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上官傲雙拉着長樂一路狂奔，在郊外的一處樹林裏，終是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上官傲雙……”長樂忙是扶住上官傲雙，樹林一模黑，什麽都看不到，可鼻下，血腥味久久不散。“你怎麽樣，受傷了嗎？”

長樂模黑想查看上官傲雙的傷勢，上官傲雙倔強着想甩開長樂。

“別……碰……我……”

身體裏真氣散走，手腳都不是自己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原本黑暗的樹林，望裏眼裏，卻似變成了盲色。

“上官傲雙，別逞強，你是女人。”長樂很是生氣，為什麽總是在這樣的時候推開他，難道他就不能給她依靠，讓她放心大膽的信任于他？

上官傲雙氣息浮躁，猶如将要噴勃的火山，用僅存的理智推開糾纏着的長樂，“滾開……本王堂堂戰王，你一個流浪狗一樣的公子，若非本王覺得無聊，逗你玩兒玩兒能打發時間，你以為，憑你還能圍在本王身邊嗎？滾，本王不想再見到你，有多遠滾多遠……”

‘轟隆’，長樂心底如一道驚雷炸響，流浪狗……逗着玩兒……打發時間……他長樂，大武天命皇子，武帝的心頭肉，從小到大，頭發絲都沒人敢傷到，誰見了他不是輕聲細語，可現在，對上官傲雙來說，他卻是那樣的存在。

雙手死死的緊拉着上官傲雙的袖擺，身體在顫抖。

“我……我對你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嗎？”

撕拉……

袖擺被上官傲雙銀絲劃下。

“你的存在，就如它……”上官傲雙含血說完，腳步虛浮，走進樹林深處。

長樂整個身體僵硬着，手裏是被上官傲雙棄掉的袖擺。她說他就如這袖擺，随時可棄。

正在長樂不知所以的時候，樹林深處傳來一聲癫狂的尖叫，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一片接着一片的落下。長樂一驚，忙是往樹林深處奔去。

“啊……”壓抑又痛苦的悶叫，上官傲雙已經沒有意識了，擡掌便是打在樹上，強勁的真氣動蕩，若大的樹木，被一掌打穿。

長樂找到上官傲雙的時候，她全身是血，周圍的樹木，已經被摧殘得面目全非。

上官傲雙身上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她不停的揮舞，盲目的出掌，身體已經不堪重負，經脈寸寸出血。

“不，不要，不要……”長樂用盡全身的力氣奔上前，将上官傲雙抱在懷裏。

只是，懷裏的上官傲雙并沒有就此安靜，真氣環繞，振開長樂。

長樂以一道抛物線的形狀，完美的飛到樹林至高點，再跌落，身體重重的坎進地上，體內五髒六腑都被振移了位。

“上官……傲雙……”

平日裏被萬千寵愛，打小愛欺負別人，功夫卻練得一流的差，武帝請的那些教武的太傅，都看他喜好，整裏糊弄了事，縱使他有點功夫底子，但與上官傲雙一比，他那功夫底子，連上官傲雙的花拳繡腿都比不上。

眼睜睜的看上官傲雙自殘，卻沒有能力阻止，眼皮還越來越沉重，最終帶着不甘緊閉。

三當家跟大黃匆匆趕來，找到的只有躺在地上昏睡的長樂，上官傲雙一路破壞，樹林裏生生被她制成一條官道來。

上官傲雙如游魂飄蕩，樹下，男人浩然正氣，白發飄飄，赫然擋住她的去路。

五指成爪，笑得嗜血。

上官傲雙沖上前，卻是被定住在男人近前。

“雙兒，這是你專研出的北鬥七星陣，在這個陣裏，你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雙唇如念咒語輕開輕閉，上官傲雙聽話的閉上雙眼，身體沒了支撐，軟倒下來。

邙山首主上前兩步接住上官傲雙的身子，擡手扣住脈門，邙山首主沉靜的雙眼蕩開層層波瀾。墨袍的鬼英立在一旁的樹下，靜靜的看着邙山首主。

“時也，命也。”

三當家拖着長樂尋了醫館，大夫一把脈，立時吓得手抖，額頭冒冷汗。

“還有一口氣，快走快走，別讓他死在我醫館裏。”

聽大夫如此說，三當家山賊頭子的脾氣暴漲。

“豈有此理，你身為大夫，治病救人是你的天職，病人還沒怎麽着，你就先往外趕，你對得起你這神聖的大夫職業嗎？快給我救人，要是救不活，老子就讓你陪葬……”三當家一腳踢壞了幾案，吓得大夫又是一哆嗦。

大夫被三當家威脅得夠嗆，只得不停的擦着汗為長樂把脈。

三當家看着長樂出氣多進氣少，焦急的來來回回不停的踱步。終是怒了，一把抓住大夫的領口将大夫提起：“看了這麽久，你倒是快開藥方拿藥救人啊。”

大夫畏畏縮縮，說話都能咬到舌頭。

“女……女俠，有……有話好……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我有辦法……有辦法保住公子的命。”

“有辦法還不快說。”

“我……我這裏有，有血人參，把它喂給公子，可暫保公子性命。”

“暫保？”

“女俠，公子傷勢很重，輕易開藥，只會導致公子體內……”

“別廢話了，血人參拿來。”

得了自由的大夫忙是取來血人參，将血人參呈給三當家。

三當家拿了血人參看半響，不明白一整根要怎麽給長樂吃下。

“這血人參之所以能暫保性命，是因為它沒有一點破損，保存完好才能發揮它的功效。”

“然後呢？”長樂昏迷不醒，喂進他嘴裏也無濟于事。

“女俠可放進嘴裏嚼碎了喂給公子。”

三當家當即便要照大夫說的話去做，在血人參将要放進嘴裏的時候，三當家猶豫了，長樂不待見她，對她諸多嫌棄，要是知道他吃的藥是經她的嘴吐出來的，他會不會不願意吞下去呢？

大夫盯着三當家，看着血人參往嘴裏送又拿出來便着急。

“女俠，救人要緊，你就別在乎這些虛禮了。”

大夫是以為三當家怕男女授受不親，三當家苦笑，為救長樂，終是将血人參放進嘴裏。

上官傲雙醒來已是三日之後，與武帝定好的會面時間也錯過了。

房內，孤單的背影在上官傲雙醒來便一眼看到。

“師父……”

邙山首主轉過身，看上官傲雙震驚了，接着就是想起身。忙是走到榻旁，攔住上官傲雙：“你傷得很重，別亂動。”

“師父，徒兒……”上官傲雙一如七年前醒來，暗悔自己無能。

大掌微涼，輕撫着她的頭頂：“無礙，有為師在。”

慈愛的目光，溫和的表情，明明是做為一個長輩，沒有半點能讓人看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可是為什麽，她卻知道了他隐藏心底的秘密，如此，她又怎麽能還如以往，單純的靠近他。

“師父一直跟着徒兒，徒兒都知道。”

在邙山外的小鎮上她就發現了，不光有三當家跟着長樂，還有邙山首主和鬼英跟着她。

邙山首主的手微僵，自然的收回袖中，淡然的笑了。

“為師的高徒，怎麽能被輕視呢，還是為師藏得不夠深。”

“師父為什麽要藏，師父永遠是雙兒的師父，雙兒想跟師父走在一起。”上官傲雙并沒多想，只是把心底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邙山首主沉吟半響，含笑道：“雙兒長大了，不能一直跟師父在一起，雙兒可是有未婚夫的女子了。”

提起未婚夫，上官傲雙才想起長樂，看上官傲雙反應，邙山首主側開雙眸，眸中一摸暗淡轉瞬即逝。

“師父，長樂他……”并不是我的未婚夫，當日在邙山，只是怕您擔心所以編的一個謊言。“長樂他生我的氣，大概不會在理我了。”

她還記得，在樹林裏，她是那般的貶低于他，傷他自尊，長樂那樣傲嬌的公子，定是不會再搭理她了。

房中一時沉寂，至到鬼英端藥進來才打破。

“少主，喝藥吧。”鬼英将湯藥端給上官傲雙，另準備了邙山首主親自下廚做的木瓜酥。

以前上官傲雙每到喝藥之時，都會嫌苦的想逃過，後來邙山首主就做了木瓜酥，上官傲雙才肯乖乖喝藥。看着嫩黃多汁的木瓜酥，上官傲雙暗下雙眸，不能回到以前了嗎？是的，不能了，七年前，她死過一次，以前的她，在那時，便死了。

接過藥碗，毫不猶豫的将碗中湯藥喝幹，放開藥碗，沒有動木瓜酥。

“鬼英，我要睡了。”

看得出，邙山首主又是沒日沒夜的照顧她，鬼英的勸阻絲毫無用，上官傲雙只得用這樣的方式，讓邙山首主去休息。

鬼英看一眼邙山首主，自行收了藥碗退下。

“你的傷要靜心修養，來找你的人，我已經幫你打發走了，你安心的睡吧。”

國師在驿站見不到上官傲雙，親兵頭子勢必會來客棧找她，有邙山首主在，她也不用擔心。

“謝謝師父，又讓您為我勞心了。”

說着這麽疏離的話，以前的親昵，現在全都不見了。

“傻丫頭，我是你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這一句話，就如一個魔咒，緊緊锵坎着兩人，警醒着他們，不得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