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夜空深邃得望不到盡頭, 雲夙擡頭看了眼天, 她的眼睛平時與常人無異, 黑眸隐隐透着琥珀色, 而當她的雙目變為赤金色,神識能穿過界域看到各界景象。
此刻, 雲夙的眼眸又變成了赤金色,和白漠輕的眼神交彙在一起, 她的神識透過眼睛窺探白漠輕的過去。
一片空白。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雲夙的眼睛恢複常色, 往後退了幾步和白漠輕拉開距離, “有兩三分相似,但氣息全然不同, 而且, 那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随手一拘就能将自己拘在掌心的上神,而白漠輕只是修為不低但也不高的修仙者,身旁還帶着一只小貓妖, 怎麽看,也看不出她是從十一重天下來的上神。
白漠輕像是在回憶什麽, 緩緩說道:“晨曦初露, 霞雲萬裏, 以後你就叫雲夙,夙,是早晨的意思。”
白漠輕說完,雲夙臉色頓時大變,自己是天地靈氣孕育出來的蛟龍, 無父無母無名無姓,三重天那些仙神,全是蛟龍蛟龍這樣稱呼自己,後來,神界坍塌成為漂浮不定随時能在人界出現的秘境,仙神全部離開,獨留自己在那裏,成為神界唯一的靈物。
再後來,遇到了十一重天下來的上神,将自己帶到塌陷的深淵讓自己在深淵裏修煉,并且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雲夙。
給自己取名字的時候她說的就是這句話,不解為何不叫晨雲而叫雲夙,她解釋說,夙就是晨。
鎮界神獸,化龍機緣,雲夙不敢相信,這些竟都是和白漠輕有關。
有些難以消化。
緋月在沙發上玩戒指,分出了一絲注意力在白漠輕和雲夙身上,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麽,但能看到她們的神色表情。
看雲夙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眼神忽然呆滞,這心就跟貓爪子撓似的,往陽臺瞥一眼,再瞥一眼,終于按捺不住,把戒指往手指上一戴,起身向陽臺走了過去。
扒着落地窗故作乖巧地喊道:“輕輕。”目光掃了眼雲夙。
白漠輕撤去結界讓緋月進了陽臺,雲夙的情緒還沒恢複過來,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漠輕,緋月悄悄扯了扯雲夙衣角,“雲雲,你怎麽了?”
軟糯的聲音拉回了自己的思緒,雲夙轉頭看着緋月,看着這張天真純潔的臉,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緋月自己和白漠輕的淵源,自己萬年前見過白漠輕,連名字都是白漠輕取的。
太過匪夷所思。
猛地想起白漠輕的修為,雲夙回頭問道:“漠輕,你的修為……”
白漠輕笑着搖了搖頭,緘口不言。
“你們倆怎麽奇奇怪怪的?”緋月看出來了,雲夙和白漠輕有不願意告訴自己的秘密,撇了撇嘴,“你們是不是不愛我了!什麽都不告訴我!”委屈巴巴。
看她這樣子,白漠輕笑出了聲,“雲夙在向我請教她背上那朵血色蓮花。”
就這樣,扯開了話題。
“雲雲的背上有朵血色蓮花?”目光落在雲夙身上,緋月伸手去扒她的衣服,一副要當場看看雲夙背上是不是有血色蓮花。
剛把外套扒了下來,手頓住,輕輕是怎麽知道雲夙背上有花的?難不成她看過雲夙的裸.體?
想起在穹蒼秘境自己和雲夙坐在草地上裸.聊,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那時候也沒看到她背上有花啊。
一定是雲夙自己告訴白漠輕的。
想明白了這點,緋月繼續扒衣服,雲夙裏面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亞麻T恤,用力一拉,嘶啦一聲,後襟被緋月扯開,光滑的後背頓時整個展露在緋月眼前。
白漠輕回了客廳,把陽臺讓給緋月和雲夙,自己一個人抱胸坐在沙發上,消化湧回腦海裏的記憶。
看着血色蓮花緋月小心翼翼地把手按了上去,順着它的輪廓用指尖慢慢描摹,這朵蓮花有手掌大小,摸上去的溫度明顯高于皮膚。
“雲雲,這是你的胎記嗎?我以前好像沒看到過這裏有蓮花。”和雲夙睡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除了最開始在穹蒼秘境坦誠相待,後面都是穿着衣服睡在一起,做過的最親密的事,也只是抱在一起親親。
以後一定要仔細看雲夙身體的每一寸!
雲夙被緋月摸得癢癢的,側過頭看到玻璃窗上兩人的清晰倒影,緋月一臉專注地看着自己,雲夙思忖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不是胎記。”
“記不記得之前我帶漠輕去三重天,結果她受傷了?”
“嗯。”緋月擡起頭,“和去三重天有關?”
雲夙搖頭,“不是,是和漠輕有關,當時我是龍身,她的血落在我背脊上,成了這個印,化成人後,這印記還是消不了藏不掉。”
也是有這個原因在,所以每次緋月拒絕更進一步的時候,她都順勢停下了手。
漠輕的血……
緋月豁然明白,拉着雲夙進了客廳,急乎乎地說:“輕輕,你能不能幫雲雲消掉這個印記?”
白漠輕正在走神,聽到緋月焦急的聲音,立刻擡了頭,緋月一手摟着雲夙的肩膀,一只手指着雲夙裸露的後背,對白漠輕說:“這個看起來很像血契。”
經緋月這麽一提,白漠輕想起來,人和妖可以用血訂下契約,血契形成之後,妖與人相護相守,但凡背棄,灰飛煙滅。
但雲夙背上的印記,是自己不小心把血吐她身上的,沒有結過任何契約,不屬于血契。
白漠輕站起來,攤開手掌放在血色蓮花上,運神識,試着将滲入雲夙肌膚的血一點一點引出。
“唔……”雲夙痛得悶哼了一聲,只感覺身體裏的血液全朝那裏湧去,将要破體而出。
————————————
冷風習習夜涼如水,唐悅跟在蕭刑身後随着蕭刑的步伐慢慢向前走。
走到江邊,蕭刑停下了腳步,江面靠岸停着幾艘小船,遠處還有一艘游輪嗚嗚作響,緩緩向她們這邊靠近,蕭刑側頭看着唐悅,唐悅微彎着腰,雙手搭在石頭砌成的護欄上,眺望着江面。
蕭刑問道:“你怎麽和她解釋的?”
“我告訴她,我和謝相遇沒有任何關系,她直接出來了……”
酒吧裏的燈光很暗,偏偏到處都是人,音樂還十分吵鬧,唐悅進了酒吧後,擠着人群在裏面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安懷谷。
就在白漠輕幾人走後,安懷谷接到了電話,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的,環境太吵聽不清,安懷谷拿着手機去了洗手間,在洗手間裏接完電話出來,就看到一個人在人群中四處張望。
憑感覺,那是唐悅,走近一看,還真是她。
黑暗的燈光下,安懷谷能看到唐悅眼裏的着急,唐悅看到安懷谷,微愣了愣,用力将安懷谷擁入了懷中。
安懷谷的反應沒唐悅激動,甚至有些冷漠,她推開唐悅,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問她:“你和謝相遇什麽關系?”
唐悅早做好了向安懷谷解釋的準備,加上蕭總對自己的提醒,聽到安懷谷的質問後并沒有驚慌,十分冷情的回答說:“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聽了唐悅的回答,安懷谷冷笑了一聲,甩開唐悅的手轉身就朝酒吧門口方向走。
何其相似的一幕,只不過上一次安懷谷離開酒吧的時候扇了自己一巴掌,而這一次,只是一聲冷笑。
唐悅趕緊追了出去,拉住安懷谷問她怎麽了,安懷谷停了停腳步,冷聲說:“你和她連床都上了,還沒關系?”說完再不願意和唐悅多說一句。
再之後,就是白漠輕和蕭刑看到的那一幕了。
“唐悅,安懷谷準備出櫃了。”蕭刑轉過身神情嚴肅地對唐悅說:“在這之前,她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哪天要分開了,便分開了。”
突然知道這麽一個消息,唐悅震驚得整個人懵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蕭總,你說她,她要出櫃?”
驀然想起之前在辦公室裏說的話,原來,那不是玩笑話,她真的想要出櫃。
蕭刑擡手搭在唐悅肩膀上,“謝還是安,你應該清楚,要選哪一個。”
動搖退縮的心在這一瞬間确定心意,對着蕭刑看透一切的眼眸,唐悅的目光漸漸堅毅,“蕭總,從來就沒有選擇這個事,從始至終,只有安懷谷。”
蕭刑收回手,笑了笑。
“蕭總,我要去找懷谷了,以她的脾氣,我去晚了就真的完了。”說着轉身往繁華的大馬路走,走了幾步回頭,“蕭總,謝謝你。”
蕭刑點頭,“快去吧。”
看着唐悅攔下一輛出租車漸漸消失在夜色裏,蕭刑仰頭看了看夜空,多少年了,滄海桑田,就連這夜空也和當年的夜空有所不同。
那麽人呢?
是不是也有所不同了?
蕭刑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她回到了家裏。
而眼前一幕,白漠輕的手在摸雲夙的背,旁邊緋月還抱着雲夙?
這種姿勢,有點看不懂。
蕭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陰恻恻問道:“你們在做什麽?”在她發問的同時,一聲呻.吟傳入她的耳中。
這聲音,來自雲夙。
血還差一點全部引出,正是關鍵時刻,白漠輕沒有回答蕭刑,緋月擡起頭往沙發這邊看了一眼,“輕輕在幫雲雲消掉血契。”
當白漠輕的手離開雲夙的身體,她的指尖凝聚着一顆渾圓的小血珠子,收攏掌心把血珠子攥在掌心裏,等她攤開手,這血珠子不見了,不知道是被白漠輕收進了儲物戒裏,還是融進了白漠輕身體裏。
雲夙有些虛脫,額頭上滲着一層密密的細汗,揮手施淨身術法,穿上完好無損的衣服,轉身向白漠輕道謝,感慨道:“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們的。”
那血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再不用受炙熱灼燒的折磨了。
看出蕭刑臉色不太好,借口身體還有點不舒服,趕忙拉着緋月回了房間。
客廳只剩下兩個人,蕭刑拉着白漠輕的手腕進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幫她洗手,“你什麽時候和雲夙有了血契?”沒等白漠輕回答,又問道:“消血契需要把手放得那麽近?”
看她悶悶吃醋的樣子,白漠輕忍不住發笑,蕭刑聽到笑聲,瞥了白漠輕一眼,臉色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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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