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意外

“XX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

耳邊提示響起，林穆一個激靈睜開眼，最近似乎真的有點累，他站着都差點睡着了。

他揉揉眼睛下車，清新的空氣伴随着陌生的景象出現，林穆覺得自己還沒清醒過來，他，好像下錯站了。

不不不，他仔細瞧了一下站牌，他是坐過站了。

“蠢死了。”林穆嘟囔了幾句，好在只有一站，走回去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他伸個懶腰，尋思着找個近點的路回去。

可是這裏的路他也不是很熟，來過也是坐公交，他一向幾乎不記路。

“這是哪兒？”林穆問自己。

在他身後不遠處，幾個身穿林穆同款校服的人擠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這是去哪兒？”

“他連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兒了嗎？”

“我去，他不會迷路了吧？”

“切，畢竟剛從鄉下過來，路不熟悉很正常。”說話的正是劉力。

林穆還在幾個小胡同裏轉悠，這裏彎彎繞繞的差不多的小巷子太多，不是住了很多年了一時還真搞不清。

待他終于轉出來，身後幾個人都彎腰駝背累壞了。

“不是，我說，我們走吧，一會兒我也要找不到家了。”

“出息呢？不能白跟他一趟，一定要找出他一些把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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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喘着氣繼續跟。

好不容易出了胡同，林穆發現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不過是個挺繁榮的地方，林穆猜想自己這是快轉悠到市中心了，還挺厲害。

他順着路打算找個站牌，也別省那一塊錢了，他都轉悠餓了。

“好心人，給點兒吃的吧？”這地方竟然會有乞讨的，不過這地方确實人挺多，下午多是出來逛街消遣的，有的是錢和好心。

看那乞讨的大人旁邊還跪着一個衣着破爛的小娃娃，在那低着頭一直嘤嘤揉眼睛，路過的人不少被小娃娃的模樣觸動恻隐之心，憤憤掏出來錢包。

林穆那顆良心不安了一會兒，摸了摸口袋，還有最後一張車票錢。

他不習慣拿太多錢，中午吃過飯已經沒多少了。

在自己是晃悠回去還是坐車回去之間糾結了一會兒，林穆來到了低着腦袋的小乞兒面前，遞過了手中的錢。

“拿着，不哭了好不好？”林穆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很溫柔，不會吓到他。

誰知林穆的手還沒碰到小娃娃的手，旁邊的乞讨的大人像是小乞兒爸爸的人一手接過，不，近乎是搶過了林穆手中的錢。

“謝謝，謝謝，快謝謝這位小哥哥。”

那娃娃悶悶道：“謝謝哥哥。”

小娃娃一直耷拉着腦袋，腦海間有什麽一閃而過，林穆卻什麽都沒抓住，只是他的心顫了顫，讓他很不舒服。

“哎，看這小子心地不錯啊。”

“哼，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苦日子了吧。”劉力語氣不屑。也就給了一塊錢而已，太小家子氣了。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錢包，那裏面是他爸剛給的生活費。

這邊林穆卻十分想再聽這小娃娃說句話：“你，”他舔舔有些幹的嘴唇，“你叫什麽名字啊？”

“叫苦根兒，他娘走得早，跟着我受苦了。”男人說着抹抹淚，露出明顯有殘疾的一雙腿。

小娃娃兩只髒髒的小胖手捏在一起，拉住了林穆的褲腳，嗚咽起來。

“別哭了。”男人的聲音有些冷，“聽話一會兒給你買好吃的，還想不想吃了？”說着伸手拉娃娃的手。

“等等。”林穆捏住了男人的大手，這是雙黝黑的大手，手上不知是抹的煤炭灰還是什麽，總之很髒。

男人怔了怔，面色有些不愉，語氣卻跟他表情十分不符合：“這，這位小兄弟，我家孩子他不是故意弄髒你衣服的，你別氣，別氣啊。”

林穆沒有說話，而是先彎腰将孩子抱了起來。

“你、你要幹什麽？”男人開始有些慌了。

林穆晃了晃手中的孩子，輕聲道：“你還好嗎？說句話？”

小娃娃終于擡起頭，看見林穆的一瞬間就由嗚嗚咽咽變成了放聲大哭。

“林哥哥！嗚哇！”這分明是一個月前還追在他身後乖乖叫哥哥的小希，他有愛他的爸爸媽媽，才不是一個會跪在街頭可憐乞讨的小乞兒。

林穆曾經回老家看他姑姑，鄰居大多變的陌生，他沒有過問總是追在他身邊的小娃娃的生活，在他理所當然的想法裏，他們一定都過得很快樂吧。連他這個大哥哥都忘了。

不，是他忘了什麽。

林穆的眼角有些濕了，他想不顧男人的質問就抱着孩子跑，可理智告訴他這絕不是理智的解決方法。

這一刻，林穆比他想象的還要鎮定。

“叔叔，”林穆開口叫這個不知在做着什麽非法勾當的男人，“我就是很喜歡這個小弟弟，我能帶他去買點吃的嗎？我看您行動也不是很方便，我可以給您也買點兒回來。”

“不用，你先把孩子給我，你看他都吓得哭了。來，寶寶，爸爸抱。”男人額頭冒出了一些細汗，神色嚴峻，沖林穆伸手。

聽到男人的聲音懷裏的小希便抓着林穆衣服哭叫：“不要不要。”

撕心裂肺的絕望還有孩子顫動的身子讓林穆吸了吸鼻子，抱緊了他拍拍他背安撫，他難以想象這孩子在什麽地方遭遇了什麽。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邊，或許是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男人放低了聲音，态度也來了個大轉變。

“別哭別哭，小兄弟，你想去就去吧，小心點兒，早點回來。”

盡管對男人的态度很是孤疑，能帶小希走林穆就看到了一大半希望，他趕緊拍拍小希，對男人彎彎腰道：“謝謝叔叔，我馬上回來。”

看着沒入人群的兩人，男人松口氣呸了口唾沫，喃喃道：“真是找死。”

“哎？這什麽情況？我們還跟不跟了？”有敏感的孩子已經感覺到了不正常。

劉力擰了擰眉，沉吟了一會兒道：“三兒，給你舅舅打個電話，說我們遇到了一點麻煩。”

被叫三兒的男生是個瘦高個，叫韓毅，也是這幾個人當中跟了一路唯一一個沒喘的。

聽了劉力的話，韓毅拿出了手機道：“不一定趕得上啊。”

“嗯，來得及收屍就好。”劉力說着繼續跟上了林穆走的方向。

“靠！能不能說點兒好話？”

“我都餓死了，還這麽吓我？”

“閉嘴。”韓毅聽着電話打斷抱怨的幾人。

而在這幫熊孩子後面，還跟着一群“黃雀”。

“嗯，我知道了，你們不要亂跑，我就在你們身後。”

“舅舅？別開玩笑。”

“臭小子，老實呆着，別再給我增加工作量了就行。”一身休閑裝仍掩不住挺拔身姿的男人挂了電話，沖跟着他的幾人揮揮手，幾人動作有序利落的從各個方向消失在了巷子裏。

“別哭了，別哭了。哥哥帶你回家好不好？一會兒先給你洗個熱水澡，再給你做些好吃的，好不好？”林穆哄着懷裏的孩子，心中卻一直惴惴不安，那個男人不可能放過他，所以他只能朝着人多的地方走，一時也找不到站牌。

現在只要找到一個站牌就可以，可以回家，可以吃到熱乎乎的飯，可以見到趙淮毅。他不會還在加緊訓練吧？

小希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一些，開始和林穆說話：“林哥哥，我好怕。”

“不怕不怕，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叔叔阿姨呢？”

“嗚......”小希又開始抹眼淚，“我，我和阿東在河邊玩球，嗚......來了一個車，很黑，嗚嗚嗚 ......”

林穆停下了步子，他覺得有些腿軟。他不知道怎麽忽然會變成這樣，他不想做一個救世主，可生活裏的黑暗就這樣擺在他面前。

多彩的生活除了美好的愛情，總有更多的不盡人意。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那支最開始換的防狼噴霧，這東西一直放在他書包裏。

“小希，不要哭，聽話，你告訴哥哥，阿東他在哪裏？”林穆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都緊繃繃的。

“他，嗚，他一直哭，壞人不讓他出門，在黑屋子裏，很大，很多人......”

林穆抹把臉，他心跳了跳，翻了翻書包，拿出了手機。

嘟嘟的聲音裏林穆聽見了自己的心跳的很快，他環顧四周，找到了一個标志性建築，再探尋所有目光，覺得沒有一個可以信任。

“喂。”熟悉的聲音傳來，林穆努力咬住牙才沒讓自己哭了，“怎麽了？”那邊問，聲音有些喘，應該是剛好打完休息。

“哥，你，你能不能到XX一趟，拜托你了，哥，你幫我帶一個小孩子回家好不好，我有點事很快回去，他很乖，你就幫我......”

那邊出聲打斷他的語無倫次：“比你還乖嗎？”說完自己頓了頓又道，“等着，馬上。”

“等等，我讓他待在......”他環顧四周，看見寫着XX大廈的門口走動的保安，“XX大廈門口，你去那裏找他。”

“這麽急？”趙淮毅拿過一邊的衣服沖教練比個手勢出門，“好，我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