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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冷戰因為陸雲開的突然出現徹底宣告結束。只是葉曉棠始終也沒獲得向他敘說委屈的機會，兩人陷在久別重逢之後的肉&體歡愉裏，無論說什麽仿佛都變得多餘。

葉曉棠提了一下漢達項目的事兒，陸雲開表示算了我不再幹涉你工作。葉曉棠隐約覺得他的态度有些前後邏輯不順，可是人在他的懷中，除了感受他的心跳，其他一切雜念都不過如過眼雲煙。

過了新年假期，趕上樸維科技在上海路演，葉曉棠和孫寧一起到場助陣。

樸維科技市場估值很高，投資者的熱情也很足，路演進行的熱熱鬧鬧。葉曉棠代表保薦機構發言，是孫寧特意把機會讓給她，一個是有意訓練她的能力，一個也是讓她在圈內露臉，幫她打名聲。

葉曉棠在寧四維之後發言，她穿着灰色的職業套裝，站在臺上侃侃而談，聲音铿锵有力，表達簡潔到位。七八分鐘的發言，贏得了三四次的掌聲。

她講完之後，下臺回到孫寧旁邊坐定，人竟然有些事後的緊張，不由得擡手給自己順了順氣。

孫寧轉頭小聲跟她說：“緊張是正常的，別有多餘動作！”

葉曉棠聽他這麽一說，立即放下手來，重新回複正式坐姿。心裏想着孫寧這樣盡心盡力的教她，說不定哪天真的得擺謝師宴。

這邊流程進行完畢，葉曉棠的電話适時響起，對方是漢達集團董秘陳燃，問她說會議安排在本周行不行。

葉曉棠記得孫寧說過要跟漢達開會得提前知會他，她于是捂着聽筒小聲跟旁邊正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孫寧說了情況。

孫寧聽完說：“跟他們定周四，我到時候過去，你不用去。”

葉曉棠一愣，“您打算親自做漢達的項目？”

“是。”孫寧說。

葉曉棠疑惑，孫寧手中的大銀行項目進入尾聲，按說應是壓力最大的時候，可是他居然願意抽出時間去主抓漢達集團這種小項目。

葉曉棠抑制不住好奇心，大着膽子問：“您跟陸雲鳳……”

“我是想幫她。”孫寧痛快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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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葉曉棠的疑問依舊沒得到解答，問題是他為什麽想幫她？可是他既然已經說到這裏，她便不好再問。

孫寧親自負責漢達的項目，葉曉棠的重心便放在她上次出差考察的幾個項目上去。張童後來主動請纓要接豐達科技，葉曉棠當然歡迎，特意給他派了組內得力的承做團隊。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中間夾着春節假期，陸雲開不願意在家裏過年，拉着葉曉棠一起去了南極。

只是不到十天的時間對于南極來說到底緊張，盡管一路交通工具銜接得當，但到了地方，也不過是看了鯨魚和企鵝就回來。

兩人第一次旅行跟葉曉棠想的不太一樣，一路上行程早就被安排好，到了地方也有專人接待，吃住行都是極盡奢華，連導游都配備了華裔和當地人兩種。

人在其中什麽都不要想，看到美景驚嘆、吃到美食滿足就好了。

人們常說旅行最考驗情侶關系，可是這樣的旅行，實在沒可能給出什麽考驗關系的機會。

他們回京那天是大年初十，許多機構已經開始正常上班，北京城裏漸漸恢複了擁堵的常态。

葉曉棠坐在汽車後座，聽着手機在不停震動，自然是來自同事和客戶的各類短信，她懶得去看，靠在陸雲開身上說：“一點都不想動腦子。”

陸雲開笑說：“最好從今往後，你都不想動腦子。”

葉曉棠說：“我變傻對你有什麽好處？”

陸雲開低頭親她額角，柔聲說道：“你說呢？”

葉曉棠當然知道他什麽意思，意思是說如果她傻一點，他就省心一點。

“要我說，你最近的思想是越來越老派了。”葉曉棠不滿道，她知道他們認識的時候，陸雲開正是被她身上那股子沖勁兒吸引的，可是時間久了，他卻開始希望她能夠百依百順。

或者男女之間總會有這樣一個馴服的過程，但葉曉棠希望那能夠是相互的。

“看來還是應該留在南極。”陸雲開說，有點後悔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葉曉棠正要再說什麽，她的電話卻長時間的震動起來，這次不再是短信，而是電話了。

她拿起電話一看，來電顯示上居然是陸雲鳳，她拿給陸雲開看，他說：“估計是叫我們去她那兒吃飯，你就說今天太累了，周末再去。”

“嗯。”葉曉棠說着接了電話，但不等她招呼，便聽陸雲鳳說道：“曉棠，你願不願意接手做漢達ipo項目？”

葉曉棠一愣，“孫總怎麽了？”

“我就問你，願不願意接手？”陸雲鳳拿出大小姐做派，語氣無比淩厲。

葉曉棠猶豫，說：“孫總現在是跟您一起嗎？”

她說着已經想到了那個場景，定然是孫寧跟陸雲鳳不知道為什麽吵了起來，陸雲鳳便當着孫寧的面給她打電話，勒令她來接手項目。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聽到手機像是被另外一個人拿去了，接着傳來孫寧命令的聲音，“現在來漢達一趟。”

葉曉棠郁悶，不過是剛下飛機，這倆人可真會掐點。

“我得去漢達。”葉曉棠挂了電話，對陸雲開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陸雲開說着吩咐司機将車子往東直門開，漢達的辦公室正是在那邊。

葉曉棠先是一愣，但既而意識到這是他姐姐的事兒，他要去也是天經地義。

葉曉棠跟陸雲開到了漢達，楊希已經等在電梯間，看到葉曉棠便說：“孫總讓你來了就去找他。”

葉曉棠松開陸雲開的手，對楊希說：“走吧。”

葉曉棠跟着楊希到了項目組辦公室一看，只見孫寧正坐在辦公室靠裏的一個格子間裏。

她不由得小聲問楊希：“他就在這兒辦公？”

楊希對葉曉棠做了個鬼臉，說：“是啊，還天天來。”

葉曉棠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他想到孫寧在大銀行辦公室那邊設備齊全的臨時辦公室，現在這樣未免也太過委屈。

難道真的是為了接近陸雲鳳，才願意忍受這一切？

“孫總。”葉曉棠上去跟他招呼。

孫寧看到她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說：“你來接手項目，現在我們交接工作。”

葉曉棠心裏有一萬個為什麽，但最後卻只能說：“石總那邊同意？”

孫寧看她，眼神冷漠，“你覺得需要他同意？”

葉曉棠想說至少按流程應該是這樣的，但看着孫寧的眼神，她把想說的話又憋回去了。顯然他很不高興，按照薛琪的經驗，在孫寧不高興的時候去惹他，那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葉曉棠與孫寧交接了工作，接着送他下樓。在電梯間剛好碰到陸雲鳳正送陸雲開出來。

葉曉棠跟陸雲鳳招呼，陸雲開跟孫寧招呼，不知道為什麽，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怪異。

到底還是陸雲開對葉曉棠說：“看來你是沒辦法跟我一起回家了。”

“我稍微整理下就回去。”葉曉棠說着走到他面前，拉了拉他的手，算做是撫慰，可是當她想放開的時候，陸雲開又不放她走，還不自覺的将她往身邊拉了拉。

雖然他們已經非常克制，可畢竟是工作場合，再加上孫寧和陸雲鳳之間緊張的氣氛，他們的舉動看起來未免還是有些膩歪。

終于電梯還是來了，陸雲開趁亂伸手攔住葉曉棠的腰，快速的在她嘴上親了一下。葉曉棠想說都沒日沒夜一起待十多天了，有那麽舍不得嘛，可心裏畢竟還是甜蜜的。

送走孫寧和陸雲開，陸雲鳳笑對葉曉棠說：“你們倆可真令人羨慕。”

葉曉棠說：“他故意的，不高興剛回來，我就為工作把他撂開。”

“不好意思，是我的問題。”陸雲鳳說。

葉曉棠當然沒有埋怨她的意思，不過她既然主動提了，她便順勢問道：“您跟孫總……”

“一言難盡。”陸雲鳳說着将葉曉棠領進了她的辦公室，事實上，她并不在漢達任職，不過這裏還是給她設了一間辦公室，比隔壁石奇軒的辦公室還大。

辦公室有一整面的大玻璃牆，視野極其開闊，外面馬路上由于春節布置的大紅燈籠還沒有扯掉，從這裏看出去，倒有些古老中國的意思。

陸雲鳳從酒櫃裏拿出酒杯和紅酒，問葉曉棠說：“不介意白天喝點酒吧？”

葉曉棠本來就很少喝酒，何況是白天，不過見她一副心煩意亂模樣，還是同意陪她喝一杯。

“奇軒今天不在，我電話跟他說項目負責人換成你的事兒了，說是你們公司內部調整。”陸雲鳳說。

“我知道了。”葉曉棠說，知道這是跟她串供，別回頭在石奇軒面前說漏嘴。

“我是半年前在布魯塞爾碰到的孫寧。”陸雲鳳拿着酒杯坐回她的大班椅，靠着椅背轉過去面對身後那面大玻璃牆。

“九月份？”葉曉棠問，她記得那時候孫寧因為大銀行項目的盡職調查，在歐洲待了幾天。

“是，9月16號。我跟奇軒去巴黎旅行，那天早起忘了因為什麽，跟他吵了一架，我一氣之下跑了出去，自己搭地鐵去巴黎北站，随便上了一輛火車。”

葉曉棠想說這也就是巴黎，離家出走可以如此随性。要是在北京，到火車站過安檢再到窗口排隊去買票的當口，恐怕耐心已經耗光，自己灰溜溜的跑回家了。

“進了車廂找位置，剛好看到一個中國男人旁邊有空座，我就坐那兒了。”

葉曉棠想說這男人必然是孫寧了，可是他在歐洲工作出差，不應該是跟很多人一起嗎？難道老板也會逃班？

“他在看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我看到的書名的時候沒忍住笑了一下。他立即發覺，問我笑什麽，我說這是我初中時候看過的小黃書，這下輪到他笑了。”

“接着我們就聊了起來，我才知道火車是開往布魯塞爾。中間檢票員來檢票，我當然沒票，他扯謊說我是他女朋友，早上出門急，所以票忘帶了。那檢票員可能見我們是外國人，居然也沒讓我們補票就走了。”

葉曉棠想說這個相遇可比他跟陸雲開的相遇浪漫多了，只是她記得孫寧雖然沒結婚，但卻有一個同居多年的女友，而陸雲鳳，當然是徹頭徹尾的有夫之婦。

“之後我們結伴游了布魯塞爾，他說他是從工作中逃出來的，但是我沒跟他說我是跟丈夫吵架自己跑出來的。”

“但無論如何，我們一起度過了愉快的一天，布魯塞爾是個美麗的城市，去景點博物館也好，随便走在街頭也好，到處都有驚喜。”

“我們還在教堂門口偶遇了一場婚禮，雙方家人鬧鬧哄哄的跟新娘新郎拍照，看着幸福極了。”

“後來我們搭乘最晚班的火車回巴黎，下了火車在站臺上，他邀請我跟她一起回酒店。我說我丈夫來接我了。我們就這樣分開了。我們甚至沒有互通過真實姓名。”

雖然陸雲鳳說的很簡單，不過從她選取細節的角度，以及那天她跟孫寧偶遇時忙不疊逃避的情形，可以想象那天她跟孫寧之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

雖然作為下屬，葉曉棠很難感受到孫寧作為男人的魅力，可是仔細想起來，他其實長得非常英俊，由于常年健身，身材保持的也極其有型。

而且除了事業有成，孫寧其他方面的才華偶爾也會讓人津津樂道。譬如他除了英語流利，還會說法語。譬如他是社區籃球隊的得分後衛。

想來在生活中，如果他決意讨一個女人的歡心，應該很難讓人逃脫。

“那天在你們公司外面遇到他，我實在是沒想到。本以為不打招呼走開就沒事了，誰知道不過幾個小時之後他便打了電話過來。”

“他說是你告訴他我的名字，他自己順着名字查到了電話。我想說既然找過來，那就當普通朋友交往吧。誰知道他卻不滿足，不僅利用項目天天拉我見面，竟還讓我離開石奇軒。我看他是瘋了。”陸雲鳳說着大口喝盡了杯中酒。

葉曉棠從側面看她，聽她雖然語氣發狠，可是面色卻是憂傷，甚至像是要流下淚來，她到底沒忍住問了一句：“您喜歡他？”

“喜歡又怎樣。我是不會離開石奇軒的。”陸雲鳳語氣堅定，可卻明顯能聽到她喉頭的哽咽。

葉曉棠原本以為不過是一段普通的感情糾葛，再沒想到裏面還有這樣讓人放不下的故事。

她記得陸雲鳳說過，石奇軒是最愛她的人；但她也能感受到，孫寧這種強烈攻勢給她造成的沖擊。

她能感受她此刻的難過，同情她的同時卻又慶幸，到底她跟陸雲開相遇的時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