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美夢

葉景看着電梯外結伴的封韶和林彎彎，明顯愣住了。

自從前段日子在a大茶座偶遇之後，這還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看起來清瘦了不少，眉眼雖依舊溫和，卻隐有疲色。

——是在為不雅照的事費心吧，還有婚禮什麽……

葉景倒是沒想到封韶的效率會這麽快，照片才流出來沒多久就舉行婚禮，看上去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

……嗯，說是早就準備好也不為過，因為當初葉景和封韶定下的酒店，就是這裏。

看來是直接搬現成的了。

她的征神只是片刻，反應過來後便恢複了原本神色，只是餘光瞥到了一側的林彎彎時，秀眉微不可察的皺了下。

“小景？”林彎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一臉的驚詫。

……當然了，這樣子是裝出來的還是真不知道，有待商榷。

葉景幅度很小的點了下頭，閉口不言。

林彎彎略有些下不來臺，不由得無措的扯了下封韶的衣角，卻遭到了無視。

在看到葉景以後，封韶的眼裏仿佛只有她一人存在，就這麽旁若無人的深深注視着她，漆黑的眸底一時間湧過許多情緒，紛沓淩亂的讓他自己都有些茫然。

“進不進來？”還是秦衾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因為封韶和林彎彎剛好站在感應區，電梯的門關不上，就這麽僵持的內外站着，看起來實在奇怪。

“抱歉。”林彎彎小聲的道歉，微微用力拉了封韶一把，将他拉進了電梯裏。

按下了要去的樓層後，電梯內再度陷入了寂靜，秦衾清了清嗓子，“封總編，你将自己的妻子丢一邊不管不顧，這麽盯着別人的女人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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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韶無動于衷。

被忽視的秦衾莫名就煩躁了起來。

有關于封韶和林彎彎的那些破事他是有耳聞的，所以葉景曾是封韶的未婚妻一事……他自然知道，按說這渣男劈腿反娶別人就算了，現在做出副癡情不悔的樣子是給誰看啊？

——難道他還想讓人效仿娥皇和女英？左擁右抱誰都不放？

——簡直笑話！

“喂，你看夠了沒有。”秦衾身形一偏，就将葉景擋在了身後，封韶被阻了視線，這才皺着眉的看向秦衾。

封韶是新聞人，而秦衾又經常因跟各種女人搞暧昧而上娛樂版塊，思及秦衾與藺子珩的關系，那麽他現在出現在葉景身邊也情有可原了，但是……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這麽愛管閑事？

呵！居然還對他皺眉？

秦衾語氣不善的重複道：“封總編，你将自己的妻子丢一邊不管不顧，這麽盯着別人的女人不太好吧？”

封韶回道：“這句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

原來他聽到了！那就是故意無視他了，秦衾差點沒被他氣樂了，剛想反唇相譏，葉景就開口了，“有幾句話想跟他說，你不介意吧。”

她目光微移，落到了林彎彎那張精致白皙的面容上，後者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封韶已經按下了電梯的開門鍵。

電梯門緩緩朝着兩邊打開，封韶率先走了出去，然後回身看着葉景。

“你先去小楠那送藥吧。”葉景輕聲跟秦衾說了這句後，出了電梯。

******

******

封韶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葉景是在新生入校的時候。

盛夏炎炎，a市一旦進入夏天就是個大蒸籠，濕熱暴曬的天氣在本地人看來是習以為常，可對于那些從氣候宜人之地來的學生來說……就不太好了。

所以每年的升學季，也是學生中暑的高發季。

封韶身為學生會幹事，本是與其他人一起在校門口迎接新生的，但中暑學生的增多導致了醫務室人手空缺，所以副會長便撥了一隊人去醫務室協助，好巧不巧的，他正是其中之一。

就在他和其他會友忙着為學生們解暑的時候，屋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大門嘭的一下被撞開，沖進來了個高大俊秀的男孩子。

那男孩看着也就十七八歲，懷裏抱了個女孩，封韶臨門最近，便迎了上去，這才發現男孩懷裏的女孩雙目緊閉汗濕滿臉，就連額發都是濕漉漉的，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很明顯的中暑現象。

他忙招呼男孩把女孩放到病床上，很快就有女校醫領着個端清水的女學生過來，一看病床上的女孩，立刻就将他們趕出病床旁邊，還将床簾拉了起來，男孩不明所以，剛想上前，就被封韶攔下，：“對中暑的人要解開衣服用涼毛巾裹着降溫的，你在這等着吧，沒事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也沒時間再招呼男孩，因為另一名校醫已經在叫人幫忙了。

後來他忙于他事，沒在意這邊，待到有時間得以歇一口氣時，這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已經清醒了過來，現在正軟軟的半靠在病床上，咬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水。

封韶注意到她微微低垂着的睫毛很長，雙頰微微鼓動，看起來就像只啃堅果的松鼠，頗招人喜歡。

——真是有趣的吃相。

他看着好笑，不由得靠了一邊的儲物櫃，稍作休息。

窗外日漸西斜，爆烈的午後終于被黃昏代替，而醫務室內的忙碌也随着時間漸晚而得有片刻休息。

“時候也不早了，我去買晚飯，你們要吃什麽？”文藝部的林彎彎站了起來，她是學生會裏出了名的美人兒，這句話一出，立刻就有好幾個男生附和着說要陪她一起。

她倒沒拒絕，用備忘錄記下衆人點的東西後，走到了封韶面前，“還是老三樣？”

林彎彎跟封韶是高中同學，原本交情并不算很深，不過在有緣的進入同一所大學并同一個專業後，漸漸走的就近了。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大美人林彎彎對封韶有意思，更有謠言傳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對此，封韶笑笑就算，也沒做過多解釋，而正是這副聽之任之的态度，讓心有念想的人更起漣漪。

“兩份。”封韶收回目光，望着她笑了笑，“再加份白粥，謝謝。”

林彎彎微訝，但在注意到他身後舉止親密的兩個人時，了然了，“好。”

而這時，病床上的女孩似乎是喝不下水了，沖着男孩搖了搖頭，于是後者便拿開了水杯，扶着她重新躺了下去。

“再躺會吧，你現在還需要休息。”男孩的聲音似乎刻意壓低了，聽在耳裏滿滿都是溫柔。

女孩輕應了聲，烏黑的長發散在雪白的枕巾上，面容蒼白，因此也襯得那雙眼眸格外的黑，“你幾點走？”

男孩看了眼腕表，“還有些時間。……嗯，我覺得你還是在外面租房住比較好，a市的夏天這麽熱，宿舍沒空調你受不住的。”

女孩默默看了他一眼，撅起了嘴，“你又不在，我一個人住多無聊。”

噗。

大概是她此刻的模樣有些有趣，男孩不由得笑了起來，好看的眉眼稍稍彎起，滿頭溫柔與秀雅，他想起了平日裏女孩的活潑和耐不住寂寞，叽叽喳喳跟只小山雀一樣的鬧騰，“那找季楠一起吧，這樣相互也有個照應。再說了，”說到這，他唇畔笑意漸深，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在外面住的話，我過來也方便些。”

“說的好像你真會有空來一樣。”女孩眸底的幽怨更深了，她撇撇嘴，明顯不相信，“你以為我真傻啊，軍校全封閉制的教學模式我還是知道的！”

“好好好，你最聰明了。”男孩笑着應和，“那麽就住之前看中的那套？”

“哼。”

這一聲輕哼透着濃濃的軟糯，男孩忍不住的笑，女孩見他這麽開心，心中郁悶也漸漸轉為不舍，“真是沒心沒肺。”

她嘟囔着，“接下來可是有一年見不到面了哎。”

“是啊……你會不會想我？”

女孩臉一紅，嘴硬道：“誰要想你！”

男孩順勢道：“好好好，你不想，我想總行了吧。”

“你……”油嘴滑舌！

女孩被噎，雙眼圓睜。

噗嗤。

封韶在旁邊看着他們的互動，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旁觀者尚且忍俊不禁，就更別提當事人的男孩了。

“姐，你說你這麽呆萌，被別的男生騙走了可怎麽辦。”

“你才呆萌。”女孩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呆萌，那你不能被男生騙走啊。”

女孩秀眉微跳，“……你該走了。”

“沒這麽快啦，我等爸過來。”

“但是要到集合時間了吧。”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女孩心裏雖然暖融融的，但還是有些擔憂的說道：“總不好讓那麽多人等你一個。”

“你就別擔心我啦。”男孩安撫着詢問，“怎麽樣，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這話才剛落，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便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同學，吃點東西吧。”封韶微微笑着，将白粥和一份盒飯送到他們面前。

男孩驚訝的接過，“謝謝。”

女孩也望了過來，那雙烏黑的眼眸中似蘊有星辰之光，璨璨明亮着映照着封韶的臉。

莫名的，封韶覺得心裏被什麽柔軟的東西撞了下，有什麽微小的東西……破土而出了。

經過這一個小插曲，封韶自然而然的就加入了他們的話題。

男孩很熱情，一邊喂着女孩喝粥，一邊還一個勁的讓封韶以後多多照顧女孩，而在交談中，封韶也得知了他二人的名字。

男孩叫葉致，b市人，女孩叫葉景，是他姐姐。

此次來送葉景入學的并不止葉致一個，和他們同來的父親因為應酬緣故脫不開身，所以在辦好入學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而葉致留着沒走的原因則是葉景跟他賭氣非要住學生宿舍，他心知從小嬌慣長大的姐姐受不了a市濕熱的天氣，就苦口婆心的勸着她想讓她住葉父安排的那套公寓，結果說來說去把人給說怒了，自己扛着行李就開始爬樓梯，然後……

意料之中又情理之中的中暑暈倒了……

“行了別廢話了。”葉景伸手搶過了粥碗，瞪了他一眼，“你快吃飯，吃完趕緊走。”

“不要趕我啊。”葉致一臉委屈，還想繼續喂她，卻被葉景阻止，“我現在覺得好多了，可以自己吃。”

——意思很明顯，也毫無轉圜了。

葉致無奈，也只得妥協。

封韶看着他們的互動，微微一笑，“你們姐弟的關系真好。”

後來吃過飯後，不管葉景怎麽趕人，葉致都是巍然不動，還不停的扯開話題，妄圖讓她忘記這件事。葉景見勸說沒用，又加之自己也确實舍不得，便別別扭扭的拉長着臉，支吾附和。

葉致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內容無非是他不在邊上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別冷着凍着磕着碰着，但後來又問葉景會不會嫌他太羅嗦，葉景輕哼了聲，回道：“知道就好。”

“姐……”

“哎呀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可是你姐。”葉景伸手拍了他一下，經過休息後面色總算有點起色，不再像剛才那般蒼白，“你過去了以後可別松懈啊，空軍可不是進了軍校就能當的，成績不優秀的話學校照樣送你回家。”

“姐，你看你又有個可以炫耀的資本了。”葉致笑嘻嘻道：“弟弟是空軍唉，酷不酷。”

葉景睨了他一眼，語卻帶笑，“小樣。要炫耀也得等你畢業的時候才能炫耀好嗎？你到時可別空軍沒當上，反成了個機場後勤。”

這回輪到葉致臉帶幽怨了，“那我是機場後勤你還認不認我？”

葉景笑的眉眼彎彎，頗有幾分葉致的神采，“你猜？”

“那就是認！”

“哼。”

……

後來葉家姐弟兩都打鬧了陣，在夜色徹底籠罩了a市的天空時，葉父終于出現，那是個看起來很儒雅的男人，氣度有儀，又彬彬有禮，他将葉家姐弟領走時跟封韶很真摯的道了謝，接着便是與葉致無二的關切，讓封韶日後多多關照葉景。

說起來封韶是新聞專業，而葉景是室內設計專業，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的事……還真是……

不過這些封韶并沒有表露，他只是微笑的應下，并理所當然的，要到了葉景的聯絡方式。

後來的大學生涯中，封韶和葉景理所當然的成了很好的朋友，而校園裏流傳的封韶林彎彎……也變成了封韶葉景林彎彎……

本該是模範佳偶的兩個人，卻變成了三人行，葉景神經粗，從不覺有何問題，她每天的關注點就是傳達室何時會有她的信、季楠何時能有空、第一食堂的油焖蝦何時能份量再多一些……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發生……

那麽這樣平靜又無波的生活，可能會一直持續到畢業吧……

在封韶大四開始進入家裏的風雲新聞社實習時，封父和封母開始考慮為他安排相親了。

飯桌上，在聽到父母詢問他意見時，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葉景白日抱怨相親對象的事。

是啊，才剛升上大三的葉景，相過親的次數都有四五次了，每回見人就只微笑，對方不開口絕不主動說話，這一圈下來，傻子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據說這還是林彎彎教的，她在大二那年被星探看中，兩年下來已積攢了不少人氣，是現在學生圈內備受喜愛的新銳明星，自然追求者也多如過江之卿了。

不過她心有所屬，所以旁人再是優秀也入不得她眼，但又因着身份問題不能撕破臉，于是不想出了這麽個法子，既不損對方顏面又能阻斷追求者，兩全其美。

“小韶，你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封母盛了碗湯，遞到封韶面前，語氣十分溫柔。

從氣質上來看，封韶随母親，他一聽封母這話，就知道她心裏是有人選了，便伸手接過了湯，微笑點頭，“這兩天報社的事不多，您安排吧。”

封母效率很快，在經得封韶的同意後，第二天就給他安排了飯局，見面地點是博斯·麗都，a市最大的購物廣場，明顯是讓他們吃過飯後有地方走走培養感情。

然而，等到見面的那一刻，與相親對象相遇後，不僅是封韶一臉錯愕，就是他那位相親對象葉景……沒錯，不是重名，就是他在a大的那位小師妹，也是副風中淩亂的震驚。

“封、封師兄？”葉景不确定。

“啊……”封韶也遲疑。

“我……我這次的相親對象，是你？”

“好像是的。”

“……”

交談了幾句，封韶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了下來，他看着還有些不在狀态的小師妹，沉吟道：“葉景，你是不是不喜歡家裏老給你安排相親？”

葉景立刻一臉深惡痛絕的表情，重重點頭。

她其實并非葉家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葉母給她安排的那些相親宴，她根本沒辦法拒絕。

“我有個提議。”他手指微曲，輕輕敲擊着桌面，這是他緊張時候的小動作，“不如，我們試試？”

葉景一呆。

好半響，才：“唉？！！！”的驚叫了聲，并且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沒錯，就像是椅子上有釘子紮到她了一樣，就差沒蹦三尺高。

試……試……是什麽意思……

這……這這……

師兄……她……那個……

她內心混亂，所以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舉止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封韶被人看的不自在，不由得以拳抵唇，輕咳了聲，“反正在學校也被誤會是一對。”

“唉唉唉？！！！”葉景大驚失色，有這種事嗎，為什麽她不知道，“師兄……”

“你不要緊張。”

“怎麽可能不緊張！”這簡直就是驚吓了好嗎！

“互當擋箭牌而已，你也不想一直相親下去吧。”

“……”

“只是一個幌子，所有的一切不會改變，等到你、或者是我遇見了喜歡的人……”說到這，他頓了下，看向葉景，後者還是那副難以接受的神色，只是眼中隐有松動，于是，他慢慢續道：“這段關系也就結束了。”

******

******

“兜兜轉轉繞了這麽一大圈，你喜歡的人原來一直在身邊啊。”葉景微微笑了起來，相較于上次的崩潰大哭，她此刻的神色看起來實在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而這對話，也像是一個普通朋友的關心。

很神奇，她本來以為他們已經是徹底決裂了，但沒想到現在，她穿着新娘裝，他穿着新郎裝，結婚對象不是彼此，卻還能心平氣和的站着聊天。

封韶無言以對。

他沉默的看着她，慣來溫善的眉目間流露着她看不懂的複雜。

葉景的目光稍縱即離，其實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在想什麽已不再重要了，“其實那天是我失态了。”

她這麽說着的時候，唇邊流露出了些微笑意，“我們最開始的時候，明明都說好了的。”

——誰先遇到喜歡的人，就是結束的時候。

大概是那幾年的朝夕相處，無盡的包容和溫柔，讓她迷失了……

幸好，幸好，那些不雅照，那天的對話，打醒了她。

“不過，我真覺得你是喜歡我的。”葉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起來很是窘迫的樣子，“我挺自戀的吧。”

小景……

封韶微微動了唇，似乎是想說什麽，卻忍住了。

葉景沒有注意到這點，她只是輕輕眨動了下長長的眼睫，感慨般的嘆道：“感覺真像是做了一場夢啊……”

這幾年的時間就好像是被刻意拉長了一樣，過得很慢很慢，她其實都想過一輩子就這樣也不錯，封韶是個很會寵人的男人，有他在，自己好像什麽都不需要想，只要安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可現在看來，那些曾經也不過是一個眨眼，瞬息便遠去了。

“……”

——是啊。

——這種種的一切，真像是一場夢。

封韶有些恍惚的想着，眼前好像變得迷蒙起來。

而在這迷蒙之中，a大那間簡潔卻異常大的醫務室逐漸浮了出來。

窗外是波瀾壯闊如畫卷的火燒雲，而在那暖淡的霞光之中，半靠着病床的女孩面色蒼白，低垂着的眼睫長的驚人，她咬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吸着杯中的清水，雙頰微微鼓動，看起來就像只啃堅果的松鼠，頗招人喜歡。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注視，她側臉看了過來，那雙烏黑的眼眸中似蘊有星辰之光，璨璨明亮着映照着封韶的臉。

似是受到那雙眼眸的吸引，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觸碰，葉景下意識的躲開，那只修長的大手也因此落空，滞住了。

封韶瞬間回神，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尴尬的收回手，“抱歉。”

葉景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他，“封師兄，新婚快樂。”

封韶澀道：“你也是。”

繼而又補了句，“新婚快樂，葉景。”

這‘葉景’二字，他喊的低沉無比，仿佛參雜無限缱绻。

“那我先走了。”葉景扯出絲笑容，跟他告別。

封韶輕應了聲，目送她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

她逐漸走遠，就像是走出了他的世界。

封韶靜靜站在原地，那句他想說又沒說的話，說不得，咽不下，就那般哽在喉間，輾轉成傷，心痛如焚。

他突然就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時候，葉景曾說夢到他了。

他當時歡喜，一時間沒能掩飾，讓葉景很是窘迫，“你這是什麽反應！”

她實在是一個太容易害羞的人，跟現在這種對待普通朋友的态度完全不同。

“開心的反應啊，夢到我什麽樣的英姿了？”

“記不清具體內容，就記得有很好很好的陽光，然後還有你。”

“就這樣？”

“就這樣。”

……

現在回想，似乎發現了一些曾經沒發現的東西。

對于那時候的小景來說，陽光和他，大概是世間最美好的兩樣東西了吧。

——唉，我跟你說。其實昨晚做夢有夢到你唉。

耳畔仿佛又聽到了那聲清脆的聲音，封韶微微閉上了眼，心中一片冰涼。

曾經以為已經抓在手中的幸福，終究還是從指縫溜走了……

——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有你有陽光，真好。

——然而夢終會醒，醒後只有陽光，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