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落葉的聲音

“找書的事情就交給小澤, 既然有過先例, 應當不必擔心。但這種事畢竟聞所未聞，要給将來的小世子什麽名分？”宋昱猜出了舒瑾的心路歷程, 現在的舒瑾已經平靜下來，絲毫看不出剛獲知此事時的崩潰。

“可以假托先帝之名。”宋揚說道, 先帝是塊磚, 哪裏需要哪裏搬，遇事不決就直接假托他老人家就好了。

舒瑾一時無語，但莫名的有道理。

“我覺得還是等結果出來吧, 據實相告也不是不可行。這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見不得人的是柳家的人。”宋澤說道，“當然，不包括王妃。”

宋澤小心翼翼, 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會惹得兩位兄長生氣。宋昱向來想法多, 實踐的快, 而宋揚平時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這種人呢,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慫。

“此事押後再定。”舒瑾現在只想要回去和柳文熙彙報最新進展，省得他擔驚受怕。這事說來也是他欠考慮, 本不應該讓柳文熙直接知道，更加不應該将自己的情緒就這樣帶給他。他當時被将會失去柳文熙的恐懼沖昏了頭腦，直到現在才徹底冷靜下來。

這件事便交給宋澤去辦，其他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 只要柳文熙沒事，其他的都不是大事。接下來他們讨論了關于刺殺的事情，回來之後宋昱就審問了那兩個刺客，但對方只說有人出錢雇傭他們，不知道主使者是誰。嚴刑逼問之下，他們也只是松口說若是見到那個人能夠認出來。

根據動機來講，嫌疑人就是老二和老五，細細想想他們也未必不可能動手。老二心胸狹窄，雖然身邊參謀不少，但有時也會一意孤行出昏招。而老五的性格他還摸不清楚，一直隐忍不發的人一旦發作起來會更加可怕。

既然是重金雇人行刺，定然有支出，大量的支出定然能夠查到蛛絲馬跡。舒瑾交待了宋澤另一項任務，調查各個皇子府邸的動向。宋澤也沒等到明天，當夜便急匆匆地出發，此事不可拖延。

等舒瑾的回去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他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就看到柳文熙正躺在床上，聽到他的聲音就轉過身來。

本來舒瑾還以為柳文熙睡了，想着他今日怎麽睡得這樣早，卻看到他睜着一雙眼睛看着自己，哪裏有一絲困意，不禁覺得奇怪。

“我……我是不是要天天躺在床上養胎啊，你不是說很危險。”柳文熙這方面的知識實在是淺薄，現在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只好躺着。

“不用。”舒瑾忍不住笑了，他走過去，“今日是我大驚小怪。”

柳文熙一臉奇怪地看着他，直到聽了舒瑾講了他們今日商議的結果，柳文熙這才松了一口氣。如果沒有發生這麽一出，他應該還會排斥這個孩子，男人生孩子算是什麽事兒，但是經過這麽一遭，心态反倒是變化了，只要孩子能夠平安出生，他也好好的，就好了。

他也意識到，舒瑾是真的很喜歡自己，這樣的想法讓他覺得心裏甜滋滋的，若不是害怕孩子出問題，他怕是今天還要和舒瑾做點什麽。

“你們怎麽就确定是個兒子，萬一是女兒呢？”柳文熙坐在床邊，歪着頭問舒瑾，萬一不是小世子而是小郡主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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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兩個男人生出女兒很奇怪麽？”舒瑾對這個問題也很是想當然，兩個男人還能生出女兒來？

“這就是你不懂得科學了，按照概率來講，是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生女兒的。”柳文熙在腦中簡單排列了一下可能出現的情況，排除兩個Y根本就不可能懷孕外，生女兒完全有可能。

“你生什麽我都喜歡。”舒瑾的求生欲永遠強到不可思議，柳文熙下去在地上站着，活動下筋骨。

“哦，那我生個哪吒你也喜歡？”柳文熙突然就想起來這個梗，但是哪吒懷了三年零六個月，算了，他可不想要遭将近四年的罪。

“哪吒是誰？”舒瑾單純無辜地問。柳文熙這才想起來這個世界的神話體系都不一樣，話題就被引入了中國神話故事。柳文熙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時候看過的哪吒傳奇，另外一個就是他穿越之前剛看過的哪吒的電影。

睡前故事時間開始，柳文熙的講故事能力實在是乏善可陳，但他有動手能力，幾筆就能夠畫出各種場景，例如說哪吒将敖丙抽筋扒皮。

舒瑾小朋友在柳老師的睡前故事之中絲毫沒有睡意，直到柳文熙困了，兩人才一起安靜躺在床上。舒瑾将手放在柳文熙的腹部，不知道在感受着什麽。現在孩子還不到兩個月，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點點，什麽都摸不出來。

“我沒想到真的有小照照。”舒瑾在黑暗之中笑着說道，柳文熙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動，自己也摸了摸。他的肚子還是軟趴趴的，也沒有鼓起來，沒準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發現什麽孩子都是假的。

“以後說話一定要注意一點，成年人說話是要負責人的。”柳文熙想起以前說過的什麽生孩子生猴子，人果然不能太鐵齒，不然就會遭到報應。

舒瑾抱着他笑，他心中自然還有一些擔心，不知道宋澤是否能夠找到知曉這件事的人，将來的危險還沒有完全被排除，如果讓他選擇，他寧可選擇永遠不要孩子。

但至少此刻兩人都是快樂的，兩個新晉的準父親，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東西而慌亂，喜悅，也期盼着他的出生。

宋澤離開後，柳文熙的孕期反應愈發厲害了，凡是味道大一點的東西都聞不得，吃肉也撿着清淡沒味道的吃，之前很喜歡的海鮮現在也吃不下去。那個小東西這麽大點就很會折騰人，直接讓柳文熙瘦了一圈。

幸好除了吃飯的時候，柳文熙幾乎不會有相關症狀，所以每日還是出去工作，負責酒莊的商人已經派人來了，酒莊的建設已經開始，明年應該就能夠投入生産。

他将所有的後續工作都留給了其他人，自己又投入到別的事業之中，反正一天也不會閑着就是了。舒瑾也不攔着他，只是定期讓大夫來看，一則觀察他的身體情況，二則要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個小生命。

柳文熙的身體情況一直不錯，也多虧了之前的鍛煉，他天天吃好喝好睡好，沒什麽心事，雖然積極投入事業，但也沒有太大壓力，因此精神和身體狀态一直好得很。

院子裏的楊樹和柳樹黃了葉子，風一吹就落了一地，柳文熙手裏拿着東西，正在院子裏站着發呆，昨天好像還沒這麽多的落葉，看起來秋天真的來了。

有句詩叫做自古逢秋悲寂寥，柳文熙突然發現秋天的來臨，盯着那被風吹到一起還未曾收拾的落葉。他走了過去，擡腳踩下去。

剛剛堆積在一起的落葉踩上去的感覺十分奇妙，不至于過分松軟，內部疏松多孔，一腳可以陷下去很深。因為很多葉子都風幹了，所以踩上去酥酥脆脆的，發出葉片碎裂的細微聲響，輕松解壓。柳文熙在心裏默默宣布，這是除了春天的白色冰面之外他踩起來感覺最好的東西。

既然這麽快樂，當然踩完一腳之後還要再來一腳。柳文熙找到了樂趣，樂此不疲地将這些落葉都踩得碎碎的，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過于幼稚。他剛想要轉過身離開，假裝自己都沒做過，就看到舒瑾站在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舒瑾，咱們來玩游戲吧。”柳文熙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尴尬，他瞄了一眼，院子裏的落葉堆還很多，他找了一處沒有被自己破壞的，彎腰撿起兩片楊樹的葉子，重點挑選水分比較充足，葉柄比較長的。

舒瑾剛才捕捉到了柳文熙踩落葉的最後時刻，心裏好笑的很，對于踩踏樹葉這種活動也起了興趣。他這會兒看到柳文熙拿着兩片葉子過來，有點疑惑。

“這是什麽？”

“你一根，我一根，看誰的比較結實。”柳文熙給了舒瑾一個，然後兩人對着拉扯，看誰的葉柄先斷掉。這是柳文熙那個時代的小學生和中學生的無聊游戲，舒瑾倒是很配合，捏得很緊。

柳文熙沒想到自己随便給舒瑾一個都能讓他贏，不服氣，再換一個，竟然又輸了，終于在他換到第四個的時候，兩人才同歸于盡。

“真好玩兒。”柳文熙把葉柄扔掉了，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打掃落葉了，感覺還怪可惜的。

“宋澤将那本筆記送來了。”舒瑾掏出一個陳舊的本子，柳文熙也好奇其中的內容，便和他一起回到房間。舒瑾坐在躺椅上，柳文熙坐在他的腿上，一起看那筆記。

寫這個筆記的人應該是個游俠，走過很多地方，裏面零零散散記錄着他一路的見聞，其中的一個小節，就是他在一個人的家中借宿的時候，發現他的伴侶是男人，還大着肚子。

他正好趕上了男人生産，因為人手不夠，還去幫了忙，後來男人生下一個小小的男孩兒，父子平安。

後續的故事就是他離開這裏，未曾深究為何男人能夠生子。

這筆記的主人已經死了一百多年，記錄的地名到現在已經有了很多變化。宋澤順着他的路線來推斷，大致找到了那個地點，就是不知道是否能夠找到知道此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