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當戚回說出“我愛你”時,江聲的瞳孔産生了情緒波動,但波動很快平息。
江聲将戚回推開一些,轉過身開始刷牙。
戚回依然站在江聲身後,伸手環住江聲的腰。
他想把額頭抵在江聲的後肩上,因為江聲彎腰漱口沒能如願。
江聲在漱口時感覺有些惡心,不知是因為宿醉,還是因為戚回在不恰當的時間說出的那三個字。
洗完臉,用毛巾擦幹,江聲才開口。
“不是說煮了粥,我想吃一碗。”
戚回在江聲擦臉時為了給江聲遞毛巾,松開了一直環着他的腰的手。
他剛想再去擁抱江聲,聽到江聲的話,只得暫時停止動作。
“我去盛。”
戚回匆匆轉身離開,廚房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很快,戚回端了兩碗粥出來,放在餐桌上。
江聲看着盛在純白陶瓷碗裏的粥,淡粉色的蝦肉和綠色的蔬菜點綴在白粥中,顏色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單看品相,很難相信這是戚回第一次做飯。
江聲坐下,嘗了口粥,擡眼看見戚回望着他。
“有點腥,而且你忘了放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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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回嘗了一口,味道不敢恭維。
戚回要去拿鹽,江聲阻止了他。
江聲低頭吃粥,他吃得很慢,有點慢條斯理、細致品嘗的意味。
一碗粥本來就沒多少,他吃得再慢還是很快将粥吃光了。
“我再去盛一碗。”戚回說。
“不用了,我吃夠了。”
江聲站起身,往門口走。
“江聲。”戚回伸手去抓江聲的手臂,被江聲躲開了。
“戚回,剛才在衛生間裏你說的那三個字,以後別再對我說了,我不想聽,也不關心。對我來說,我們的關系結束了便是結束了。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很糟糕,我從來沒對我的哪任男友做出過這種評價,你是唯一一個。”
戚回本來已經站起來,正往江聲身邊走,聽到這些話僵在了原地,再也邁不動腳步。
他的臉變得血色全無,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
這感覺就像是等待從天而降的審判,一個人知道自己有罪,本以為是微小的罪過,沒想到聽到的判決卻是罪惡滔天、不容赦免。
江聲穿上鞋,手放在門把手上。
“我說過把我的股份轉讓給你,你的律師還沒找我的律師談,請盡快安排律師去談。我把股份轉讓給你不是我故作大方,委屈自己換你前程似錦。我有我的原則,每一段關系結束,我都不會藕斷絲連。公司你付出得比我多,你創造的價值更核心,所以我留給你。如果留給我,我可能不會再有耐心管它。你盡管出個價格,只要合理,我會簽字的。昨晚謝謝你照顧我,再見。”
關門聲不響亮,卻穿透戚回的耳膜,震蕩直達心髒。
戚回在客廳中央站了一會,返回餐桌前坐下,吃完碗裏剩下的粥。
然後洗碗,換衣服,出門。
今天是工作日,戚回必須到公司,有許多工作等着他做。
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戚回沒陪下屬繼續加班,離開了公司。
在江聲家門外按了三次門鈴,沒有人開門。
可以确認房子裏面沒有人,江聲不在家。
戚回給江聲打電話,電話無人接聽,響到挂機。
戚回給江聲發了條消息:我在你家門外,我等你回來。
江聲的消息許久才回過來:別等我,我今晚不一定回去。
不回來,是和別人一起過夜?
戚回想到了,便問出口:你是和其他人在一起嗎?不要和陌生人上床,熟人也不可以,不安全。你在哪?我去找你。
這次江聲沒有回複。
江聲上午離開戚回家以後,回了父母家。
于非非在家,江思齊去公司了。
于非非這兩年心态變化很大,不像年輕時那麽執着于發展事業。
她去年将公司大權轉讓給了接班人,以後只拿分成,不再管公司的具體事宜,閑賦在家享受生活。
見江聲回來,臉色憔悴,于非非打量了江聲許久。
于非非一旦精明起來,江聲什麽事都瞞不過她,于是主動坦白。
江聲往沙發上躺,頭枕到于非非腿上。
“我昨晚喝多了,酒後斷片,在戚回那裏過的夜。”
“你們和好了?”
江聲搖頭,“沒有,我從來不吃回頭草。”
于非非用柔軟細膩的手給江聲按摩頭部,從太陽穴慢慢往頭頂按壓。
江思齊有頭痛的毛病,于非非從按摩師那裏學了一手,偶爾幫江思齊放松。
江聲的頭發很短,離近了細看能看到頭皮。
于非非在江聲頭上按着按着,動作停了下來。
“媽,這樣按着特別舒服,您再給我按按。”
江聲等了半天,于非非既沒有繼續幫他按摩,也沒有說話。
江聲擡頭一看,于非非正紅着眼睛盯着他的頭頂。
江聲腦袋裏一下子就炸了,他忘了頭上做過手術,傷疤還能看出來。
“媽!”
“你頭上是什麽時候的事?将近兩個月前,戚回來家裏找你,說聯系不上你。你跟我說你和戚回分手,去旅行散心,實際上你是去做手術了,是不是?在頭皮上留下疤痕,是開顱手術?有多嚴重?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是打算你死了或者手術出現意外,讓醫生直接通知我,我的兒子沒了,是嗎?”
說到最後幾個字,于非非已經帶上了哭腔,聲音嘶啞。
“媽,對不起。”
江聲起身抱住于非非。
等于非非情緒稍稍穩定,江聲将整件事毫無保留地對于非非說了出來。
整個下午和晚上,江聲一直寸步不離地陪着于非非。
江聲無比後悔,也無比愧疚,他能做的只是和母親說話,逗她笑,半是撒嬌半是耍賴地拉于非非出門做美容,做美甲,陪她買衣服。
雖然接受了江聲的腫瘤是良性的,在治療後已經痊愈,于非非依然非常擔心和焦慮。
于非非考慮之後,決定過一段時間,由她來告訴江思齊。
晚上,江思齊回來了,看到兒子在家,很高興。
一家三口吃飯時,于非非突然對江聲說:“你搬回來住吧。”
江思齊看看于非非,又看看江聲,“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讓兒子搬回來住?”
“你不想和兒子住在一起嗎?”
“他都這麽大了,還要交男朋友,在家住多不方便。”
于非非冷靜下來,認同了江思齊的說法。
江聲早就獨立了,交往的又是男朋友,确實不方便在家裏和父母住在一起。
江聲說,以後每周至少回來兩次,讓于非非稍感安慰。
吃完晚飯,江聲陪江思齊下了一盤棋。
下完棋,江聲看到手機上有戚回的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
江聲搞不懂戚回想要什麽。
他們既然分手了,就該從此各走各的路。
分手前,江聲幻想過戚回幡然醒悟,發現他其實深愛江聲,想盡辦法挽留他,變得無比深情。
江聲用不切實際的幻想宣洩痛苦,彌補情感上受到的傷害。
然而現在,江聲即便還愛着戚回,卻已經不在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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