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二合一)
周末過後, 周一上班,厲江籬剛到辦公室,就被姚敏拉住,問他國慶要不要換班。
厲江籬一聽這事, 立刻甩開她往一旁躲, 堅定地搖頭:“不換, 我勸你也別換,換班沒什麽好事, 上次我跟波哥換了個班, 那天差點沒把我忙死。”
他說着指了指辦公室裏另一位同事,“不信你問他。”
同事推了推眼鏡, 點點頭, 斯斯文文地幫他作證:“确實, 那次江籬一個人就把整個病區的空床全都用完了。”
姚敏:“……”
周一早上的交班要把周末的班也交了,內容會很多, 時間比較長,長到厲江籬已經把醫囑都快要在電腦上開好了, 還沒散會。
他剛抿了抿嘴,覺得怎麽講那麽久, 就聽趙主任點他的名:“厲江籬你能不能好好聽,醫囑一會兒再開行不行?”
厲江籬一愣, 連忙住手, 擡眼的時候見到幾個人跟他一樣的。
都是默默地收回拿着鼠标的手,然後裝作一臉若無其事。
厲江籬:“……”懂了,他就是敲山震虎的那座山:)
交完班, 一群人陸續出了辦公室, 這個說:“查房, 師妹,拿一下11床的片子。”
那個問:“護長,今天有沒有空床,我有個看病號要過來住院複查。”
你一句我一句,瞬間熱鬧起來,這就是工作日的日常。
厲江籬和江爍鑫、姚敏走一塊兒,前面是鄧崇,後面是一群規培和實習生,在走廊上碰到的每一個查房隊伍都基本是這個配置。
人群呼啦啦往一個病房裏湧,片刻後又退潮一般離開病房。
查完房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九點,厲江籬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趙主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江籬,工作放一放,來一下我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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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江籬一愣,哦了聲。
姚敏好奇地問道:“主任叫你幹嘛,開小竈啊?”
“我還自熱鍋呢。”厲江籬回了一句,大家都被他這個老梗冷得瞬間沉默。
他撇撇嘴,覺得肯定沒啥好事,吩咐一旁貼化驗單的學生:“小李師妹,打印一下醫囑,待會兒我回來簽字。”
說完就起身要走,臨走還不忘把桌上的筆拿走,插回口袋裏。
主任辦公室的門虛掩着,厲江籬敲了兩下,聽到裏面傳來一聲請進,這才推門進去。
推開門,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紮着高馬尾的女生坐在辦公桌對面,他只看到半張側臉。
但卻認出了是誰。
“嚴老師?”他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穿成這樣?”
嚴晴舒轉過身來,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厲醫生早上好呀,好久不見。”
厲江籬聞言頓時失笑,“才兩天,就已經是很久了嗎?”
他一面說一面把辦公室門關上,問趙主任:“主任您找我什麽事啊?”
趙主任笑呵呵地看着兩個小年輕,道:“你們認識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着看向厲江籬,一指嚴晴舒:“晴晴要來學習幾天,你先帶帶她,給她做一下手術室培訓,回頭帶她去麻醉科找個帶教。”
厲江籬一愣,“……手術室培訓找手術室護士或者護理部不就可以了,半天就培訓完了。”
“讓你帶你就帶,話這麽多,有意見跟嚴院提去。”趙主任白他一眼,覺得這死孩子真是不上道。
厲江籬還想說什麽,嚴晴舒抿了抿唇,先他一步開口問道:“厲醫生是不想帶我嗎?”
“沒有沒有,倒不是……哎,我就是覺得奇怪,因為手術室培訓向來都是護理部在做的。”厲江籬忙解釋道。
每個臨床的學生來實習時,都要去護理部參加培訓,培訓結束考核及格後,才能進手術室。
至于項目,無非就是在學校學過的那些內容,無菌原則,洗手,穿脫手術衣,戴無菌手套之類。
他說完好奇地問嚴晴舒:“你怎麽要來學習,還要去麻醉科,是要接曾小姐說的那部新戲了麽?”
嚴晴舒點點頭,“我昨天去見了南導,同他确認了周末才補拍我的戲份,正好有一周的空閑時間,枚姐就想讓我為下一個角色做些準備,不過我之前從來沒有飾演過麻醉醫生這個角色,所以就拜托了爸爸,想來參觀學習一下。”
說着她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知道肯定會很麻煩大家,所以……能麻煩熟人總好過麻煩不認識的人嘛。”
厲江籬又問:“你們劇組不打算請醫療顧問給演員做專業知識的培訓?”
不然為什麽還要她自己想辦法找關系過來學習?
“應該有的吧。”嚴晴舒說她也還不清楚這方面的情況,只是,“根據我過往的經驗,這種培訓時間都很短,顧問教的東西都比較淺,更重要的是,人太多了,有時候我想了解的問題還沒了解完,課程就結束了。”
厲江籬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懂了,你這是來找一對一的私教的。”
“對的對的,價格好商量。”嚴晴舒連連點頭道,“等我學好了,就可以在劇組充大頭蝦了。”
厲江籬和趙主任聽到這裏都笑起來。
趙主任也是沒什麽事,便同她聊起來,說印象裏看過她好幾部劇,都是醫療題材的。
嚴晴舒解釋道:“因為我最開始真正走進大衆視野,是靠翻拍的《提燈》那部劇,我在裏面演的是一位女軍醫。”
“這部劇帶給我的不僅是獎項,更重要的是這部劇熱播引起讨論之後給我帶來的機會。影視圈是這樣的,當一個演員憑借某個角色火了,得到大衆的認可之後,未來市場上開機的項目裏,如果有類似的角色,他們就可能會把這個演員列為第一候選人。”
所以嚴晴舒以女軍醫的形象走進大衆視野之後,找上門來的醫療劇不要太多。
她說:“一部爆劇,可以讓演員的片酬大漲,然後維持一段時間的熱度,如果這期間沒有拿到好的資源,播出的劇熱度不能延續之前,結果不達預期,紅利吃完之後片酬就會滑落,直到下一部爆劇出現。”
說完她聳聳肩,她自己之前的職業軌跡完美的印證了她自己這番話。
趙主任聽完笑道:“所以時機很重要,機會在這裏了,看你能不能抓住。”
“所以我要每次都做好準備啊,誰知道這一部會不會是爆劇呢。”嚴晴舒笑着應道。
厲江籬在一旁認真地聽,時不時看她一眼,似乎能從她臉上的笑容裏看到藏在表象之下的那一抹無奈。
不由得心裏一軟,想必這麽多年過山車一樣的職業道路,也讓她承受了很多壓力吧。
聊了一會兒,厲江籬就說:“走吧,我帶你去技能培訓中心。”
嚴晴舒道:“你們上午都會比較忙,我下午再來找你?”
厲江籬早上确實事比較多,聞言心說也好,只是,“那你現在去哪兒?”
“去爸爸那兒啊。”嚴晴舒回答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等我去爸爸那裏蹭完飯,就來找你,不然你中午還要請我吃飯哦。”
說完沖他眨眨眼。
厲江籬登時忍不住吐槽:“我真是謝謝你,替我省了十幾塊盒飯錢。”
趙主任笑着調侃嚴晴舒:“女孩子不要太過懂事,這樣很容易慣壞某些人的。”
“你還是不是我親師父,有你這樣指桑罵我的麽。”厲江籬抱怨道。
趙主任哎呀一聲,“我指名道姓了嗎,你這麽着急跳出來對號入座?”
嚴晴舒覺得他們鬥嘴鬥得很有趣,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着看戲。
厲江籬一轉頭就見她這模樣,手一癢,擡手就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沒好氣地問:“看戲看得爽吧?”
嚴晴舒嘿嘿笑了一下,沒說話。
“你倆趕緊走。”趙主任揮手趕人,又把辦公桌上一份文件遞給他,讓他拿去貼在辦公室的小黑板上。
厲江籬接過一看,醫保藥品目錄調整通知,他翻開随便掃了一眼又合上。
出了主任辦公室,嚴晴舒低頭把口罩戴上了,沖他搖搖手說了再見就走。
走出兩步又倒退回來,問他:“下午幾點見啊?”
“兩點。”厲江籬合計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又笑道,“你讓嚴院給你找些視頻看看,別到時候摸瞎,不預習學起來是要花很多時間的。”
嚴晴舒乖巧地點點頭,又跟他說了聲再見。
這次是真走了,背影看起來活潑輕快得很,腦後的高馬尾輕輕地晃來晃去。
“哎,那是誰啊?”姚敏從更衣室出來,見他看着走遠的人,好奇地打聽道。
厲江籬低了低頭,小聲解釋了一句。
姚敏一愣,擡手捂住自己的嘴,把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摁了回去。
定了定神才小聲道:“你是說……真的啊?她來做什麽?”
“要拍新戲,來找麻醉科的實習一下。”厲江籬道,“下午我帶她去培訓手術室基本操作,有事兒你和大師兄他們幫我頂一下呗?”
姚敏大方地擺擺手,“你放心去,組裏有我們呢。”
說完就推着他的肩膀進了辦公室,還問他拿的是什麽,厲江籬說是醫保目錄,邊說邊用磁鐵把這份通知貼在了小黑板上。
因此多數人都以為主任找他過去就是因為這事,只有姚敏,一進來就湊到鄧崇和江爍鑫中間,跟他們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說完以後鄧崇立刻擡手,捂住了江爍鑫差點喊出來的卧槽。
然後轉頭扯了一下厲江籬的白大褂後腰,“哎,哥們兒,來來來,我問你啊,為啥大小姐來實習要你去帶啊?”
厲江籬貼好通知,回頭小聲應道:“不是我帶啊,她去麻醉科,我就是去給她講一下手術室操作,洗手和穿脫手術衣這些。”
“這不是護理部有專門培訓的麽?”鄧崇感到很奇怪,這裏頭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厲江籬聳聳肩,一本正經道:“嚴院安排的。”
反正他又不可能真的去問領導,還不是自己說什麽就是什麽。
把手頭的事做完,差不多兩點的時候,厲江籬沖正好看過來的姚敏做了個走的手勢,姚敏秒懂,沖他比劃了一下OK。
電梯門剛打開,裏面走出來的竟然是他這個月帶的一個師妹,師妹沒出來,在裏面摁着電梯按鈕就問:“師兄你是要去會診嗎?”
看樣子是想跟着去會診,厲江籬忙道:“不是,我去一趟院辦,你下午把在架寫一下。”
師妹哦了聲,走出了電梯。
這個鐘點還沒到下午上班時間,整個行政樓都顯得很安靜,厲江籬輕車熟路地找到院長辦公室,敲了敲門。
等裏面喊請進了,就擰一下門把手推開門,也不進去,先是笑着同嚴院長問了聲好,然後看向嚴晴舒。
“嚴老師,我們早點過去吧?趁現在人少。”
嚴晴舒正在剝石榴吃,聞言忙點頭說好,又問他:“你吃不吃石榴,我給你剝啊?”
厲江籬剛說了聲不用,就聽到嚴院長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晴晴啊……”
“爸爸,給你吃。”嚴晴舒立刻乖覺地道,把手裏的石榴塞過去。
厲江籬看了嘴角忍不住翹了一下,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笑聲。
嚴院長一臉頭疼地看着閨女歡天喜地地跟着厲江籬走了,忽然間就有點惆悵,以前覺得厲江籬怎麽看怎麽好,現在他有點不那麽想了。
嚴晴舒完全不知道老父親會如此愁腸百結,跟在厲江籬後面快走了幾步,和他變作肩并肩地走,手抄在白大褂兜裏,問道:“那什麽培訓中心在哪兒啊?”
“是醫學技能培訓中心。”厲江籬道,“在研修樓。”
他領着嚴晴舒穿過下午來看病的候診人群,通過連接門診和住院部的廊橋,左繞東繞了幾分鐘,進了一棟更加安靜的辦公樓,一直上到十一樓,出了電梯就看到偌大的藍色字體,上書“醫學技能培訓中心”幾個大字。
厲江籬說要先去辦公室找人開門,沒一會兒和一位工作人員一起出來,對方見到嚴晴舒就笑着同她打了聲招呼,看樣子是嚴院長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的。
他給厲江籬和嚴晴舒開了一間教室,開了空調後對厲江籬道:“教學用具你自己去庫房拿吧,登記一下就行。”
厲江籬道了聲謝,去把電腦開了,直接在桌面上點開了一個手術室洗手及手消毒的視頻。
回頭對嚴晴舒道:“你在這兒邊看視頻邊等我,我去拿一下教具。”
嚴晴舒找了個座位坐下,乖巧地點點頭,看他出了門,就轉頭認真地看起視頻來。
十分鐘後,厲江籬推着兩輛小推車進來,一輛小推車上放着兩個綠色的包袱,另一個小推車上放着諸如無菌手套、速消液之類的用品。
他在嚴晴舒面前停下,笑眯眯地說:“這位同學,我們的培訓要正式開始了,做好心理準備,我可是會嚴格要求哦。”
—————
只有兩個人的教室裏很安靜,空調的溫度調得有點低,吹在皮膚上有些冷。
嚴晴舒卻好似根本沒察覺到,只目光灼灼地望着對面的男人。
“麻醉科的部分留給你的下一位老師給你講,比如術前訪視、簽麻醉同意書那些,還有手術室的麻醉前準備,等等。”
“我跟你講的,主要是外科洗手和手消毒,穿脫手術衣和密閉式戴手套。”
“過來看一下,這個是洗手池,手術中心的洗手池就是長這樣的。”
他招了一下手,嚴晴舒立刻屁颠屁颠地跟過去。
其實她拍過好幾次醫療劇了,他說的這些她都學過,可是這會兒卻像是全都忘了一樣,恨不得他每一樣都從頭仔細教一遍。
當然啦,教很多遍也是可以噠。
“這是洗手液,這是消毒液,洗手之前要把手上的首飾都摘下來。”
厲江籬說到這裏低頭看了眼她的手,見她手腕上還戴着那串自己送的轉運珠,忍不住嘴角翹了一下。
溫聲道:“貴重物品可以在進手術室之前,換洗手服的時候,順便摘下來鎖在更衣室的櫃子裏。”
說完頓了頓,有些無奈地看着她的指甲,“今晚回去把你的美甲卸了,指甲要剪掉,不能超過指尖,醫院不許留指甲的。”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給嚴晴舒看,嚴晴舒低頭看着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認真地咬住嘴唇點點頭。
好看的,她差點就說出來了。
厲江籬把短袖白大褂的袖子往上撸了撸,說:“洗手和消毒的範圍,是從雙手、前臂,到上臂的下三分之一,你的話……”
他看看嚴晴舒的胳膊,用食指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她上臂的一個地方,“大概到這裏。”
嚴晴舒微微一愣,忙點點頭,擡手也按了一下那個位置。
厲江籬繼續往下講,“雙手合十,指尖朝上,用流動水沖濕皮膚……”
他一邊說,一邊淩空做着動作示範,每一個步驟都講得詳詳細細,七步洗手法怎麽洗,洗多久,容易犯錯的點是什麽,怎麽擦幹手,怎麽塗消毒液,都講得明明白白。
講完之後說:“來,我們一起來實戰演習一下。”
他領着嚴晴舒一邊實操,一邊注意觀察她的動作,不時提醒道:“胳膊這裏是從手腕往手臂上環形揉搓皮膚,不能上下來回揉搓。”
“沖水的時候,要從指尖向手肘單一方向沖水,不要在水流裏來回移動手臂,洗了一邊再洗一邊。”
嚴晴舒印象裏以前學過的好像沒這麽嚴謹,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必須這樣啊?”
“防止水液倒流,污染已經洗幹淨的區域。”厲江籬解釋道,“還有,洗手的時候,盡量不要濺濕衣服,濺濕了得去更換,整個過程中,你的手和手臂不要碰到其他東西,碰到了以後要重新洗手。”
嚴晴舒問道:“每次都要這樣嗎?那不是要花很多時間?”
厲江籬笑起來,說的第一句卻是:“我現在教你的每一點,都可以去應付執業考試。”
嚴晴舒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手裏還跟着他的動作抹消毒液。
“但考試歸考試,實際情況歸實際情況。”他一邊揉搓大拇指一邊笑道,“實際上,如果醫生趕時間,洗手和消毒的時間可能是不夠的,操作也沒這麽規範嚴謹,本身根據手術級別不同,對洗手消毒的時間要求也不同,肛腸手術和神經手術對手衛生的要求是有些差別的。”
“但是。”他強調道,“好好洗手是絕對沒有錯的,手術室當然不是一個完全無菌的環境,它只是相對無菌,認真做好手衛生,不僅是對患者的保護,也是對我們自己的保護。”
“以前呢,麻醉醫生進手術室很多都是不洗手的,甚至都不帶手套,因為他們又要調器械,又要做記錄,也不上臺,所以洗不洗無所謂,但其實這樣是有風險的。”
“做一些侵入性的操作,比如椎管麻醉,就有可能把自己手上的細菌帶給病人,更重要的是,不利于保護自己,比如來了個急診手術的病人,術前抽血化驗的結果還沒來得及出來就要開臺了,你不戴手套,你怎麽确定這個病人有沒有乙肝有沒有艾滋?職業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所以現在一附院對手術室工作人員的手衛生抓得特別緊,要求有侵入性操作時需要外科手消毒,如果只有非侵入性操作,可以只是洗手和衛生手消毒,若手被污染後要快速手消或洗手。
嚴晴舒好奇:“如果他沒有洗呢,怎麽辦?就是很不以為然的話,畢竟他也不用給病人開刀不是嗎,一般就坐在一旁觀測各種指标。”
“院感辦經常突擊檢查的,被抓到就會扣工資,全院通報批評,上電視。”厲江籬淡淡地道,“我們談話室有個閉路電視,每個月都會開全院職工大會,會上會點名批評這些不遵守工作制度的員工,被點名的人總院分院都知道,不怕丢臉可以嘗試一下。”
嚴晴舒聞言不禁咋舌,感慨說他們工作制度太嚴格了。
厲江籬笑笑,“每一條看似不近人情的規定背後,都是經驗教訓,甚至是付出過血淚的代價。”
一附院為什麽對手術室的手衛生抓得這麽嚴,是因為以前出過事,有一個患者術後發生嚴重感染并最終死亡,死亡原因判斷是院感,追溯原因時,發現哪兒都沒問題,只有給病人做麻醉的麻醉醫生在進入手術室前沒有洗手消毒,操作過程中也沒有戴無菌手套,最後醫院為此付出了兩百多萬的巨額賠償。
當然可以辯解說是病人體質太差,但病人體質如何,并不是一個醫生可以工作馬虎的理由。
嚴晴舒聽完這些,微微仰起頭,看着他認真的臉孔,不由得有些出神。
小的時候父親也曾提議過,她以後是不是可以學醫,但她總覺得太苦了,也害怕當醫生,要面對病人的無助,以及治不好對方的挫敗感,那種壓力會讓她覺得自己很無能。
也許只有厲江籬這樣沉穩和細致,心理又強大堅韌的人,才可以勝任吧。
厲江籬把手術衣拿過來,打開後轉頭一看,就見她一副怔怔出神的樣子,先是有些驚訝,随即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講太久太細了。
拍戲嘛,原本這些也不會拍得很仔細的,有個樣子就好了,至于進手術室,她是去參觀的,能快速洗手也可以了。
于是便問:“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
嚴晴舒回過神來,忙搖搖頭,“沒有沒有,我不累,我只是……突然想到,你說的那句話,每一條看似不近人情的規定背後都是付出的代價,我的每一份代言合同裏都有一條,如果因為我的粉絲某些行為帶來品牌的形象受損等負面影響,品牌方有權解除我的合同,我也有義務維護良好的公衆形象。”
就是粉絲行為偶像買單那一套,風險品牌方是不可能替藝人背的。
會這麽做當然也是因為有某些藝人的粉絲比較激進,比如得罪了路人,讓路人抵制或拒絕購買該明星代言的産品,在微博推廣抵制相關話題,集體開發/票,自發推廣該明星代言産品的競品等等,品牌吃過虧,就把這一條款落實到了紙面上。
厲江籬到底也是上網沖浪的一把好手,聞言點點頭,笑道:“所以你可以為了你的粉絲好好努力,給他們當一個好榜樣。”
頓了頓,又露出滿意的表情,跟她說:“上次你發的起床鈴,白芷那個丫頭不知道有多高興,說你給她錄的是獨一無二的,她要是不好好學習都覺得對不起你,現在勤快到我嬸嬸都害怕,好家夥,半夜十二點了還在寫卷子。”
嚴晴舒聽了忍俊不禁,笑得腰都要彎了,直說這小姑娘怎麽這麽可愛。
“不會把身體搞壞了吧?”她揩了一下眼角,笑着問道。
厲江籬聳聳肩,“這個你放心,一家子都是中醫,給她補補還是可以的。”
說完他也沒好氣地笑起來,吐槽道:“不然怎麽辦,你一攔,人家就喊你不要妨礙我考京大,這罪名可大了。”
嚴晴舒聽了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門外這時有人路過,聽見動靜就伸頭進來瞧瞧,見到厲江籬,忍不住調侃道:“不是吧,厲江籬你這是摸魚搞對象啊?”
嚴晴舒的笑聲猛地一頓,下意識就要去看是誰。
厲江籬眼疾手快地伸手按住了她的頭,不讓她回頭露臉,然後對同事道:“你別瞎說,沒看見培訓手術室基本操作呢麽,我可是奉命幹活,倒是你怎麽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急診今天不忙?”
“忙啊,忙到飛起,我上來借兩個模型給學生講心肺複蘇。”
同事說完嘿嘿一笑,語氣揶揄道:“那我可就不打擾你了哈!你繼續,嘿嘿。”
說完他就走了,厲江籬收回按在嚴晴舒頭頂的手,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着急……他很可能認出你來,萬一有……”
嚴晴舒擡起頭看向他,目光炯炯,眼底一派認真地問道:“厲江籬,你是不是很讨厭被別人知道你和我沾上關系?”
厲江籬一愣,吃驚地回視着她,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
嚴晴舒定定地看着他,想要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但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是還是不是。
他沉默了幾秒,神色恢複正常,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徑自道:“下面我們來練習穿脫手術衣和密閉式戴手套。”
嚴晴舒撇撇嘴,哼了聲。
一直到下午四點,嚴晴舒才把這幾項最重要的操作練得七七八八,厲江籬說要帶去手術室。
“一是去熟悉地形,省得你到時候跑錯樓層,二是去找手術室護士長給你做個考核,三是去給你找個麻醉科的帶教老師。做完這三件事,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他的聲音溫和,仔細聽好像還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可是落到嚴晴舒耳朵裏,就是他讨厭自己,不想和自己沾上一點關系的鐵證。
“哦。”
她應了聲,低下頭,像是想了想才繼續道:“謝謝,麻煩你了。”
突然就變得很客氣,厲江籬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是為什麽,收拾東西的手就頓了頓。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有些讪讪的,“我不是……大師兄他們,都知道我跟你的關系,我的父母也知道我們在來往,所以不存在我不想和你沾上關系這件事。”
頓了頓,他還是把話挑明了說:“如果我不想和你沾上關系,我有一百種方法推掉今天的事,還有之前的。”
她錄節目的時候,他還給她當場外指導,拜托,做菜的app多了去了,上面種類又多,步驟又詳細,讓她自己看着來做不行麽,為什麽他要開個視頻看着她做?wifi不要錢是吧?
嚴晴舒抿抿唇,委屈一下子就湧了上來,她眨了兩下眼睛,眼睫毛登時濕了一片。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回頭,怕我露臉?”
聲音委屈巴巴的,好像還有一點哭腔,厲江籬心裏忍不住一軟,“……我、我以為你這事……要保密。”
頓了頓,又繼續道:“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下次一定問過你。”
嚴晴舒又哼了聲,倒是什麽也沒說。
厲江籬覺得她是生氣了,一時有些躊躇,不知要怎麽辦才好。
可也不能在這幹站着啊,他猶豫了一下,道:“我先去還東西。”
等把手術衣這些東西還回庫房再回來,已經過了幾分鐘,他站在門口叫她:“嚴老師,我們該走了。”
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模一樣,仿佛剛才嚴晴舒聽到過的那些尴尬和糾結都只是她的臆想。
這人情緒恢複得可真快,嚴晴舒不高興地撇了撇嘴,還是去關了空調。
厲江籬把電腦關了,等她出了門,就把門也拉上。
倆人沉默地走着,誰也沒說話,氣氛似乎瞬間變得讓人不自在起來,就這麽一直走到電梯門口。
厲江籬按了電梯,轉頭看向她,見她小臉緊繃着,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覺得有些麻爪。
他沒見過嚴晴舒生氣,印象裏她總是笑,跟他說話時也總是用柔和的目光注視着他,像是陽春三月枝頭安靜綻放的桃花。
電梯來了,他走在嚴晴舒身後,轎廂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厲江籬覺得不說點什麽似乎有些尴尬。
于是低聲道:“別生氣了,我下次會注意的,行不行?”
嚴晴舒聽到他跟自己說話,哼了聲,把頭一撇。
厲江籬以為她還是不想搭理自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等電梯差不多抵達他們要去的樓層時,嚴晴舒忽然回頭,說了句:“那你不要叫我嚴老師,我就不生氣了。”
厲江籬頓時又一愣,吃驚地睜大眼睛望着她。
但這次他反應還算快,趕在她又要扁嘴之前點了點頭。
恰好電梯也到了,“叮”聲響起時時,他嗯了聲,“好的,嚴……晴晴。”
作者有話說:
晴晴:你是只這樣教我,還是別的師妹也這樣教?
厲醫生:……你想聽真話還是別的?
晴晴:?原來我不是獨一無二的嗎?
厲醫生:你是獨一無二的,但我的教學方法不是。
晴晴:……你可能會因為過于老實而失去我?
厲醫生:懂了,下次我油腔滑調。
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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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