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等到半夜,崖屋都沒有人出現。
傅博寧不安地掀開被子要下床,被倚風一個眼神止住,他氣惱地捶了捶床,然後氣悶着開口:“大哥,你能不能去打探一下,他們為什麽還不回來?”
倚風看他一眼,然後點點頭,傅博寧松了口氣,還要再說話,倚風已經點住了他的睡穴。“博寧,你陷入情網太深了。如果能夠忘了她,你會不會好受一些?”
倚風看向半開的窗,窗外只看到殘缺的月牙,這世間又有多少事情如這殘月,無法圓滿。
次日清晨,離婆婆一臉疲憊地回來,甚至不是自己走的,由素止攙着,步履蹒跚。而身後的武師傅拖着一個髒兮兮的人,倚風看不清他的全貌,只看到他那醒目的紅腫的雙眼。
“聖君,此人是?”
“他就是天乾。”
“不可能!”倚風驚呼,反駁之後他住了嘴,剛才的反駁只是下意識的,他确實沒有離聖君和天乾聖君相熟。
他打量他的身形,與記憶中那人相比對,忍不住搖了搖頭,不是他。那人比他高,比他年輕,怎麽可能是如此頹喪的人。
“怎麽?和記憶裏對不上?”
“嗯,那人比他要高得多。”
“南教那兒,近幾年天乾有什麽異動麽?”
“并沒有。”
“我大概知道了。”
“還請聖君賜教。”
“你見到的天乾,以及這幾年收納不良教衆的人,是同一個人。而且很大可能,就是那個素水一直在尋找的蘇一寒!”
倚風一驚,心中不安不斷擴大,“聖君如何推斷的?”
“很簡單,處理不聽話的人從來都是扔到沙漠裏喂狼,闖入聖教的江湖人士應當場取其首級、斷其手腳,被入侵者打敗的人應判不力之責後入後山領百鞭,死者喂狼,生者才可繼續為聖教效力,所有的這些人都被收容去煉蠱,怕是幌子,真實的目的應該是給自己找手下吧?”
怎麽辦,小姐就在苗疆,她或許會來拜訪離聖君,離聖君要是告訴她實情,他是不是就要失去站在她身邊的資格了?那麽,他是不是需要做些什麽。
“我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離婆婆輕蔑地看了倚風一眼,“收起你的所有心思,如果素水真的來這裏,我不會告訴她任何事情。因為被天乾擄走這麽多年,蘇一寒一定早就沒了人樣,素水定然看不上他了。我不會破壞她的美夢,而你,已經心術不正了。等傅博寧腿好之後,自行離開吧。”
“謝謝聖君。”
傅博寧洗漱完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發呆,是門外不斷傳來的敲門聲拉回他的思緒,咚咚咚,咚咚咚,如此不緊不慢,他就知道是大哥來了。可是大哥那日的所作所為讓他暫時不願意見他。
從小,大哥就是私塾裏最得先生喜愛的學生,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他從來都比不上他。大哥心慈人善,隔幾日就會去西城的貧民窟裏看望那些小孩兒,甚至為了幫他們解除身體病痛自己跑到藥堂去學了些醫學的皮毛。
他曾經問過他這樣做的原因,他說人命大于天。這樣珍視人命的大哥,怎麽就變了呢?
傅博寧回過神來,已經聽不到敲門聲了,或許是大哥走了吧。才這樣想,敲門聲又起,這一次卻劇烈很多,傅博寧推着輪椅去開門,是武師傅。
“徒婿啊,我知道你擔心小秀,現在離婆婆回來了,我來帶你去找她。”說着,推起輪椅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傅博寧滿臉焦急地望着前方,忽略了站在門邊的倚風。
武師傅走了一段路程才發現好像少了一個人,轉頭看到倚風,大聲喊了一聲:“倚風快過來,我們正着急着呢!”
傅博寧這才注意到倚風,沒有多說話,假裝冷漠地回過頭,繼續看着前面,只是剛才的焦急都已經退卻了。
倚風也未開口,點了點頭,快步跟上。
武師傅心中挂念秀妤的消息,所以沒有察覺到他兄弟二人之間的暗湧。
離婆婆見三人過來,示意他們坐下就直接開口了,“我們沒有找到秀妤,但是找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啊?沒有小秀的消息啊!”武師傅皺着眉頭,一臉苦大仇深。
傅博寧沒有說話,在等消息的這段時間,他想起了很多和秀妤在一起時說的話,他們約定過無論遇到什麽,都會堅強地活下去,找到一切方法活下去!秀妤一向心思單純,但是她做事情總是有點讓人出乎意料,給人驚喜,所以她一定會活下去的。他只是擔心她的傷。
“沒想到,這懸崖下面竟然有一個巨大的天坑。天坑內部是一個洞穴,在洞穴深處,我發現了龍息潭。”
“龍息潭?”傅博寧低聲重複,還在想有沒有聽過,武師傅已經一拍桌子,着急地說話了:“那小秀豈不是兇多吉少?”
傅博寧看向武師傅,眼裏多了緊張害怕。
“若是尋常人或許會兇多吉少,但是是小秀的話,就不好說了。”離婆婆說着自己就笑了,“你們可以看看這個意想不到的人,就知道小秀多麽有意思了。”
衆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委頓在地的人身上,武師傅先起的身,他用腳踢了踢那人的腦袋,讓他的臉正對着大家,這個時候武師傅已經看到他那紅腫的雙眼,以及臉上與泥土摻雜在一起的辣椒粉、茴香籽等調料,他能夠想象得到秀妤是如何對付這個人的。
他拿起那人的一只手,去摸他的小拇指,果不其然已經斷了。“這個人真是膽子大得很,竟然敢調.戲我家小秀,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說完,毫不客氣地将那手一甩,隐隐約約似乎有斷骨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離婆婆突然笑起來,看着地上那人,心情十分愉快,“阿武知道這人是誰嗎?他可是聖教的天乾聖君吶!”
武師傅一聽,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才有些不确定地問:“真是那個所向無敵的天乾?”
“對。”離婆婆擡手,看向一旁素止,“把他鎖好,等素水來了再聽候發落。”
見天乾被拖了下去,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濃厚,“天乾在聖君中排位第一,是因為他的年紀最大,你們知道他活了多少歲嗎?整整三百歲啊!我還以為今生都沒有機會見到他跌落塵埃的模樣了,沒想到離開南教這麽多年,竟然還有幸見到他這般狼狽的樣子。真是太高興了!小秀真是個寶貝!”
離婆婆笑夠了,想起秀妤,忍不住有些感慨:“小秀也夠倒黴,被拖下懸崖之後竟然會遇到天乾。只是有些奇怪,小秀并非絕色,以天乾的眼界怎麽會看上她呢?”
聽到這,傅博寧僵直了身體,他想起秀妤膽怯的樣子,她遇到這樣危險的事情一定非常害怕,這時候他應該在她的身邊,安慰她、給她溫暖的懷抱才對。可是他這麽無能,竟然無法做到……
肩上一痛,傅博寧從自責中醒過來,轉過頭,是倚風握住了他的肩膀,正擔憂地看着他。他勉強一笑,伸手去拍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然後繼續聽離婆婆講話。
“對了,應該是易魂蠱的原因吧。”離婆婆看向倚風,“是你把易魂蠱交給小秀的,你可知道易魂蠱是什麽東西?”
“屬下并不知道,只是聽說,易魂蠱能解天下百毒,生死人肉白骨,博寧他深中劇毒,屬下不忍心見他此生荒廢,才想着試試能不能通過易魂蠱去救他。”
“那你是怎麽得到易魂蠱的。”見倚風沉吟,離婆婆笑了起來,“在我面前別說謊,別忘了我是南教聖君,還是素水的師父。”
“是小姐給我的。”
“哦?真是意想不到的結果,說來聽聽。”
“當年,我被黑羅剎打傷落入黑漯河,小姐恰巧在下游,所以救了我。”離婆婆看着倚風的面貌,長成這樣好看的樣子,作為她的徒兒,素水确實會救,“她讓我到江南一帶去找一個戴着五毒手镯的小女孩,然後交給她。”
“你沒聽話,擅自做主把這小女孩許配給你弟弟了?素水沒怪你?”
“是我運氣好,小姐身邊的護法因傷死了,她見我資質不錯,所以留在了身邊。”
這真不像素水的做法,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讓她留下倚風,不然以她的功夫,多一個護法少一個護法其實并沒有差別。“是怎麽樣的五毒手镯?”
“曲面半寸寬,镯子表面是凸顯的五毒圖案,排序是蜈蚣、蛇、蠍子、壁虎、蟾蜍,镯子內壁是內刻的五毒圖案,排序是蛇、蠍子、壁虎、蜈蚣、蟾蜍。”
“原來,素水讓你找的是易魂蠱的蠱器,只是秀妤做蠱器并不是太合适,當初怎麽會選中她呢?”
“離婆婆,一直聽您說易魂蠱,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武師傅對于這個聖教聖物已經好奇很久了,如今知道它還關系到秀妤,自然更想知道它的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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