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構陷

陰冷潮濕的掖庭獄,充滿冷寂與絕望。偶爾有幾聲慘叫,彰顯着這裏還有活人,而并非死人窟。

雲姑姑已被釋放,皇後娘娘親自作保,特赦了她。就算她不這麽做,掖庭獄也不會對她如何,畢竟,她是皇帝的教養姑姑。

掖庭幽幽,夜色霏霏。

“奴婢什麽都不知!求大人放過奴婢啊!”

“加害陛下?這怎麽可能?公主絕對沒做過這種事!”

“呸!公主待我如家人,讓我等承認這叛逆之事,休想!”

驚訝聲,哭喊聲,夾雜着怒罵聲,聽的人毛骨縱然,唯有那冷風下搖曳的燈燭給人以希冀的光芒。

一個披着厚實鬥篷身形瘦弱之人,手中提着八角宮燈,緩步在廊道上,腳步極為輕微,卻也引得獄卒發覺。

“石公公駕臨,不知有何貴事?天氣這般寒冷,什麽大事竟讓您親自來這卑微之地?”迎上去的乃是獄卒頭林越,一副小人模樣,佝偻着身子湊上來問道。

“三公主一案,有一女乃是我身邊之人。”石墨插着手,八角宮燈搖晃着。這話聽在那獄林越耳中,卻仿佛一道雷擊中他般。

“敢問此女名誰?”在這嚴寒天氣下,掖幽庭更甚,林越竟額頭冒汗,侍立一旁小心答話。

石墨身份卓然,多少陰狠手段用在他身上都無法動搖陛下對他的信任。因此,皇帝對他之恩寵,冠絕天下。

他的人,這又親自走一趟,此女的分量,足夠讓林越冷汗凜冽。要知道三公主一案牽扯甚廣,現在夜深尚在審問,若是那女受刑,這豈不是……

“紅玉。”石墨冰冷的聲音,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啊?是她?”林越頓時一臉驚措,此女乃是三公主一案的“重犯”“要犯”,三公主最為寵幸之人,是玉林閣的掌權者,她竟是石公公的人!

石墨見他神色有異,凝眉冷哼道:“怎的?她不在?”

林越緊張的搖着頭,忙躬身道:“在,在呢!下官立刻請紅玉姑娘出來!”

說罷,便扭身朝裏面飛奔而去,臃腫的身影此時格外靈活,燭影參參。不多時,一個臉色慘白身形肖弱的女子被一女獄卒扶了出來。

“義父!”紅玉本以為今日會死在這肮髒之地,卻沒想竟有人将她從地獄拉回,當她走到此處看到石墨孤影,不禁淚下。

“好孩子沒事了,別害怕,我這就帶你離開。”石墨立在那,任由紅玉撲進他懷中悲泣,擡手輕撫她萬千青絲,不由心軟嘆息。

林越恭敬的送離二位貴人,待他們遠去,他這才趔趄兩步,幸而被身後一獄卒扶住,險些摔倒。

月光迷離,照在廊下不甚清晰。微風浮動,人心惶惶難測。

紅玉身着單衣,唯一件石墨帶來的鬥篷遮寒,畏畏縮縮,惹人戀愛。

“義父,公主她……”

“今日已晚,回去便早些休息,我會命人服侍你,身上的傷勢要緊。”石墨打斷紅玉的疑問,有些事不是現在可說的。

紅玉抿着發白的薄唇,倔強而又不甘的低聲道:“是……”

“她乃是公主,不會有人為難她,等一切明了,我再送你回她身邊。”石墨頓了頓腳步,似是感受到身後那丫頭的屈辱憤懑,說道。

紅玉躬身道:“謝義父。”

玉林閣寒冬蕭瑟,冷風肆虐,燭光斑駁的寝室內,蘇萌冷靜的抱着雪球,坐在一矮凳上,守着一個四角火爐,眸子瞥向侍立一旁的陌生面孔。

這些都是玉林閣之人被抓走後皇後指派的人,她們明面上是伺候,暗地卻是監視。

蘇萌至今都不知曉究竟發生何事,問眼前這些人顯然不明智,幹脆閉口不言,靜靜等待時機。

“公主,夜已深,奴婢侍候您就寝,可好?”一個眉宇清絕的宮女,上前一步,躬身道。

“我不用你們侍候,都下去吧!”蘇萌挑弄着碳火,頭也不擡的道。

那宮女踟蹰了下,便低頭行禮道:“是!”

眼神掃過寝殿內其餘宮女,她帶頭領着她們退了下去,原本滿當的寝殿只剩蘇萌一人。

蘇萌冷笑,門外兩道身影透過這淺淺月色映入屋內,難不成還怕她跑出這玉林閣不成?

究竟發生了何事?玉林閣上下俱被抓走,就連自己也被軟禁,幸而榮姑姑近日被自己派遣出宮,否則連她老人家也要受到株連。

蘇萌嘆息,雪球喵喵直叫,她聽罷眉頭蹙的更緊。

“雪球,你是說你聽到有人說我毒害父皇?這怎麽可能?我被禁足,哪有機會接近父皇。況且,今日父皇剛冊立兄長為太子,我有什麽理由去毒害父皇?”

蘇萌抱着雪球來到自己的空間,在這裏說話,不怕有人偷聽。

雪球:“喵喵!”

蘇萌一掌打在它頭上道:“說人話!”

雪球的大臉頓了頓,開口道:“不論是否是你做的,如今皇帝昏迷,皇後說什麽便是什麽,如今只能祈求你父皇早點醒過來查明真像,還你清白。”

“那她也不可無憑無據構陷與我。”蘇萌捏緊拳頭,好似皇後攥在她手心中般。

“呵……還真是天真呢!你送去的荷包,不就是最大的證據嗎?只要太醫說有毒,那它便真有毒。”

“如今你被幽禁,倘若被抓走的宮人有一個是皇後爪牙,招供了什麽,如此以來,人證物證俱在,還有誰會聽你的申辯?”

蘇萌聽着,瞬間冷汗凜冽,好毒的手段!如今父皇昏迷,還不是任皇後說甚麽是甚麽?

就算母族和身為太子的兄長,怕是在“鐵證鑿鑿”的情況下也會棄掉自己,而不是冒險為自己辯解!

倘若母族及兄長摻和進此事,那麽弑父造反的名頭就會扣在兄長身上,一舉将陳氏一族連根拔起!

蘇萌眯着眼,腦中不斷思忖,此時,她是應該“戴罪”“好好反省”,還是,另謀他路?

雪球搖着尾巴,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似乎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雪球,若你是我,你當如何?”蘇萌沉聲問道,手卻極其溫柔替雪球順着毛。

雪球眯着眼,舒服的哼了一聲,道:“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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