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在我心尖（十一）

他看着她的資料，看着她倔強的身影，忽然想起了辛波絲卡的《一見鐘情》：是否記不得了，在旋轉門面對面，那一剎，或是在人群中喃喃道出的“對不起”，或是在電話的另一端道出的“打錯了”，但是我早知道答案，“是的，他們并不記得”，他們會很訝異，原來緣分已經戲弄他們多年，時機尚未成熟，變成他們的命運。

右下角李筱穎的頭像彈了出來，她發了個龇牙：韓決，我過兩天有個酒會，你有空嗎？

韓決想起了洛微在車上說的那句，生活不是電視劇，沒有那麽多套路和演技：李筱穎，這次你接下這部戲我們澄清關系吧，你不能總依靠這些花邊新聞博頭條，而我也不想這些花邊給我的生活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李筱穎頭像忽然暗了，韓決當她是忙着工作也沒多注意，他和李筱穎的關系，就像一層玻璃紙，誰戳破了都沒有立場再做朋友，何況，他們兩家是世交，他的父親很喜歡李筱穎，或者說是喜歡李筱穎的背景，喜歡她和他門當戶對，只是他一直在躲，他從十幾歲見到她就知道父親的意圖，他不願意，那時候不願意和她親近是抵制父親，而現在不願意是因為他和她僅止于朋友。

洛微抱着畫稿回去，顧水趴在桌上休息，見她回來擡起頭，眼睛微紅，洛微放了畫稿：“顧水，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顧水不鹹不淡的說：“你。”

洛微心漏了一拍，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中漫開，緊張的心髒快要跳出來，她是知道了吧。

“顧水，你聽我說……”

她還沒說完，顧水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多久了？”

洛微感到陣陣無奈，她就知道不該讓韓決送她回來的，幾次三番的出現在小區門口，早晚都是要被發現的，此刻被顧水看到，她竟有些做賊心虛：“顧水，我只是有東西落在他那裏。”

顧水走過去拿過了她剛放下的畫稿，冷笑了一聲，眼泛淚光：“看來是他陪你去的裏縣。”

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可她現在說什麽顧水都不會信她：“不管你怎麽想，我和韓決只是在回來的路上偶遇，僅此而已。”

“偶遇？”顧水噙着一絲暗諷：“你還在騙我，洛微，在你心裏我就真的這麽蠢嗎？”

顧水繼續說：“那天晚上打電話給我的男同事就是韓決吧，對嗎？”

洛微現在說什麽她都不會聽：“是！”

“洛微，你真是好樣的，你明明知道我那麽喜歡他，你卻背着我和他茍合。”顧水伸手在頭上亂撓：“洛微，你真的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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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微靠在桌子上，顧水的“茍合”二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顧水，你理智一點。”

顧水拿起桌上的水杯潑在洛微臉上，憑什麽她就這麽嚣張，憑什麽她就這麽和顏悅色的看着她失控，憑什麽？

“理智，現在你理智嗎？”顧水眼睛發紅看着水珠從她的臉上滑下。

洛微伸手揩掉了眼睛上的水：“我很理智。”

“啊！”顧水發瘋一樣的嘶吼：“洛微，我讨厭你，讨厭你！”

“你醒醒吧，韓決和我們不同。”

顧水惡狠狠的看她，她真想撕爛洛微那張處變不驚的臉，冷哼一聲：“确實，他和我不同，他和你相同，這就是你冠冕堂皇的理由。”

“顧水，你別這樣。”洛微被她看的發寒。

“洛微，你現在就從這裏搬出去，我不想在這裏再看到你。”顧水說完就鑽進了被子。

洛微看着她鑽進了被子，本來想好今天之後再也不和韓決有任何聯系，可偏偏在最後一次見面被顧水撞見了，她自嘲的笑笑，命運太莫測，她不怪顧水，畢竟她是那麽的喜歡韓決，只是顧水這份執着會讓她自己備受煎熬，洛微彎腰抱着自己的一疊畫稿還有行李箱，收拾出了一堆東西，轉身把衣櫥裏的衣服拿了出來，她安靜的收拾着行李。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後，洛微拎着箱子和包：“顧水，不管你聽不聽，我都要說，韓決不是個物品，他是個人，他有自己的世界，你喜歡的韓決只是你意識裏的韓決，我希望你長大一點，不要再這麽任性。”

顧水哽咽着從被子裏鑽出來，嘶吼了一番反而傷的是自己，她眼睛哭腫了，格外冷靜的說：“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什麽？”

“他，他……”洛微發了瘋一樣的撓頭，恨不得把頭發揪下來：“沒什麽。”她繼續躺進了被子。

洛微嘆了口氣拎着行李出了小區，已經深夜十二點多，秋天的夜晚還是冷的紮實，寒風吹在臉色，讓人簌簌發抖，洛微裹緊了外套，自嘲的笑笑，她以為她是有朋友的，她以為不管事情多麽糟糕她都可以處理好，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的生活一團亂，這件事是她沒有處理好，但是顧水的态度讓她心寒，她雖不善于交際，起碼顧水是她的朋友，是她相處四年的舍友，即使她知道顧水現在只是一時氣話，但她的做法讓她倍感難受。

拜他所賜，她再次成了無家可歸的人，事已至此，她唯有苦中作樂，踢踏着馬路上的石頭，瞥見花壇邊上有一塊錢硬幣，她彎下腰，發現是一枚游戲幣。

她失落的摸了口袋，身上還有四百塊錢，能夠在最近的招待所将就一晚，她搓了搓臉拎着行李沿着路燈往招待所走。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洛微看了一眼那罪魁禍首的來電，想着吃了的晚飯還沒有打給他錢，□□錢也不夠。

“你睡了嗎？”

“沒有。”她道：“韓先生，今天的晚飯等我下個月發工資會還給你，我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我和你不熟。”

“洛微，你就真的不打算給我一點點希望嗎？”

洛微拉着箱子的手一愣：“韓先生不要開玩笑了，你有女朋友。”

“如果我沒有呢？”

“感情是雙向的，我不喜歡韓先生也不能接受韓先生。”

沉寂的夜晚被大貨車的聲音覆蓋，韓決沉聲道：“你在哪？”

她聽過他沙啞低沉的語調，聽過他玩世不恭的語調，聽過他雲淡風輕的語調，可這一次他是低吼，帶着憤怒，似乎已經在電話那頭想打她的憤怒。

“跟你有什麽關系？”她說。

Fuck！這個女人真是讓人窩火：“你在哪？”

“沒事我挂了，錢我會分期支付寶彙給你。”

她果真挂了，把手機塞進包裏，加快了步子走到了招待所，韓決氣得砸了桌上的杯子，瓷杯碎了一地，水也從地磚流到了地毯上，暈出大片水漬，真特麽難搞，真特麽讓人不省心。

上海雖然繁華，但淩晨的街頭還是充滿了危險，一個女孩子家。

他拿了車鑰匙，剛開門就撞見了來找他的李筱穎，她還沒卸妝，挂着大大的煙熏妝的李筱穎一臉讪笑：“喲喲喲，韓決，別這麽客氣呀，還開門迎接我，人家真是感動死了。”李筱穎給他來了個大熊抱，被韓決給拉扯開了。

“別鬧，我現在有事。”韓決推開了她。

李筱穎雙手一橫：“哼，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借過。”韓決匆匆忙忙的下電梯，留下李筱穎一個人在門口。

洛微出來的時候什麽都帶了，偏偏手機充電線落了，看着殆盡的電量，她不太敢睡，第二天上班沒個鬧鈴肯定要遲到，四十八個小時只睡了三個小時，她現在困得不行，這種狀态睡過去早上鐵打起不來，趁着手機還剩下最後一絲電量她給蕭沉打了個電話。

“boss蕭，你睡了嗎？”

她打來電話的時候蕭沉正在給一個法國的公司畫一幅創意海報，畫了幾稿都不是很滿意。

“沒，有什麽事？”他呷了一口咖啡。

“我能不能明天早上請個假下午去？”她有些心虛，畢竟今天已經請假了。

“請假理由。”

“我手機沒電了。”她也覺得這個理由很荒謬。

“OK。”他倒是沒問什麽。

洛微感激涕零：“謝謝領導。”

“以後這種情況你要提前和人事說，就算只有一上午，也要提交休假申請，安排好工作交接問題，當然，這次是我，放你一馬。”

“好的，我知道了。”

“恩，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挂了電話，蕭沉看着洛微的名字，洛年耀，你女兒一點也不像你，他自嘲的笑笑，但是我欠你的，我如數都會還給你女兒。

這一覺如她所料，醒來天已經大亮，她收拾了一番，續訂了一晚就去了公司，一到就問甘甜借了數據線，手機接上電源才發現足足有二十幾個未接來電，她開了機，登了qq，顧水發了消息，大致是為昨晚的話和行為道歉，她只是她是一時氣話，但沒想到消得這麽快。

顧水：微微，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會說那樣的話。

顧水：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

顧水：我請你吃飯。

顧水：微微，你看到回一下，好嗎？

……

洛微：沒事，我晚上回去。

顧水秒回：你別生我氣了，對不起。

洛微：沒事，我不生氣。

顧水：昨天韓決來找過你。

洛微心咯噔一下：哦，我真的和他不熟。

顧水：昨天他和我秉燭夜談，我也想通了，其實他和你在一起也好，起碼我還能時時見到他。

洛微百口莫辯：顧水，我跟他只是陌生人。

顧水：微微，韓決那麽好，而且又對你有意思。

洛微：我要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