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1)
祝滄瀾眼裏閃過意外的神色,沒想到穆淮然居然摸到這兒來了。
對于穆淮然的問題,她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嗯。”
居然承認了!
穆淮然萬萬沒想到,兩個沒有交集的人,居然有了婚約。
除了周末,平時他同桌每天都跟他待在一起,同桌能跟顧執有聯系,只能是在學校外了,到底是什麽時候,兩人背着他暗度陳倉了呢?
穆淮然怎麽也想不通,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你是騙我的吧?”
祝滄瀾反問:“我為什麽要騙你?”
心底跟被石頭堵上一樣,悶得慌,穆淮然眉心皺成了“川”字,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握拳又松開。
啪!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
無視衆人各異的目光,穆淮然湊近了女生,語氣頗為咬牙切齒:“你不是說你不早戀的嗎?你不是說你一心只想學習的嗎!”
祝滄瀾搞不懂為什麽穆淮然的情緒起伏這麽大,她哪句話戳中了他敏感的神經了。
她神色淡淡,道:“這跟我說的話不沖突。”
顧執聽到這話,低頭看書,沒有發聲,擱在書角的指尖隐隐透白。
穆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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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未婚夫了還不算早戀?
穆淮然知道他同桌跟一般人的腦回路不太一樣,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你知道未婚夫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
“那你——”
祝滄瀾:“我跟顧執是合作關系,其他你不需要知道。”
穆淮然一愣。
合作?
穆淮然滿腹狐疑,目光在祝滄瀾跟顧執之間來回掃視,一個目光清明神色坦然,一個低頭看書看不清表情,他選擇相信同桌的話,但還是很介意訂婚的事情。
于是壓低聲音,着重問了一句:“你們将來不會真結婚吧?”
祝滄瀾道:“等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會解除婚約的。”
穆淮然知道祝滄瀾一貫強勢,可這顧執好歹也是顧家的二少爺,就這麽配合?
穆淮然越想越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忍不住細細打量對面的顧執。
說實話這小子長得确實不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當然比起他還是差一點的,祝滄瀾說是合作,到底合作什麽呢?
穆淮然:“喂。”
顧執沒有反應。
穆淮然忍不住微微提高嗓音,“叫你呢。”
顧執擡起眼皮,安靜地看着穆淮然。
穆淮然:“你倆到底達成了什麽共識?”
顧執沒回他,而是将目光落到他旁邊的祝滄瀾身上。
接收到了少年眼裏的訊號,祝滄瀾懶洋洋接口道:“你別問他了,他是不會說的。”
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很糟糕,他就這麽不值得祝滄瀾相信麽?他們好歹也做了三個月的同桌了,一起經歷過生死,不出意外,未來他們要繼續做同桌,直到畢業。
這麽想着,穆淮然直接問:“你到底有什麽計劃,不能告訴我麽?”
祝滄瀾:“合适的時機,我會告訴你的。”
他還欠她一件事呢。
穆淮然:“……”
同一時間,圖書館另一間房間,賀思妤找到了正在複習的許書陽。
許書陽下半年就要高考了,當然要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想借學習麻痹失戀的痛苦。
看到許書陽沉浸在題海中,一眼都沒有看她,賀思妤神色黯然,低低地道:“學長。”
許書陽轉頭看了她一眼,重新收回視線,語氣透着疏離:“思妤,你來了。”
賀思妤失落道:“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以前他們經常一起去圖書館的,而且每次都坐固定的位置,但是最近許書陽不打招呼就換了地方,她是一間間找才找到他的。
許書陽握着筆,“沒有。”
“如果是因為新月的事,我可以跟她道歉——”
許書陽打斷道:“不用了。”
“學長……”
賀思妤怔怔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受傷。
許書陽放下筆,故作冷淡地看着身邊的眼睛紅紅的女生,“顧家大少對你很好,你們……很相配。”一個男人這樣維護一個女生,是什麽關系不言而喻。
賀思妤張了張嘴,“不是這樣的,我跟他只是朋友。”
“夠了!”
這是許書陽第一次在賀思妤面前大聲說話。
賀思妤明顯被吓到了,眼圈更紅了。
許書陽痛苦道:“思妤,你正當我傻嗎?顧沉年是什麽人,會無緣無故替你出頭嗎?你之前說什麽要跟我上同一所學校,是我自作多情,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既然有男朋友了,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賀思妤知道許書陽是唯一對她好的人,努力跟他解釋道:“學長,你真的誤會了,我跟顧沉年就是普通朋友——”
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
賀思妤緊咬下唇,看了許書陽一眼,拿出手機,看到是顧沉年打來的,她心下一慌。
想要把手機藏起來顯然來不及了,許書陽已經看到了,他滿臉失望,剛才賀思妤跟他解釋時,他竟還想再相信她一回。
他自嘲一笑,在賀思妤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收拾書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圖書館。
等到許書陽走了,賀思妤遲疑着接起電話。
“喂?”
“思妤,今晚有空嗎?我要參加個聚會,缺個女伴。”
電話裏響起顧沉年低沉悅耳的聲音。
賀思妤無力地靠坐在座位上。
許書陽已經不相信她了,她不能再斷了跟顧沉年的聯系。
思及此,她勉強振作起精神,用輕柔而甜美的聲音道:“當然有空,我們晚上在哪裏見面啊。”
她仔細記下了顧沉年報的地址,強裝開心地跟顧沉年閑聊了兩句,挂斷電話後,她看着窗戶發了會兒呆。
許書陽的離開,讓她頭一次懷疑,她是不是做錯了。
可她已經回不了頭了。
晚上八點,某高檔私人會所。
賀思妤穿着過季的藕粉色呢絨大衣,背着某牌子的包包,表情僵硬地看着會所裏,燈紅酒綠的一幕。
裝潢豪華的包廂內,幾個年輕的公子哥們歪歪斜斜地坐在沙發上,每個人懷裏都摟着一個女人,有的女人幹脆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幫他打牌,輸了就要脫一件衣服,已經有幾個女生脫得只剩下貼身內.衣.褲了。
好在包廂暖氣充盈,穿的那麽單薄也不會覺得冷。
賀思妤面色難看地站在門口,遲遲沒有踏進。
顧沉年聲線低沉地道:“我想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認識,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
賀思妤語氣艱澀。
兩人踏入會所,有人眼尖,“沉年來了。”
目光落到顧沉年身邊的賀思妤時,幾人彼此交換個暧.昧的眼神。
有個正在出牌的公子哥嘴巴沒個把門的,直接道:“沉年,什麽時候換口味了。”
顧沉年看了眼神色蒼白的賀思妤,“她是我朋友,你們說話注意點。”
“哦——”
一個穿着皮衣的青年目光邪肆地打量着賀思妤,拖長了音調道:“只是朋友啊。”
那些青年身邊的女伴,眼裏透着輕蔑,上上下下地将賀思妤打量了一遍。
明明是跟她們一樣的貨色,裝什麽清高。
賀思妤用力低下頭,避開衆人各式各樣的目光。
她萬萬沒想到,顧沉年說的帶她吃飯,順便介紹幾個朋友給她認識,是帶她來這種地方。
曾經還是祝家千金時,她經常參加上流社會的各種聚會,跟包廂裏的這幾位有過一面之緣,認出他們都是頂級豪門的公子。
可這不是她想要的。
顧沉年對她還算尊重,沒有對她動手動腳,而是讓她坐在一邊看電影,并為她點了很多精美的甜品跟零食。
因為顧沉年的提醒,衆人沒有玩的太過火,後面就規規矩矩地打牌。
那些高級外.圍把衣服一件件穿上,來到賀思妤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抽煙的抽煙玩手機的玩手機。
其中一個畫着濃妝塗着烈焰紅唇的女生,露出假笑,問:“你是顧少的什麽人啊?”
對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讓賀思妤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往側邊坐了坐,道:“我是他朋友。”
“女朋友?”
“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話音剛落,衆人安靜了片刻,突然爆發出誇張的大笑聲。
“哈哈哈,你們相信嗎?她說她跟顧少是普通朋友。”
“這是我今天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衆人笑得花枝亂顫。
烈焰紅唇女伸出小指揩去眼角笑出的淚,跟賀思妤道:“小妹妹,你知道我們這行最讨厭什麽嗎?”
賀思妤咬着唇,那種輕視的眼神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最……讨厭什麽?
紅唇女一字一頓道:“最讨厭有人當婊.子還要立牌坊。”
“……”
賀思妤頓時漲紅了臉。
這句話裏的指向性太過明顯,賀思妤氣的渾身顫抖。
如果她還是祝家千金,被人當衆這麽羞.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給這些外.圍一人一個巴掌,可她現在沒有任何背景,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她紅着眼,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身後充滿鄙視跟嘲諷的笑聲,隔了很遠都能聽到。
賀思妤把自己關在洗手間裏,蹲下身,将臉埋在膝蓋,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跟無助。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腿都蹲麻了,賀思妤兩手撐着膝蓋,試圖起身,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皮鞋擦地的腳步聲。
她擦掉眼裏的淚水,将身體靠在牆上,等到兩腿的酸麻感褪去,她打算出去洗把臉,然後跟顧沉年說有事要先離開,這個地方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沉年,你什麽時候跟祝家的假千金攪合在一起了,這次不會是認真的吧?”
“是呀,以往你喜歡的類型,不都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那一款嗎?這賀思妤屬于清純挂的,長的是不錯,就是身材一般,幹癟,沒什麽看頭,你該不會是燕窩魚翅吃多了,想換個口味,改吃清粥小菜了?”
聽到門口的玩笑聲,賀思妤将伸到一半的手抽了回來,沒有推開那扇門。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她就聽到了顧沉年漫不經心的低啞的聲音:“認什麽真,她這種菟絲花類型的女孩,沒什麽挑戰性,當個玩物玩兩天還差不多,不過她對我還有點利用價值,我要拿她打壓祝滄瀾的傲氣。”
“祝滄瀾确實帶勁兒,又美又野,不過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你不怕她一腳把你踢廢了啊。”
顧沉年輕描淡寫地道:“那就把她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讓她狂不起來。”
“哈哈哈,難得看到你對一個女生這麽感興趣。”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了,賀思妤背貼着門板,身體無力地滑在了地上。
她本以為,她是顧沉年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顧沉年對她是有些好感的,原來,是她高看了自己,她不過是顧沉年的玩物而已。
賀思妤擦掉眼淚,推門而出,對着鏡子補妝,确定看不出任何破綻後,她回到包廂,跟顧沉年說要先走一步,顧沉年紳士地說要送她,賀思妤拒絕了。
顧沉年這種男人迷人又危險,她知道自己玩不過他,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他。
——
叮咚。
聽到門鈴聲,秦佳華過去開門,看到是賀思妤,她“呀”了聲,道:“思妤來了,你有一陣子沒來了,我瞧瞧,都瘦了。”
賀思妤笑容真誠地道:“秦姨,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快要期末考試了,忙着複習功課,一直沒時間過來看您。”
“你能過來就很好了,快進來坐。”
秦佳華忙把賀思妤迎到客廳沙發上坐下,轉身去給她倒水。
賀思妤的目光別墅裏掃了一圈,沒有看到沈知行的身影,她知道沈知行每個周末不再給祝滄瀾補習了,照理說他應該在家啊。
“來,喝水。”
秦佳華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放到賀思妤手邊。
“謝謝秦姨。”
賀思妤是坐公交來的,然後步行了二十分鐘才到的沈家,這會兒手冰的都沒有知覺了,她捧起水杯,小口抿了口熱水,問:“知行哥呢?”
“他啊,在房間看書。”
秦佳華眸色有些黯淡。
自從她阻止知行去祝家後,知行在家裏基本不跟她說話,平時放假也是把自己關在房間,她知道他是在無聲地抗議,可她這都是為他好。
她後來去祝滄瀾以前讀的學校調查過,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吓一跳,人品差到不行,偷竊打架,是那邊出了名的問題學生,她慶幸自己及早發現,不然祝滄瀾把知行帶壞了怎麽辦。
知行現在就有點學壞了,以前那麽乖的孩子,現在居然會反抗她了。
賀思妤順勢道:“我剛好有些問題不會,能不能向知行哥哥請教一下。”
聽到這話,秦佳華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神色。
看來這個賀思妤對知行還是不死心啊。
秦佳華能夠理解沈知行遲來的叛逆,知行十八歲了,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祝滄瀾人品怎麽樣暫且不談,長得是真美,可以想象,等再大一點會多麽的豔光四射,知行被祝滄瀾的美色吸引可以理解。
如果知行是想談戀愛的話……
秦佳華若有所思地看着賀思妤,心道,賀思妤是個不錯的人選,乖巧純良,再說只是談戀愛又不是結婚,結婚對象她會給知行好好把關的。
這麽想着,秦佳華微笑道:“當然可以,我帶你去。”
賀思妤開心道:“謝謝秦姨。”
她上次跟知行哥哥表白時,秦佳華就在一旁偷聽,秦佳華知道她對知行哥的心思,還能同意她的要求,莫非是認可了她?
想到這裏,賀思妤心裏雀躍不已,看來獲得秦佳華的好感是對的。
叩叩叩。
聽到開門聲,沈知行眉心微皺,轉頭盯着房門。
“知行,是媽媽,思妤來了,有問題想請教你,可以進來嗎?”因為上次的事,秦佳華的語氣不如以前那樣強硬,而是透着小心翼翼。
沈知行:“進來吧。”
吱嘎。
門被打開。
秦佳華輕輕把賀思妤推進了屋,道:“你們聊,我先出去了。”随即自覺地把門帶上。
賀思妤沖沈知行露出甜美的微笑:“知行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沈知行态度冷淡,“有哪裏不會?”
賀思妤搬了張椅子坐在沈知行身旁,從書包裏掏出習題冊,翻到最新頁,“這裏。”
“我看看。”
在沈知行專注于思考習題時,賀思妤轉頭看着他的側臉,距離上次見到他,他憔悴了不少,眼底有些烏青,嘴唇沒有絲毫血色。
賀思妤有些心疼,但想到他是為了誰變成這樣,她心底又生出了絲絲的怨恨,可她是真的喜歡他,聲音很輕地道:“知行哥,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吧,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沈知行握着筆的手頓了頓。
“嗯。”
賀思妤聞言,嘴角漾開淡淡的笑。
經歷了許書陽的背離跟顧沉年的玩弄,賀思妤深刻地意識到,只有沈知行是最好的,他溫柔細心,即使她不是祝家千金,沒有光環了,他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對她變臉。
她喜歡他,無論用什麽辦法,她都要跟他在一起。
想到這裏,賀思妤眼裏閃過堅定的神色。
離開沈家時,秦佳華拉住她,明知故問道:“思妤啊,你對知行是什麽感覺?”
賀思妤低低地道:“我……我喜歡知行哥哥。”
随即又神色惶恐地補充道:“我知道我配不上知行哥哥,我保證不會糾纏知行哥……”
秦佳華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一直想生個像你一樣乖巧的女兒,如果你們能在一起,我就多了一個女兒了。”
賀思妤不由睜大了眼:“秦姨,你說的是真的嗎?”
秦佳華回以肯定的微笑。
把神情激動的賀思妤送走後,秦佳華轉過身,看向對面緊閉的房門。
她要讓知行忘掉祝滄瀾,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人替代祝滄瀾陪伴知行,賀思妤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乖巧聽話,沒有背景,将來也好打發。
——
沒過多久聖誕節就到了。
唐香蘭早早開始布置家裏了,高價定了棵聖誕樹,擺放在了客廳最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祝滄瀾穿上了唐香蘭織的毛衣,毛衣很合身,襯得她身形高挑纖細,活力感十足。
唐香蘭有些感慨,眼裏泛起淚光,這将近半年的時光裏,發生了很多事,她也從原來對女兒的偏見,轉化為了對她滿滿的愧疚跟心疼。
看到祝滄瀾穿上了她親手織的毛衣,她偷偷擦去眼淚,上前幫祝滄瀾整理了下毛衣,“很漂亮。”
祝滄瀾還是不習慣唐香蘭對她的好,“呃,謝謝。”
“你爸定好了餐廳,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祝滄瀾:“嗯。”
祝向麒穿着跟祝滄瀾同款的毛衣,走到兩人中間,分別拉着祝滄瀾跟唐香蘭的手。
“出發!”
三人手拉着手出了門,祝翰平已經在車旁等着了,看到他們出來,眼角多了絲笑紋。
“上車吧。”
唐香蘭看了眼神色溫和的祝翰平,小心翼翼地叫了聲:“翰平。”
雖說這段日子翰平解凍了她的銀行卡,但是對她的态度依舊有些疏離,遠不如以前那般無條件地寵她縱容她,她感到失落之餘,也會擔心翰平是不是不愛她了。
祝翰平明白唐香蘭的擔心,他是故意克制自己的情感,好讓唐香蘭能夠真的知道錯了,而不是過了一陣子又故态複萌。
經過他這段日子的觀察,他能看出唐香蘭是真心悔過的,眼角笑紋加深,緩緩低頭,一個輕柔的如同羽毛的吻落在了唐香蘭的額頭。
祝翰平摸了摸唐香蘭的臉頰,“快上車吧,別着涼了。”
久違的親密舉動,讓唐香蘭眼裏蓄起淡淡的淚意。
“欸。”
唐香蘭別過臉,眨去眼角的淚水,臉上綻開溫暖動容的笑容,轉身把祝滄瀾跟祝向麒姐弟倆拉到身前。
她細心地幫祝滄瀾整理了脖子上的紅色圍巾,又幫祝向麒戴好帽子,然後才輕推着兩人上了車。
祝滄瀾跟祝向麒坐在了車後座,祝翰平負責開車,唐香蘭則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車裏暖氣充盈,輕柔舒緩的隐約緩緩在車內流淌。
祝滄瀾不自在地摸了摸頭上的發箍。
這是唐香蘭出門前給她戴的,發箍是一顆顆彩色圖案圈成的,将祝滄瀾光潔飽滿的額頭露了出來,她皮膚很好很白,看不到一絲毛孔,唇色是天然的粉色,不施粉黛的樣子已經足夠好看。
祝向麒正拿着手機玩手游,分神瞅了瞅他姐。
哎,他媽真是偏心的沒邊了,給他穿的是去年多買的一套衣服,給他姐穿的,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上身是紅色短款羽絨服,下身黑色小短裙配上同色打底褲,外加一雙紅色皮鞋,整個人看起來洋氣又活力。
他摸了摸外套裏面的那件毛衣,又瞧了眼他姐身上的毛衣、圍巾跟手套,這些都是他媽織的,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
祝向麒酸溜溜地道:“別摸了,發箍醜死了。”
祝滄瀾聞言,眯着眼,斜斜刺了他一眼,正要開口,就聽唐香蘭道:“蒼藍,你別聽向麒瞎說,小孩子哪有什麽審美,這個發箍很好看,很襯你的膚色。”
祝向麒:“……”
祝翰平樂呵呵地道:“我也覺得蒼藍這身打扮好看。”
随即輕聲跟唐香蘭道:“香蘭,你有心了。”
唐香蘭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同時心底湧上了無限的滿足。
她之前折騰來折騰去,把好好的家折騰的亂七八糟,現在這樣多好。
蒼藍平時學習認真,性格呢有點酷,跟向麒關系很好,向麒以前小霸王一個,現在都不闖禍了,期中考試居然考了班級前五名,而她糟心的娘家,有蒼藍在,唐銘跟他那媳婦再不甘心,也不敢上門找她借錢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想到這裏,唐香蘭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祝滄瀾,“蒼藍啊。”
祝滄瀾:“嗯?”
唐香蘭真誠地道:“謝謝你啊。”
祝滄瀾眨眨眼,頓覺頭疼。
又來了,這段日子她聽得最多的就是對不起跟謝謝你。
一家四口去了祝翰平定的火鍋店。
在寒冷的冬天吃上一頓熱騰騰的火鍋,不能再合适了。
飯間,祝滄瀾被唐香蘭投喂了很多毛肚跟牛肉,她其實不怎麽能吃辣,祝翰平為此特意點的鴛鴦鍋,結果祝滄瀾抱着嘗試的心态,吃了口辣的,越辣越想吃,然後就停不下來了。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祝滄瀾不一小心就吃多了,她推開包廂的門,在服務生的指引下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好巧不巧撞上了穆淮然。
“真巧,吃個火鍋都能碰到你。”
看着祝滄瀾一身淑女的打扮,穆淮然眼前一亮。
祝滄瀾:“是挺巧的。”
“這位是?”
穆淮然身邊站着個青年,五官輪廓跟穆淮然有五分相似,不過穆淮然的五官更粗犷一些,氣質也更外放,而青年長相俊秀些,氣質更成熟內斂。
“哥,跟你介紹一下,這是祝滄瀾,我同桌。”
穆淮然接着又跟祝滄瀾介紹道:“這是我哥,穆铮。”
穆铮沖祝滄瀾微微颔首,意有所指地道:“原來你就是祝滄瀾,久仰大名。”
祝滄瀾挑了挑眉,“你認識我?”
穆铮笑道:“一直聽小然說起你。”
“哥!”
穆淮然表情有些尴尬,偷偷看了眼對面的少女。
祝滄瀾:看他這幅表情,難道是背地裏說她壞話了?
穆铮笑看了眼自家親弟,搖搖頭,然後跟祝滄瀾道:“我跟小然先回包廂了。”
“嗯。”
祝滄瀾點點頭。
等穆淮然跟穆铮走了,祝滄瀾轉身往跟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包廂門口了,身後突然響起了噠噠噠的腳步聲。
祝滄瀾腳步一停,轉過身,身後的人剎車不及,差點撞了上來。
手疾眼快拽住了他的胳膊,等對方站穩後,祝滄瀾揚起一側的眉毛,慢悠悠地問:“不是說回包廂嗎?”
穆淮然粗聲粗氣地道:“這給你。”
說着把手裏的一個精致的盒子塞到祝滄瀾手裏。
“什麽啊?”
祝滄瀾看向手裏系着蝴蝶結的粉色盒子。
“聖誕禮物。”
穆淮然別過臉,仰頭盯着頭頂上方的小彩燈,“本來想昨天給你的,我給忘了。”
聖誕節剛好趕上星期六了,以為趕不及了,沒想到能在這裏偶遇。
祝滄瀾:“呃,我沒準備禮物。”
“給你了就給你了,又不要你還禮物。”
穆淮然眉頭一豎,兇巴巴地來了一句,随即兩手插兜,停止背脊轉過了身,“那我走了,學校見。”
“嗯,學校見。”
等到穆淮然的身影消失在了轉角,祝滄瀾晃了晃手裏的盒子,轉身推開了包廂的門。
這一廂,穆铮等穆淮然走到他身旁了,語帶笑意地打趣道:“禮物送出去了?”
穆淮然保持撲克臉:“嗯。”
“長得挺漂亮的。”
穆铮摸了摸下巴,悠悠地評價道。
聽到這話,穆淮然頓時一臉警惕,就差炸毛了,“哥,你想幹嘛?”
“沒想幹嘛。”
穆淮然回頭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圍沒人後,把穆铮推到木制的牆壁上,壓低聲音道:“你別動她。”
穆铮眼裏笑意不減,看着一臉反常的穆淮然,“看來你對她很上心啊?”
“她是我同桌,你是我哥,兔子不吃窩邊草。”
“請問這兩者有什麽聯系嗎?”
穆淮然:“總之你泡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泡她。”
“好吧好吧。”
穆铮兩手舉到耳邊,做投降狀,“怕了你了。”
穆淮然這才撤回手。
穆铮樂于刺探親弟弟隐私,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你喜歡她吧。”
用的是陳述句。
穆淮然急切否認:“才沒有。”
頓了頓,又補充道:“她長得太豔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穆铮對穆淮然非常了解,他越是急于反駁,就越證明他心虛,也不跟他争辯,只道:“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吃飯,一會兒別扳着臉了。”
“都離婚了哪還算什麽一家人。”
穆淮然對此耿耿于懷,所有人都知道他爸媽離婚了,就他跟個傻子一樣被瞞在鼓裏,所以在得知真相後,故意不認真學習,就為了氣他們。
“爸媽當初是家族聯姻,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的,離婚了也還是朋友,從小到大,他們有沒有在我們面前吵過一次架?有沒有紅過一次眼?”
穆淮然不吭聲。
穆铮嘆氣道:“爸媽那樣的家庭,婚姻大事不可能由自己做主,肯定要把家族利益擺在第一位的,婚姻續存期間,他們相敬如賓,給我們全部的父愛跟母愛,緣分盡了,好聚好散,各自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這樣不也很好嗎?”
穆淮然沉默。
穆铮拍拍穆淮然的腦袋,“好了,回去叫聲爸媽,露個笑臉,他倆歲數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以後肯定比我們早走的,你難道要跟他們賭氣到底嗎?”
聽到這番話,穆淮然臉上的表情有些松動,他低頭想了片刻,終是“嗯”了聲,道:“哥,我知道了。”
這一廂,祝翰平看到祝滄瀾回來,手裏拿了個盒子,好奇問:“這是什麽?”
唐香蘭也好奇地看過來。
“哦,剛才遇到了個同學,他送我的,說是聖誕禮物。”
唐香蘭道:“你同學好客氣呀,早知道我應該幫你準備回禮的。”
出于男人的直覺,祝翰平心生警惕:“男的女的啊?”
祝滄瀾:“男的。”
祝翰平:“……”
自家閨女長得這麽美,他猜到肯定有小男生暗戀她的,看這小盒子這麽精致,不可能是臨時準備的。
想到這裏,祝翰平旁敲側擊地問:“你那同學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奇奇怪怪的話啊?”
“沒有啊。”
祝滄瀾想了想,搖搖頭,道:“哦,對了,我那同學你也見過,上次你舉辦的晚宴,他有出席,叫穆淮然。”
穆淮然?
穆家的小兒子?
祝翰平大驚。
要知道穆家的背景,并不比顧家差,只是平時比較低調而已。
這穆淮然給他閨女送禮物,到底是啥意思?要知道蒼藍可是跟顧家的小兒子有口頭婚約的啊。
不過看自家閨女神情有沒有任何異常,專心吃着火鍋,祝翰平又放下了心,看樣子,蒼藍還沒到情窦初開的時候,他也不必杞人憂天。
——
因為吃的太撐,祝滄瀾晚上又睡不着覺了。
她先是貼着牆壁站了一會兒,然後又在客廳來回走動,消化積食,等胃不脹了,她找了個空闊的地方,随便打了套拳,等出了汗,摸去房間自帶的浴室,沖了個澡。
一身清爽地鑽進被窩,祝滄瀾打了聲哈欠,正準備睡覺,手機響了。
她伸長手臂,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是沈知行打來的。
“喂?”
“聖誕節快樂。”
“節日快樂。”
“我在你們家鐵門外面站着。”
祝滄瀾迷迷糊糊地嗯了聲,意識到什麽,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什麽?”
沈知行溫和帶笑的嗓音,透過手機灌入了祝滄瀾的耳裏:“我給你買了禮物。”
“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出來。”
祝滄瀾下了床,随便拿了件長款羽絨服套上,開門走出之前,她想到了什麽,目光在房裏逡巡了一圈,拿了樣東西塞到兜裏,鞋子也沒換,趿拉着棉拖鞋出了門。
走出別墅,來到雕花鐵門處,果然看到沈知行颀長的身影站在了路燈下。
朦胧的燈光籠罩在他周身,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長。
“滄瀾。”
看到少女出來了,沈知行忙走了過去,隔着鐵門的縫隙,将手裏的小盒子遞了過去。
等禮物到了祝滄瀾手裏,沈知行笑着沖她揮了揮手,“外面挺冷的,你快回去吧。”他注意到少女穿了拖鞋就出來了,白白的腳露在外面,看着就冷。
此時已經十二月末了。
寒氣料峭,地上結着一層薄冰。
沈知行說話時,空氣中就白色的熱氣。
鐵門的鑰匙在管家那裏保管着,這麽晚了,祝滄瀾沒問人家要。
她看了眼兩人高的鐵門,沒說什麽,踢掉腳上的拖鞋,然後在沈知行怔然的目光下,白.嫩的腳丫踩着鐵門的花紋,身形靈活而矯健,輕輕松松爬到了鐵門的最高點。
她看了看地面,懶得攀爬,縱深就往下跳。
沈知行見狀,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張開雙手,想把少女接住。
祝滄瀾哪能真讓沈知行接住,那麽高的距離,讓他抱住,撞斷他肋骨怎麽辦,于是她硬生生地在空中換了個反向,穩穩地落在了沈知行的正前方。
“沈知行,謝謝你的禮物。”
祝滄瀾沖他微微一笑,伸手從兜裏掏了掏,掏出了個什麽東西,輕輕朝沈知行抛去。
“接着。”
有什麽光芒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沈知行接住,低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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