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許願要你一直留在這裏

去年凱斯賓在日本鈴鹿一鳴驚人,拿下了第三名,接着在美國的奧斯丁在位置不利的情況下一路趕超,以第四名的成績沖過終點。媒體開始正視這位年輕小将的選擇,冠以“天才”的标簽。

凱斯賓很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個名號:“天才的賽車手,就是要有天才的團隊。”

這個時候,媒體終于将目光轉向了沈川生前設計的最後的引擎,也意識到之前低調的甚至于從不被承認才華的沈川離世,對于一級方程式來說事多麽沉重的損失。

當然,凱斯賓在車隊,用沈溪的話說就是“橫着走”的,高傲張狂,阿曼達經常當着他的面稱呼他為“長不大的小孩”,而技師們則稱呼他為“小王子”。

此時,他以橫行無忌的小王子的本色,擰開了沈溪辦公室的門,來到她的身邊,看着她閉着的眼睛,咳嗽了一聲。

但是沈溪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凱斯賓伸出手,握住沈溪桌上的馬克杯,裏面的咖啡已經涼透了,他的眉心也跟着蹙了起來。

“喂,沈博士,我來了!”

凱斯賓晃了晃沈溪的肩膀,沈溪的身體一僵,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蒙地看着凱斯賓。

幾秒鐘之後,沈溪這才開口:“你怎麽來了?”

阿曼達也走了進來,有些不爽地說:“凱斯賓,你打擾到沈博士了。”

“這怎麽是打擾呢?她的咖啡已經冷透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萬一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呢?我怕她挂了。”凱斯賓說。

沈溪擡了擡眼鏡回答:“你這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是啊,凱斯賓,你來我們這裏有什麽事嗎?還是對賽車有什麽要求?”阿曼達問。

“我沒什麽要求,就是來嘲笑沈博士的。”凱斯賓用鼻子發出一聲哼,“放着我這樣的天才,去追求什麽過氣的賽車手,結果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地背着包回來了。”

沈溪歪着腦袋看着凱斯賓,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阿曼達好笑地說:“喂,你好歹尊重一下前輩們行嗎?埃爾文·陳出名的時候,你還在開卡丁車呢!而且他現在還處于賽車手無論體力還是精力的黃金年紀,如果回歸的話,以我們的賽車設計水平,回到前十的位置不在話下。”

“但是他沒有回來。有才能的人很多,但輕易離開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

凱斯賓涼涼地說。

“為什麽你聽起來像是在諷刺我,但又像是在安慰我?”沈溪說。

“安慰?我怎麽沒聽出這個臭小鬼在安慰你呢?”阿曼達看着沈溪,發現沈博士的思維走向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

“我……我才沒有安慰你!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們設計的賽車是我在開!之前拿到積分的人也是我。”凱斯賓用“警告你”的目光看着沈溪。

有點兇狠,但是沈溪卻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你幹什麽?”

“你真的好像霍爾先生養的吉娃娃卡蜜兒。卡蜜兒就要生孩子了,如果有小公狗,就叫凱斯賓好了!”沈溪很認真地說。

凱斯賓的眼睛越睜越大,半張着嘴,像是被雷劈中了。

“鬧了半天,原來你是嫉妒了啊!”阿曼達恍然大悟。

“我……我嫉妒?我有什麽好嫉妒的?”凱斯賓的臉已經紅透了,就連額頭上的青筋也像是要爆出來一般。

“你嫉妒埃爾文·陳啊!你怕要是他來了,沈博士的關注點就不在你的身上了。你還擔心你在車隊小王子的地位不保。”

“你腦子被門擠了嗎?我才沒有嫉妒!”說完,凱斯賓就嘩啦一聲關上門,迅速離開了。

阿曼達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哎呀,看小王子吃癟的樣子實在太爽了!你不在的這段日子,他每周都要來一次研發團隊……然後每次都要在百葉窗的縫隙裏偷看你回來沒有,如果沒看見你,他就繼續臭着臉。他還弄壞了我們的飲料機和咖啡機,還弄壞了儀表師馬克精心收藏多年的汽車模型,簡直像是處于月經周期中的破壞王!”

“凱斯賓是男的,他不會有月經的。”沈溪糾正說。

“這是個比喻!表示他那段時間就像處于月經中的女人一樣暴躁。”

“我也是女人,我來月經的時候只會犯困不會暴躁,你的比喻是不恰當的……”

阿曼達無奈地擺了擺手:“行了,我們就不要讨論月經這個話題了!聽起來很猥瑣!”

“是你先提的……”

兩周時間過去了,周六沈溪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着《探索頻道》,一邊用力吸着酸奶。

門鈴響了起來,沈溪低頭找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把拖鞋踢到沙發下面去了。那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住院的時候,陳墨白來看自己,也是壞心眼地将她的拖鞋踢到床下。

眼睛酸了起來。

沈溪幹脆連拖鞋也不穿了,直接光腳來到門口,從門洞裏看到了幾個快遞員。

她确實在今早收到了有快遞送來的電話,也不知道是誰給自己發的快遞,但快遞公司明确說出了沈溪的名字,應該是沒有弄錯的。

只是為什麽會來這麽多個快遞員?

沈溪将門打開:“你們好,我是沈溪。”

“您好,這裏有五箱快遞,請您簽收一下。”

“五箱?”

沈溪有點懵了,有誰會寄五箱東西給自己嗎?

她只能讓開門,看着快遞員将箱子搬進來,放在客廳裏,沈溪就這樣簽了字。

她摸了摸腦袋:“這都是些什麽啊……”

聯想起前兩天和阿曼達一起看的電影,某個fbi探員和妻子離了婚,他破了一個大案,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一個周末,但是快遞公司送了個大紙箱來。探員将箱子打開,發現裏面是離婚的前妻的屍體。

沈溪抖了抖肩膀,心想:這裏面不會也是屍體吧?

拿來裁紙刀,沈溪選了一個箱子,将它拆開,裏面的東西讓沈溪呆住了。

裏面是睡衣,春夏秋冬一應俱全,而且都是男士的。這些睡衣不是新的,沈溪低下頭來,能聞到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将手覆在上面,能感覺到這些睡衣的質料柔軟舒适。

沈溪又将第二個箱子拆開,發現全部都是男士西裝。從黑色經典款,到休閑款。沈溪拎起西裝褲,拿自己比了比,發現褲子很長,再根據上衣的長度,沈溪感嘆了一句:“身材真好。”

這些衣服的主人是個身型修長并且比例上很有美感的男人。

“說不定,是個模特?”沈溪想了半天,好像除了溫斯頓和小王子之外,沒有誰有這麽好的身型。

但是凱斯賓不愛穿西裝,把他套在西裝裏,他的臉會很臭。以及,沈溪的審美雖然不過關,但她能感覺到這些衣服的主人很有品味。

沈溪打了個電話給溫斯頓:“是你給我寄了幾箱男人的衣服來嗎?”

“男人的衣服?你有男朋友了?”溫斯頓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笑意,“如果有的話,一定要讓我看看。不可以随便和男人住在一起,知道嗎?”

“哦……不是你寄的……那多半是寄錯了吧……”

沈溪看了一眼快遞單,上面是一手漂亮的英文手寫字體,很有力度,每一次起承轉合都恰到好處。但是寄件人卻是縮寫的ic。

“我們認識的人裏……有誰的名字縮寫是ic嗎?”

“好像沒有。如果是寄錯的包裹你就放在那裏,快遞員會回來收取的。既然都是些衣服,不是危險物品,你就放着吧。”

“嗯,好。”

沈溪點了點頭,繼續回到沙發上,喝着酸奶看探索頻道。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看不下去了。

明明開了暖氣,她卻覺得有點冷,起身來到卧室,打開櫃子門,想要找件外套披上,但是卻看到了那一件陳墨白縮水了的毛呢西裝外套。

沈溪伸手摸了摸,很暖。她将它取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回到沙發上。

忽然覺的很遺憾。

很快,平安夜就到來了。這對于其他人來說,是一個愉悅而歡樂的日子,但是對于沈溪來說,卻很空曠。

公寓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烤箱裏還放着阿曼達送來的火雞。今天早晨,阿曼達還邀請她去家裏一起過聖誕節,但是沈溪知道,阿曼達的父母和弟弟也會來,這樣阖家歡樂的場面,沈溪害怕自己會哭出來。

天空飄揚着雪花,《鈴兒響叮當》傳遍大街小巷。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無論是糖果店還是服裝店,又或者是酒吧。

世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映照在雪地上淡黃色的燈光。

沈溪站在窗邊,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畫出一整個f1賽車。然後又到另一扇窗上畫出引擎的樣子、氣缸的樣子還有亨特最後一場比賽的跑道。

第一層的窗子都被畫滿了,沈溪就把椅子推過來,畫第二層的窗子。

她的手機不斷震動,是車隊的同事和朋友們發來的祝福留言。他們是很關心她的,但此刻的沈溪卻不想聽也不想看。

哥哥沈川說過,一個人長大了,就意味着學會享受孤獨。

沈川已經不在了,所以她必須長大。

很快,一整面牆的玻璃窗都被畫滿了,沈溪從椅子上爬了下來,站在遠處欣賞自己的傑作。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午夜了,一向很能吃的沈溪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餓。她打開電腦,打算專心起來,追趕這些天落下的研發進度。

當她閉上眼睛正要陷入沉思的那一刻,公寓的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

沈溪的肩膀震了震,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嗎?

是不是按錯了門鈴?

她剛想要繼續思考,門鈴又響了。

是不是溫斯頓?可是溫斯頓應該坐飛機回伯明翰了。又或者是阿曼達,她來看自己了?還是凱斯賓那個小鬼?

沈溪來到門邊,從門洞裏看了過去。

對方很高,穿着煙灰色的大衣,脖子的地方露出淺咖色的毛衣領口,肩頭上是薄薄的一層雪花。

當沈溪看到對方的臉時,完全愣住了。

那是一雙輪廓溫潤的眼睛,眉眼的尾部卻帶着一絲果決的銳利,高挺的鼻梁,淺笑着的薄唇。

沈溪揉了揉眼睛,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但是對方卻彎下腰來,一點一點靠近貓眼,在她剛好能看清楚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唇線的弧度是她視線移動的軌跡。

“我知道你在家裏,快點開門。我的行李都在你家。”

沈溪睜大了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大面積占領自己客廳的那一堆紙箱……恍然間醒悟過來!

怪不得這些衣服有點眼熟!還有裏面的一件風衣,明明陳墨白有一次送她去公交車站的時候穿過,可自己卻不記得了!

陳墨白怎麽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中國的嗎?

為什麽此時此刻會出現在她的家門口?

沈溪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地确認。真的是陳墨白!

沈溪将門打開,用極為驚訝的表情說:“你……你怎麽會來?”

“因為馬庫斯先生說,你一個人過平安夜和聖誕節,希望如果我要來的話,能陪你過節。”陳墨白看了看腳下:“我沒有拖鞋可以換嗎?”

沈溪愣在那裏,完全回不過神來。

直到陳墨白的聲音再度響起:“請問,有沒有拖鞋?”

“有!當然有!”沈溪将鞋櫃打開,翻出了一雙男式拖鞋。

就在沈溪低下頭的時候,陳墨白忽然拎住了她的衣領,笑道:“這好像是我那件被你洗縮水的西裝吧?”

“嗯!又暖和又有型……你是打算要回去嗎?”沈溪露出不舍的表情。

陳墨白穿上拖鞋,将門關上:“要回來我也不可能穿得下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把它千裏迢迢跨越半個地球,帶到這裏來。”

“因為它合身啊……”

陳墨白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因為找不到地方挂,就放在了沙發上。一邊走向廚房,一邊開口問:“平安夜你吃了晚飯了嗎?”

“沒有。火雞在烤箱裏。”

“賣火柴的小女孩。”陳墨白低笑了一聲。

“什麽?”

“我說賣火柴的小女孩不是劃火柴想要吃火雞嗎?”

“她後來又餓又冷死掉了,那個是她的幻覺。”

“那你不喜歡烤火雞嗎?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吃東西?”

“一個人吃不完……”

陳墨白彎下腰來,将烤箱打開,看着那只火雞笑了:“它的個頭不大啊,以你的海量不可能吃不完。”

沈溪沒有說下去了,她無法開口告訴陳墨白,因為一個人所以不想吃。

“我餓了,我們把這只火雞吃了吧。”

陳墨白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沈溪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陳墨白頓了頓,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把它吃了吧。”沈溪點頭附議

陳墨白将烤雞端出來,沈溪站在旁邊,一邊吞着口水一邊看着陳墨白的手指握着刀,将烤雞切開,露出裏面的蘋果、櫻桃還有其他豐富的餡料。

濃郁的香味傳來,沈溪忽然覺得這只火雞怎麽比之前看起來小了那麽多。

“除了火雞,你還想吃什麽嗎?”陳墨白打開冰箱,發現裏面的儲備物不少,比如雞蛋、蘑菇、牛奶、蔬菜、牛排、德式香腸等等。他本來還擔心像是沈溪這樣的生活白癡,一定不會記得在聖誕節前要買夠食物。很多商店在聖誕節期間是不營業的。

“什麽都想吃。”

沈溪的回答讓陳墨白笑的聲音更明顯了。

“你先吃火雞。我做兩個蛋餅,再做個蔬菜沙拉。”

“好。”

于是陳墨白一邊在廚房裏打蛋,沈溪就拽着一只雞腿,一邊吃一邊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

“你為什麽不在餐桌邊吃?我一會兒就來。”

“我怕是我睡在沙發上做夢,等我醒過來,你就不見了。”沈溪說的理所應當。

将蛋液倒進平底鍋裏,陳墨白的動作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是啊,說不定你剛好劃了一根火柴,于是見到了我。你可以再劃火柴,見到其他你想見的人。”

“你是說大哥,還有亨特嗎?”沈溪問。

“是啊。你現在一定很想他們吧?”

“是的。很想很想。但是如果還有兩根火柴可以許願的話,我一定都許願要你一直留在這裏。”沈溪回答。

陳墨白正要将香菇和香腸碎末倒下去的胳膊頓住了。

“為什麽?”

“因為大哥和亨特都不在了。如果我向神明許願,就算神明讓我見到了他們,那麽一定是幻覺。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們,為什麽要浪費火柴許願幻覺呢?所以我寧願要你,也許神明會讓我的願望成真。”

陳墨白的肩膀頓在那裏,直到一粒香腸碎末掉落下去,發出嗤啦一聲,他才回過頭來,看見沈溪正張嘴要把雞腿肉咬下來。

“給我也吃一口吧。”

“我去給你拿。”沈溪正要回頭,陳墨白卻叫住了她。

“不用了,讓我咬另一邊就可以了。”

“好。”

沈溪将雞腿伸過去,陳墨白一邊将蛋餅盛出來,一邊側過身來,在雞腿上咬了一口。

他的眼簾微垂,模糊了他氣質當中的那一絲若隐若現的鋒利,糅合出缱绻的暖意。

沈溪從來都知道陳墨白的五官是漂亮的,但此刻她真心覺得這個男人很好看。

而這種好看并不是僅僅是視覺上的,而是從她內心深處産生出的難以割舍的情緒。

“肉有點老了。”陳墨白說。

“因為我放在烤箱裏放久了。”

她跟在陳墨白的身後,坐回到餐桌邊。

咬了一口蛋餅,沈溪露出驚喜的表情,一下子就把蛋餅吃完了。

陳墨白不緊不慢地給她倒上可樂,好笑地問:“從前聖誕節這個時候,你都在做什麽?”

“和大哥去中央廣場看倒數煙花。”

“哦。”陳墨白看了一眼腕表,“應該還來得及,吃完年了我開車帶你去。”

“好啊!”沈溪點頭,眼睛裏就像在放煙花。

“不過,你有車嗎?”

“有!在車庫裏,哥哥的車。”

這讓陳墨白好奇,如果是沈川,他會選擇怎樣的車。

沈溪真的把一整只的火雞都吃下去了,陳墨白也就吃了個雞翅膀而已。

當他們來到車庫,那輛車的車罩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估計是沈川離世之後,沈溪幾乎沒有碰過。

将車罩拉了下來,陳墨白愣住了。

“竟然是睿鋒的國産汽車?”

以沈川的收入,買輛野馬甚至法拉利都不在話下,但是他卻選擇了睿鋒出産到國外的一款家用轎車。這款車的主要市場在亞洲和非洲,至于歐美……銷量可憐的很。

“嗯,我和大哥一起選的。”沈溪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們可……真有國産情懷?我姐姐還有董事會都會很高興的。”

“因為這輛車改裝起來容易啊,有發揮空間。”沈溪回答。

“改裝?”陳墨白将車子的前車蓋打開,随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發動機和氣缸都升級了,而且巧妙地配合了這輛車的其他配置。這款車的售價也就幾萬美金,但這兩兄妹出手,可以媲美幾十萬的豪華家用轎車了。

“走,我們出發。”陳墨白有點小興奮,這種興奮和f1比賽中的完全不同,而是一種即将拆開禮物的躍躍欲試。

沈溪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陳墨白啓動車子,車燈亮起的那一刻,沈溪下意識抓緊了安全帶。

陳墨白笑了:“喂,我不會把車開得像f1一樣,你也不用這麽害怕吧?”

“不是的……除了大哥,還是第一次有人開這輛車。”沈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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