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4號已更
程家述不放心她一個人,正好災區這邊有運輸物資的軍用大卡會路過部隊,就跟司機打了招呼,讓林硯秋順道搭車回去。
司機也不知是哪個部隊抽調過來的,雖然不認識程家述,可上頭都交代過了,他哪敢怠慢,一路把人安全護送到了地兒。
林硯秋下車前笑着跟他道謝,順便問他什麽時候再去荊縣。
“我能再搭你車過去嗎?”
司機還是個沒結婚的大小夥兒,給她笑得臉黑紅黑紅的,不好意思看她,直點頭道,“能,當然能!我明兒一早過來,小嫂子你就在部隊門口等我,回頭我捎帶你。”
“謝謝你啊。”
林硯秋下車,客氣的朝他揮手,目送卡車離開才進家屬院。
站崗的哨兵見到她,從站崗亭裏遞出封信交給她,說是南淮那邊來的家信。
林硯秋拆開了,邊走邊看。
信是程家述大哥寫的,說老家那邊有親戚要過來小住,難聽點,就是來打秋風。
這事在家屬院太常見了,連皇帝都有幾個窮親戚,何況是程家述這樣從農村飛出的鳳凰男,舅舅姥爺七大姑八大姨全是農村人,見他發達了,稍微沾親帶故的,那能不想來撈點好處麽。
只不過當下林硯秋缺乏經驗,也沒多想,來就來吧,大老遠的,總不能把人攆回去。
而且她心思也不在這上面,她忙着呢,回來看看幾個蘿蔔頭,明天還得趕早再去醫院,現在兩邊都是大寶貝。
還沒進家,遠遠的,就看見大寶跟大院裏的幾個孩子在玩,髒的跟泥猴似的,他也看見林硯秋了,立刻扔了手裏的鐵鈎,高興的飛奔過來,抱住她一條腿。
“媽!”
仰着小腦袋,眼睛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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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秋平常挺愛瞎幹淨的一人,這時候也不嫌蘿蔔頭髒了,彎下腰,狠狠啵了下蘿蔔頭臉蛋,問,“二寶他們呢?”
大寶道,“在大旺家,我不愛跟他們玩,就自己出來了...我聽大旺媽說我爸受傷了,是真的?”
林硯秋走之前沒跟他們說,她揉揉蘿蔔頭腦袋,微微笑,“已經沒事了,過幾天就能回來。”說完,拉着他小手回家。
盡管林硯秋只離開兩天,可在蘿蔔頭們的眼裏,感覺像長達兩個世紀那麽久,黏人黏得不行,一聽她說明天還要走,
小寶撅着個嘴,都能挂油壺了,也不吭聲,走到牆角,面朝着牆,就丢個小背影給你,讓你自己體會。
林硯秋快稀罕死他這個小模樣了,蹲在這位小大佬身後,好言好語的哄了幾聲,不管用。
沒辦法,她只能把程家述擡出來,外強中幹道,“你爸說啦,你要是不聽話,他回來就拿水管滋你。”
小寶,“......”
大約是冷水澡支配的恐懼,小寶猶猶豫豫回了頭,全然不見剛才的傲嬌樣兒,憋着嘴兒道,“聽話,小寶聽話。”
林硯秋強忍着笑,板臉嗯了聲。
晚上,林硯秋先把幾個蘿蔔頭弄上床,才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這兩天在醫院,她都沒地方洗,每天晚上窩在躺椅上,睡也睡不好,要是擱以前,以她嬌氣的性格,早撂挑子不幹了。
可誰讓男人是因公受傷,還是救災這種,讓她把男人晾在那兒,她心裏也不安呀。
洗好澡擦幹頭發,又收拾了幾件幹淨衣裳裝包裏,才躺倒睡下,一覺到天亮。
怕幾個蘿蔔頭唧唧歪歪,林硯秋都沒等他們睡醒,去對門劉素梅那兒交代了聲,就偷偷跑了。
到部隊大門口,解放大卡都停在路邊了,林硯秋趕緊跑過去,不好意思的沖司機笑,“你等久了吧。”
邊說邊從包裏拿出還熱乎乎的餡餅,遞給他,“我鄰居早上剛烙的,還熱着,你也吃點。”
司機本來還等得有幾分不耐煩,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哪還好意思再說其他,又吃了塊餡餅,心裏頭都熱乎了。
途徑荊縣,特意繞了段路,把車停靠在醫院附近,笑出一口大白牙,“小嫂子,你穿過這條路就是醫院,不遠,我估摸着也就走幾分鐘。”
林硯秋笑眯眯應聲,朝他揮手。
前兩天來得急,她沒注意,醫院周邊的小巷裏居然有賣病號飯的小推車,正會兒是中午飯點,有幾個人從小巷裏出來,手上端的飯缸子騰騰冒熱氣。
林硯秋也過去看了看,主要是想買點湯湯水水什麽的,給程家述補補身子,結果沒想到,就是賣面條馄饨這些只含碳水化合物不含蛋白質的玩意。
走到一處賣馄饨的攤兒,林硯秋試探着打聽,“大娘,能給我熬碗肉湯嗎?我自己買肉。”
下馄饨的是個中年婦女,圓乎乎的臉,笑起來和善,“可以,不過閨女你得出點工本錢。”
林硯秋理解,還以為會很難呢,當即也笑了,“那大娘你給我指個路,去哪能買到肉,我一會就送過來。”
像林硯秋這樣出來開小竈的,中年婦女早就見怪不怪,她也樂得賺點工本錢,當下就給她指了路,還好心告訴她,“你啊,去得太遲,估計都沒肉了,只能買到骨頭。”
骨頭也好,正好以形補形。
林硯秋一路找去副食店,程家述每個月都有十斤肉票,還是全國通用的軍用票,這才月初,林硯秋還沒用過呢。
她趕得巧,副食店還剩下一塊肉,砧板邊上孤零零的還扔了幾根大骨棒。
沒猶豫的把最後一塊肉買下,大骨棒也買了兩根,拎回馄饨攤兒,一股腦遞給中年婦女,笑容甜甜的,“大娘,你先給我燒肉湯,大骨棒存你這,你幫我熬上,我晚飯來拿,工本錢你看着收。”
她以前就大手大腳慣了,一點沒有節約的意識,何況五毛八毛什麽的,在她眼裏都不算錢。
中年婦女就喜歡她這樣的肥羊,高高興興的收了五毛錢,直拍胸口保證,能給她熬得特別好。
......
林硯秋端搪瓷缸去病房時候,程家述正靠在床頭吃病號飯,他恢複的還算快,今天就能自己坐起來了,負責照看他的護士見他家屬不在,好心要給他喂飯都被拒絕了,他自己能動手。
可從林硯秋推門進來那刻起,他就立馬放下了筷子,不再吃一口。
“你怎麽不吃了?是飯菜不和胃口嗎?”
林硯秋進來把東西放下,揭開搪瓷缸蓋給男人看,“這是我在醫院外邊讓別人給熬的肉湯,香吧?我先給你盛碗嘗嘗看怎麽樣?”
程家述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搖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我手沒勁,你喝吧,別管我。”
“手沒勁?”林硯秋聽他這麽說,忙就抓起了他手左看右看,擔心道,“那我去叫醫生過來。”要是手壞了,以後可怎麽辦啊,他可是軍人,兩只手至關重要。
想着想着,小臉兒都白了。
結果人還沒走,一下就被男人反手拉住了,反應之快,可不像能出什麽問題。
男人突然重重咳了聲。
林硯秋奇怪看他。
“你喂我。”
林硯秋,“......”
“手沒勁你喂我不就好了。”
“哦。”
林硯秋這會兒倒沒多想,喂就喂呗,只要不過分,她都有求必應,天大地大,也沒有面前的病號大。
負責照看程家述的護士,知道他家屬不在,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看他一眼,先頭送了午飯,隔了約莫有半小時,護士想着差不多了,就過來收餐盤。
結果就看見這位連長他媳婦,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正給他喂飯,長得特別好看,說話聲也輕柔柔的好聽,“湯好喝嗎?”
“還行。”
“還行?是不是就不好喝的意思,我不會熬,我要是會,就熬給你喝了。”
“得了,我看你還是別熬了,回頭燙到手切到肉,又要跟我唧歪。”
“你...我什麽時候跟你唧歪了,能不能好好說話啊!”
“嗯,好好說話。”
“哦,還喝嗎?”
“不喝了,剩下的你喝。”光顧着喂他了,她都沒吃飯。
護士覺得她該走了,餐盤什麽的,等會再過來收都行,可裏邊的一對璧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軟綿嬌媚,實在太惹眼了,就想多看兩眼,然後就聽見連長他媳婦,碰着個湯碗,有點兒嫌棄的說,“我不想喝你剩下的。”
本來還挺甜甜蜜蜜的畫面,突然一變,連長直接黑了臉,往旁邊一扭,“不喝拉倒!”
“拉倒就拉倒。”林硯秋嘟着嘴,不想搭理他的臭脾氣,收拾了餐盤碗筷起身就出去。
不等她開門,護士就先進來了,佯作湊巧道,“正好我來收餐盤,給我,我拿走就行。”
林硯秋笑着道了謝,遞給護士。
護士偷偷瞄了病床上的連長一眼,還黑着臉呢,趕緊收回視線出去,一刻也不逗留。
這下林硯秋找不到理由出去了,可也不想理男人,他神氣什麽呀,自己大老遠跑過來,是給他當出氣筒的嗎?
“大寶媽。”男人喊她。
林硯秋哼了聲,扭頭乜他。
“我好好說話。”
“嗯?”
“以後我都跟你好好說話,你過來,別氣鼓鼓的,我錯了還不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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