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上飛機前,我收到一條短信。陌生號碼:“別回來。”
莫名其妙。
我阖上手機,靠着座椅假寐。
我想過一萬次梁櫻拒絕我的情況。對我來說,梁櫻拒絕我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想過一萬次,她紅着臉或者連臉都不會紅——面色平靜地對我說:“對不起,韓京。我說過,我會和鄭瀚結婚。別等我,不值得。”大概就是這樣的對話,每個夜晚都會在我腦內演習一遍。歐文亞隆的《當尼采哭泣》我看過無數遍,他說,希望是災禍中最糟糕的一種,因為它延長了折磨。我明明知道前方不存在希望,對我來說不過是多一次折磨。但是,梁櫻答應我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鄭瀚和董偲賢幫了我一把。當然,梁櫻從來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我太高興了,高興地連假寐都帶着笑意。我在想,韓燐知道後該有多高興,畢竟她那麽喜歡梁櫻。我在想,父母應該也會高興,畢竟他們一直盼着我能幹點正經事。我在想,周畢估計得嫉妒死我。呵,他也暗戀過梁櫻,別以為我不知道。
誰曾想,梁櫻最終還是戴上了我的戒指。雖然還沒去民政局登記,但對我來說,梁櫻是我的妻子了。
接近兩小時的飛行轉瞬即逝,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出了機場,伸手攔下一輛機場的士,直奔我爸公司。我爸的生意很雜,有好幾條線。除了父輩留下的燈具生意,我爸手上還有一個服裝品牌和茶葉加工廠。傳統産業線是不會出問題的,唯一的可能是我爸把錢放在股市裏倒來倒去,倒出了問題。他這幾年用“錢生錢”的方法賺了很多錢。
不過,我一直不喜歡我爸的幾個操盤手。其中一個,曾經給過我一顆“零號膠囊”。開什麽玩笑,我爸付錢雇他們炒股,難不成還要賠個兒子進去?
我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位于兆安路的公司。環顧一圈,公司上下一切正常,只是員工們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具體哪裏奇怪,我也說不上來。設計部的小王剛好經過,看見是我,他合起胸前的文件夾,說:“韓少,你爸出去了。他走前關照我,讓你在會議室等他。”
“行。”我兩手插在褲兜裏,晃悠悠地轉進了會議室。
我爸公司在兆安路最大的CBD內,A區主樓二十三層,進出電梯需要刷卡,租金高昂。我問過我爸,不過就是一個辦事處,為何要如此裝逼?我爸一聳肩:容易唬人。的确,從二十三樓望下去,車水馬龍的兆安路盡收眼底,不遠處的運河波光粼粼。好風水,好姿勢。
會議室空無一人,橢圓長桌上還放着新鮮的水果。
身後傳來一記關門聲,我扭頭,喊了一句:“我在裏面,別關門!”結果迎接我的是更沉重的鎖門聲。我無奈,看看表,中午了,估計清潔阿姨做午潔結束順便鎖了會議室的門。
我給小王打電話,“王珂,我被關在會議室了。”
電話那頭小王罕見地沉默片刻,忽然嘆了一口氣,“是你爸要我做的,我也沒辦法,對不起了。”
“你什麽意思?我沒懂。”我問。
“等下你就知道了。會議室裏放了水果,你吃點吧。”
“小王,我爸想幹嘛?軟禁我?又來?”我的火氣上來了。
“真那樣就好了。警車馬上就到我們樓下了。韓少,你記住到時候什麽都不要多說,事情有點麻煩。”
“他媽的到底什麽事?!怎麽警車來了?!”我一瞬間暴躁起來,腦子像浸過涼水,繃得緊緊的。我只知道,我不能染上這種事,不然,我怎麽對得起梁櫻?
“我叫韓京。呃,是北京的京,當然這跟北京沒有任何關系,我南方長大的。今年24歲。”
這是我習慣的開場白。
“廢話太多,就問你名字和出生年月。”負責我的游警官是個務實的人。他拿黑色水筆刷刷刷地填表格——關于我的表格。
他問了我許多問題,我機械地回答,時間流地很快。最後,他站起身長噓一口氣,說:“先拘留十五天。”
“然後呢?”我趕忙問。
“不好說。依我的經驗,一般是轉西院。但是,你也別擔心,馬上新政策就會出臺,到時候也可能轉去郊院。不管轉去那裏,時間都是兩年。”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伸長脖子,眼見着游警官就要踏出問詢室了。
“還是先叫你爸媽送點衣服進來吧。”
游警官走了。
我伸出去的脖子又縮回來,對着空空如也的問詢室,半響,“哦。”
這下我全明白了。我之前一起溜冰的冰友在娛樂場所被抓到現行,進了拘留所。在拘留所,他們供出我是線人,說我專門倒賣冰。順藤摸瓜,我也進來了。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是被抓來的,我是被我爸親手送進來的。那天CBD下停了兩輛警車,警車車頂的霓虹成了我噩夢的背景。警察打開會議室的門,将冰涼的手铐铐在我手上,我戴着手铐被送上警車後座。我爸紅着眼,說:“小京,這是我能想到唯一能救你的方法了,沒提前通知你,是怕你做傻事。你進去好好反思吧。”
冰友拉我下水,我爸替警方找到我,送我進戒毒所。
我的人生,總是那麽滑稽。快樂還沒開始,無盡的痛苦就亟亟上演了,‘樂極’容易‘生悲’是不會錯的。
在拘留所,我打死都不承認我販冰。我的确沒有販冰,我只是溜冰。警方也沒有證據販冰的證據,卻将我以溜冰罪處理。溜冰的罪可比販冰輕多了。只是有一點我很好奇,冰友并沒有我溜冰的直接證據,警察怎麽就一錘定音說我溜冰了呢?不可能是我爸。如果不是局勢難以控制,他絕不會出此下策親自将我送進來。再者,我每次都很小心,溜冰的東西用完通常會全部燒掉,根本不存在證據。那麽只剩下證人了,這個人是誰呢?我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拘留所的夜晚有點涼,剛從熱帶回來我還沒完全适應。第二天早上起來感冒了,不停打噴嚏,嗓子疼癢得難受。
韓燐一早就來看我了,只有她一個人。算起來,我跟韓燐已經接近一個月沒見了。她穿着深黑的呢大衣,腰那裏束緊的線條很美。
她焦急地将垂下的發絲捋到耳後,跟我說:“哥,我馬上就要走了。”
“去哪裏?”
“我要去赫爾辛基做交換生。”
“那挺好,多見見世面。”
我想盡力朝韓燐微笑,卻流下淚來。她也一樣。
頭一次,韓燐在我面前說不出話。她不停地偏頭擦眼淚,嗚咽得說:“事情發生地太快了,哥。怎麽能這樣,怎麽你忽然就進去了?爸媽都沒有辦法嗎?到底怎麽了?我害怕,哥。”
“我,吸毒。”
吸毒——真是夠腐爛的兩個字。
韓燐點點頭,接着說:“不光這個,你還欠債。追高利貸的人都到家裏來了。那天就我和陳媽在家,監控那裏站着四個穿黑衣服的人,猛敲門。我吓壞了,把你床底下的一大坨鞭炮點燃了從二樓扔出去,他們這才走。爸知道後,給我找了兩個保镖,我才膽子大了點。”
其實我挺想笑,不愧是韓燐,連鞭炮都能用到刀口上。但是,我笑不出來。
“韓燐,我不光吸毒,我還玩捉牛。”
“什麽是捉牛?”
“捉牛就是一種網絡賭博。幾分鐘輸掉十幾萬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贏錢也很快。”
“那你還玩!”韓燐生氣。
“一開始我以為那些數字是鬧着玩的,但是連上我的銀行賬號就不是單純的數字了。那段時間我溜冰過頭了,分不清虛實,爸又不給我錢,我只能去借高利貸。其實也不是借,就直接問莊家拿。”
捉牛輸掉的錢哪怕我把我爸所有的車都抵押出去還不夠,但我一直告訴自己:只是暫時輸了,跟股票套牢是一樣的道理,沒什麽大不了,到時候照樣贏錢。
在我的意識裏,捉牛輸掉的錢不算真的錢。
“哥,我知道你欠了多少錢。”韓燐盯着我的眼睛,“反正,哥,我對你很失望。”說着說着她又哭了,“欠錢是小事,高利貸欠了只要還就行。但是,你被抓到吸毒就要在戒毒所待兩年了……是實實在在的兩年啊,你怎麽熬?”
在三亞,梁櫻答應我時我太高興了,我以為她說‘韓京,我會等你’的意思是等我成功。但現在想來,恐怕她早就知道事情的全部,她說的‘等’,是等我從戒毒所出來。
“魔王,你有嫂子了。”我對韓燐說。
“啊?”韓燐吓了一跳,“和誰?領證了?”
“還沒領證。”我說。
“那那個人是誰?”
“梁櫻——”
韓燐顯然始料未及,“你不是說她快要結婚了?”
“她未婚夫出軌。”
“哥,你趁人之危。”韓燐的表情陰晴難辨。
“你不開心嗎?”我焦急地在她臉上尋找開心的痕跡。
魔王的唇一挑,扯出一道口子,“既然你要梁導嫁給你,你這樣狼狽像話嗎?你至少得給她點安全感。”
“我知道,我也沒想到。我本想回來好好照顧家裏生意的。”我低聲說,“你能聯系上梁櫻嗎?你跟她通個氣好嗎?我拿不準她知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不過我想,她應該事先都知道了。不管怎麽樣,給她打個電話。”
韓燐嘆了一口氣,“出來混,總要還。哥,你就不能小心點嗎?”
“你到底打不打電話?”我問。
“打過了——我早就打過了。我跟梁姐姐一直有聯系,你在三亞幹的事情我都第一時間知道,除了不知道你們私定終身了。”
“她怎麽說?”
“她說讓你不別急,她會想辦法,一定盡快把你撈出來。主要現在政策常變,管事的人經常換,比較難撈。這要是放在往年,把你撈出來分分鐘的事。”
我心中五味陳雜。我真不願意麻煩梁櫻,真不願。
“你跟梁櫻說,讓她不要幫忙……”我說到一半又後悔了,如果沒有任何外力,我就要在戒毒所呆上整整兩年。我等得起,梁櫻她等得起嗎?
“哥,我是這樣想的,其實我覺得……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韓燐湊近我,低聲說:“我覺得是有人故意整你。當初供出你的那兩個人現在完好無損地出去了,明明他們也溜冰!你那時候證據不明,實際很難定罪,上面隐約說只要拿出十萬,可以立刻放人。就十萬塊難道我們家拿不出?所以爸媽其實也是故意的,想吓吓你,誰讓你吸毒賭博,沒有立刻把你撈出來。結果後來政策變了,管事的又換了,這下撈不出來了。爸媽看着你吃苦,每天都幹着急。”
我心中驚嘆一聲——韓燐的推理能力太強了。她所想正是我所想。
“你別瞎想,你哥确實做錯了事。你開開心心地去芬蘭,等你回來我肯定出來了。”我盯着韓燐,仔仔細細地盯着她。我心中的恐懼剛剛萌芽,還沒有真正開始生長。我現在只是在拘留所,每日進出都有很多人——外面的人。一旦我轉了專門院,那麽我整日面對的将是徹頭徹尾的吸毒犯,無盡的水泥牆和會客玻璃将會是我的止痛藥。
韓燐閉上眼蹙緊了眉頭,在我面前,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挂。
“韓燐,你怎麽了?”
韓燐捂起臉蹲下身,抽泣得很大聲,“哥,我恨你,我恨你……”
“為什麽你不能好好地做一個正常人,你什麽都有,為什麽你要去沾染那些東西,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且不說梁導能不能把你撈出來,現在,她會不會嫁給你都是問題。我們是你的親人,不會介意,可你以後呢?你還要出來,你還要面對很多人,你的過去肯定會被挖出來,到時候,你怎麽辦?”
我覺得呼吸道那裏很堵。情緒再也保護不了我的心肺,因為它也徹底敗壞了。此刻,我萌生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不斷生長,尖厲的爪慢慢伸向我柔軟的肺,好像輕輕一戳,脆弱的肺泡就會爆裂。果然沒人能将我拯救,只能将我救贖。誰叫我生來就受不住誘惑?
農歷小年夜我被送進拘留所。期間韓燐來看過我兩次。半個月後,我被押送進城郊戒毒隔離所進行強制戒毒。我到隔離所的第二天,韓燐乘上了前往赫爾辛基的飛機。一去就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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