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長樂只顧自吹自擂，沒看到上官傲雙越漸陰沉下來的臉色。

說她不是女人？

說她不懂男人？

手中的杯盞溢出茶水來，罷了，她何必與長樂計較。

“欸，上官傲雙，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可告訴你了，你要是不保護我，我死也搭着你。”

對長樂，上官傲雙總是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每到這個時候，長樂越是說得多，上官傲雙便會越是不搭理，兩人漸漸達成了一種默契的相處方式。

不管上官傲雙願意不願意，長樂是自說自話，路就在長樂心頭，要怎麽走，長樂自己設計。

“上官傲雙，你有沒有覺得，剛剛與小二沖撞的人，有點眼熟？”鬧歸鬧，鬧完了，正事還得繼續，長樂摸着下巴努力回想，只是可惜，任他怎麽想，也想不出那個女人是在那裏見過的。

上官傲雙淡漠無比，完全是一幅事不關已的樣子。

很多時候長樂會想，上官傲雙那麽厲害，他都感覺到有人跟蹤了，上官傲雙沒可能不知道。

誰讓上官傲雙城府深，喜怒從來不表現在臉上，這讓長樂想更接近她，都找不到捷徑。

是夜，上官傲雙呼吸平緩，睡得正香。四條爪子的黑貓一改往日偷偷摸摸的尋找機會下手偷襲路線，四條小腿剛勁有力的一步一步接近床榻。

将床榻上的上官傲雙打量了幾個來回，黑貓對着上官傲雙比劃比劃鋒利的爪子，對着上官傲雙，像是有什麽話想說，奈何它沒有充足的精力來言語，最終只是狠狠的離去。

上官傲雙面色微白，體內那股強大的真氣，蠢蠢欲動，連日來，任她如何調理，都不能化解真氣為自己所用，若是強行運用那股真氣，便會覺得全身血液逆流，身體不聽使喚。

長樂扒在窗柩上，對面的房門緊閉，油燈熄滅，喃喃出口：“睡了嗎？”

收回視線關窗，長廊口，人影子晃動。

“誰……”雙掌出力，人已翻出窗子。

待長樂追到長廊口，通道被油燈照射，長長的亭廊，毫無人跡。

“奇怪，難道是我看錯了。”回首，上官傲雙的房間依舊安靜，他還怕他的動靜吵到她了。

長樂回房，黑貓卻站在亭廊中，幽綠的眼珠盯着亭廊一處，久久注視，輕風往通道裏灌，黑貓全身的毛被順了一便，抖抖身子，轉身往長樂的房間而去。

翌日，上官傲雙尋到駐紮的親兵，沒有上官傲雙露面，親兵頭子在出了大虞邊境，便讓屬下們換了百姓便衣，雖一路仍見可疑人，還不時被人挑釁，但好在沒有暴露身份，在武國京都尚未被懷疑。

“屬下參見戰王！”

隊頭子帶頭，一時間，兩千人皆恭敬的給上官傲雙行禮。

“起來吧。”上官傲雙墨袍擺轉，人已落坐上位。“此行前前後後，時至今日，也将四月，武帝那裏不可再拖延，立即備好文書，去帝宮。”

隊頭子領命，已有下邊親兵離隊去辦。

“戰王，屬下曾多次遇人埋伏，那人意是尋戰王而來，不知道戰王可有遇到？”

上官傲雙雙手攏進袖子，親兵隊遭人埋伏，這明顯是沖着她來的，自回靈萊城那日，便有人想取她性命，死士無數，一一被她斬殺，然而對方似越挫越勇，不曾想過要放棄。

“無事了，一群無用之人，哼，他們想死，本王成全他們便是。”

隊頭子無形中冒着冷汗，戰王還是如此殺伐決斷，人命在她眼中，究竟如何物？

“看到戰王無礙，屬下也放心了。還有一事要啓禀戰王……”

“嗯？何事？”

“屬下等進城之後，在長信城聽到一些傳言，屬下見傳言與大虞有關，便暗中派人去查探，結果得知，武國與我大虞聯姻的皇子……逃婚了。”隊頭子縮了縮腦袋，行軍打仗，戰王從來不帶個人感情，只有上陣殺敵之時，戰王才會露出個死神一般的冷笑，現在出使武國，還未上殿，武國皇子先逃婚了，按軍中人單一的想法，就是皇子不願嫁到大虞，可是上位者，通常想的比較多，牽連也很廣。

“皇子逃婚？呵，竟有此事！”上官傲雙只覺新鮮，至于其它的，她向來不是多想的那一位。“不管如何，待定好日子，本王便進帝宮，你等原地待命便可。”

……

長樂找了整整一條街，他離上官傲雙只有十步遠的距離，沒曾想，叫花子把他擋下的一刻功夫，上官傲雙便尋不着了。

“真是笨死了，這樣看人都看不住。”長樂站在一個面具攤販旁，懊悔不已。

“既然看不住，何必要看？”上官傲雙的聲音隔着層朦胧傳到長樂耳朵，長樂欣喜側頭。

“哇，什麽鬼……”長樂差點扶不住臉上帶的娃娃面具，視線接觸到身旁人的臉上，青面獠牙，好不恐怖。

上官傲雙拿下面具，看了看，雖然恐怖了點，不過也還挺可愛的。

長樂瞪直了雙眼，上官傲雙這口味，真重。

“你不會是真喜歡這個吧？”

“怎麽，比起你臉上的那個，這個可正常多了。”上官傲雙像是愛不釋手，拿在手裏把玩。

店主見生意将成，忙是再接再厲。

“姑娘，這面具是以雷神的外形描繪的，據說，這雷神身材魁梧，青面獠牙，妖魔鬼怪，全都怕他。”

長樂嗤之以鼻：“這雷神長得都夠可怕的了，妖魔鬼怪能不怕他嗎？”

“店家，多少錢？”上官傲雙摸着口袋，意思明顯，要買下面具。

“等等……”長樂攔住店家将要開的口，把上官傲雙往邊上一拽：“上官傲雙，你是女子，女子帶那麽醜的面具，吓壞小孩子就算了，對你自己的名聲也不好。”

“說完了嗎？”長樂不解，只見上官傲雙問完後，便回身給店家付錢，拿上面具走人。

“你究竟是不是女子啊……”

長樂禿廢的攏下雙肩，上官傲雙對于長樂的懷疑，早就免疫了。

待兩人走過，黑貓立在面具攤前，擡眸看着某方敞開的窗戶，窗戶內，早已人去房空。

房中，上官傲雙盯着不請自入的長樂，長樂悠閑自得的倒上熱茶，被上官傲雙盯久了，不好意思的嬌羞了下。

“怎麽，是不是覺得本公子又俊了？”

上官傲雙幹脆拿出買回來的面具帶在臉上，對長樂，她還是用青面獠牙來回應。

長樂擰緊了眉頭，那面具真的不适合上官傲雙。

“我是有事要問你，把那醜面具摘了。”

難得的，上官傲雙配合了長樂一回。

摘下面具，淡漠的道：“什麽事？”

長樂看了看門外，湊近些上官傲雙：“昨晚，我看你房裏燈都滅了，我也打算睡下，但是，關窗的時候，我看到亭廊口有人影，等我追出去的時候，整個亭廊都沒人。”

上官傲雙定定的看着長樂許久，淡淡的道：“許是你看錯了。”

長樂噌的站起身來，極力證明着自己的可信度。

“是真的，我敢肯定，他一定在暗處監視我們很久，而且，不是那個一路跟蹤我們的女人。”

上官傲雙微微動容，不是同一個女人……

“這麽說來，還真有對你飛蛾撲火的女人。”

長樂坐下，神情變幻莫測。上官傲雙含笑勾唇，表情三分清冷，三分莫然。

午膳才過，隊頭子便來見上官傲雙，房門一閉，長樂便只得守在窗前觀望。

“屬下參見戰王。”

“嗯，起來說話。”

隊頭子從懷裏拿出武帝的召見玉碟，道：“傳話的大人說，五日後，國師會親臨驿站接駕戰王。”

“五日後？哼，就再等他五日，你先回去吧。”

隊頭子一出門，長樂忙是轉身出房，在上官傲雙門外打量了許久，然後幹咳了兩聲，大步進屋。

“這麽快就聊完了，你究竟是做什麽的？”本來長樂是計劃的跟着上官傲雙闖虞國，知道上官傲雙出自邙山，自覺已經對上官傲雙了解透了，可是，看邙山的情況，不像是與長信城有什麽關系，再說邙山首主，那人怎麽看就怎麽像快成仙的人，不是都說歸隐山林的仙人是不過問世事的嗎？上官傲雙在這長信城轉，是為了什麽呢？

“我做什麽的？”上官傲雙微揚着頭，想了想，淡淡的道：“你自己看。”

長樂沉下臉，他看了一路，跟上官傲雙糾纏至今，還是看不透。

“我以為你會告訴我，算了，既然你不說，我也不看，反正我有危險，你保護我就夠了。”還記得你說過讓我最感動的話‘你死，也不讓我死，’這句話，我會記一輩子。

上官傲雙不語，于長樂，她是抱了怎樣的心情呢？或許，旅途太長，一人太靜。

“你不是想去虞國嗎，我讓人護送你去吧。”上官傲雙一改以往置之不理的态度，主動提出送長樂去虞國。

長樂呆愣的看着上官傲雙，一路上都是他死皮賴臉的跟着她，她從未表示過，現在這是怎麽樣，讓人護送他去……

“他們武功比你高嗎？我要求是很高的，武功沒你高，我害怕他們在危機時刻保護不了我。”

上官傲雙無話，吵着要去的是他，真送他去，諸多不滿的還是他。

“別這麽看着我，現在能讓我放心的，只有你一個。”長樂高傲的揚起頭，意思是，看吧，本公子多看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