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葉曉棠不知道陸雲開到底許給了郭九康什麽條件，當然，也有可能什麽都沒有，只不過是景泰大少爺的身份，就可以令郭九康這樣的新貴忙不疊的去攀附。

原以為在九天網絡項目上要打一場硬仗，卻沒想到經過一個下午時間，所有該敲定的都敲定。

孫寧對葉曉棠态度轉變，雖然從頭到尾他也沒有問過什麽，但是他明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陸雲開和葉曉棠的關系他早有耳聞，這在他們業界非常普遍，畢竟平時業務人員們接觸的都是各個企業主，偶發一些緋聞再正常不過。

但是他沒想到葉曉棠居然真的可以讓陸雲開在這種關鍵時刻出手，對此他當然喜聞樂見。

孫寧固然不會像郭九康那樣表現露骨，可是回程時他也特意讓薛琪給葉曉棠和楊希都訂了頭等艙。

“曉棠姐，陸總也太給力了吧？”在飛機上，楊希忍不住在葉曉棠耳邊小聲說道。

葉曉棠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志得意滿的感覺她确實難以找到，可硬要說不開心，似乎也是矯情。

上飛機之前，她跟陸雲開通過電話。她對他說謝謝，他倒并未表功，只是問她幾點到京，說好來接。

飛機落地，葉曉棠跟孫寧楊希一起出了機場，遠遠的便看到陸雲開等在五號門外。他也看到他們，不過跟孫寧點頭示意，人并沒有走過來。

孫寧也點頭與他招呼，對葉曉棠說：“我跟楊希先走，幫我跟陸總招呼，有機會大家一起出來吃飯。”

葉曉棠想連孫寧都要這麽說，看來“陸雲開”這個标簽勢必要貼在她身上。

她送走孫寧，轉頭向陸雲開走過去，他自然也向他走過來，兩人張開雙臂互相擁抱。照例是我想你啊你想我嗎一通表白。

他們開車回程，陸雲開見葉曉棠悶悶的，轉頭問她說：“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

葉曉棠遲疑半天，終于說道：“下次如果再有九天網絡這樣的事兒，你可不可以提前跟我說一下？”

陸雲開猜到她可能要說類似的話，可是聽完心口仍有火頭冒出，他想嘲諷她一句，話要出口還是克制住。空氣就這樣沉默下來。

Advertisement

葉曉棠隐隐後悔，發現這種話果然不應該輕易說出來，他們之間畢竟還沒有熟悉到那種程度。

到底還是找了無關話題打破沉默，一路也就順順當當過去，誰也沒有提吃夜宵的事兒，陸雲開直接将葉曉棠送回了家。

葉曉棠第二天回公司，發現辦公室裏仿佛人人都在看她，她自然猜到，她跟陸雲開的事兒已經傳開了。

果然，剛打開電腦登陸內部即時通訊工具，便收到薛琪信息：“大家都知道了。剛好下個月部門年終酒會，把你家陸公子帶出來正式給我們介紹啊。”

葉曉棠原本只回複了一個微笑表情，但再一想，這種事情恐怕從今往後都難免，她總得學會習慣。

“你也知道他是公子了，我說帶出來就帶出來啊。”她追了一條信息給薛琪。

“明明知道你跟同事在一起，還親自來接機，這位公子看起來不會介意被你帶出來。”薛琪顯然已經從她老板那裏聽到了足夠多的細節。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他要是來，你那邊邀請嘉賓就又多了一個說頭，對不對？”葉曉棠回複，投行部門的年終酒會，說白了就是客戶答謝交流會，來的重量級嘉賓越多，說明來年生意路子越廣。

“所以說葉總您冰雪聰明。”

“說吧，給多少出場費？”葉曉棠跟她開玩笑。

“我給出場費你敢給他嗎？不過你要是有什麽需求，我倒是可以滿足。”薛琪顯然不想只停留在玩笑層面。

葉曉棠發現這對話再不打住，就真的要把陸雲開賣了，她說：“等下個月他還有熱情親自來接機，我到時候就去幫你問。”

“嗚～”薛琪回了一個哭泣表情，她也知道當代人談戀愛熱情持續時間有限。

與薛琪打完嘴仗，葉曉棠開始讓人籌備跟九天網絡的簽約流程，她跟楊希對完合同條款，時間已到中午，正想着去吃飯，她的電話響起來。

“葉小姐，你好，我是沈嚴。”對方上來便自我介紹，是一個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的中年男人聲音。

葉曉棠回想這個名字，“景泰沈總？”

“是我，冒昧打電話來，是想請葉小姐出來聊聊。”沈嚴說着客氣話，可語氣并不客氣。

葉曉棠想到上回來找她的項國強，看來陸雲開在景泰确實被人盯得緊，不過跟她走得近了一些，不是這個人來找，便是那個來找。

“您在附近？”葉曉棠問，同樣的，畢竟是景泰的人，她無法拒絕。

“我車子在你們公司前面路口。”沈嚴說。

葉曉棠下樓，走到路口找那輛車，這個時候看到旁邊一輛黑色奔馳後車窗打開，裏面露出一張男人臉龐，看上去比陸雲開大了四五歲的樣子，可是卻跟項國強一樣，擁有一副精明表情。

只是項國強總是假笑，所以未免顯得虛僞。而沈嚴看上去，顯然是個不會笑的人。

他審視着葉曉棠，說：“葉小姐，請那邊上車。”

葉曉棠想如果傲慢是景泰人的共同點的話，那麽沈嚴便把這共同點發揮到了極致。她走到車子左邊，自己打開後車門上車。

“我趕時間，我想葉小姐應該不介意陪我走一段路。”沈嚴雖然這麽說，可不等葉曉棠同意，他已經吩咐他的司機開車。

“不知沈總來找我，有何指教？”葉曉棠主動出擊，不想到時候車子真的開去東三環，她自己再坐車折回來。

“我知道你正在跟雲開談戀愛。不過作為他最親密的合作夥伴，我有一個小小要求，希望你能聽聽。”沈嚴同樣開門見山。

“您說。”葉曉棠盡量讓态度顯得合作。

“我希望你減少工作，盡量留在北京，遷就雲開的時間。”沈嚴說得特別的理所當然。

葉曉棠心裏憋氣，但依舊保持心平氣和的說道：“沈總，坦白講，因為最近總是聽到陸雲開跟您通電話，所以您說您是他最親密的合作夥伴，這一點我并不懷疑。因為他的原因，我坐在這裏聽您說話，但我也希望您能有起碼的誠意和尊重。”

沈嚴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麽冷靜，“誠意？你想要什麽樣的誠意？”

“到底是什麽讓您這麽心煩，以至于要跑來跟我說這些？”葉曉棠問。

“葉小姐，你明知故問。你最近占用他太多時間，你難道沒意識到嗎？”

“我不信在我之前，他沒談過戀愛。”

“他當然談過戀愛，但他以前所有的女朋友中，所有的，沒有一個人會讓他半夜去接機；也沒有一個人，讓他工作還沒做完，就着急忙慌的搭着飛機去幽會。”

雖然沈嚴在發脾氣，可葉曉棠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嘴角勾起弧度。

“你別笑，這不是因為他格外的喜歡你，這是因為你這個女人，特別的不懂事兒！”沈嚴說着說着又氣急敗壞起來。

“所以他來接我的機，跑去深圳跟我約會，到底造成了什麽嚴重後果？”這确實是葉曉棠想知道的問題。

“你還想要什麽嚴重後果？這個時期對于他來說是關鍵時刻，他必須要慎之又慎，才能為為以後打好基礎。”

“可是你呢，為了你那幾毛錢的生意，讓他跟着你東奔西跑，說實話，葉小姐，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沈嚴說着說着又讨伐起葉曉棠來。

但葉曉棠卻聽出另外的意思來，“所以根本沒有産生什麽嚴重後果？只不過是他沒有成為一個24小時待命的合作夥伴，所以令沈總惱火？”

沈嚴終于發現，他還是缺乏跟陸雲開的女朋友談判的經驗，于是他不得不變換策略。

“葉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男人跟動物沒有區別，陸雲開也不例外。荷爾蒙上頭，什麽都可以做，但那是暫時的。等過了這個熱乎勁兒，回頭再想，他就會覺得現在為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也會加快他離開你的速度。”

“所以為你自己的以後打算，請盡量為他着想，真正的為他提供生活和感情上的支持。這樣一來，即使他熱情過了，也還會念着你的付出，不會輕易的離開你。”

葉曉棠聽完沉默半天，沈嚴以為終于說動她。畢竟她也在職場混，應該知道人和人之間，是要付出才有回報，即使是口中說着“我愛你”的男人和女人也不例外。

但就在沈嚴打算再來一段苦口婆心的勸說之時，卻聽葉曉棠說：“沈總，我想我真的幫不了你。”

“也就是說，接下來你會繼續讓他圍着你暈頭轉向？”沈嚴語氣暴躁，聽起來是馬上就要去拿到砍人的架勢。

“他從來沒有圍着我暈頭轉向，我們倆是兩情相悅。如果沈總從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那麽我為您感到可惜。”葉曉棠承認她是故意這麽說，沈嚴令她生氣半晌，她必須要還回去。

沈嚴拿葉曉棠再沒辦法，吩咐司機停車，可到底還是不甘心，“葉小姐，你知道嗎？即使是像你這樣看上去很聰明的女孩，雲開身邊一樣圍着大把。你不會是唯一的。”

“那你應該感謝我。下次你去找人談判肯定更有經驗。”

葉曉棠說完去看沈嚴，發現他頭頂簡直都要冒出火來。她發現她不僅把開始受得氣還回去了，而且還賺了一把。

從沈嚴的車上下來，葉曉棠走在平安大道上，這才發現，外面竟是冷飕飕的。原來又是一個冬天來了。

而冬天适合做什麽？當然是适合人們彼此偎依着互相取暖。她拿出手機，是想給陸雲開打電話。但是剛要撥號，卻有電話進來，是賀俊。

“曉棠，你是不是找人幫可兒調動工作了？”賀俊在電話裏問道。

葉曉棠疑惑，可兒正是賀俊現在的正牌女友，她問：“發生什麽事？”

“她公司突然決定把她調去北京升任經理？靠她自己能力這根本就不可能！”賀俊的語氣聽不出悲喜，仿佛只是驚訝。

葉曉棠想了想，覺得八成還是陸雲開幹的，她問：“那她決定來北京嗎？”

“她當然要來，薪水職位同時三級跳。”賀俊說。

“那你呢？”葉曉棠問。

“我啊……”賀俊支支吾吾起來。

“你決定了，選擇區佩蘭。”葉曉棠以直覺猜測。

“其實我猶豫很久了，只是不知道怎麽跟可兒說。”賀俊終于坦白，“現在好了，她升職加薪，如果我跟她說了，她應該也不會太傷心。

“也就是說，你不會回北京。”

“之前本來想的是，我跟betty一起去北京，但是現在既然可兒決定去了，我們還是再等等。”賀俊語氣莫名輕松起來，大概是因為在紅玫瑰和白玫瑰之間，他終于有了決定。

“賀俊，你涮我這麽長時間，我會重重的給你記上一筆。”葉曉棠咬牙切齒。

“我錯了，有機會一定将功補過。”賀俊說，之後又問：“所以是你幫可兒辦的工作調動吧？”

“不是我。是一個好心人。”葉曉棠說着不由得笑了起來。

葉曉棠挂了賀俊電話，沒有立即打給陸雲開，他們約了晚飯，她想親眼看到他聽到這個“霸道總裁好心幫助女友 卻因不解內情白忙一場”的故事時候的表情。

晚飯約在葉曉棠公司附近的中餐廳，雖然昨天他們有些不歡而散，可是陸雲開依舊還是準時到達。

等他點完菜，葉曉棠說：“咳，陸總，問你個事兒？”

“什麽事兒？”

“你是不是為了幫我挖賀俊過永信，讓人去幫他女朋友調動工作來着？”葉曉棠一臉平靜的說道。

陸雲開皺眉頭，以為她又要說為什麽不提前跟她說，他不得已的解釋道：“是跟九天網絡那件事一起辦的。”

“可是賀俊除了女朋友，還有一個紅顏知己，他兩個人都舍不下，現在怎麽辦？”葉曉棠一副真心求教的樣子。

這不是葉曉棠會說出的話，陸雲開大概已經猜到發生什麽事，他有些不甘心，悶悶的說：“要不然把紅顏知己也調上來。”

“還調！”葉曉棠這下終于忍不住，伸手在陸雲開的手背輕輕拍了一下。

“所以你那個同學到底是怎麽回事？”陸雲開對于自己的失敗顯然有些不能接受。

葉曉棠簡要跟他講了賀俊跟兩個女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以及他最後的決定。

陸雲開聽完沉默半晌，到底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好吧，早知道應該提前問問你。”

葉曉棠沒料到他會說這麽一句，她高興起來，一時對他們這段感情的前景充滿了期待。

昨天那種如鲠在喉的終于立刻消失，葉曉棠又情不自禁的跟陸雲開親熱起來。

“一會兒吃完飯，帶你去個地方。”陸雲開輕快說道。

葉曉棠雙頰發燒，說：“去哪兒啊？”

“別多想，不是去找床。”陸雲開見她誤會，故意逗她。

葉曉棠惱火，想不出像他們這種處在熱戀中的人，吃了晚飯不去找床，還能去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