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苞米樓子
東北的酸辣土豆粉不同于川菜裏的酸辣粉, 這個是用土豆做的, 那個是紅薯做成的。土豆粉比較粗,煮出來還是白白的, 紅薯粉細,煮出來是透明的。
王府的土豆粉放油比較少, 不像是川菜重油, 表面只有一層油花,飄着一點點辣椒,剛好是不太能吃辣的柳文熙能夠接受的。新做出來的土豆粉勁道爽滑, 就是相比吃面,總有種嚼不碎的感覺。
現在的柳文熙不是之前随便吃的柳文熙了,他肚子裏帶着一個小的,長得不大事情不少, 搞得他這個親爹日常吃喝都要注意再注意。他們咨詢過大夫孕期的注意事項, 知道辣椒可以少吃一點。
柳文熙最近孕吐, 吃的清淡,最愛吃當季的酸杏酸李子。平時卧室裏都準備一盤, 舒瑾吃甜的, 柳文熙吃酸的,他都比舒瑾吃的多, 看得舒瑾牙酸。
酸辣土豆粉很是開胃,柳文熙也喜歡,他嘗了一口,開心地吃了起來。
看着柳文熙吃的這麽開心, 舒瑾又有點心疼,他伸手去摸摸柳文熙的頭,他就從碗中擡起頭來看着自己。
“你不吃嗎?”柳文熙問。
“嗯,你吃點這個,別光吃一樣。”舒瑾只覺得面前的人可愛到無法抵擋,他心中生出無限柔情。然而飯桌上條件有限,只得給他夾了一塊牛腩。
雖說禁止屠宰耕牛,但想吃總有辦法的。這牛腩炖得軟爛,加上番茄,肥瘦相間,肥而不膩,當季的番茄酸甜可口,舒瑾也多吃了幾塊。
“好吃。”柳文熙吃掉了那塊舒瑾夾的,又張嘴去讓舒瑾喂他。別人是十幾歲成親,然後慢慢長大。柳文熙成親那會兒虛歲也有二十了,這會兒好像退化成了幾歲的小孩兒。
舒瑾小時候沒玩過過家家的游戲,這會兒正好能夠補償,也為将來養孩子做個預備。
柳文熙吃着舒瑾喂給他的肉,看着他盛了一碗米飯,将牛腩的湯汁舀進飯裏。番茄牛腩的精華就在這湯裏,柳文熙吃完了他那一小碗酸辣粉,就來吃米飯。
“嘴唇上都是。”舒瑾看到柳文熙吃得嘴邊沾了一點紅色的湯汁,就伸手過去想給他擦掉。柳文熙嫌棄他距離太遠用不上力氣,都擦不幹淨,幹脆自己拿過手帕,随便擦了兩把,埋頭苦吃。
柳文熙最近吃不下飯,臉都瘦了一圈,今天好不容易多吃了一點。他現在就像是一只小豬,舒瑾覺得只看着他就很滿足了。
等柳文熙吃飽了,随便将嘴角一抹,就想着出去走走。秋收已經開始了,大家都忙着将糧食收割,然後運回家裏。
“我五六歲的時候還在麥堆裏抓過螞蚱,看人家烤螞蚱吃,我一直都沒有吃過。”柳文熙和舒瑾出城去,到了打谷場。這裏的地面已經用碾子壓平壓實,大家就在這裏堆放糧食,好晾曬脫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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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不錯,太陽已經落到天邊,映照出一片晚霞。遼東一馬平川,一眼便可以望見天邊,柳文熙站在這裏看着夕陽,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東北農村将打谷場叫做場院,發二聲和一聲的音,他小時候都是放假才會跟着姥爺回去,那會兒村裏還沒有修路,打谷場就是整個村子道路最光滑平整的地方,他就和小夥伴們在這裏騎自行車。
“我現在也想要麥堆上滾一滾。”柳文熙抓着舒瑾的手,兩人這會兒也絲毫不避諱外人了,反正附近有幾個人不認識他們的呢?王爺王妃日常出來秀恩愛那都是常事,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沒空看人家的八卦。
“等明年你可以陪他一起滾。”舒瑾當然指的是肚子裏的那個小的,如果此時有特效加持,那麽一定就可以看到柳文熙的腦袋上亮起一個燈泡。原來有個小孩子還有這種好處,那他以後想要玩什麽幼稚的游戲,就都說是小孩子要玩兒的,那不就好了?
可憐這個還在親爹肚子裏只有一小團的小東西還沒出生就被預定成為了背鍋俠,偏偏兩個親爹都毫無愧疚的心思,反而都覺得這事真是妙啊。
“其實麥堆裏會有臭蟲,要是滾到身上,就會臭一天。”柳文熙和舒瑾走了一會兒便回去了,他現在不能勞累,也不敢騎馬,怕颠來颠去出問題。回到城裏的時候,他們就看到一個神奇的建築。
這建築由幾根圓木立起來做支撐,在離地一定距離的位置打底,四壁通風,上面用茅草做成蓋子蓋起來,裏面裝着新收好的玉米棒子。
“這個叫苞米樓子。”苞米就是玉米,苞米樓子是用來儲存玉米的,當然也是柳文熙提出來的。這東西四面通風,遠離地面,上面又有蓋子,這樣玉米就可以存在裏面,不怕風雪,還能夠防止老鼠來偷吃。
“風從那邊吹過來這邊也能感覺到。”舒瑾伸手感受着風,這通風能力确實不錯,穿過一堆玉米還能夠感受到。
“……”柳文熙沒想到他的角度竟然如此清奇,難道是被自己傳染了?
有收獲的快的人家,都向王府租借了手搖的脫玉米粒的機器,拖家帶口地在搓玉米。這東西柳整體鐵質,價格比較貴,所以沒有賣給大家,而是改成了共享租借模式,按照使用時間來算錢,租金低廉。
幾乎每家每戶都是一大家子出動,農忙的時候學堂都會放假,讓孩子回家幫忙幹活。別幹不好,搓個玉米粒也是很好的。
“冷不冷?”天色晚了,舒瑾感覺到吹來的風一陣冷過一陣,就将柳文熙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裏。奈何柳文熙比他矮不了太多,手也不小,只能勉勉強強握住,并不能讓他小手依人。
“那就回家啦。”柳文熙出來一趟,看到秋收的景象心裏舒服多了,今年他們更有錢了。而且除了耕地的,還有不少人做了些小生意,城裏熱熱鬧鬧的,相信用不了多久,這裏就會繁華起來。
最後一批糧食在大雪來臨之前順利入庫,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柳文熙正在屋裏看書。他聽到外面有人喊着下雪了,就披了件衣服,打開門。
一股冷風從門外灌進來,幸虧柳文熙還套上了外套,這還被凍得一個哆嗦。外面的雪花零零散散的,下得不怎麽大。如今天氣還沒徹底冷下來,因此雪落下來沾到地面就化掉了,濕乎乎,冷飕飕的。
“書房冷不冷?”舒瑾走過來,過來握住柳文熙的手。如今肚子裏那個已經三個月了,柳文熙的孕吐這幾天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增大的食量,因為要供給兩個人的養分,所以他甚至比之前還能吃。
“很暖和呀,你看你臉都凍紅了。”柳文熙拉着舒瑾進書房,這邊的牆是空心的,熱氣從裏面走,屋子裏就很溫暖。而書房的一角還有個暖閣,等到冬天真正冷了,也可以帶着書到裏面去看,不會比卧室裏冷。
“刺客的事調查清楚了麽?”柳文熙問。前些日子他們收到了宋澤的信,其實雇傭刺客的不是老二,他雖然有不正常的支出,但最後也有據可查,确實只是用于收買官員。
為什麽宋澤能夠查到舒恒的支出呢,因為前段時間舒恒那裏有一個管賬的和府中管家産生了沖突,管家就讓人将他打死扔出去,卻沒有想到下面的人辦事不利,把人扔出去的時候他竟然還活着,後來這人活過來,就想要給自己讨個公道。
他早以職務之便,私自複制了一份賬本,又藏了若幹證據。剛好他的動向被舒湛派去盯着老二的人追蹤到,便從他那裏得到了賬目。
舒恒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為是自家人裏出了內鬼,正好他的黨羽都被懲辦,自己也被禁足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幹脆下手查一查有誰不正常。沒想到啊,他這一查就發現府中千瘡百孔,管賬的還有一位竟然和皇後的弟弟有過交往。
也就是說,皇後是知道他的不正常的開支的,而現在和皇後走得最近的是老五,那老五是不是也知道?
舒恒兜兜轉轉,知道了舒瑾被人刺殺的事情。他可真是有苦說不出,雖然一直不喜歡舒瑾,可是他絕對,沒有殺他的心思啊,再說了,殺了舒瑾有什麽用,要是能把舒湛神不知鬼不覺得弄死,他才更可能成為太子吧。
他不是傻子,猜到老五知道他的賬目,而□□和這個時間相差無幾,那這事是不是老五想要嫁禍給他?
舒恒越想越覺得靠譜,他不能出門,就親自寫了一封信,最後還咬破了手指寫了幾行字來表達自己的震驚和憤怒。他讓人将信交給皇帝,如果是老五想要嫁禍給他,那他也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這麽多年來他都沒把老五放在眼裏,如今竟然被他咬了一口。舒恒恨得牙癢癢,幸虧他為人坦蕩,不然不知道要怎麽樣了呢,他父親最讨厭的就是兄弟相殘。
“所以是五皇子雇的刺客?”柳文熙看信看的皺起眉頭,怎麽這件事這麽複雜呢,大家做人就不能簡單一些麽。
舒恒的信交給皇帝之後,不知道皇帝做了什麽,果然調查出□□的是舒毓,這背後還有皇後的助力。
皇後太過了解這後宮的規則,母憑子貴,只有五皇子成為太子,她的皇後地位才能保住。可如今她已經暴露,皇帝看向她的眼神都變得陰慘慘的。
皇後了解皇帝的脾氣,一旦有人敢對自己的兒子下手,就算這個人是皇後,他也不會心軟,如今證據确鑿,她也不做辯解。
“陛下,您就沒有想過,太子他,也是被他的弟弟們害死的?為什麽我的兒子死了,她們的兒子還活得好好的,他們還要搶我兒子的位置!”皇後幾乎瘋癫了,根據禦醫診斷,太子确實是病死的,他病了很久。可是身為母親,她看到自己的兒子在大好年華就這樣死了,一度陷入瘋狂,她認為肯定是有人害她的兒子。
“太子是病死的。”皇帝冷冰冰地說道,太子的死和別人沒有任何關系,他沒想到皇後竟然一直這樣想。
皇帝沒再理睬已經發瘋的皇後,他沒将這件事張揚出去,只是找了由頭給了舒瑾一些賞賜,算作是對于他的安慰。之後他又尋了個理由,将皇後的兄弟們,老五的幾個舅舅都貶到了南方。
一年之後,皇後郁郁而終,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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