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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秀妤緩過勁來,擡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恢複成原來如月光般澄澈的樣子了。

秀妤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蘇大俠……”

“這樣的我,怎麽可能再和她見面……”蘇一寒低下頭,不讓眼裏的淚光被秀妤看到。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蘇一寒擡起頭,“是天乾,把我變成這樣的。”

天乾捉回蘇一寒之後,發現他的身體适合做種蠱的器具,于是開始在他身上試驗各種蠱毒。長此以往,蘇一寒身懷蠱毒,卻也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更加精純的內力,從而武功大漲,漸漸能與天乾匹敵。

蘇一寒卧薪嘗膽多年,終于找到機會打敗天乾,可是天乾還藏了一招,在跳入龍息潭之前,給蘇一寒下了毒。從那個時候開始,只要一離開這洞穴,身上的蠱蟲就開始作祟。

他若是出門,都會穿上黑袍。

“難道就沒有解蠱的方法嗎?”

“我查遍了魔教的資料,都沒有找到。我這一生,或許都要留在此處吧。”

“那,你有偷偷去看過素姐姐嗎?”

蘇一寒一愣,“我不敢。汀煙對我太熟悉,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認出我。我不能去見她。”

“那闫大俠呢?他到南疆來找你啦,你會見他嗎?”

“春晚來南疆了?”蘇一寒有些驚訝,不過馬上平靜下來,“在這南疆多年,我的手上也染上了衆多無辜之人的性命,若能死在春晚手中,也是大幸。”

“可是,闫大俠怎麽會殺你?”

蘇一寒披上黑袍,“洞外面目全非的我,只要不開口,誰會知道我就是蘇一寒,他只會以為我是殺害蘇一寒的天乾罷了。”

“你就不怕我告訴他真相嗎!”秀妤見蘇一寒要走,慌忙開口。

“你會嗎?”蘇一寒微微一笑,扶着鬥篷掩住自己的臉,大步走出去。

秀妤邁開步要追上去,蘇一寒屈指彈出一枚珍珠擊向牆壁,只聽嘩啦啦的動靜,一道鐵栅欄從天而降,将秀妤關在了栅欄之後。

“蘇大俠!蘇大俠……”

秀妤的聲音漸漸遠離,蘇一寒擡頭目視前方,只露出沒有眼白的雙眼。

秀妤在鐵栅欄之後叫了一段時間,不見蘇一寒的身影之後就停止了呼叫。她被局限在這個一丈見方的谷底,四周都是石窟的入口,唯有一條路延伸到外面,但是也蜿蜒沒多久就被石壁擋住了。

她抓着栅欄,撇着嘴看着那條路,看煩了那條路,就去看天上雲彩的變化,等再看膩了,就離開了栅欄找了個空地開始練習拳法。

等到餘晖灑滿大地,蘇一寒才回來,秀妤連忙撲到栅欄前,巴巴地看着蘇一寒。

蘇一寒站在鐵栅欄外,面貌已恢複,看着秀妤,“春晚一定在路上遇到了什麽,才沒有趕過來。他一向和邊疆不合,上次我們去北疆,還先遇上龍卷風,後遇上沙塵暴。這次,想來也是如此。”

秀妤不想聽他扯這些有的沒的,“蘇大俠,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蘇一寒神色不變,依舊微笑着,“我不能放你出去。”

“為什麽不可以?你這樣做,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是犯人一樣。”

“你體內的易魂蠱是魔教至寶,能夠影響教中所有的高級蠱蟲行動,魔教中高手如雲,以你的身手根本過不了幾招,要是被幾個祭祀發現你,會不折手段奪取你體內的易魂蠱。更何況,你體內的易魂蠱并不精純,受的苦會更多。”

說到這裏,蘇一寒語氣一頓,然後才接着說,“這栅欄上塗滿蠱毒,又是天山精鐵制成,能幫你抵擋很多攻擊,争取更多的逃亡時間,到時候你躲入龍息窟之中,窟中所有蠱蟲都會保護你,如果你發現洞窟開始無端搖晃,立馬跳入龍息潭。我也不知道春晚什麽時候能來,所以很抱歉,不能放你出來了。”

秀妤在他說栅欄上全是毒的時候,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後來才想起自己不會中毒,又慢慢走到栅欄前,繼續看着蘇一寒,“好吧,那我就一直待在這裏嗎?餓了怎麽辦?”

“在春晚來之前,我都會負責你的一日三餐,龍息窟中有很多武學秘籍,你可以翻閱一些來提高自己的功力,遇到不懂得我都會指點你。”

“好吧。”秀妤無奈地附和。

“如果你真的跳入了龍息潭,一定要去找離婆婆。她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了吧。”

“我原來還以為,離婆婆教我的那些功夫就能幫我把體內的蠱蟲拔除的。”

“學那些功夫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增強你的體質,讓你身體更加強壯。取出蠱蟲并不容易,沒個三年五載,根本沒有效果的。況且,這是易魂蠱啊,你成親以後,這蠱已經不純淨了,想要拔除它,就更難了。”

“那博寧也會有事嗎?”

“他很好,易魂蠱未完全轉移的時候,受苦受累的從來只是蠱器而已。”

秀妤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傅博寧并沒有按照離婆婆的指示回泉城養傷,他的腿已經大好,近來他的生意拓展到了邊疆區域,臨近秋冬,皮毛的銷量大漲,手下傳來消息,在天山獵捕到一些雪豹、雪狐,它們的成色都很好,傅博寧打算親自前往,為秀妤挑選一些。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有種預感,秀妤在離天山不遠的地方。

傅博寧一路北上,消息也源源不斷地傳來,可惜都沒有秀妤的行蹤。

傅博寧嘆了口氣,心中很低落。恹恹地拿起最後一張紙條,看過內容之後,終于露出了笑容。

素止送他離開的時候,轉述了離婆婆的話,讓他知道秀妤身上的蠱毒并不好解,希望他在搜尋秀妤下落的時候,順便也找一位毒醫聖手,名叫風雷。在她的轉述中,他也猜得出來這個人就是當初教會武師傅解毒術的人,花甲老人,身體健朗。如今他在南疆某個村落,那麽他就前去南疆吧。

秀妤在蘇一寒的指點下,武功進步很快,相較于離婆婆的指導,竟然還更好一些。據她所知,蘇一寒明明擅長用劍的,怎麽對刀法也如此了解?

蘇一寒聽到她的疑問,自然耐心地解釋了,他落入魔教之初,被鎖在地底,手腳全被巨大鎖鏈困住,同時身體還不間斷地被蟲子咬噬,為了不頹喪,被暗無天日的環境消磨意志,自然會找方法轉移注意力,那就是練習舉起幾百斤重的鎖鏈,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臂力變得很強大,等後來重獲自由,用劍已經不太适應了,他便換了武器,一把重達百斤的大刀。

聽到這裏秀妤眼中滿是好奇,蘇一寒脾氣甚好,毫不吝啬地到自己屋裏取出兵器。因為龍息窟關着秀妤,他便在龍息窟外的百尺窟暫時居住。

秀妤看他拿着刀非常輕松的樣子,有些疑惑它的重量,“蘇大俠,它真有那麽重嗎?”

蘇一寒不多說,将大刀立在栅欄上,“你拿的時候小心一些。”

秀妤伸出右手去拿刀柄,沒拿起來,只好兩只手一起使力,提起沒一會兒就提不動了,笑嘻嘻地把大刀放回原地,“蘇大俠給它起名字了嗎?”

蘇一寒溫柔一笑,“它叫杏花。”

秀妤的笑容僵在唇邊,有些結巴地說:“杏、杏花?”

蘇一寒輕松拿起長刀,指着刀身上的一處花紋,“這是一枝杏花。我拿到它的時候就在上面。”說着,手又指向另一處,“這裏刻着一個名字,應該是鑄劍者留下的。這把刀堅硬無比,以我的功力都不能在上面留下印記,只有可能是鑄劍之時特意留下的。”

“青銳?莫非是這把劍的名字?”

“或許曾經是,但是如今它在我手中,就叫杏花。”

秀妤有些不贊同地搖搖頭,這麽兇的一把刀,叫一個這麽名字,實在是不般配,“蘇大俠很喜歡杏花嗎?”

“不,我喜歡梅花,尤其是白梅花。”

秀妤露齒笑,“好巧啊,我也喜歡白梅花呢。我之前的佩刀就叫白梅呢。蘇大俠去過泉城的歸元寺嗎?那裏的白梅花才是真的好看,一大片一大片,像白雪似的。又香又好看!”

蘇一寒的笑容淡了下來,秀妤想到蘇大俠多年沒有離開此處,或許不喜歡聽外面的事情吧,就轉移了個話題,“我還見過成片的杏花哦,就在雙湖鎮,那裏有個莊子,無論是建築還是擺設都離不開杏花,還有個小亭子叫‘杏花寒’……”

“是不是院子裏還有汀煙的畫像?”

“咦,你怎麽知道?難道那個莊子是你建的嗎?”

蘇一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是怎麽去的那個莊子,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人?”

“說來奇怪,我是做夢夢到去那裏的。要說是其他人的話,除了博寧就是一個青衣人了。”

“青衣人……”蘇一寒低聲喃喃。

“蘇大俠,你說奇不奇怪,明明是我自己做的夢,可是博寧也出現在夢裏和我說話,更神奇的是,醒來之後我們都還記得呢。”

蘇一寒沒有多說,其實他明白,這全是易魂蠱在作祟,他們一起夢到的這個莊園非常像他當年為汀煙設計的那個別院,這個莊園能讓易魂蠱感知到,說明莊園裏住着的那個人和易魂蠱也息息相關,他是誰呢?是男是女,會不會是某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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