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觸即燃
孫強最近運氣很不錯,騙了個有錢女人。女人叫林硯秋,聽說她男人常年在部隊,極少回來,家裏只有女人帶着幾個孩子過日子。
一次孫強挑貨擔從村裏路過,無意間從一個插隊女知青嘴裏聽到關于女人的消息。
然後孫強就起了心思。他開始隔三岔五來村裏叫賣,更特意選在大中午村道上沒人時候,敲響女人家門,跟女人讨碗水喝,作為答謝,他會順便拿些零嘴給女人的幾個孩子。
慢慢的,他們熟了起來。
作為一個萬花叢中過的老手,孫強很懂得把握女人心思,充當女人的解語花,對女人呵護備至,再适時送幾樣不必很貴卻能讨女人歡喜的小東西,很快,女人就對他言聽計從了。
得知他經常下廣州,女人很激動,想要跟他一塊去。
她說她的生活就像一灘死水,每天都是帶孩子帶孩子幹家務幹家務,她快要瘋了,她想去看看外邊的世界,她想尋找新的生活。
她激動得抓住他手,要他帶她走。
那一刻,孫強都快吓傻了,他只想騙女人的錢,可沒想過真跟女人發生點什麽,就算女人很漂亮,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他也沒被情愛沖昏頭腦。
帶已婚女人私奔,被逮到可是要坐牢!他還沒傻到為女人放棄一切!
他的目的只有錢,像林硯秋這種已經結了婚的女人最好騙,就算被騙了錢,她們也不敢跟任何人說,尤其是她們男人,只能打掉牙往肚裏咽。
也正因此,孫強才專挑林硯秋這類女人下手,她們都有着共同特點:沒了男人,或者男人不在家,有錢,傻,寂寞,容易相信人...
以往,孫強從別的女人身上,最多也就騙個十幾塊,幾十塊。
可從林硯秋這裏,他竟騙到五百多,他猜測,應該是女人所有的積蓄,帶上這筆錢,他直接南下去了廣州,這一次,他打算幹一筆大的。
通過熟人,他販了兩臺電視機。
這時期電視機是緊俏貨,百貨商店只賣給有關系的人,那些沒關系的,就只能花高價買組裝機,等他把這兩臺電視機帶回去出手,家裏那幾間泥坯房就能推了翻蓋紅磚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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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廣州到南淮,坐了兩天兩夜火車。
深夜十一點,孫強肩背兩臺電視機,懷着美好憧憬在南淮站下火車,就在出站口,他被人喊住了。
喊住他的是個穿白色制服頭戴檐帽的公安,然後不等他反應,人就被扣住,抓上了摩托車絕塵而去。
到公安局,孫強被扔進了間黑洞洞的屋裏,裏面沒有窗戶,只有一張桌,一把椅,一盞泛着昏黃的臺燈下,他看到椅子上大刀闊斧坐着個穿軍裝男人,周身散發着陣陣冷意,鷹隼樣的目光掃過來。
“你就是孫強?”
他躺在地上,聽男人這麽問了句,不等他開口,就被大步而來的男人單手鉗脖頸釘在了牆上,力道之大,令他幾欲窒息。
“我、我是...”
他甚至沒能說完整句,整個人就被男人單手掄飛出去兩米遠,直直撞在牆上,撞得他兩眼黑蒙,一陣血腥上湧。
......
陸建軍在外頭聽着屋裏一陣陣的毆打慘叫聲,頭皮直發麻。
要怪只能怪這龜孫子點兒背,給誰戴綠帽不好,居然敢給他家連長戴,不明擺着想墳頭長草麽!
程家述是誰?部隊裏出了名的狠人,那能忍得下這口氣?
話又說回來,小嫂子難不成是眼神出問題了?就這龜孫子,又矮又瘦,跟娘們兒似的,除了看着比他家連長年輕上幾歲,還有哪點能比得過他家連長?!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陸建軍也怕出事,見差不多了,忙推門進去,沒意外的,見孫強那龜孫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滿臉鮮血,跟軟面條似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他家連長,正若無其事的拿塊手帕擦着手,神情淡漠,眼角微垂,仿佛躺在地上的不是個人,而是條狗。
陸建軍默默擦了擦額頭冷汗。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個人知道。”程家述擦幹手上血跡,把髒了的手帕唰得扔在死狗一樣的男人身上。
陸建軍機靈得很,忙道,“放心連長,沒別的,這小子敢走私貨,已經夠他喝一壺了,明兒我親自審他。”
眼下政策是放寬了,可倒買倒賣到一定數額依舊犯法,至于到底多少數額,那就要當局自己把握了。
“嫂子那錢...”
陸建軍本想問問小嫂子被騙的那些錢,要是找回來了,還用不用給小嫂子送去。結果...
“丢了!”連長冰冷的像地獄樣的聲音響起。
陸建軍頓時屁不敢再放一個。
......
半夜裏,一道閃電驀地劈開沉沉黑幕,伴随陣陣悶雷,大雨瓢潑而至。
林硯秋睡得正熟呢,就給驚醒了,想起院裏還曬了冬天的棉衣棉褲,白天她收拾櫥櫃時,聞到一股黴味,最後找到這股黴味來源,立即受不了的把棉衣棉褲抱出來甩到院裏的晾衣繩上...
趕忙趿拉上鞋出去收。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林硯秋縮着腦袋拽下棉衣棉褲就往屋裏跑。
“哐當”一聲,沒插門闩的院門忽然被推開了。
林硯秋吓一跳,幾欲要尖叫出聲,卻被快步而來的人捂住了嘴,密密麻麻的雨幕裏,林硯秋努力睜開眼,驚怔的看着面前渾身濕透的男人。
程家述?
這男人怎麽回事,以前裝潇灑恨不得幾年才回來一趟,現在可倒好,他才走多久啊,又回來,部隊很閑的嗎?
“你...”
林硯秋剛開口,男人冷冷瞥了她一眼,根本不給她說話機會,徑直進屋了。
“......”他是來大姨爹了嗎?這麽大脾氣。
無語跟進去,見男人背對着他,寬肩窄腰的站在堂屋八仙桌那裏,渾身上下散發着透骨冷意。
林硯秋莫名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她這人是很慫的,察覺到這會兒的男人很不好惹,就想悄悄進屋,先閃再說。
結果男人就像後腦勺長了眼,頭也不回的命令,“衣裳放屋裏,出來,我有話問你。”
明明聲音很平靜,林硯秋卻感受到了不容拒絕的氣勢,絕不是那種咋咋呼呼虛張聲勢的樣子,而是能讓人切切實實害怕的嚴厲。
膽小如她,已經慫得不行了,乖巧如鵝的哦了聲,想了下,有些讨好的說,“你要不要先換件衣裳?你都濕透了。”
話音落,男人回頭掃了她眼。
林硯秋立即撒丫子進屋,放下棉衣棉褲出來,一刻也不帶磨蹭。
“怎麽啦?有什麽事嗎?”點上煤油燈,在與男人隔着一張八仙桌的安全地區坐下來。
男人轉了身,依舊站着,從林硯秋這個角度看去,格外顯得男人身高腿長,軍裝包裹下的肌肉隐隐迸發,無不昭示着男人此時正處在緊繃狀态。
仔細看,眼睛還有些充血的紅,像是在哪兒發了火。
林硯秋愈發慫了,在男人的冷若寒冰的注視下,默默低下腦袋,扣起手指甲,像是等待班主任訓話的小弱雞。
沉默中,男人終于開了口,一開口就是王炸,“再問一遍,你老實回答我,你跟賣貨郎到底什麽關系。”
林硯秋咯噔一下,手指甲也不扣了,擡起頭閃着無辜的大眼,“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男人走近她,在她身旁坐下來,一張閻王爺似的死人臉都快怼到了她臉上,眸若利劍,把林硯秋射的快要體無完膚。
他這麽問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了。
到底是心虛的,頂着跟女配一模一樣的臉,用着女配的身份,某種程度上,她就是女配。
林硯秋不知所措起來,不敢看男人。
程家述把她的躲閃和遲疑看在眼裏,又想到姓孫的男人說她是自願的,沒人逼着,她寧可抛夫棄子都要跟姓孫的男人走,更諷刺的是,這個滿嘴鬼話的女人,就在不久前,還大聲争論說她最喜歡的是他程家述!
他額頭青筋暴起,再忍不住怒火上頭,擡手就将八仙桌上的茶盤連帶搪瓷缸暖水壺,一并揮到了地上。
暖水壺裏是林硯秋臨睡前裝滿的熱水,砰的一聲,在地上炸開,滾燙的水點四散,砸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肚上,刺刺麻麻的痛。
吓得她再包不住眼裏淚,一下就哭了。
嗚嗚嗚,這是什麽魔鬼男人...
太可怕了,她要回家...
看着梨花帶雨的女人,程家述捏緊的拳頭依舊搭在八仙桌面上,僵坐着無動于衷。這女人從十七歲跟他,至今整整七年,他從沒像今天這樣失态過,更沒想到,他程家述有一天,會在自己女人身上栽跟頭。
他起身,穿着軍靴的腳碾碎一地玻璃內膽,冷漠進屋。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PS:不虐哈,大概是傳說中的七年之癢,不過這次癢的不是男人,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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