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就在賀思妤心神不寧的時候,耳邊響起秦佳華的聲音。
“思妤,今天真的要多謝你,你很勇敢,要不是你,我的包就要被搶走了。”
賀思妤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了眼秦佳華身邊的沈知行,只見沈知行修長的眉眼微微皺起,向來溫和的臉上挂着淡淡的憂色,顯然在為秦佳華擔心。
賀思妤不禁慶幸自己當時硬着頭皮站了出來。
她跟秦佳華道:“秦姨,您真的太客氣了,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麽忙,主要還是好心人多。”
秦佳華見賀思妤沒有邀功的意思,眼裏滿是贊賞之色。
沈知行沖賀思妤輕點了點頭,聲線清潤而低沉:“思妤,謝謝你。”
聽到這話,賀思妤目光柔了下來,靜靜地看向沈知行,輕聲道:“秦姨是我尊敬的長輩,她遇到危險,我當然要站出來幫忙。”
剛才吃飯的時候,沈知行一直在聽秦佳華說下午在商場門口發生的事情,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頓時一陣後怕。
他神情嚴肅,鄭重其事地叮囑道:“媽,包被搶了就搶了,以後遇到這種事千萬不要跟歹徒硬碰硬,命比什麽都重要。”
秦佳華道:“我不心疼包,主要是包裏裝的錢包裏,有咱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你騎着小自行車在中間,我跟你爸分別站兩邊,那是我最喜歡的照片。”
說到最後,她清瘦的臉上浮現懷念的神色。
沈知行搖了搖頭。
秦佳華想起了什麽,道:“思妤,你學習上有什麽不會就問知行吧,我就不打擾你倆學習了。”
說着,秦佳華主動把地方讓了出來,去書房備課去了。
賀思妤小聲道:“知行哥,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
沈知行道:“你先等一下。”
目送着沈知行離開客廳,賀思妤心底有些忐忑,她拿起秦佳華為她倒得茶喝了一口。
上好的龍井。
茶味清香而濃郁。
她深吸了口氣,腳步聲臨近,她仰頭看着去而複返的沈知行。
少年輪廓清俊,眉眼深邃專注,白皙修長的雙手穩穩地拿着手裏的資料,客廳柔和的光線灑下,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朦胧的光暈,眼前這幅場景就如同一場夢,那麽的不真實。
賀思妤近乎癡迷地看着她喜歡的少年。
沈知行低頭确認着手裏的資料,确定沒有漏掉後,将一沓他手寫的筆記遞給了賀思妤。
他用禮貌而略帶疏離的口吻道:“這些是你上次列出來的不會的題型,我把解題過程都寫下來了,需要用到的知識,我也标明了在書上第幾頁,你對照着書本多看多記,相信很快就會掌握了。”
賀思妤:“知行哥,謝謝你。”
沈知行道:“我也要謝謝你,今天發生這麽危險的事,你還能勇敢地挺身而出。”
賀思妤将沈知行給她的資料抱在胸前,清純可人的雙眸一眨不眨地凝視着他,柔聲道:“秦姨是你媽媽,她遇到危險,我當然要替你保護她啊。”
聽到這句略帶深意的話,沈知行愣了愣,總覺得這句話有哪裏不對勁。
對上賀思妤暗藏火熱的眸色,他的目光慢慢沉了下來。
難道賀思妤……
想到什麽,沈知行鄭重道:“真的謝謝你,思妤,你雖然不是我親妹妹,但在我心裏,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
妹妹?
他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嗎?
沈知行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不需要她說的多清楚,應該就能猜到她的心思,卻用這樣一句話來拒絕她,真的不甘心啊。
賀思妤知道,順着沈知行的話說下去,給這場曠日持久的暗戀打上句話,才是最美好的結局,但她不願意,她盯着沈知行的眼,不錯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緩緩道:“只是妹妹?”
沈知行此刻內心是震驚的。
如果說他之前還在猜測,那麽在賀思妤問出這句話時,他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原來賀思妤喜歡他……
他沒有避開眼,而是坦然地迎視着賀思妤的目光,道:“是的,我只把你當成小妹妹看待。”雖然可能會傷害到賀思妤,但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賀思妤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心底還是襲上了讓她難以忍受的鈍痛。
不過短短幾個月,她的人生就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她被趕出了祝家,被生父打罵勒索,一路遭受昔日同學跟朋友的各種白眼,現在,連她喜歡的人也拒絕了她。
她的人生還能更失敗一點嗎?
“我……知道了。”
賀思妤用力眨去眼裏的濕意,轉身去開門。
她暫時不想面對沈知行。
淚眼朦胧中,賀思妤不經意看到一片衣角在角落一閃而過。
沈父去外地出差了,不在家,沈家傭人也都回房了,剩下的……
賀思妤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伸出手背抹去眼角的淚意,重新轉過身,經過淚水洗禮的眼睛格外的亮,她直視着沈知行大的眼,問出了此刻她心底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那祝滄瀾呢?”那個無法無天對外給自己換名字的祝滄瀾呢?
沈知行沒料到賀思妤回突然問出這個問題,頓時愣在了原地。
“你也把祝滄瀾當成妹妹嗎?”
沈知行嘴唇微動。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他對那個女孩是什麽感情,只能沉默。
眼淚又有流出來的趨勢,賀思妤吸了吸鼻子,微微側開身,好方便偷聽的人聽得更清楚一點,“知行哥,我才是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我們之間的感情,難道還比不上認識幾個月的祝滄瀾嗎?”
“你給她補課,我在學校請了半個月假,學習跟不上,想找你幫忙輔導功課,你卻說沒時間,拿這一沓紙來敷衍我。”賀思妤甩了甩手裏的紙,笑中帶淚地道:“知行哥,你對滄瀾姐可真好啊。”
沈知行沉默片刻,說着自己也不相信的理由。
“滄瀾吃過很多苦,學習基礎不好,我想幫幫她。”
“只有這樣嗎?”
“……嗯。”
“我知道了。”
沈知行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賀思妤不動聲色地側過臉,瞟了眼角落的方向,道:“謝謝你給我整理這麽多資料,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沈知行神色複雜,“我送送你。”
“不用了。”
賀思妤勉強一笑,“我可以自己回去。”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沈家,不會兒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知行微垂着頭,在原地站了片刻,腦海裏還回蕩着賀思妤剛才的那個問題。
他喜歡跟祝滄瀾待在一起,喜歡少女目光明亮眼帶笑意地看着自己,跟她在一起,他能短暫忘掉父母施加給他的壓力,做回他真正想做的自己。
少女說她不喜歡他對每一個好,他就努力糾正這樣的習慣。
明明是比較霸道的性格,卻能一臉認真的跟他說,如果他因為給她補課而耽誤學業,一定要記得告訴她,不要勉強自己。
這是對妹妹的喜歡嗎?
他不知道。
從小被教導要優秀要謙遜禮貌,長成符合秦佳華期望的兒子的沈知行,不知道自己對祝滄瀾是什麽感覺,但他抗拒不了接近她,想把他會的都教給她。
這是喜歡嗎?
喜歡一個女生的那種喜歡嗎?
他不确定。
就在這時,客廳傳來了秦佳華的聲音:“知行,思妤回去了啊。”
沈知行瞬間收起眼裏不該有的情緒,成為那個面面俱到的假面人,“是啊。”
“怎麽能讓一個女孩自己回去呢?”
秦佳華的語氣裏透着滿滿的不贊同,目光裏卻藏着一絲探究的神色。
沈知行溫聲道:“對不起,媽,我下次會注意的。”
秦佳華點頭,旋即道:“時間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
“嗯。”
沈知行回:“那我先回房了。”
他轉過身,能感覺到秦佳華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上,他邁開步子,一步步回了房,關上門,将秦佳華的目光隔絕在了門後。
等到沈知行回了房,秦佳華不由沉下了臉。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商場看到的情景,知行跟祝家女兒并排站在一起,不經意側過臉跟女孩說話,笑意就順着眼角眉梢流露出來,那樣的神情,她在知行的臉上從未看過。
後來她給他打了無數通電話,知行以靜音為由一個都沒有接,這種情況是第一次出現。
事情真的像知行說的那樣嗎?
聯想到剛才無意中偷聽到的對話,面對賀思妤的提問,讓她驕傲的兒子,第一次沉默了。
難道知行對祝家女兒……
想到某種可能,秦佳華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一邊,沈知行進了屋,并沒有開燈,黑暗中,他拿出手機,點開了手機聯系人,手機亮起的屏幕,就是房裏唯一的光源。
沈知行靜靜地看着那串能倒背如流的號碼,停頓了兩秒,指尖輕點,撥了過去。
手機響了幾聲就被接起。
少女透着鼻音的輕軟嗓音,近在耳畔,“喂?”
他幾乎可以想象女生現在的樣子,肯定是找了個地方躺着,可能是床,也可能是沙發,唇畔忍不住勾起一縷溫柔淺淡的笑意,“睡了嗎?”
“唔,快了,吃太撐了,等消化了我打一套拳就睡了。”
少女說着說着打了飽嗝,才繼續問:“這麽晚了怎麽想到給我打電話?”
沈知行随便找了個話題:“今天出去玩的開心嗎?”
“還行吧。”
電影無聊透了。
“真的不好意思,今天沒能陪你一起去。”
“這有什麽。”祝滄瀾又打了聲飽嗝,揉了揉肚子,“你不是忙麽,再過兩個月就是寒假,有的是時間啊,我想去新開的那家游樂園,據說很刺激,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沈知行輕笑了一聲,道:“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
“嗯。”
挂斷電話,沈知行把手機貼在了心口的位置,手機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布料熨帖着他心。
這是喜歡嗎?
應該,是喜歡吧。
——
唐香蘭脖子上勒痕,到底還是沒有瞞過祝翰平。
翌日一早,祝翰平發現後,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他問唐香蘭是誰幹的,看唐香蘭支支吾吾的,就猜到了,“是唐銘幹的對不對?”
唐香蘭嗫嚅着沒吭聲。
“你的腿也是被他弄得是不是?”
看到祝翰平這麽生氣,唐香蘭心裏有點感動,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得到了安撫,翰平還是在乎她的。
她眼眶紅紅,道:“翰平,事情都過去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情緒太激動了。”
“混賬東西。”
祝翰平那麽溫和的性子,此時像只暴怒的獅子,在原地走來走去。
其他事他都可以不計較,但是家人是他的底線。
祝翰平停下腳步,道:“不行,我要找他算賬去。”
“算了,他是我弟弟,又能拿他怎麽辦呢。”
唐香蘭也氣唐銘沒出息,可再怎麽生氣始終是弟弟,她雖然被凍結了銀行卡,手裏還是有很多名貴珠寶,挑個幾件賣了還是能幫唐銘解決燃眉之急的。
可她不想再被弟弟吸血了,又不能眼睜睜看着唐銘被放高.利.貸的人打斷腿……
祝翰平看着一臉糾結的唐香蘭,重重嘆了口氣,道:“說吧,這次又是什麽事?”
每次唐銘在外面惹了事,都是祝翰平這個姐夫在他身後幫着擦屁.股,唐香蘭也知道這個情況,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她覺得是她拖累了她丈夫,每次拿錢給娘家人,都很心虛。
她小聲道:“翰平,這次你就不要管了。”
“我不管誰管!”
祝翰平皺眉,思考了兩秒,道:“我知道你背着我給唐銘的房子付了首付,現在唐銘是不是沒錢還房貸才來找你的?”
“原來你……都知道。
唐香蘭一臉震驚,她以為她瞞的很好。
“唐銘那小子背了多少房貸,我幫他交。”
“翰平……”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唐香蘭低頭一看,是她媽打來的。
她看了祝翰平一眼,遲疑地接通電話。
“香蘭啊,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弟弟差點被人掐死,現在脖子上還有很深的掐痕,我問他是誰幹的,他說那個人跟你認識,是真的嗎?”
不用猜,唐銘肯定跟她媽告狀了。
唐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從小也沒缺着倆孩子什麽,談不上重男輕女,大女兒命好嫁了戶好人家,當起了富太太,小兒子買房子娶媳婦養孩子花了不少錢,他們老了幫不上小兒子什麽忙,只能指望唐香蘭這個做姐姐的多幫襯下弟弟。
唐香蘭想起昨天的事,怒從心起,嗓音高了好幾個分貝:“媽,是唐銘昨天先發瘋的,我脖子上的紅印還沒消呢,他怎麽沒跟你提?”
唐母當即擔心不已,“還有這事?香蘭,你沒事吧?”
“我被唐銘推了一下,把腳崴了,都不能走路了。”
唐香蘭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對着自己的親媽,難免委屈。
祝滄瀾從房間出來,就看到唐香蘭靠在祝翰平懷裏,一邊打電話一邊哭的泣不成聲,而祝翰平摟着她的肩,眼裏滿是疼惜。
她揚揚眉,靠在牆上,兩手交叉抱于胸前,看來祝翰平跟唐香蘭是和好了。
她在客廳聽了會兒唐香蘭的哭訴,然後手機就到了祝翰平的手裏。
祝翰平沉聲道:“媽,你讓唐銘接電話。”
電話應該是被交到了唐銘手上,只聽祝翰平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幫你一次性還清房貸,以後你要是還敢找你姐麻煩,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還有,你把你姐弄傷的事,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我要你親自跟你姐道歉……蒼藍……”
祝翰平一怔。
祝滄瀾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從他手裏取走手機。
祝翰平跟唐香蘭都愣住了,一時猜不出她接下來要在做什麽。
電話裏,唐銘還在确認自己剛才沒有聽錯:“姐夫,我沒聽錯吧?你真的肯幫我還房貸?那我們什麽時候去——”
祝滄瀾把手機放到耳邊,打斷道:“你在家嗎?”
有些事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唐銘一愣,“在。”
“等着,我們馬上就過來。”
不等唐銘說什麽,祝滄瀾啪的一聲挂了電話。
回身對上唐香蘭跟祝翰平愣住的臉,祝滄瀾淡淡道:“收拾收拾,我們去唐家。”
唐香蘭遲疑,“去幹什麽?”
祝翰平同樣也是一臉疑惑。
“解決問題。”
祝滄瀾言簡意赅。
祝翰平不知道祝滄瀾要做什麽,不過唐銘居然混賬到對香蘭做出這樣的事,他是要去找唐銘算賬的,因而道:“好,我們一會兒就去唐家,正好把蒼藍介紹給他們認識。”
祝向麒揉着眼睛出來,聽到這話,道:“我也要去。”
祝翰平:“你留在家裏。”
去了免不了又要爆發矛盾,他不想讓小孩子看到大人争吵。
祝向麒噘嘴,“好吧。”
早上九點半,唐家門口。
祝翰平按了門鈴,叮咚。
“來了來了。”
唐銘忙不疊過來開門,“姐,姐夫你們來了。”
目光落到旁邊的祝滄瀾身上時,笑容僵在了唐銘的臉上,他一副見鬼了表情,倒退兩步,不小心撞到了後面的唐母身上。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冒失。”
唐母六十來歲,頭發全白了,臉上的皺眉跟同齡人比起來少多了,能看出年輕時候是個美人,看到唐香蘭他們,她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快進來坐。”
唐銘認出了祝滄瀾,抓住唐母的手,表情驚慌不已:“媽,她就是差點把我掐死的人。”
祝翰平不知道這茬,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道:“跟你們介紹一下,她就是蒼藍。”
唐母看祝滄瀾細胳膊細腿的,頓時對唐銘的話充滿了懷疑,把他的手扒拉下來,轉而親親熱熱地拉起祝滄瀾的手,“蒼藍,我總算是看到你了,模樣長得真俊,快進來坐。”
說着把祝滄瀾拉進了屋。
唐香蘭跟祝翰平對看一眼,跟着進了屋。
唐銘老婆丁萍萍,本來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用iPad看劇,看到祝翰平來了,她眼睛一亮忙放下ipad迎了上來。
“姐,姐夫,你們來了。”
唐香蘭不喜歡這個弟妹,原因無他,丁萍萍不管孩子,孩子都由她媽跟保姆帶着。
祝翰平微微點頭,“嗯”了聲,道:“我今天來是有事要說。”
“姐夫,坐。”
唐銘畏懼地看了眼神色淡定的少女,把祝翰平跟唐香蘭拉到沙發上坐下,然後跟唐母道:“媽,給姐姐姐夫倒茶啊。”
唐母回了聲好,轉身去廚房泡茶。
唐香蘭看看四周,問:“爸呢?”
唐銘道:“他一大早就出去跟人下棋去了,聽說你們要來,這會兒正在回來的路上。”
“嗯。”
嗓子仍舊沙啞,唐香蘭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
唐銘見狀,一臉歉意,“姐,昨天真是對不起啊,都怪我一時沖動,弄疼你了吧。”
事後他也後悔自己太沖動了,擔心唐香蘭真不管他,沒想到祝翰平在電話裏說要給他付清所有房費,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丁萍萍長得不錯,皮膚白皙,櫻桃小嘴,就是一雙眼睛裏透着精明跟算計,她跟着道:“姐,我剛才幫你說過唐銘了,這次是唐銘不對,他也是聯系不到你人,一時情急才這樣的,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唐香蘭嗓子啞了,盯着自己貼着藥膏的腳踝,不想說話。
在他們說話時,祝滄瀾就擡眼打量着房子的布局。
雖然唐家這棟別墅比不上祝家的豪宅,但也算是不錯,房子面積很大,裝修風格主黑白兩色,陽光透過落地窗撒下,顯得客廳寬敞通透。
“姐夫。”唐銘關心房子的事,小心翼翼地開口:“咱們什麽時候把房貸還清?”
總算是說到正題了。
祝滄瀾收回目光,不等祝翰平開口,便懶懶地道:“我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以後祝家不會再給你一分錢,房貸的事自己解決。”
祝翰平跟唐香蘭聽了,同時愣住。
這跟他們之前商量的不一樣啊。
唐銘對昨天停車場發生的事心有餘悸,“你憑……憑什麽替我姐跟姐夫做決定。”
祝滄瀾直接無視唐銘的問題,道:“你不是沒錢還高.利.貸嗎?現在你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被放高.利.貸的人打斷你腿,還有一種,就是把房子賣了還錢。”
“不行,房子不能賣!”丁萍萍尖聲道。
聲音刺耳難聽。
祝滄瀾掏了掏耳朵,冷冷睨了眼丁萍萍,呵了聲,繼續道:“賣不賣房子随便你們,我今天只是來提醒你們,如果你們今後再敢問祝家要錢,不用等放高.利.貸的人把你的腿打斷,我來打斷你的腿,反正祝家有的是錢,腿斷了祝家可以出醫藥費幫你接上。”
唐銘聽到這話,驚疑不定,想到少女那單手把他提起來的怪力,差點讓他去見閻王,頓時怕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敢。”
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祝滄瀾哼笑了聲,輕飄飄地道:“你看我敢不敢。”
唐銘直覺她做得出來,頓時又驚又怕,“我可是你親舅舅啊。”
祝滄瀾反問:“那又怎麽樣?”
唐銘:“……”
他轉頭跟祝翰平道:“姐夫,你聽聽你女兒說的話,她居然說要打斷我的腿,太過分了!”
唐母端着茶出來,剛好聽到了唐銘的話。
“發生什麽事了?”
唐銘跟唐母告狀道:“媽,你這外孫女太無法無天了,她昨天掐我脖子不說,剛才居然放話說要打斷我的腿。”說着,他飛快地看了眼祝滄瀾,忍不住嘀咕:“真不知道她養父養母是怎麽教她的。”
這句話不輕不重,剛好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
祝翰平冷下了臉。
他剛才被祝滄瀾的剛才那番話所震懾。
仔細一想,也不是不可行。
唐銘能一直找他們要錢,還不是他們有求必應,如果這次又幫唐銘,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到個頭。
想到這裏,祝翰平跟唐銘道:“如果你決定好了賣房子,就聯系我,你貸款的那套房子,我來想辦法處理,賣房子的錢,都留給你,以後你們的事我不管了。”
那套房子雖然貸款沒有還清,不過地段好交通便利,賣了能收回好幾百萬,而且唐家本來就有房子,唐銘他們也不會流落街頭。
這樣的處理方式,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确實是仁至義盡了,
“姐夫,你在電話裏可不是這樣說的啊,你說願意幫我把房貸全部還——”
“你聽錯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唐香蘭忽然擡起了臉,一改往日柔弱哀怨的模樣,神色堅定異常,面對衆人投來的目光,她又重複了一遍:“你聽錯了!”
唐銘慌了,“姐,我知道昨天是我錯了,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你姐夫已經說了解決辦法。”
唐香蘭別開臉,硬.起心腸道:“如果你不肯賣房子,我也沒有辦法。”
一旁的丁萍萍嗆聲道:“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狠心的姐姐,嫁給姐夫吃香的喝辣的,不用上班,一身名牌,整天跟上流社會的富太太們出入酒會,多風光啊,你幫一下唐銘又怎麽了,又不會少塊肉。”
唐香蘭氣紅了臉。
“什麽叫又不會少塊肉,你扪心自問,這些年來我前前後後給了你們多少錢,當初你們結婚,你們家開口就要兩百萬彩禮,我二話不說就拿出來了,你喜歡名牌包,哪次我沒有買了送你,請保姆月嫂的錢都是祝家出的。”
“你們要換大房子,我瞞着翰平給你們付首付,每月的房貸也是我替你們還,翰平是有錢,可錢又不是大風刮過來的,都是他自己掙的,就因為翰平有錢,你們就心安理得地問我們要錢嗎?”
說到後來,唐香蘭沒忍住哭了出來。
“香蘭……”
唐母有些羞愧,欲言又止。
唐香蘭不想在這裏再待一秒,“翰平,我們回去吧。”
祝翰平拍拍她的背,“好,我們走吧。”
“姐,姐夫,你們別走。”
唐銘跟丁萍萍急了,想拉住他們,祝滄瀾擋住兩人,似笑非笑地道:“別做無謂的掙紮,後果是你們承受不起的。”
“都怪你!要不是你,姐夫怎麽會改變主意!”
丁萍萍恨恨地盯着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恨不得上去把她這張臉劃爛。
沒等她動手,唐銘把她拉了回來,“別過去,小心她傷了你,她什麽都做得出來的,我昨天差點被她掐死。”
聽到這話,丁萍萍半信半疑。
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女孩,真的有這麽大的力氣對付一個成年男子?
再看唐銘一臉忌憚,不想說假話的樣子,丁萍萍心裏有點犯怵。
祝滄瀾看兩人不敢上前,不由嗤笑了一聲。
确定他們不會阻攔後,她走出唐家,在祝翰平将唐香蘭扶進車裏後,跟着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車裏的氣氛有些安靜。
唐香蘭擦擦眼淚,看向身邊的祝滄瀾,一時間,矛盾、愧疚、感謝,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讓她百感交集。
她張了張嘴,“蒼藍,謝謝你。”
如果不是她這女兒出面,她也不會有勇氣說出那些話。
祝滄瀾沒看她,而是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我還以為你會幫你弟弟。”
唐香蘭苦澀道:“唐銘該學會獨當一面,擔起兒子、丈夫跟父親的責任了。”
一直透過後視鏡觀察她們的祝翰平,看到母女二人這麽心平氣和的聊天,而不是像平時那樣劍拔弩張,心裏十分欣慰。
這是個好現象,相信她們母女的關系會越來越好的。
下午沈知行來祝家時,看到唐香蘭忙前忙後,一會兒拿水果,一會兒拿點心,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唐姨,不用這麽麻煩的,你腿受傷了,應該多休息才是。”
唐香蘭道:“不麻煩。”
她看了眼專心做作業的少女,猶豫了下,道:“蒼藍,要不要喝果汁?”
祝滄瀾随口道:“好啊。”
唐香蘭:“那我馬上去榨,知行,你要不要?”
“不用了。”
等唐香蘭離開客廳,沈知行疑惑地問:“你有沒有覺得唐姨今天有點奇怪?”
“有麽?”
“有。”
“管她呢。”
沈知行笑着搖搖頭。
想起昨晚賀思妤的那個問題,他慢慢收起笑。
“滄瀾。”
“嗯?”
祝滄瀾把目光從習題上抽離,等着沈知行繼續往下說。
對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眼,沈知行輕輕搖頭,“沒什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女孩是哪種喜歡,在還沒有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前,有些話還是放在心裏比較好。
祝滄瀾聞言,眼裏閃過疑惑的神色。
還說唐香蘭奇怪呢,明明今天的沈知行也很奇怪。
——
星期一。
祝滄瀾走在學校裏,察覺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對。
當她掀開眼皮朝他們看去時,他們紛紛收回了視線,一個個諱莫如深的樣子。
奇怪。
祝滄瀾微微皺眉,随即聳了聳肩。
她在德英非常出名,衆人對她的評論呈兩極分化。
有人說她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在心底對她嗤之以鼻,也有人說她行事風格很酷,對她極為崇拜。
不管是敬她怕她還是讨厭她,她都照單全收,壓根不在意別人怎麽想她。
到了教室,祝滄瀾把作業交了。
回到座位時,瞥到穆淮然古怪的神色,她随口問:“怎麽了?”
“沒什麽。”
穆淮然搖了搖頭,安靜了兩秒,沒忍不住:“聽說你在老家有個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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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