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血蜜與僵屍

回答完桃樂絲的問題，西撒盯着杯中金黃色的牛奶，陷入了回憶當中。

在七歲之前，西撒的身體一直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每當太陽西沉夜幕降臨，他體內的血液就會慢慢涼下來，而心跳也跟着越變越慢，直到零點的時候，他就會涼冰冰的“死去”，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當太陽再次升起，他又照常複活。

在午夜這段時間裏，西撒除了身體的衰竭外，其他都與正常人無異，他甚至能夠做夢。雖然會失去了起夜的樂趣，但他卻獲得了異常充足的睡眠，一直到七歲，西撒從未失眠過！

對于兒子這種“死去又活來”的情況，伯爵起初很擔心。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情況時，初為人父的他甚至以為自己餓死了兒子，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愧疚自責當中，直到數個小時後，小嬰兒鬼哭狼嚎的求奶聲，才将他從地獄中解救出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伯爵找到不少“業內人士”，但都對這種詭異情況束手無策。慢慢的，已經習以為常的父親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對于單身父親來說，沒有熊孩子打擾的夜晚，才是最美妙的！

對于西撒來說，從不知“晚上還能醒來”的他，從一開始就已經适應這種情況。直到他七歲生日之後的十四天，一切都改變了……

那天早晨，他照例随着太陽升起而睡醒，接着便感覺體內好像多了點什麽。這種感覺，就像有釘子紮進肉裏一樣，雖然不疼，但感覺十分的明顯。剛剛睡醒的他，清晰的感受到胸口內有一樣“異物”，接着他本能般的擡手，召喚出一個紅色的小瓶子。

“砰！”一陣紅色霧氣在掌中炸現，然後濃縮為一團，化為一個紅色的小瓶子。

頭頂上才長出犄角沒幾天，胸口又冒出一個“瓶子”！那時候，還不知道“天賦”為何物的小正太，心力承受能力不過“七歲熊孩子”的等級，哪裏經得住這等驚吓？就和上個星期發現自己長出翅膀的桃樂絲一樣，在事發的一瞬間，他便崩潰了，接着嚎啕大哭起來。

可憐那日伯爵不在家，獨自哭泣大半個小時的正太，終于自我調節過來，然後又傻笑着沉浸于小瓶子的“消失”與“突現”之間。短短一個小時，他便對“胸口中的瓶子”如臂使指，沒有半點滞澀。

玩膩了瓶子，好奇心大勝的熊孩子忍不住誘惑，又輕輕擰開了蓋子……一小瓶鮮紅色，粘稠如蜜，散發着香甜氣息的液體出現于眼中。西撒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終于第一次品嘗到了“血蜜”的味道。

四日後，隔壁街區傳出了轟動全市的神秘謀殺案！一家五口，一位老人、一對夫妻、兩個兒子慘死家中，屍體幹枯衰老，體內血液盡失，疑似吸血鬼行兇，但兇手至今仍未落網。由于臨近貴族區，所以當時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全市警衛集體出動，瘋狂抓捕那些未在官方登記的血族。

對于這個案件的始末，只有伯爵一清二楚，兇手自然是家中那個每夜照例挺屍的兒子。數個月後，糊裏糊塗的西撒也接受了自己“殺人犯”的事實。不過至今，他仍未有“兇手”的覺悟，每每談起此事，他心中總有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愧疚、又遺憾……

“記憶”裏不是說，第一次殺人後通常會感到惡心幹嘔嗎？為什麽我只覺得“血蜜”很甜很好吃呢？然後就只剩下“那晚睡得很香”呢？

自從覺醒了第一個天賦“血蜜”後，日飲一滴蜜糖的西撒獲得了足夠的生命力，此後再未“死去活來”過。

血蜜：抽取一個生物的全部生命力，以血液為媒介，轉換為含量極少的蜜糖，儲存于胸口中的瓶子裏。

……

“歡迎收聽阿肯市第一廣播頻道，下面播放新聞……”

收音機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西撒的回憶，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妹妹，小蝙蝠正有滋有味的啃着盆中的棉花糖，絲毫沒有半點羞愧或者別的什麽。

“我市多家煉鋼廠、機械制造廠的矮人集體罷工，并煽動大量工人在主街道進行示威游行，要求增加薪水減少工作時間。市長大人表示……”收音機負責的播報着今天新聞。

“那幫矮子很閑啊，老爹你為什麽不派警衛毆打他們？居然放任他們上街示威！我記得咱家手表廠的矮人就鬧過一次，你還給他們漲了工資，這幫吃泥巴的竟然恩将仇報！你還這麽縱容他們！”皮癢的桃樂絲吐出口中棉花糖，激動地說道。凡是影響她家經濟收入的，無論正确與否，統統打死！

“這是法治社會，那幫矮人上街游行又沒犯法，我能怎樣？再說，警衛隊又不歸我管。還有，這次游行的矮人沒有咱家手表廠的。”伯爵翻着眼睛回答道。

“哦……這還差不多，讓他們繼續鬧吧，越兇越好。等全市的工廠都停産了，只有咱家還正常運行！嘿嘿嘿……”小蘿莉一臉滿足的趴回桌面，繼續啃了起來。

“全國十三個行省通過了《僵屍勞動法案》，我市也在其中。從即日起，凡有意購買僵屍勞工的公司，請到市政府指定部門辦理相關手續，并在天譴教會申請鑒定。特別提示：1購買僵屍勞工請認準指定買家，使用未經安全審核的僵屍，一律視為違法行為。2使用僵屍勞工前，需進行為期一周的操作知識培訓。3僵屍勞工僅限五級工作崗位。4食品飲料類公司申請，需另行審批。”

“呸！這麽狠！連死人都不放過？！”桃樂絲吐出口中棉花糖，一臉驚訝地喊道：“這一定是地精幹的！這絕對是那群矮子幹的！只有連自己祖先都敢從地裏挖出來供人交費參觀的地精，才能幹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來！”

“這次你可錯了。”妮可笑眯眯地說道，“這可是北邊某個小公國流傳過來的。”

“怎麽回事？”西撒好奇道。對于這種連死人都要剝削的事情，他可是相當的感興趣。

“我記得北方有一個小國家，那裏與一塊小型冥域相交，每個城市的墳場都有冥界商人駐紮。對于商人來說，多不勝數又沒有價值的普通僵屍實在雞肋，于是他們将僵屍租給磨坊主。磨坊主又不需要僵屍來戰鬥，于是他們給僵屍套上鞍繩用來代替驢子，然後用肉塊趨勢僵屍不斷前進。這些沒腦子的東西比騾子還乖，吃苦耐勞從不喊累，每天能幹二十四個小時不休息，而且還不挑食，無論雜草還是廢報紙，又或者其他普通動物吃不下去的東西，它們都敢吃。時間一長，經常鍛煉的僵屍變得越來越強壯，然後磨坊主再将它們還回去，從商人手中收取一份喂養費，并帶着另一批瘦弱的僵屍回家。久而久之，那個地方便形成了租借僵屍帶薪放養的習慣，無論修路鋪橋還是犁地耕田，都少不了僵屍。帝國看到了其中的好處，再加上最近各地都有矮人罷工鬧事，私下建立什麽公社協會，企圖恢複往日輝煌，于是帝國便實行了《僵屍勞動法案》，打壓那些不懂事的矮人。”妮可十分認真的解釋着，聽的桃樂絲不斷點頭稱善，但具體聽懂多少？鬼才知道。

擦！這些矮人好時尚啊，居然開始玩“共産”了！一旁聆聽的西撒搖頭感慨着。

“西撒，你怎麽了？對這些矮人有看法？”妮可看到了西撒的驚訝表情，接着問道。

“沒，我只是覺得這些僵屍死得其所。”西撒連忙搖頭。

“死得其所？說得好，這些僵屍确實死得其所！”伯爵眼神一亮，接着點頭大贊。一個好好的成語，就這麽被兩父子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