟那些視金錢如糞土的世家子弟不一樣。

“你是不是看自己以前的兒子出氣了,就嫌棄我了?戴晔,你給我解釋清楚!”溫倩玉寒着臉問道。

“解釋,你還想要什麽解釋?要不是你這個妒婦容不下他們母子,又怎麽會有現在這麽多的麻煩事?”戴晔的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當初要不是溫倩玉把施晴母子趕走,他現在就有個狀元兒子了,一門兩狀元,也是一段佳話!

溫倩玉也知道自己當初做的不厚道,但她是不認的:“施晴弄掉了我的孩子,又偷我的首飾,我不打死她已經網開一面了!”

“你當初到底有沒有掉孩子你自己知道。”戴晔冷冷地說道,溫倩玉要是真的小産了,能那麽快又懷上孩子,能那麽輕易地放過施晴?他雖然什麽都不說,但心裏一直清楚。

溫倩玉的臉色不太好看,戴晔看了她一眼,甩手就走。

溫倩玉坐在房間裏想着之前在柳家看到的場面,再想想戴晔對她的冷淡和訓斥,越來越傷心,忍不住哭了起來。

溫倩玉的小女兒不過三四歲,她小心地邁過門檻來到溫倩玉的床邊,好奇地看着溫倩玉,小聲地叫了一聲:“娘?”

溫倩玉看到小女兒,就知道應該是自己的嬷嬷讓她來勸自己,抱着女兒,她哭的更傷心了。

小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什麽會哭,看到母親哭了,不知所措地和母親一起哭起來,然後沒一會兒就哭累睡着了。溫倩玉将孩子放在身邊,又抽噎了大半夜,這才終于入睡。

入睡前,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施晴就算現在過的風光又如何?還不是連個夫家都沒有,兒子都不能認?

而且柳平就算再得聖心,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官職遠比戴晔低,她又有什麽好在乎的?

可惜最後當上太子的不是三皇子,要不然像柳平這樣的小官,她爹輕輕松松就能捏死了。

睡了一覺起來,溫倩玉的精神好多了,她讓下人端來羊奶洗臉,讓人伺候着洗漱幹淨,更是覺得施晴是遠比不上自己的。

不過是客居在柳家的一個寡婦,想也知道過不上什麽好日子!

溫倩玉的心裏已經徹底舒坦了,而這個時候,外面有人來報,戴晔回來了。

“老爺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溫倩玉不解地問道,今天退朝後,戴晔應該是要去戶部的。

“聽說是老爺接了聖旨,要外放。”來報消息的門房處的小厮道。

“外放?”溫倩玉面上一喜,京城的官員面對上地方官員的時候,總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在京城為官确實也有大好處,畢竟離皇帝近,容易混個臉熟,也容易升官。

但這并不代表外放就不好了,京官太多了,不容易撈油水,想要有錢有權,還是外放更好。

當初溫倩玉的父親,就是打算讓戴晔在這兩年外放的,甚至已經在想辦法為戴晔謀缺了,可惜後來三皇子出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戴晔剛剛回到家裏,就看到溫倩玉面有喜色地上來問道:“老爺,您是要外放到哪裏?”

戴晔怒從心起,恨不得一巴掌打在溫倩玉的臉上,看了看左近還有下人在,方才忍了。

交州,他要去交州啊!那種窮山僻壤的地方,周圍還有未開化的蠻人村寨……他這是去做官嗎?他這是去受苦啊!

之前去交州為官的,有不小心被蛇蟲鼠蟻咬了或者受不了那裏瘴氣病死的,有沒過多少時間就辭官不幹的,也有幹了幾年,年年不忘讓人在京城送禮,然後終于跳出火坑的,不管怎麽說,那都不是個好地方。

戴晔不可能辭官,只能硬着頭皮去,心裏的怒氣卻越來越多,幾乎無處發洩。

強忍的怒意,戴晔把溫倩玉叫回了房裏。

“交州!”得知戴晔要去的竟然是交州,溫倩玉也傻了,南邊一直不怎麽太平,偶爾還會起點戰火,這時候去交州也太危險了!“是不是那個柳平做的?他竟然要把你送去交州!”

溫倩玉本就恨着柳平,這時候更是将這事說了出來,與此同時,戴晔之前在外面忍着沒有打下來的巴掌,也終于朝着她的臉上扇了過去。

“說什麽柳平!要不是你家裏頭整天弄出事情來,讓陛下都厭煩了溫家,我哪會遇上這樣的事情?”戴晔眼裏血絲密布,他也是有點人脈的,更何況太子也想警告一下他,于是便讓人傳了話給他,說是讓溫三小姐以後安分點。

他事後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溫家這些日子想要把溫三小姐送進太子的後院,而他這明顯就是被溫三小姐連累了!

溫倩玉嫁給戴晔這麽久,戴晔一直都是哄着她順着她的,從未動過她一根手指頭,這會兒突然被打,她整個人都懵了,突然伸出手就朝着戴晔的臉抓了一把:“你竟然打我!”

溫倩玉突然發難,戴晔被抓了好幾下,只是他到底是個男人,很快就把溫倩玉制服了:“我這是被你們溫家連累了,你最好安分點,收拾了東西跟我去上任!”

戴晔當初可以在發達了之後不要施晴,卻也知道這時候是不可能不要溫倩玉,扔下這句話,便甩袖離開。

眼看着戴晔離開了,溫倩玉立刻找了人詢問戴晔外放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而她這一問,來龍去脈也就清楚了。

戴晔是必須要去交州的了。

戴晔要去交州,溫倩玉卻是不想去的,先不說交州那是個窮地方,她去了之後可能會什麽都做不成還要整日擔驚受怕,就說她的兒子……

在京城,她兒子不管是讀書還是參加科舉都方便,可交州……那地方有什麽?她兒子能學什麽?要是戴晔多待幾年,那她兒子還能考科舉嗎?

溫倩玉怎麽着都不肯跟着戴晔去交州上任。

先不說溫家現在好好的,戴家的下人還都是當初溫倩玉從娘家帶來的呢,戴晔自然拿溫倩玉沒辦法。

溫倩玉不肯去,戴父戴母戴晔又不舍得讓他們去受這個罪,就想将戴晨安帶去,也好好教導戴晨安一番。

然而戴晨安看到溫倩玉的态度,就已經知道那交州不是個好地方了,又怎麽可能會願意去?他立刻就去求了戴父戴母,說是自己要留下來好好讀書考狀元。

溫倩玉是看不上戴父戴母這兩個鄉下人的,自己的孩子并不讓這兩人沾手,因此戴父戴母最寵愛的孩子一直都是戴晨安,甚至因為當初戴晨平和施晴失蹤,他們還把對這兩人的愧疚化為寵愛全數給了戴晨安,如今戴晨安不願去,他們自然不覺得有錯。

“你自己的媳婦兒都不去,讓晨安去做什麽?晨安年紀不小了,早就該娶媳婦了,你把他帶去,難不成還想在那什麽交州給他找個媳婦兒?”戴母說道。

戴晔仔細一想也對,後宅的事情他一竅不通,戴晨安要是去了,娶媳婦這事就難辦了,最終,他也就只能不再去想教導戴晨安的事情,然後囑咐溫倩玉,讓溫倩玉給戴晨安選一房合适的媳婦:“找個厲害點的,不拘門第,嫁妝最好多點,等他成了親,有媳婦管着,就該收心了。”

溫倩玉面上答應,心裏卻不以為然,雖然她後來和戴晔又和好了,但之前戴晔的那一巴掌卻還是記得的,又覺得柳平當初拒絕自己的侄女兒根本就是在羞辱自己,更是有氣,這些氣她不能朝着戴晔發,但朝着戴晨安發卻是可以的。

戴晔帶着幾個下人孤零零地去上任了,然後戴晨安在戴家的各種待遇就急轉直下。

溫倩玉先是借口給了戴晔很大一筆路費家裏沒錢了,于是減了戴晨安的月例銀子,不許戴晨安在賬上支錢,然後又縮減了家裏的各項開支,就連戴父戴母的錢也給的少了。

之前溫倩玉想着要捧殺戴晨安,雖說沒給戴晨安太多錢,卻也讓戴晨安手頭寬裕,再加上戴晨安還能從自己祖父祖母那裏弄錢,從來不會缺錢。

可現在溫倩玉來了這麽一出,他卻一下子沒錢花了,他祖父祖母的月例銀子常常剛到手就給了他,也拿不出錢來。

戴晨安在家裏鬧了幾次,然而溫倩玉壓着,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不說,甚至還被溫倩玉以不尊母親為理由,讓人壓着打了頓板子。

戴晔在的是時候,溫倩玉看在戴晔的面子上是不會這麽對戴晨安的,但現在戴晔不在,她也就不怕什麽了,哪怕以後戴晔問起……戴晨安這德行,大家都是知道的。

當初溫倩玉就曾經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施晴戴晨平,現在也把同樣的手段用在了戴晨安身上。

同時,她也沒忘了要給戴晨安說親事。

“你爹讓我給你挑個嫁妝多的,我看這王家的姑娘就很合适。”将戴晨安叫來,溫倩玉笑着說道。

戴晨安這些日子一直被溫倩玉折騰,偏偏又毫無辦法,現在也就只能戒備地看着溫倩玉:“哪個王家?”

“就是那個做綢緞生意的皇商王家。”溫倩玉笑道。

戴晨安頓時頓時臉色大變。

戴晨安一直都是一個纨绔子弟,也認識了很多纨绔子弟,他們在整日裏在京城四處晃悠,四下探聽哪家的姑娘好看哪家的新媳婦兒俊俏,稱得上消息靈通,而常常被他們談起的女人裏面,就有這個王家姑娘。

王家姑娘母親早逝,爹又娶了續弦,大概是續弦對她和她弟弟有所苛待,為了能護着弟弟,她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厲害,時常和繼母針鋒相對,潑辣的名聲也越傳越遠。

她名聲不好,長得又不是特別漂亮,最後就被耽擱了嫁不出去。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戴晨安恐怕也不會這麽排斥,畢竟這姑娘親娘的嫁妝據說全在她手裏,娶了不虧,只是他以前和別人一起在街上四處混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曾經跟這位王小姐起過沖突……

當時他們正好手上沒錢了,又恰好看到了王家那個十四五歲的大少爺,知道王家有錢又不敢得罪他們,就圍上去讓王家少爺給他們一點錢花花,卻沒想到正好撞上了王小姐。

王小姐是個厲害的,明白王家雖然不敢得罪這些纨绔的父輩,但這些纨绔也不敢把外面的事情跟家裏說,就他們罵了一頓,帶着弟弟走了。

他們自那之後就恨上了這個王小姐,背後沒少編排她。在他們這些纨绔子弟的嘴裏,不過是略有些雀斑的王小姐就成了一個大餅臉還長麻子的醜女,被他們稱為燒餅,意思就是王小姐長得跟撒了芝麻的燒餅一樣。

他們甚至還給王小姐編排了一些風流韻事,說王小姐當初曾經看上了一個窮書生,想要委身下嫁,結果把那書生吓跑了。

王小姐嚷嚷着自己有嫁妝,那書生就說你有再多的嫁妝,這副尊榮我也消受不起,我不吃燒餅!

類似的編排,讓王小姐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徹底成了一個笑料,戴晨安覺得自己如果真的娶了這王小姐,自己的臉面恐怕就丢盡了!

而且,這王小姐還比他大!

“我不娶!”戴晨安立刻就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可容不得你說話!”溫倩玉快意地說道。

“你又不是我娘!”戴晨安怒道,他現在已經恨極了溫倩玉了。

溫倩玉也不在意,以前戴晨安一口一個娘往她身邊膩歪,她還覺得惡心呢!一個村婦生的,憑什麽叫自己娘?

“我不是你娘誰是你娘?”溫倩玉諷刺一笑。

戴晨安突然就想起了施晴。

七歲前的事情,他多少還是有點印象的,在他的記憶裏,他的母親和哥哥不管有點什麽,只要他要肯定會給他,就算他們沒有的,他想要什麽,他們也會想盡辦法給他送來。

戴晨安又升起了讓溫倩玉給自己母親讓位的心思。

這些年來,溫倩玉幾乎從未教養過戴晨安,甚至巴不得他不去念書,于是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又或者利害關系之類,戴晨安也就一概不知。

他之前就升起過讓柳平幫他重新變為嫡子的可笑念頭,想要繼承家業,而現在,他這樣的念頭更深了。

只是他從小被自己的父親灌輸溫家家大業大,不能得罪溫倩玉這樣的念頭,因而到底不敢真做什麽,最多就是在自己的那些朋友面前抱怨抱怨溫倩玉惡毒。

跟他玩在一起的都是一路貨色,甚至都是庶子,也沒人勸他,大家嘻嘻哈哈一番還一副同仇敵忾的樣子,讓他對溫倩玉的恨意更深了。

戴晨安很不喜歡那個王小姐,卻讓溫倩玉下定了要把那個王小姐給戴晨安當媳婦兒的決心。

這樣既能惡心戴晨安,還能找個人把戴晨安給管住了讓他別惹事別再跟自己要錢,可謂一舉兩得。甚至跟戴晔說起來,她也是一心為戴晨安選了最合适的!

至于王小姐可能會很厲害……再厲害又怎麽樣?她是婆婆,那王小姐難道還能把她怎麽了?就說王小姐的那個繼母,這麽多年王小姐跟她鬥的厲害,也不過是讓自己的名聲臭不可聞而已。

這麽想着,溫倩玉便去王家提親了。

王小姐的父親一直對自己的大女兒的婚事很發愁,唯恐這女兒最後砸在自己手裏嫁不出去,又不能把王小姐嫁給太不堪的人家,頭發都要急白了,現在看到戴家來提親?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戴晨安本以為自己不願意,這事就成不了,看到媒人來回傳話,頓時傻了眼,只能去求戴父戴母。

戴父戴母心疼孫子,又不喜王小姐的出生和名聲,當下去找了溫倩玉,堅決不同意。

“這可是一門好親事,爹娘怎麽就不同意呢?這樣吧,不如我們寫信去問問老爺的意思讓老爺做主?”溫倩玉笑道。

“對,就該去問問。”戴母立刻就道,她琢磨着,自己的兒子應該是不會同意讓孫子娶這麽一個家裏光有錢名聲還這麽差的醜女的。

戴母心裏這麽覺得,卻忘了她當初為了施晴的家業,也曾讓戴晔娶了一個他一點不喜歡的鄉下女人。

溫倩玉的信送到戴晔手裏,戴晔不僅不覺得溫倩玉給戴晨安選的女人不好,反而覺得溫倩玉是真心為了戴晨安好,才給戴晨安選了個這麽合适的。

他已經不指望讓戴晨安進入仕途了,既然這樣,一個帶着豐厚嫁妝的皇商的女兒,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至于別的……醜點潑辣點又有什麽關系?戴晨安身邊的漂亮丫頭難道還少嗎?

接到戴晔的回信,戴晨安幾乎就要絕望了,想想自己出去之後可能會被自己的同伴恥笑,更是羞憤欲死。

幸好,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他的婚事緩了緩——當今聖上駕崩了,國孝期間,自然不能婚嫁。

戴晨安松了一口氣,正打算想辦法把婚事攪黃,堅決不娶王家的那個醜女,突然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為了迎合新帝,也因為當初溫家有許多做過了的地方,突然有很多人開始在朝堂上參奏溫家的種種罪名。

昔日因為溫貴妃的存在榮寵一時的溫家,面對這些撲面而來罪名,竟也有些招架不住。

溫家雖然也是世家,但并不是真正的大世家,驟然發達之後,自然也就出現了很多問題,至少族裏仗着自己是溫家人在外面為非作歹的就有不少,包辦訴訟、收受賄賂之類的還算輕的,有些人身上甚至還有人命案子。不僅如此,竟然還有人參溫家人販賣鐵器給別國,犯了叛國罪。

有些事情,不查的時候也沒人去管,可一旦有人查了,那就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溫家的這些罪名網羅起來,竟然都夠抄家滅族了!

溫倩玉急的吃不好睡不好,戴晨安卻每天都喜滋滋的——溫家這是活該!以後溫家就再也管不了他了!

戴晨安心裏高興,私底下就跟身邊的玩伴說了當初溫家仗勢欺人,讓自己的母親不得不給溫倩玉讓位的事情。

跟戴晨安玩在一起的人根本就對他沒多少真心,還都是整日裏無所事事不學無術的纨绔,就愛看熱鬧,便慫恿着戴晨安去衙門告溫倩玉,說是新帝讨厭溫家,他若是去告了,肯定是大功一件。

說完,又是嬉笑一番。

戴晨安聽在耳朵裏卻有些心動,但溫家還沒徹底倒下,他也不敢做什麽,直到溫家被問罪,新帝又“網開一面”只處置了其中幾個有大罪的人,摘了溫家人的烏紗帽并罰了錢。

新帝雖說網開一面了,但這懲罰實際上依然很重,溫家現在朝堂上一個人都沒有,又被罰了大筆錢,只能離開京城返回原籍,慢慢地重振家族……

看到溫倩玉一趟趟地跑娘家,還賣了鋪子田産湊了很多錢給娘家人,戴晨安又是快意又是心疼。

快意現在溫倩玉倒黴了,心疼那些被溫倩玉送出去的錢——那些現在可都是他們戴家的!

一咬牙,戴晨安當真去了衙門,狀告溫倩玉占了自己父親正妻之位,還讓自己母親做妾,又将她和自己大哥趕走。

幸好戴晨安還算有點腦子,之前又被戴晔警告過,沒扯出柳平施晴來。

公堂上,穿着官服的官員突然問道:“這麽說,你狀告你父親戴晔以妻為妾,又逼走或者說休棄妻子?”

自己狀告的,明明是溫倩玉……戴晨安有些懵了。

“三不休裏面,娶時賤而後貴不休,有所娶無所歸不休,這兩條都占了,戴大人……”那官員臉上有些幸災樂禍,突然問道:“戴晨安,你懂律例嗎?”

“律例?”戴晨安一直都跟着個老秀才讀書不說,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今三字經後頭是點啥都忘了,哪會知道什麽律例?倒是那些香豔話本兒,他能說出一大,甚至背出裏面的內容。

“按照律例,子告父乃是不孝重罪。若所告不實,即父無子所告之罪行,子當處絞刑;若所告屬實,即父卻有子所告之罪行,子亦須受杖一百、徒三年之罰。”那官員笑道。

本朝以孝治國,講究個親親相隐,對妻告夫,子告父這種素來都是重罰的,戴晔要是沒有貶妻為妾,戴晨安就要被處以絞刑,戴晔即便犯了罪,戴晨安也要被杖責一百,徒刑三年。

戴晨安頓時愣了,忙道:“我要告的是溫倩玉,不是我爹!”不說那些重罰,他爹出事他也沒好處啊!

只是,溫家難道還能逼着戴晔拜堂不成?這官員早就知道新帝不喜歡戴晔,哪還會為戴晔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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