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細腰

五月的梨園,碩果已經綴滿枝頭。

除卻沈卿卿的聽雨軒之外,沈家的別院都是以果園命名。

蕭瑾年這座園子,便是種滿了梨樹,品種多樣,成熟的日子也不盡相同。

沈卿卿被困在院中,蕭瑾年給她請的女西席是個人高馬大的女将軍,還是爹爹身邊的副将,因着在軍中受過傷,便從前線下來,前幾日才抵達盛京。

哪裏是特意請來的西席?分明就是蕭瑾年打算在她身邊安插的另外一人。

沈卿卿紮馬步的姿勢開始搖晃。

蕭瑾年就坐在一株枝葉茂盛的梨樹下看書品茶,看都不看她一眼。

女将軍本名茯苓,與沈卿卿的封號同音,她長的高大,皮膚是蜜色,五官英氣飒爽,沈卿卿與她對視上,問,“先生可曾許配人家?”

茯苓:“……姑娘何故這麽問?”

沈卿卿瞄了一眼蕭瑾年。

蕭瑾年是個男子,茯苓也住在梨園,誰曉得他二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幹什麽?

蕭瑾年是男子的事,爹爹不可能不知曉。

她腦子甚亂,一時間理不清諸多關系,又莫名其妙的岔開話題,問,“先生覺着,我幾時我能練就絕世武功?”

茯苓觸角抽搐。

就沈二姑娘這副小樣子……

下輩子重新提投胎可能會有機會。

蕭瑾年從梨樹下的石凳上起身,他款步而來,衣袂翩然,對茯苓道:“你去大姑娘那裏吧,我們卿卿日後還是由我親自來教。”

茯苓面無他色,似乎對蕭靖年甚是敬重,“是!”

她看了一眼沈卿卿,眼中意味不可謂不奇怪。

梨園沒有旁人,之前在場的婢女也都退下了。

沈卿卿兩股顫顫,沈家歷來都是出英雄豪傑,偏生輪到她就是嬌弱無力。

蕭瑾年靠近,一手摁在了她的小腹上,“姿勢不正确。”

沈卿卿氣急,“母親這般清閑,我們沈家子嗣單薄,你怎的也不幫着沈家開枝散葉!”

她與蕭瑾年對視,上輩子的時候,最擔心繼母生出弟弟妹妹,所以,一旦爹爹回京,她就纏着繼母睡覺……

她以為自己已經聰明到了機關算盡,可原來……

往事不可重提!

沈卿卿說出這句話就後悔了,她知道蕭瑾年一旦不高興,便一定會懲戒她。

果不其然,“啪——”的一聲,他長臂饒過她的身子,在她的後.臀.重.重拍了一下。

疼、疼、疼……非常疼!

沈卿卿本就站不住了,一下就載入蕭瑾年懷中。

他一手拖着她,不至于讓她摔倒,他俯身,靠近了她的耳朵,是那種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的語調,“我們卿卿放心,有朝一日,在卿卿的協助下,我定能為沈家開枝散葉。”

沈卿卿:“……”她才不要協助他!

……

從梨園歸來,沈卿卿衣裳浸濕,面紅耳赤。

耳邊一直回蕩着蕭瑾年的話。

一場雷雨過後,盛京愈發熱了起來,她讓人備水,準備沐浴。

文書急急忙忙走了過來,見着沈卿卿,就禀報道:“姑娘,出事了,大公子方才在外頭昏厥,若非是白家姑娘相救,那就麻煩了。”

沈卿卿一怔。

大哥外表豐神俊朗,但外人皆以為他病體成疴,除卻沈家少有幾人知道真相之外,阖府的下人皆以為長公子的确是個病唠子,若是換做是上輩子,沈卿卿一定會感激白芷若将大哥送回來。

可她知道白家目的不純。

白家就沒一個是好東西!

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明明沒有病,如何會暈倒?又如何讓白芷若給救了?

白芷若上輩子蠱惑了大哥犯下大錯,沈卿卿半點不敢耽擱,顧不上沐浴,提着裙擺就往前院奔去。

方才在梨園被蕭瑾年“調.教”,她身子骨還酸痛的厲害。

到了前院時,她果真看見了白芷若。

是個美人。

沈卿卿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

也難怪大哥上輩子會中招。

此時,沈老夫人坐在上首,沈澈面色蒼白,被丫鬟伺候着靠在椅背上。而白芷若一身白色羅紗裙,容貌倩麗,臉上笑意也恰到好處。

相反,沈卿卿此刻卻是有些狼狽。

“祖母,大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卿卿氣喘籲籲走到沈老太太跟前,和她坐在一塊。

沈老太太也不怨她失态,親自給她扇風,“你大哥在西牌樓驚了馬,幸而遇見白姑娘,得她相救,你大哥才能安然回來。”

沈卿卿的小細腰被人捏了一下。

她和沈老太太對視,瞬間領會其意。

白家和沈家是世仇,就算是沈澈真的有病,白家人也不可能出手相救,更何況男女有別,沈澈和白芷若又是男未婚女未嫁,要是傳出去,只怕對兩人的名聲都不太好。

白芷若不會做出那麽蠢的事。

沈卿卿頭上頂着“盛京第一寵”的頭銜,素來橫行霸道。

作為一個女纨绔,也不需要太端着,她看向白芷若,就說,“白姑娘,你當真是個妙人。”

白芷若一僵。

按着她的計劃,沈澈會心悅她,并且對她求而不得,不久之後就會為她所用,甚至是她說什麽,他便聽什麽。

但沈卿卿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完全沒有頭緒的話,白芷若沒有一點點的防備。

淑女的笑容僵在臉上,白芷若眨了眨美眸,“沈姑娘過贊了。”

沈卿卿勾唇一笑。

可能是受蕭瑾年的影響,她的笑意也染上了幾分邪意,“白姑娘,我哪裏贊你?你誤會了。”

白芷若:“……”

祖父說的沒錯,這個沈二姑娘當真是讓人讨厭。

沈卿卿開始進入正題:“沒記錯的話,白姑娘的二叔曾經貪贓枉法,對軍中糧草做了手腳,又暗中貪墨軍饷,致使邊陲将士差點葬身關外,當初你二叔就是死在了我爹爹的刀下,頭顱被割下,挂在了軍旗下示衆。你祖父也就是如今的帝師,氣的厥過去了,還揚言要與我沈家勢不兩立,既是如此,你幹嘛要救我大哥?見我大哥當街昏厥,你應該趁機殺了他才對。”

白芷若:“……”

沈澈:“……”二妹的話沒毛病,可……他怎麽突然瘆得慌?!

白芷若僵在太師椅上。

今天刻意修飾的妝容,也掩蓋不住她的狼狽。

她是白家嫡女,也是白家精心培養出來的棋子,自然與尋常的深閨小姐不同,很快就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溫婉一笑,“沈二姑娘,我雖是聽聞過二叔的事,但二叔的确是有過錯在先,忠敬候手中的大刀是先帝所賜,有先斬後奏之能,二叔既有罪,那就應當受罰,我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況且,沈公子昏厥,我也沒有想那麽多,還是救人要緊。那既然沈公子無恙了,我便先回了。”

白芷若做委屈之狀,似乎被沈卿卿咄咄逼人到了一定境地,就連她身後的白家下人也同仇敵忾,眼神很不善的看了沈卿卿一眼。

沈卿卿笑了,“白姑娘心善人美,真真不像白家人呢,我倒是極欣慰的。不如這樣吧,改日,我約了白姑娘出來吃茶。”

白芷若笑的很牽強。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尚且年幼的沈卿卿像一只狡猾的狐貍,與她對視,讓白芷若毛骨悚然。

白芷若起身,朝着沈老太太和沈澈福了一福,“今日我便先歸家了,那改日再與沈姑娘約。”

沈卿卿點頭微笑。

沈老太太臉上也綻放出慈愛無比的笑意。

沈澈薄涼的唇角,也有一絲笑意上浮。

白芷若一陣頭皮發麻,帶着身邊的丫鬟離開了侯府之後,她一上馬車就癱軟了下來。

是她想多了麽?

沈家人怎的好像甚是可怖?!

作者有話要說:沈老太太:我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

沈澈:我是溫潤如玉,如春風一樣的男子。

沈卿卿:嬌軟小美人,妥妥的!

白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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