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喜歡他,很喜歡
加了一個多小時班,林榛把資料打包發給部門經理等待對方驗收。
這期間又給林星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已經在網上訂了重慶火鍋。就是林星序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家。
那幾年林星序還小,确是家裏最能吃辣的一個。考試拿雙百要一頓火鍋獎勵,六一兒童節要一頓火鍋慶祝。
過年也想,被鐘穎芳駁回後就找他哥訴苦。林榛哄他說過完年帶他去吃。
也不算哄,每次都帶着去了。
十幾分鐘收到經理回件,确定沒什麽問題後林榛才開始收拾東西下班。肖航手上還有賬沒對完,徹底放棄掙紮了,忙裏偷閑找林榛說話。
他問:“林榛,你還記得我生日那天穿黑裙子的女孩嗎?”
“嗯,記得。”
那女孩當時坐他左手邊,挺開朗愛笑,酒量也不錯。林榛撿了手機充電器塞包裏,問:“怎麽,她落東西了?”
“沒,她叫範詩雨。”肖航嘿嘿笑,“人家想下次再約你一起出來玩,認識認識。”
“啊?”林榛詫異擡頭,“咱們工作有多忙,你不知道啊?”
“總有不忙的時候吧,”肖航還挺喜歡湊這種‘撮合’的熱鬧,“見見呗?”
林榛沒拒絕也沒同意,起身要走,“再說吧,晚上有事,先走了。”
“我當你同意了啊!”
“……”
下午同事的咖啡不小心灑在林榛褲腳上了,看時間來得及就打算回家換一身再去火鍋店。
沒睡午覺,林榛坐上出租開始昏昏欲睡,到家才注意到房東的兩個未接。
林榛邊回邊上樓。聽聲音阿姨在做飯,鍋鏟乒乓響,“林榛啊?”
“是,阿姨。”
“還沒回來嗎?”房東找準下班的點給他打的電話,不料沒打通,心想可能在加班。
“剛到,路上睡着沒聽到電話。”
“噢,是這樣的林榛,房子租給你之前阿姨也說過,我兒子可能結婚要用這房子,現在雙方見了家長,日子也定下來了。租完這個月阿姨就不跟你續了。”
林榛嗯了聲,“沒事阿姨,我這幾天找找房子,會盡快搬出去。”
“說月底就月底,還有十來天呢,林榛你別着急,房子慢慢找。”
“好,謝謝阿姨。”
林榛進來接了杯水捏在手裏,似有似無嘆了口氣,他沒搬家的打算,搬家對現階段的他來說是大變動,費時又費力。
喝完水心裏差不多有了主意,索性貴就貴點,在會計所附近租間單身公寓。
冬天天黑早,林榛把換下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出來,窗外一點光亮也沒了。現在趕去火鍋店時間正好,走到門邊想起手機沒拿,林榛折回來沒翻到,接着就是滿屋子找手機。
他記得挂了房東電話後順手放在了沙發,但現在縫隙也掰開找就是不見影。
光天化日,平白無故,不知所蹤...
與此同時,林星序不知從哪要來林榛家的地址,先來了。左右手拎了水果騰不出手敲門,就跟小時候一樣,直接用腦袋撞。
連着‘嘭嘭嘭’幾聲,林榛從卧室出來開門。
開門那一下,林星序沒察覺還準備撞。林榛連忙擡手捂住他腦袋,“星星,這是鐵門。”
“哥!”
林星序一臉驚喜地笑。
他穿了白色高領毛衣,沒加外套,林榛看了替他冷。昨天還沒怎麽注意,這孩子頭發挺長,類似鲻魚狼發,上下層層次感分明。
八字劉海稍長,但和顴骨的過渡自然,襯得人既慵懶又不失五官帶來的冷清。
頂着黑色針織帽,把劉海壓下來一大截,容易擋眼睛。左耳戴了兩個環形耳飾,笑起來不同于外表給人的高冷勁兒。
反差萌。
林榛的視線掃過他手上的東西,“顧沨跟你說的地址?不是說吃火鍋嗎?怎麽直接找來了?”
“是耀哥幫我要的。沒辦法,打哥電話沒人接,我想和哥說,哪裏吃都沒有在家吃有味道。”林星序沒把水果遞給他,拎進來往餐桌上一放,“哥,這一頓咱們就在家吃吧。”
林榛思考幾秒覺得可行,開了暖氣又讓他喝熱水去去寒,“你坐着,我下樓買菜,很快的。”
“不用。”林星序追過來,扶着他哥肩膀一路把人推到沙發前,兩兄弟并排坐下,說:“不用買菜。”
“家裏只有雞蛋,不買菜難道紅燒你買的蘋果?”
林星序竟然點頭,“聽上去不錯。”
“胡鬧。”
“哥,我想和你告狀。”林星序把帽子摘下來放在腿邊,抓了兩把發絲更加蓬松了。
他靠着沙發抱着手,說:“昨天我沒注意到哥,他們也沒說一起吃飯的有哥,我的态度可能讓沨哥覺得沒禮貌,他對我有意見了。”
“有意見?怎麽可能,”林榛像聽到了什麽笑話,幫忙解釋道:“顧沨的性子和以前大差不差,而且人家每天上班那麽忙,沒空管你是不是沒禮貌。再說,他以前幫你趕過的寒暑假作業,你都忘幹淨了?”
“沒,但一碼歸一碼。”林星序哼哼兩聲,“就…他對我一直挺有意見的。”
“好吧,那不說他了。”暖氣才開,沒多少熱氣,林榛起身去卧室拿薄毯給林星序蓋腿,坐下了才說:“你和媽說了嗎?”
“嗯。她知道你忙,說有空回珒城看你。”說到這,林星序就想和他哥多說幾句,“哥,後來媽又生了個弟弟,叫林想,三年級了。”
林榛心底咯噔,一股不着邊際的怪異感彌漫,對于這個‘弟弟’,他不發表任何意見,嗯了一聲就不接話了。
林星序看他一眼,繼續說:“所以我就理解沨哥了。我也不喜歡這個弟弟,我會想,為什麽他能和我們在一起,你不能。”
“…這不一樣。”
林榛确信鐘穎芳當初沒有把實情告訴林星序。一來當時林星序還小,二來鐘穎穎乃至林家恐怕都不會想再提起林榛這個名字。
如果真是純粹的養子就好了,可是他們偏偏有點血緣。
無論鐘穎芳有多愛他這個兒子,只要捅破他們之間那點血緣,林榛就變成了穎芳的噩夢。葬在古茶鎮,那場身不由己的噩夢。
“沒什麽不一樣,”林星序說:“你不在這些年家裏發生了挺多事,奶奶前兩年糖尿病走了,爸做生意越來越忙,常年在外奔波,媽身體不好在家帶林想,林想呢,小小年紀嬌生慣養,一點不省心。”
林榛選擇性問:“媽身體不好……”
“嗯。是偏頭痛,老毛病了。”
林榛只是點頭,這些事中他對于嚴鳳嬌的離世并沒有太多悲喜,也忽然覺得自己記仇真厲害。這麽多年過去,能回想起的都是這個人對自己怎樣的苛刻。
“你就很好,”林榛拍拍他弟的肩,“考上的是雙一流大學吧,很優秀。”
“那當然。”林星序一點也不謙虛,驕傲道:“哥你以前說學校只給成績好的同學開小竈,我實踐了,學校不論成績好壞,都不給開小竈!”
竟然還記得這事兒...
林榛調侃:“好好學習就為了那口吃的?”
林星序點頭:“可不是嘛。”
“那行,今天想吃什麽,哥給你做。”
林榛不常在家做飯,也沒時間專門做一頓,除了冰箱沒菜,佐料也不齊全。
“哥,耀哥他們今天也來,在後面,菜他們買了。”林星序撓撓鼻子,不好意思道:“哥電話真打不通,不怪我沒提前說。”
“他們也來啊,那我煮飯。”林榛心情一瞬間無比複雜,他覺得自己是個矛盾體,一面想見顧沨,一面害怕面對顧沨。
他甚至怪顧沨沒有邊界感……
即便別人不知道他們從前的關系,他們自己再清楚不過。
那場戀愛說是刻骨銘心也不為過。林榛只準許自己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反複咀嚼那段青澀又美好的初戀。
前提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但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顧沨有家室他們仍舊走得那麽近,難避嫌,林榛也控制不住自己。
時間一長就會覺得,他和顧沨好像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林榛自始至終不遺憾顧沨結婚,只怕丢了那麽好的朋友,在不在一起從來都不重要,畢竟當初在心動之前,他就只是單純渴望能和顧沨做朋友而已。
還是事與願違,和他重回珒城的初衷相悖,這段關系在林榛眼裏這裏注定清白不了。
他會誤會顧沨每一個拉絲的眼神,每一句讓他誤會的話,以及任何形式的接觸。
錯的不一定是顧沨,是林榛十七歲保留至今那顆不幹淨的心。
“哥,你手機呢,”林星序揣了手機過來,邊走邊說:“耀哥說打不通你電話,顧沨問你有沒有別的想吃的,他一塊兒買上來。”
“沒有,”林榛說完就後悔了,立刻道:“要不買一包重慶火鍋底料?”
“想着我呢?”林星序笑,“我現在沒小時候那麽能吃辣了,胃不行。顧沨也說你胃不行,咱們難兄難弟。”
林榛擺擺手沒什麽好說的。
他淘米煮上飯回卧室繼續翻手機,複盤了一遍又一遍,始終記得是挂了房東阿姨電話拿進門了,不可能丢。
實在找不到,讓林星序現場撥了個電話,不是打不通,提醒關機了。
“讓人摸走了?”林星序又打了一個。
林榛:“不可能,我記得拿進來的。”
但有些東西就是你翻箱倒櫃的時候死也找不到,放着不管它自己就出來了。
兩兄弟重新往沙發上一坐,開着電視閑聊。多是林星序說他這幾年的所見所遇,林榛安靜聽着,偶爾和他笑一笑。
說多了林榛就發覺不對勁。
這小子三句不離程耀,提起就會露出那種類似害羞的表情。
不尋常。
林榛挺擔心,又不好怎麽說,旁敲側擊問:“星星,你和程耀在國外熟的?”
“嗯,大二的時候,在酒吧。”林星序挑眉,“耀哥當時在酒吧打碟,我沒認出來。玩完出來吃夜宵又碰到才打了招呼,我以為他在酒吧工作來着,後幾次沒再碰到,問了人才知道,耀哥那天嫌人家打碟辣耳朵才親自上了。”
林星序邊說邊笑,回憶起當時的畫面,誰不說一句程耀社牛。
他沒細說,其實程耀那天根本沒認出林星序,也是程耀主動勾搭男大學生在先,稀裏糊塗一起去了酒店,也不知誰占了誰便宜,都沒經驗,橫沖直撞睡了……
林榛能想象程耀嫌棄并吐槽的畫面,跟着笑:“他确實是這樣。”
“我猜哥想問我和他的關系,”林星序毫不介意,大大方方承認。
“我喜歡他,很喜歡。”
作者有話說:
林榛焦慮:完了完了,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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