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番外八

清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卧室的窗簾被拉上, 有一道亮光從兩片窗簾的縫隙中投射出來, 在床上劃出一道細細的光影。

清凜盯着那道光裏的灰塵跳舞，就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勢發了一會呆, 擡手揉了揉亂糟糟的長發。

她後知後覺地歪過頭去看身邊。

畢竟是單身公寓，床并不大, 如果身邊有人的話不至于她坐起來都沒反應。

轟已經沒了人影。

清凜順手把被子往身上一裹, 慢吞吞踱到浴室門口, 把頭伸進去看了一眼。

浴室裏也沒人。

她又爬回床上, 将臉埋進枕頭，伸手在床頭櫃摸索手機。

手機倒是摸到了, 順便也摸到了張字條。

自然是轟寫的。

他說因為昨天的雷雨天氣，害怕有什麽地區被自然災害所影響，所以就提前趕去事務所了。

清凜坐在床上，看着字條又發了會呆，又拿起手機确認了下時間。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多。

她撥了個電話給轟, 那邊很快接了起來。

“你在哪裏？”清凜含含糊糊地問，“你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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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聲音溫和：“我吃過了。今天中午有采訪呢。你還沒吃的話趕緊去吃。”

“……那今天下午？”

“下午也不行, 我今天下午要出差。”

“出差？”清凜挑眉。

“嗯, 有別的城市發生了惡性事件, 那邊的事務所申請支援。我這邊正好沒什麽事, 就過去了。”

“去多久？”

“嗯？事件什麽時候解決完就什麽時候回來。”轟似乎笑了笑, “睡糊塗了？業界常識都忘了？”

“……”

電話那頭遠遠傳來女性的聲音：

“焦凍先生, 準備好了嗎？！”

轟應了一聲, 又對清凜說：“那就這樣, 我先挂了，之後再聯絡。”

清凜幹脆利落地掐斷了電話。

她将被子甩在床上，進浴室洗漱完，又出來從衣櫃裏刨了一套衣服床上。

鏡子裏映照出她面無表情的臉。

她盯着自己。

草，傻了吧。

被人睡完就跑了。

她當然知道轟工作忙，一心為社會，還有他媽的世界等着他去拯救。

跟這種人談個雞毛的戀愛。

清凜的肚子适時地叫了一聲，她有點煩躁地将昨晚脫了随意扔在地面上的睡衣踢開，翻了翻通訊錄，撥給了造器。

“喂，造器，約不約飯？”

“……”造器頓了頓，有點驚訝，“今天？”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你确定是今天？”他又确認了一遍。

清凜語氣不好：“幹嘛，你不方便我找別人。”

“……”造器似乎有點無語，“下午不行，下午我跟女朋友約了，中午倒是可以陪你一下。”

“哦，那我過半個小時到你公司樓下。”

“好，就在門口的餐廳。”

清凜到了造器的工作公司樓下，進了餐廳後，才發現造器為什麽反複跟她确認時間。

今天似乎是特別的節日。

整個餐廳挂滿了氣球，門口的宣傳板還畫着愛心。

她走到造器對面坐下的時候，服務員還将一朵紅玫瑰放在他們桌上。

清凜看起來有點想轉身就走。

造器反而被她逗笑了，天氣有點涼，他穿着高領的薄毛衣，戴着金絲眼鏡，短發微微曲卷，看上去斯文帥氣。

他将桌上的玫瑰拈了起來，感慨道：“不愧是英雄中的高材生，居然連情人節這種節日都能忘記。”

“……”清凜自暴自棄地将自己摔進椅背，“我又沒過過這種節日。”

“辛苦了，知道你們英雄科一向都不是很在意這些俗事。”

清凜不吭聲，握着吸管粗魯地開始咕嚕咕嚕吸着珍珠奶茶。

“怎麽今天有空出來了？事務所沒有事件嗎？”

“放了幾天假，休息一下。”

“那挺好的。”

造器挑着眉打量了她一下，目光落在她脖頸和衣領的交界處。

“你脖子上是什麽？這種天沒蚊子吧？”

“……”清凜面無表情地扯了扯衣領，憤憤地說，“豬咬的。”

造器頓時拍着桌子笑開了。

吃飯期間，造器的電話響了起來，是他的女朋友打過來的。

造器溫和地與對方交談了一會兒，似乎是對方工作有點突發狀況下午會延遲下班，問造器需不需要取消約會。

“沒問題的，我可以等你。”造器笑着對電話裏的女孩子柔聲說，“你延遲下班也挺不錯，我下班就去接你，我們可以早點見面。”

清凜頓住了勺子，忽然覺得眼前的米飯難以下咽。

女人啊，都是喜歡攀比的生物。

她在心底鄙視自己。

造器挂了電話，看着面前忽然停下埋頭吃飯動作的清凜，疑惑地問：“怎麽？不合口味？重新點一份？”

“你跟你女朋友挺好的哦？”

“還行。”造器抿唇笑了笑，“她很可愛。”

“今天情人節，有什麽打算呢？”

“先去吃飯，然後逛逛街，看個電影，然後買點她愛吃的小零食，再回家。……你問這個做什麽？啊，對了，既然知道了今天是情人節，你要不要跟轟君在一起約個飯看個電影什麽的……雖然你們大概是不過這種節日的吧。”

造器看着清凜凝視着勺子，她的睫毛抖了抖，直起了身。

他看着清凜沉靜的雙眸，聽到她的聲音：“我有別的行程。”

造器一愣，應和道：“哦、哦，沒辦法，你們總是挺忙的。你也是，轟君也是。”

“我想分手了。”

清凜抛下一句，低頭攪了攪盤子裏的飯，低頭繼續吃。

造器倒是吓了一跳：“哈？怎麽回事？你倆不是挺好的嗎？……他做什麽了？也不像啊！”

“沒什麽，我覺得我倆時間湊不到一起，在一起沒什麽意義。”清凜冷靜地分析，“現在就這麽湊合過也沒什麽，但是我仔細想了想，我跟他可能都更适合找一個清閑一點的另一半，這樣的話在一起的時間也就更長一點，更利于感情發展。”

“…………”造器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他遲疑地問，“清凜，你是怎麽了？不開心嗎？”

“不開心。”清凜似乎是為了強調，她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跟他在一起我一點都不開心。”

“……”

兩人吃完飯，走出了餐廳。

造器看着清凜低着頭看着人行道一塊一塊地板磚的樣子，嘆了口氣。

“我要回去上班了。”他對清凜說道。

清凜向他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他走吧。

“我覺得，你還是跟轟君好好聊聊比較好。”造器想了想，還是勸說道，“畢竟兩個人在一起就是不斷磨合的過程，你們在一起這麽久，不會這個都不清楚吧。”

清凜嗤笑一聲：“他沒空！忙着拯救世界呢！”

“……”

造器篤定，她現在基本上是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他揉了揉眉心，嘆氣：“算了，行吧，互相冷靜一下也是個好辦法。趁着有假期，去散散心吧。”

“我也想。”清凜抿唇，“去什麽地方散散心最好。雖然作為英雄差不多是要把身心都奉獻給社會了，但是我果然，還是想要去個沒人打擾，能夠痛快玩一玩的地方呢。”

“出國去玩玩？”

“……得了吧，英雄的身份證是全國聯網的，國外要是有什麽事件發生，我還不是得第一時間趕過去。”她似乎暴躁起來，“好煩啊！”

造器揉了揉後頸，嘆了口氣：“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

“你記得時間穿梭裝置嗎？”

“！”

清凜瞪大了眼：“你還留着？！”

“嗯，”造器點了點頭，笑道，“我還改良了，就放在公司裏。”

造器難得看到她這麽不冷靜的時候，有點擔心她，覺得她似乎是應該放松一段時間了。

他便折回公司把那個清凜曾經使用過的時間裝置拿給了她。

清凜趁他上樓的功夫已經致電了艾基修特，請到了一個月的假。

艾基修特倒是對她請那麽長的假有點訝異。

“你要結婚了嗎？”他問。

“結個鬼。”

造器将時間裝置遞給了清凜，又講解了一遍使用方法。

他見清凜心不在焉點頭的樣子，覺得自己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跟轟君聯系一下，講清楚。”造器低聲提醒清凜。

清凜擺弄着手裏的裝置，一邊思考着自己要什麽時候用，一邊回答造器：“他出差去了，不知道有多久才回來，而且他八成是不會找我的，你放心好了。”

“……喂。”

清凜哼了一聲：“反正打我電話肯定是不在服務區，難道信號還能穿越時空嗎？”

“別任性啦。”造器無奈地說，“他聯絡不上你肯定會擔心的。”

清凜抿了抿唇，想了想，嘆了口氣：“他聯絡不上我肯定會打電話給你的。到時候你就說我出去玩了就行了。”

造器想着她冷靜一陣大概就會把分手的事扔在腦後了，便點頭答應了。

清凜将時間裝置揣好，漫步在大街上。

因為是情人節，街上到處都洋溢着粉紅色的氣氛，似乎全世界的情侶都在今天出動了。

清凜覺得自己被虐了。

她找了個咖啡館，要了份紙筆，給轟寫了個分手信。

內容挺簡單。

大概就是經過深思熟慮，覺得他倆再交往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不如趁早一拍兩散互不幹擾，趁着大家都年輕找下一春也容易等等。

結尾還祝他以後幸福。

清凜麻木地将寫完的信紙疊了起來，又走到文具店買了個信封。

清凜想得很周到，轟現在忙着出差外地，還是支援惡性事件，自己在作為他女友的最後一刻，也為他着想一下，就不讓烏七八糟的事情煩他了，省得他分心。

她将分手信直接拿到轟事務所的前臺，确保他回來就能收到。

她并不覺得轟以工作為主有什麽不好，也不覺得自己因為缺少男友陪伴而感到委屈有什麽不對。

大概真的是他倆的性格真的不合适吧。

清凜慢吞吞地走出了城市，在郊外河堤的草坪上坐下來吹了一會風。

正是下午三點左右，大家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周圍連個路人都沒有。

清凜低頭，看着手中的懷表一樣的時間裝置，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撥動了指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