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琴劍

蘇萌托着下巴，看着場中吹笛的翩翩公子，笛聲婉轉清脆，賞心悅目，喝着紫煙去年釀造的果酒，倒也自在。

“看咱們淩雲宗，随便拽出一人來便是博學多才之人，武功自不必說，皆是好的，其他比如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哪種也有精通的。”紫煙湊在蘇萌身邊笑道。

她知道蘇萌離家在外過年，心裏肯定念家的緊，再看她那不自然的笑臉，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因此陪她說說話，也算減輕些思鄉之情。

蘇萌點點頭，這點她十分認可，在這淩雲宗，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這些人的多才多藝，讓她對他們甚是敬重。

不論何時，有才華的人都會令人敬佩，蘇萌也不例外。

今夜的晚宴，除了這些弟子們獻藝，還有長老們的精彩表演。

例如，宗主大人柳彥青就板着一張冰塊臉被大家擁到殿中央，要他展示才華以愉大衆。

雖然繃着臉，但是柳彥青似乎也沒有明确表明要拒絕，唔，蘇萌猜想，他肯定也是願意的，否則以他那寧願躺着也不願坐着的德行，豈會任由這些弟子推出來？

蘇萌興致勃勃在一旁看熱鬧，她自然喜歡瞧師父展現身手的，要知道她與師父相處的這段時間，對他的本事可是甚有體悟。

就當她在一旁笑的正憨時，宗主大人眉頭一挑，沖着蘇萌道：“徒兒，與為師一起舞劍如何？”

可否說不？蘇萌正吃着水果，突然被師父喊着，便瞬間呆滞在那。

師父的目光很溫柔，起碼在旁人眼中是這樣，但那柔和的眸子看過來時，她有種如芒在背之感。

“好。”蘇萌弱弱的應了聲，在紫煙三人期盼的目光下站起身來。

其他人的目光則多為複雜，她身為公主，偏今兒差點毀了廚房，讓大家險些沒得飯吃。

師父大人遞過一把長劍，而他自己則來到琴桌旁，矯了音，又試了琴，才沖着蘇萌點點頭，便全神貫注把精神都放在了琴上。

一曲廣陵散，從此絲弦絕。

挑勾抹剔摘打，進複吟揉綽注。手指彈跳，但聞琴音清婉流暢，仿佛汨汨流水，又帶着淡淡的憂傷。忽而琴聲激越，連綿回響，久久不絕。

蘇萌提劍，收起嬉笑神色，劍起，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若游龍婉轉，劍氣襲人，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

随着琴音推進，慷慨激昂，氣勢宏偉，她手中的劍，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蘇萌越舞劍，便越覺得胸中怒火聚集，卻又無處可發，逼得眼睛通紅。平日她舞劍都是規中規距，不緊不慢，如今卻加快速度，劍鋒淩烈，好似寒冰迸發開來。

那廂，柳彥青的琴音愈發激揚，指尖輕撫橫掃，在琴弦上飛舞，琴弦嗡鳴，徐徐傳出。

在場衆人盡皆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出聲打擾到他們。

蘇萌一襲白衣劍舞，黑絲随身而動，翻越而起，在空中耍了幾招劍花，飄然落地。

琴音逐漸緩和下來，蘇萌的劍也慢慢收式，待琴音結束，蘇萌一個趔趄，在一旁一直關注她的青琰連忙上前扶住她。

蘇萌被琴音幹擾，心緒難平，又因劍舞與往日不同，耗盡體力，如今猛然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不禁下意識回頭看去。

“我扶你坐下。”青琰輕聲細語道。

蘇萌輕輕點頭，一種莫名的情緒繞上心頭，那溫柔似水的眸子，讓她疲憊凄涼之感消融大半。

紫煙也連忙上前從青琰手中接過蘇萌，青琰戀戀不舍的松開手，紫煙都看在眼中，不過今日衆人齊聚，也不好說什麽，便帶着蘇萌回座位落座。

接下來便又是各位弟子獻藝，在這雅樂聲聲中，大家愉快的交談與吃喝，終于迎來了新年。

新年剛到，外面便有雜役點燃爆竹，蘇萌也是個愛玩的，瞧着外面火熱，便有些按耐不住。先是上前給師父磕頭拜年，領了個大紅包便跑出去放爆竹去了。

“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啊！”柳彥青嘆道。

衆位長老盡皆附和，顯然覺得今天燒廚房愛放爆竹的紫泠才是最真實的她。

要知道她在淩雲宗的日子裏，一個不足十三歲的半大孩子，實在太過穩重，這讓衆人甚是擔憂。尤其柳彥青，更是知曉她的身份，越是穩重的公主心思越重，這不是好事。

“紫煙師姐，快跑！我要點燃了！”

“紫泠師妹，你小心些！”紫煙躲在廊下，看着蘇萌跟一群雜役小厮點着爆竹，笑的格外開心。

聽爆竹是常有的事兒，可親自去點燃，則還是頭回。經過旁人指點，她終于成功點燃屬于自己的那個爆竹。

青琰站在蘇萌身邊不遠處，眸子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嘴邊勾起微微笑意。

蘇萌并未注意，倒是紫煙全都看在眼中，不禁為青琰師兄擔憂。

紫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如今淪落在此，但身份依舊，總有一日會回到屬于她的地方。就算青琰師兄如今乃是當朝文武狀元，但若想迎娶公主，他遠遠沒有資格。

蘇萌混世公主的名聲只限京城知曉，紫煙自然不知她的深淺，若曉得，怕是更要為青琰擔憂了。當然，這回擔憂的便是紫泠會不會禍害了青琰師兄？

“紫泠，快堵上耳朵。”青琰上前兩步，拉着蘇萌後退幾步，很貼心的雙手護住她那凍僵的小耳朵。

蘇萌的臉霎時變紅，晶晶亮的雙眸裏滿是羞澀。她對青琰并無他感，只是覺得他是個好人罷了。

“我自己來。”蘇萌柔柔的說道，向後挪了兩步，沖他一笑，才扭頭堵着耳朵看向自己點燃的爆竹。

為了安全，爆竹的引子都極長，足夠點燃之人跑到遠處。

咚！咚！

地面傳出震動之感，爆竹炸開來發出的響聲震天動地，蘇萌好奇的看着，別提多歡喜。

“這爆竹可真響吶！”蘇萌嘆道。

青琰雖然被蘇萌拒絕，但依舊立于她身後，道：“還是少玩這個，危險。”

蘇萌剛想回一句關你何事，但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低低的嗯了一聲，便被青琰拉回廊下做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