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游樂園之行後的第二天,也就是之前電話裏的“後天”,西澤爾的父親一如既往準時的,給卡爾來了電話。

這也是莉莉絲來到這個世界後,度過的第四天。

“喂,是卡爾吧。我已經訂好了房間,你們現在可以過來了……”

西澤爾的父親名叫莫斯,是一位深發深眸、五官立體而深邃、不茍言笑的中年大叔。

他将這個三加一小聚會的地點,定在了位于市中心的某酒店包廂。

點好的菜肴被一份份的送上來,數量恰到好處,內容也是綜合了三人口味的。

卡爾看着面前大多符合自己口味的食物,再看看身邊坐在莉莉絲腿上、難得主動伸出筷子去夾糖醋裏脊的西澤爾,暗暗感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篤篤篤。”

随着又一陣富有規律的敲門聲,最後一道熱菜被送了上來。送菜的是一男一女兩個服務生,男的穿着制服模樣俊朗,女的戴了廚師制式的口罩,手裏推着一個小車。

上面只擺了一道菜,在翠色的荷葉映襯下,一只被炸的金黃的、完整的烤鴨,散發出微甜的焦香。

“先生,這是您點的最後一道菜,也是我們酒店的特色菜。它是w市……”

男服務生挂起标準的工作式微笑,如之前一樣開始簡單的講解,同時示意女服務生現場片鴨。

“……所以說,片的手法是很重要的,您瞧……唔。”

異變,疊生。

那名女服務生手中的餐刀擦過鴨背上的肉,削下薄薄的一片。之後卻沒有收回的動作,而是毫不遲疑的,筆直朝西澤爾和莉莉絲刺了過來。

——準确的說,她的目标,是莉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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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眨眼逼至面前,雪亮的白刺得眼睛微疼。莉莉絲顧不上多想,将坐在自己腿間的西澤爾一把推下去,然後順勢後仰。

翻倒的椅子撞上地毯,發出沉悶的聲音,莉莉絲在地上打了個滾,起身後用餘光瞟向餐車附近,發現另一個男服務員和卡爾,都已經被打暈了。

眼前的服務生一擊未中,沒有立刻展開下一擊,而是脫掉了有些礙事的服務生服裝,露出下面便于活動的長衣長褲。

口罩和衣服被扔在地上,露出的面孔精致到虛假,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表情。

誰殺了知更鳥?

是我,麻雀說,

我殺了知更鳥,

用我的弓和箭。

誰看到他死?

是我,蒼蠅說,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到他死。

誰取走他的血?

是我,魚說,

我取走了他的血,

用我的小碟子。

“果然是你,”莉莉絲看着她,“單箭頭伴侶‘麻雀’,還有……”她擡頭,對上餐桌對面,莫斯毫無變化的神色,“買下‘麻雀’的,真正的——麻雀。”

麻雀是殺了知更鳥的人,知更鳥是已經死去的人。

已經死去的那個人,是西澤爾與卡爾的母親,是這個男人的妻子,西爾維娅。

西澤爾因為莉莉絲的一推,有些狼狽的摔在一邊,幾秒後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着眼前對峙的三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仿佛因為受驚而呆住了一樣,一如既往的安靜與沉默。

片刻之後,他卻忽然轉身,堅定地走向莉莉絲。

在幾人的注視下,男孩幾步走到她身邊,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就像之前的幾天兩人相處時,将臉在她頸部飛快的蹭了蹭。

莉莉絲呆呆的由他抱着,看着這比自己矮上些許的男孩,第一次沒反應過來。

他只抱了幾秒鐘,就依依不舍的松開胳膊,對她彎起眼睛笑了笑。然後無聲的後退,直到房間的角落裏,抱着膝蓋坐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仿佛他不存在于此,對一切都不看不聽不想,安靜的如同睡着了。

可莉莉絲知道,不是這樣的。

她又想起了他的眼睛,從虹膜黑到瞳孔,眼白幹淨得微微泛藍,像是嬰兒的眼睛。被抱住的那一刻,她的影子出現在它們的深處,仿佛整個人被包裹在溫暖的羊水中,不再有任何的悲傷、惶恐與憂愁。

——不要怕、別擔心、沒事的。

莉莉絲失笑,明明,那還是個孩子……

“西澤爾……哼,”莫斯沒有打斷西澤爾的這些動作,看着他最後縮進了角落裏,終于哼笑一聲,眼神很涼:

“西爾維娅臨死前,給這個兒子買了‘鴿子’。可惜了,那家店來頭不明,要求必須由原主去取,否則……”

“否則你就能像催眠卡爾一樣,先下手為強,直接處理了我,以絕後患。”

莉莉絲冷冷的盯着他,以及與自己對峙着的人偶麻雀,“你代表了‘麻雀’,卡爾代表了‘蒼蠅’。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他母親死亡的資料,但卡爾本人卻像是完全不知情——直到昨晚,我才猜出了一點訊息。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她嘆了口氣:“我們的處境過于被動,能掌握的消息太少。真正确定你是兇手的時候,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她說着眼神一變,毫無征兆的動了手——

刀刃與刀刃的相擊發出怦然聲響,一把直接飛出去後倒紮進地毯裏,餘留“咄”地一聲。莉莉絲的手扼着麻雀的脖子,指尖用力摳進了對方頸部的傷口中,任由對方一邊試圖掙脫,一邊用手上的利刃切割着她的胳膊。

——十秒之前,她搶先麻雀一步,用藏在身上、幾天前西澤爾買給她的刀,在對方脖子上開了個口子。結果刀刃撞到脖頸裏的什麽硬物,被反作用力彈了出去。與此同時,她的左胳膊被麻雀一刀洞穿。

相對于伴侶娃娃的構成金屬來說,刀刃的鋒利度不算太高,因此麻雀雖然紮進了她的胳膊,卻很難繼續穿透。而莉莉絲手指所在的地方,那塊包裹着娃娃神經能源的外殼,更是又硬又堅固。

這兩個沒有痛感與生命的人偶努力着對峙着,都在賭。

賭莉莉絲先扯出麻雀的能源神經,還是麻雀先切斷莉莉絲的胳膊。

在房間的另一頭,與這片戰場隔着一個桌子的地方,莫斯依然冷靜地坐着。即使情況已經按照他的計劃,向着于他有利的一面進行——卡爾昏厥,西澤爾無力,而莉莉絲面對的,是二比一的絕對劣勢。

可他依然坐在那裏,旁觀着全局,亦掌控着全局。

莉莉絲從來沒覺得誰的脖子有這麽硬,也從來沒和人這麽消耗戰過。

可那又怎樣?無論記憶中的強大是否真實,無論這個世界背後的真相是什麽。不拼盡全力去做的話,她永遠都無法知道!

所以,她必須要活下去!

活下去,往前走!

莉莉絲的手指幾乎紮透了對方的脖子,努力彎曲手指撕開“血肉”與“神經”的連接部分。麻雀的刀刃同樣在用力的下陷,幾乎只差一點點,就能穿透莉莉絲的整條右臂。

“殺了他……”

“記住……你的誕生、你的責任、你的生存……”

“……殺……”

一個虛無的聲音,仿佛刻在骨子裏的意念、又像是夜夜在夢中出現的命令,忽然在莉莉絲的意識中響起。她的手微微一抖,擡頭正對上麻雀黑色的眼睛。

冰冷的像是北極之海,卻沉着最洶湧的暗礁。她緘默的凝視着她,這個和西澤爾的母親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女子,無聲地表達着她畢生的渴望——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我要将你肢解,看着你的屍體散落滿地,如同我那可憐的、已經死去的……

莉莉絲怵然一驚。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遺漏掉了什麽。

就是這短暫的失神,讓她差一點成功的動作失敗了——麻雀終于先她一步,将她的右胳膊從上臂處,徹底斬落。

莉莉絲只感覺臂膀處一輕,深陷對方喉部的五指滑脫,被與身體完全斷開的胳膊帶着,一起滾落在地上。

它迅速的失去了最後一點模拟人體的柔軟,硬的如同真正的合金。

“……”

她望着麻雀的臉,張了張口,卻不知自己該說什麽。

——喂,你是不是……?

始終将自己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的莫斯,終于露出了類似放松的神色。就在這個時候,躺在一邊被打暈的卡爾,忽然哼唧了一聲,有了醒轉的趨勢。

莫斯皺了下眉,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卡爾,同時吩咐,“麻雀,殺了鴿子。”

麻雀,殺了鴿子。

這句話字字清晰入耳,莉莉絲眼前驀然一黑。身體失去控制的同時,屬于夢境裏的聲音,第一次無比鮮明的沖破現實的壁障,清晰到每一個音節都不會弄錯:

“殺了他,殺了知更鳥。”

“你是特殊執行娃娃02號,你的誕生、你的責任、你的生存,只為你的主人,莫斯的願望。你必須以保護他的安全為根本,在這個前提下,你要絕對服從他的命令——任何命令。”

“你的名字是,麻雀。”

***

關系人請注意,

這則啓事通知,

下回鳥兒審判,

受審者為麻雀。

——《Who killed Cock Rob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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