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酒吧, 晦暗不明的燈光給每個人打上了一層陰影,彼此誰都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周圍的哄鬧嬉笑聲從白漠輕進來就沒有間斷過, 薛世楚握着六棱玻璃杯慢悠悠地喝着酒, 目光含笑落在白漠輕身上。

“我們有一個月沒見了吧。”

薛世楚記得白漠輕說過她不喝酒, 約在酒吧見面,卻給白漠輕點了一杯水, 細微之處展現她對白漠輕的在意。

“嗯, 一個月了。”白漠輕不知道薛大夫突然約她出來想做什麽,光線很暗,但不妨礙她打量薛大夫的眼神。

想說的話, 都會先從眼睛裏流露出來, 薛大夫在笑, 笑得溫潤如水滿目柔情, 說的話卻一直游離在重點之外。

心裏一個咯噔,薛大夫不會想在這裏表白吧?

兩人的目光融在一起又錯開,白漠輕漆黑的眼瞳讓薛大夫迷醉,薛世楚仰頭把杯子裏的伏特加喝完了。

身為醫生, 她知道喝酒傷身體,但在做一些事之前, 總是要喝點酒讓自己不會臨場退怯。

話題從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進入今晚約白漠輕見面的真正目的。

白漠輕點了點頭, 她當然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那時候, 她還以為薛大夫也是修仙者, 是救自己的人。

“在開始一段感情之前,要坦白一些事情,其實,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薛大夫擡眸,一個黑色身影融在昏暗中向她們走過來,步伐緩慢。

“她到了。”薛世楚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白漠輕轉頭,心跳頓漏,就這樣和蕭刑在酒吧相遇了。

冷漠的氣息引起周圍側目,禁欲的女人,總是更讓人心動,借着黑暗的掩飾,充滿的目光裸地從四面八方投過來。

蕭刑目不斜視,徑直走到薛世楚身邊坐下,酒吧卡座是圓弧形,蕭刑坐下後,目光正好落在白漠輕臉上,看清她臉上的表情,饒有興致地淺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笑意。

轉頭問薛世楚,“約我出來有事?”一貫以來的冷漠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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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中間人,薛世楚主動為兩人做介紹,“漠輕,她就是送你去醫院的人,蕭刑。”轉頭又對蕭刑說:“她的情況我之前已經告訴你了。”

“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介紹我們認識?”蕭刑揚手示意侍應生過來,點了一杯酒。

“對,介紹你們認識,還有,我想追白漠輕。”薛大夫直言不諱,白漠輕吓得身體一抖,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說要追自己?

趕緊去看蕭刑的臉色,蕭刑臉色如常,沒有多少變化,她永遠這樣,喜怒不形于色,白漠輕轉頭對薛世楚說:“薛大夫,你不要開玩笑。”

薛世楚往白漠輕靠近了一些,眼神真摯,“我沒開玩笑,蕭刑知道我對你一見鐘情呢,當初還警告我不準喜歡你。”

“警告你不準喜歡我?”目光從薛世楚移向蕭刑,看來她的蕭總,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做了很多事。

“是啊。”薛世楚沒有告訴兩人就約着見面了,就是想當着蕭刑的面告訴她自己要追白漠輕,來個斬奏一起。

酒吧侍應生送來蕭刑要的酒,透明玻璃杯,紅綠層疊的液體散發着醉人芳香,蕭刑沒說話,端起酒淺抿,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着旖旎風情誘人氣息。

目光在白漠輕唇上掃過,蕭刑勾唇暧昧地笑了起來。

白漠輕趕緊低頭躲開目光,喝水冷靜。

白漠輕的反應看在薛世楚眼裏,桌子底下薛世楚伸腿踢了下白漠輕,“漠輕,不和蕭刑說幾句話謝謝她嗎?”俨然一副女朋友的樣子提醒白漠輕。

可憐的薛大夫,并不知道白漠輕和蕭刑認識,更不知道她們已經親密到什麽程度。

“不用謝。”蕭刑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後靠,“薛大夫,你知道為什麽我不準你喜歡她嗎?”清晰的聲音很快淹沒在喧嚣裏。

隐約感覺要受到暴擊,薛世楚趕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別說,你也喜歡她。”

喜歡上同一個女人這種狗血戲碼,可千萬別發生在自己身上啊!

很遺憾,就是發生了。

蕭刑坦誠,“我喜歡她。”

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蕭刑沒想過公開她和白漠輕的感情,但也從沒想過隐瞞。

繞過桌子走到白漠輕身旁,握住她的手挨着她坐下,又給薛世楚丢下了一個重磅□□,“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薛世楚臉上的表情很有意思,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最後鐵青鐵青,仰頭一口悶完酒,吐出一句:“真不夠朋友!”

目光哀怨地從兩人十指緊扣的手上掃過,忍了忍,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這個月忙得不着家,好不容易有假,休養了兩天恢複精氣,今晚約白漠輕和蕭刑出來,準備對白漠輕展開真正的追求。

沒想到啊,白漠輕竟然和蕭刑在一起了!

蕭刑這個冷血動物,不是沒有感情的嗎!怎麽會和白漠輕在一起!

睜大眼睛仔細看兩人的表情,企圖找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可惜,只看到了蕭刑臉上溫柔的笑意,在橘黃昏暗燈光的烘托下,像一泓湖水,蕩漾着令人沉淪的漣漪。

而白漠輕,柔柔笑着,無聲承認着蕭刑說的一切。

“三四天前。”蕭刑給了一個讓薛世楚惋惜心痛的答案。

“啊……”薛世楚長嘆了一聲,“我要是早點下手,就沒你事了。”想了想,估計蕭刑早就對白漠輕有意思了,不然不會警告她不準喜歡白漠輕。

叫了一打啤酒,準備來個不醉不歸。

兩酒下肚,蕭刑歪頭靠在白漠輕肩膀上,軟綿綿地說:“小漠,我喝不下了。”

她的酒量薛世楚是知道的,薛世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想裝醉?沒門。

正要揭穿,白漠輕接過了蕭刑手裏的酒,她知道蕭刑的酒量不止此,但她就是願意為蕭刑喝酒,舉杯說:“薛大夫,謝謝你,你是我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

四目相對,還是有些尴尬,不過薛世楚很快調整過來,瞄了蕭刑一眼,和白漠輕碰杯,“就沖這第一個朋友,我幹杯,你随意。”

第一兩個字,讓蕭刑吃醋。

酒一少去,薛世楚有些醉意,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支着腦袋側頭看着白漠輕和蕭刑兩人,“你們兩個人看起來還真是天生一對。”

在蕭刑笑的時候,話鋒一轉,“不過,你得小心了,我不會放棄的。”

白漠輕:“……”薛大夫大概真喝醉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蕭刑摟住白漠輕肩膀,自信道:“你沒機會的。”

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從她手裏搶走白漠輕。

“是嗎?那我還真要試一試能不能挖動你牆角了。”薛世楚轉眸看向白漠輕,“漠輕,你在哪裏上班?我明天開始追你。”

“她在蕭氏上班,是我的秘書。”蕭刑微笑。

薛世楚:“……”算了,還是喝酒吧,當她什麽都沒說過。

酒吧角落,忽然傳來玻璃碎裂聲,緊跟着,是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啪,整個酒吧瞬間安靜下來,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唐悅,你混蛋!”安懷谷的聲音清晰的傳到白漠輕和蕭刑耳中,白漠輕仔細一看,發現還真是唐悅和安懷谷。

安姐和唐助理竟然一起來酒吧?等等,兩個人怎麽會在酒吧裏吵起來?唐助理為人,不像是會做混蛋事的人……

一連串的疑問在白漠輕腦海裏閃過,白漠輕想過去,蕭刑拉住了她。

唐悅捂了捂臉,看到安懷谷要走,伸手抓住安懷谷手腕,安懷谷掙紮,怒吼:“放開!”

“不放。”唐悅牢牢抓緊,“你去我家,我給你解釋。”作勢帶安懷谷離開。

“解釋?把我帶到你家上我,玩一夜再抛棄了?”安懷谷掙紮不開,目光一瞥,看到了疑是白漠輕的身影,想也沒想脫口喊道:“小白,救我!”

話音未落,白漠輕出現在了安懷谷身旁,動作之迅速瞠目咋舌。

真的是白漠輕!

有白漠輕在,安懷谷冷靜了下來,只是她那雙眼睛裏,還是充滿着怒氣。

在安懷谷手腕上掃了一眼,看到安懷谷的肌膚發紅,白漠輕擡眸,“唐助理,你弄疼安姐了。”

看到唐悅臉上的手掌印,安姐這一巴掌打得真狠。

唐悅松開了手,頂着手指印鎮定自若地看着白漠輕,“你怎麽在這裏?”

“別和她這種人廢話,小白,我們走。”安懷谷拉着白漠輕氣呼呼往外走,白漠輕回頭看向蕭刑,蕭刑點了下頭。

唐悅沒再追,等人消失在門口,轉頭看向白漠輕剛剛看的方向,看到了蕭刑。

原來,是和蕭總在一起。

“你在追懷谷?”蕭刑微微側頭看了看唐悅臉,唐悅撥了下頭發,盡力遮住臉上手指印,點頭承認。

蕭刑沉默,薛世楚結了賬過來,“走了嗎?”

“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嗯,行,到家我給你電話。”薛世楚看了唐悅一眼,離開酒吧,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來,剛剛那個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薛世楚回頭,想了想,想不起來了。

薛世楚走後不久,唐悅喊來侍應生把賬結了,和蕭刑一起離開。

冷風一吹,唐悅清醒了不少,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邊,走到十字路口,蕭刑看着紅綠燈說:“懷谷談過一次戀愛,分手是因為女朋友劈腿。”

安懷谷的感情她清楚,唐悅在她手下多年,她的感情她也同樣十分清楚。

一次劈腿,唐悅的私生活變得混亂不堪,對待感情就是一個渣字,安懷谷最讨厭的,就是唐悅這種人。

“我不會劈腿的。”唐悅垂眸,聲音漸漸小去,“那一次,劈腿的人其實不是我……”

安懷谷拉着白漠輕上了出租車,和司機師傅說了地址,轉頭趴在白漠輕肩膀上哭了起來,壓抑的哭聲聽得人心疼。

司機頻頻擡頭看後視鏡,幾次張口想要八卦一下美女為什麽哭,最後還是忍住了。

白漠輕不太會哄人,不過很會哄貓,像哄小橘貓一樣,輕輕揉安懷谷腦袋,無聲安慰着她。

到小區門口,安懷谷的情緒終于平複,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邀請白漠輕上去喝一杯。

白漠輕拒絕,目送着安懷谷走進小區。

晚上發生的事,誰都沒提,蕭刑洗了澡,坐在床上看雜志,白漠輕側卧在床上,看蕭刑,看着看着,睡着了。

恬靜的睡容沒有一絲警惕,蕭刑放下雜志,關燈,将她擁入懷中。

熟悉的幽蘭清香,溫暖有力的懷抱,白漠輕下意識向蕭刑貼近,再貼近。

将淩亂的發絲撥到耳後,蕭刑吻了吻白漠輕的臉頰,笑着入睡。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踏着晨曦,安懷谷早早到了公司,遇到唐悅,視若無睹地走向電梯,唐悅厚着臉和她問了聲早安,跟在她身後進電梯。

擁擠的電梯,安懷谷和唐悅被人群隔在了兩端,電梯上升,每到一層,都有人出去,等到了頂層,終于只剩下唐悅和安懷谷兩個人。

“安懷谷……”唐悅想要解釋。

安懷谷卻沒有半點要聽唐悅解釋的意思,臉色冷漠,電梯一開,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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