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No.059

這場莫名其妙的夢也不是沒有後遺症的。

比如早上, AB兩班在宿舍樓門口短暫地相遇了一下。

轟一扭頭就看到了正低着頭乖乖跟在女生隊伍最後的清凜。

“雪村, 早。”

他向她打招呼。

本來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後者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

清凜幾乎是受驚一樣看了他一眼，胡亂地點了點頭，一溜煙跑到B班的最邊緣, 低着頭不與他對視。

轟：“……？”

他做了什麽令人讨厭的事了嗎？

“嘿嘿, 絕對被讨厭了吧你。”爆豪從他旁邊路過，幸災樂禍地說，“畢竟你也是讨人厭的性格。”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我比你要稍微好一點呢……”

“哈？！你這混賬哪裏來的自信啊？！”

“好奇怪哦。”夜岚從後面走上前來，一把搭在轟的肩膀上，“清凜很少這麽不給人面子的, 怎麽？她找你告白被拒了？”

“……？！”爆豪瞪大了眼。

“沒有, 你別瞎說。”轟面無表情地将夜岚的胳膊拍開, “我先走了。”

“喔！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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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是一整天的個性訓練，只是今天的清凜稍顯心不在焉，但慶幸的是似乎沒人看出來。

晚間的時候, 可能是老師們覺得難得的林間合宿，也需要一些充滿夏日氣氛的活動, 于是組織AB兩班開始了相當有競争意味的試膽大賽。

清凜所在的B班先負責扮鬼吓人, 同學們抽簽分為兩到四人一組, 分別埋伏在路上，等待A班同學的經過。

吓到最多人的一個班級為優勝。

清凜與班上的同學圓場硬成分在同一組, 埋伏在回歸集合廣場處的歸路上。

“我們運氣真不好呢, 在這裏的話大家都被前面的人吓習慣了, 也難被吓到了吧。”圓場從樹林邊的草叢探出頭來，往林間路張望，“好慢啊，都沒有人來。”

清凜坐在樹枝上，靠着樹幹：“也不能這麽說。歸路上很多人都以為不會有人埋伏了吧，出其不意也是可以吓到人的。”

她嘆了口氣，兀自低聲自語：“但是我還是好想回宿舍睡覺啊。”

圓場擡起頭往樹上看：“你沒事吧雪村？看你好像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唔，昨晚上沒睡好。”

“那你休息一下吧，有人來了我叫你。”

清凜擺了擺手，正想客氣地婉拒，就見圓場嗖地一下縮進草叢。

“有人過來了！”他壓低聲音說道。

清凜頓時打起精神，由坐變蹲，變更為待機中。

圓場小心地往道路中間吹氣，凝成一個又一個透明的圓形牆壁。

“啊，看到人了。是A班那個體育祭第一的爆豪嗎？嗚哇。”圓場立刻縮進了草叢，“好，等他們過來……”

“小勝？是小勝過來了嗎？”清凜的興奮度頓時上漲了，她蹲在樹枝上，側耳傾聽腳步聲，“我要吓他一大跳！”

據說A班都是兩兩分組的。清凜聽着兩人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便将腳勾在了樹枝上。

“啊，這是什麽玩意？”走在前方的爆豪頓住了，他伸手戳了戳面前凝成硬塊的空氣牆，伸腿踹了過去，“別擋路啊混蛋！”

“從旁邊繞過去吧。”轟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似乎想跨進草叢，從旁邊繞過去。

“不要命令我！半邊混蛋！老子一點都不想跟你一組！給老子滾到後面去！”

“……哦。”

清凜聽到動靜已經到樹下了，她翻了個身，以一個倒挂金鈎的姿勢，唰地将自己垂了下去。

“嗷嗚！”

“……！”

清凜把自己倒垂下來的時候壓根就沒考慮到距離這種問題，所以她猛地以腳勾着的樹枝為支點，一個一百八十度圓劃下，剛好腦門與爆豪的腦門親密接觸了一下，發出哐的一聲，順便頭發還糊了爆豪一臉。

爆豪捂着額頭後退兩步，一腳踩到了跟在他背後不遠的轟的腳上。

轟發出“嘶——好痛。”的聲音，順便伸手抵住了爆豪的背：“沒事吧你？”

“怎麽可能沒事啊？！”爆豪的額頭被撞得一片通紅，他額角有青筋突突直跳，“你的頭是鐵做的嗎？！你的個性是白癡吧？！”

“嘿嘿。吓一跳吧。”清凜一挺腰，人又坐到了樹枝上，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長發，“什麽啊，原來小勝和轟君一組嗎？”

“白癡！突然從樹上掉下來攻擊別人的頭部，再怎麽也會被吓一跳的吧？！哪有女孩子用這麽驚悚的出場方式？你倒是有點自覺啊！”

面前的爆豪正頂着滿腦袋的十字花指着清凜一通輸出，轟擡起頭，與清凜視線相觸。

後者一怔，迅速移開了視線，不過很快又強行将視線扭了過頭與他相接，還沖他一笑。

“你無視我嗎？！混蛋！”爆豪大怒，一腳踹在樹杆上，“滾下來！老子在跟你說話，你在跟這個家夥眉來眼去，看不起我嗎？！滾下來老子炸死你！”

“……你的眼睛是怎麽長的啊，滿腦子都是不正經的東西。”清凜嫌棄地看着爆豪，“跟我那個害怕女兒被野男人搶走的爸爸如出一轍。”

“……你……”

清凜扭過頭對爆豪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趕緊走吧，拜拜拜拜。”

“你這個……”爆豪的聲音從牙縫裏一個一個往外蹦，“态度……”

“啊。”轟徒勞地擡着手試圖阻止暴走邊緣，“冷靜點，爆豪，我們是該走了。”

“閉嘴！轟！老子現在超絕冷靜！我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炸清醒一點！”

“……所以都讓你冷靜了。”

清凜坐在樹枝上晃蕩着雙腿：“所以都讓你趕緊走啦，不要妨礙我和圓場君吓下一組的同學。對吧，圓場君？”

沒有得到想象的回應，清凜愣了愣，低頭往下看：“圓場君？”

圓場靠着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昏迷了過去。

清凜這才發現，下層的空氣忽然變得有些渾濁，因為是夜晚，所以不是很容易能注意到。

“小心點！你們，這個氣體好像有問題！”

清凜捂着嘴跳下樹，又拽着圓場的褲腰将他拎上了樹。

“圓場君好像暈過去了。”

樹下的兩人頓時警覺了起來，動作整齊劃一地捂住了嘴。

清凜站在樹上，遠遠地看着周圍浮動的渾濁空氣。

“你是猴子嗎……？”爆豪含糊不清地吐槽，“喂，怎麽回事？是誰的個性嗎？A班有這種個性的人嗎？”

轟回答：“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B班也沒有。”清凜補充。

因為今天晚上的試膽大賽不允許攜帶手機，所以連跟同學們通話确定情況的方法都沒有。

“情況不明，”轟表情嚴肅，對清凜說，“雪村，你最好跟我們一起回廣場設施。還有你的同學，必須要優先帶他治療才行。”

“敵襲嗎？”爆豪眯着眼睛，喃喃自語。

“總之現在一切不明，還是一起行動的好。”清凜回答道着，将被風吹起的長發別至耳後。

“……風？”

清凜遠眺，發現風好似從某個方向吹起，将渾濁的氣體往遠離廣場設施的方向吹着。

她拎着圓場從樹上跳下：“不用擔心別的同學，有稻佐在。”

“我們的組數位置靠前，先回去通知老師才行。”轟主動扶起了圓場，将他背在自己背上，“剛才我和爆豪走過來的時候都沒有異常，而且從這個濃度方向可以确定，致人昏迷的毒氣是剛剛才從設施的相反方向向設施方向蔓延的。我們走快一點的話可以避過。”

“唔，我知道了。那麽走吧，轟君，小勝。”

三人确定了方向，便開始一齊順着大路往廣場設施方向走。

清凜緊跟在轟的身邊，手搭在圓場的背上，确認他的健康狀況。

爆豪雙手插兜，走在他倆身後。

轟抿了抿唇，壓低聲音，叫了清凜一聲：“雪村。”

清凜一愣，擡頭看他：“怎麽了轟君？是不是太重了？要換人嗎？”

“不，跟這個沒關系。”轟側頭看了她一眼，“我的話一直都是有話直說的。你對我的态度，從今早上就怪怪的。”

“……啊。”清凜一愣，尴尬地撓了撓臉，“那個，是我個人的原因……”

轟平視前方，語氣冷靜：“如果是因為昨晚的事情的話，大可不必介意。我個人也不是八卦的人，不會把同學的弱點到處拿去說……”

“昨、昨晚？”

“雪村你不是怕黑嗎？”

“……”

清凜抑制着自己捂臉的沖動。

這個家夥的腦回路怎麽這麽奇怪啊……

不過這件事情解釋起來有點麻煩，總不能跟轟說我做夢夢到了跟上輩子的我結婚了的你，所以有點傷感，看到你就下意識避開，怕把情緒帶給你？

……就當是她因為怕黑而感覺丢人吧。

爆豪倒是沒怎麽注意眼前的兩人講悄悄話的動作，他扭過頭，看着身後遠方森林的火光和煙塵，皺起了眉。

“果然有什麽麻煩事發生了。”爆豪皺着眉，“剛剛從山那邊傳來的巨響就很可疑，果然是敵襲。”

“是的，但是現在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先回設施與老師和職業英雄彙合才對。”

清凜也回頭看他：“小勝，我覺得轟君說的是正确的。”

“我知道啊，煩死了。”爆豪眉頭擰得死緊，“你們倆是白癡嗎？我的意思是……”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回設施的路，有那麽遠嗎？”

“……”

“……”

清凜與轟對視了一眼，同時停下了腳步，側身看着爆豪。

爆豪走到他倆面前，壓低聲音：“而且，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好像一直都沒有變過，你們發覺了嗎？”

“幻術？敵人的個性？”清凜抿緊唇，一動也不敢動，但眼睛的餘光卻在四處查看。

“誰知道啊……”爆豪啧了一聲，“卑鄙。”

“诶——察覺了嗎？好快呢。不過運氣也不錯，遇到了目标人物呢。”

嘶啞粗砺的聲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三人同時進入戒備狀态，順着聲音方向看去。

從前方的草叢中，緩緩走出來兩個男人。

說話的那個扛着長刀，刀背随意地搭在肩上，眼睛狹長盛滿惡意。

而他旁邊那個……

“啊，中獎了呢。雖然知道你在雄英，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就遇到你了。”速轉臉上的笑容可以稱之為溫文爾雅了，“好久不見呢，師妹。”

師妹？

爆豪和轟同時側頭看了眼清凜。

而清凜目前的狀态很不對，她微微顫抖着，睜大眼睛，目光卻落在速轉旁邊的那個男人身上。

“喔？小美人好像更喜歡我呢，速轉。”男人嘶嘶笑着，将手搭在速轉肩膀上，“那沒有辦法了，不如将她交給我吧。”

“閉嘴，封鎖，做好你自己的事。她的話……”

速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忽然凝滞在了轟的身上。

“轟——焦凍？”他咬着嘴唇笑了起來，“是你啊，是你呢。”

“你是？”轟皺起眉，微微躬身，方便随時放出個性。

“這樣啊，你們已經認識了嗎？啊啊，真是嫉妒呢，這輩子也是，上輩子也是……”他喃喃自語着，将腰間的刀抽出，“我要殺了你——”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就撲了過來。

冰牆拔地而起，擋在了三人的面前。

“找死——！”爆豪咬牙，手中火花噼啪作響。

“冷靜點，這裏可是森林，貿然使用個性的話會引起火災的。”轟微微躬身，将圓場放了下來，“雪村，麻煩你照顧他。”

“呃？”清凜茫然地抱住了圓場的身體，看着兩人默契地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明明平常那麽兇殘，關鍵時候怎麽總是掉鏈子啊你這個家夥！”爆豪回頭瞪了清凜一眼。

而轟沒回頭，他專注地凝視着前方速轉和封鎖的身影，方便及時放出冰牆防禦。

“雖然不知道你對這兩人有什麽陰影，但是沒事的，雪村。”

“我們會保護你的——”

“乖乖站在後面看本大爺把他們揍成肉丸子！”

“……”

對方兩人都是用中長距離的長刀，而這邊，轟是遠距離大規模的攻擊範圍，但是針對非常敏捷的個體的話，效果減半，而他現在還因為地形原因無法使用火焰。

爆豪同理，他的個性遠近皆可，而且他本人戰鬥天賦極高，但也是因為地形限制，不能随心所欲使用。

還有一件壓倒的不利事件。

封鎖揮刀斬碎面前的冰牆，而速轉趁機轉瞬之間已經到了轟的面前。

“雖然這是私人地界可以使用個性，但是，”速轉長刀揮下，“如果使用個性攻擊人的話，是不被允許的吧。”

轟後退一步飛快仰身，刀劍擦着他的鼻尖飛過，斬斷了他的幾根發絲。

而爆豪已經彎腰撲了過去，帶着火花的手直往速轉脖頸按去。

“哎呀，危險。”速轉一個轉身，刀尖在猝不及防的爆豪手上拉出一道血痕，“我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們是罪犯嘛。”

他後撤幾步，甩掉刀身上的血跡。

封鎖在他身後輕輕落地：“你該把他胳膊切下來的。”

“啊，開什麽玩笑。我可不喜歡殺人。”

爆豪後退兩步站穩，他的右手上有血蜿蜒淌下。

轟皺起眉頭，叮囑：“你不要不管不顧地沖上去，我們現在只能自衛，而且基于地理環境的原因，我們處在劣勢……”

“啰嗦啊！要我們站在這裏被他們殺掉嗎？！開什麽玩笑。”

速轉笑吟吟地插話：“你乖乖不動的話我們是不會傷害你的哦。”

他将目光落在旁邊的轟身上，目光迸發殺意：“但是很遺憾，唯獨這個男人，我不會放過。”

這個家夥，還在執着于上輩子嗎？

真是無法理解這種一直用上輩子的事困住自己的行為。

清凜的目光落在旁邊那個名為封鎖的男人身上。

啊，是呢，她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連她自己，都被上輩子的事所束縛。

要什麽時候，才能變成像這兩人一樣，成為能夠一往無前，永遠都站在敵人面前，不論什麽處在什麽形式，都能冷靜地對身後的人說出“我來保護你”這種話的人呢。

清凜扶着圓場靠在樹邊，四周完全沒有毒氣的蹤影，所以應該沒問題。

她輕輕閉上眼，再睜開，握住了刀柄。

手已經不能再顫抖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去做。

這時候，腦海中忽然響起了曼德勒貓的聲音。

曼德勒貓也是Pussy Cat中的一員，個性是心靈感應，能夠同時向多個目标傳達消息。

而此時此刻，三人的腦中都響起了相同的來自于曼德勒貓的話語：

“現在以職業英雄Eraser的名義，允許你們與敵人戰鬥！”

“敵人的目标之一已經明确！是學生‘小勝’！‘小勝’請避免與敵人戰鬥！”

“爆豪？”

轟動作一滞，速轉轉眼已經到了面前。

“糟了——！”

封鎖的刀也橫斬而來：“沒辦法，就先幫你宰了這家夥吧。”

“喂！轟！白癡！快躲開！”

“我當然知道了——！”

轟腳底冰牆豎起。封鎖的刀砍在冰塊上，斬下無數冰屑。

“你完了。”速轉的刀劈下，“死吧。”

“！”

轟眼神發狠，他的左邊燃起火焰，就算要重傷，他也不打算讓對方好過。

“……冷靜點，轟君。”

清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她的刀架住了劈下來的長刀，而另一只手已經伸出，一把揪住了速轉的頭發。

動作頗有騎馬戰搶頭巾的風範。

她将速轉狠狠掼向地面，正好砸在矮下身子将刀砍進冰牆的封鎖身上。

兩人頓時摔成一團。

而清凜也一邊一個，拽住了轟和爆豪的手，将他倆往後拖。

“我有個提案。”

“……”

“……”

爆豪看了眼捂着腦袋在地上掙紮的敵人，啧了一聲：“……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暴力。”

“謝謝，雪村。”轟低聲快速地說，“時間緊迫，敵人看起來還會攻過來，你有什麽想法嗎？”

“敵人的目标是小勝，那麽小勝最好避免跟敵人交戰，而且小勝也受傷了。”清凜伸手，簡單粗暴捂住爆豪的嘴，将他抗議的聲音鎮壓下去，她接着說，“而轟君你的冰凍效果在開闊的地方對敏捷的敵人事倍功半，還容易阻擋視線，所以我的提議是……”

“不過雖說是提議，但我不打算聽你倆反對呢。”

她輕輕一笑：“這次，你們就稍微充當一下被保護的對象好了。”

“偶爾，我也想保護你們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